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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2025-04-03 08:00:18

因为有心事,开出宾馆大门时候我才想到,倪葆父母要回去的家不就是在倪葆前女友的父亲曾经为一方父母的县吗?既然如此,倪葆与他前女友那千丝万缕的关系哪会是容易处理干净的?怕只怕倪家两老首先不会答应。

看倪家两老衣着气度,应该是机关学校什么出来的人,可能还与倪葆前女友的父亲关系良好都难说。

他们今天上了我的车,不知道会问出什么问题来,而倪葆又不在,我连踢皮球的机会都没有,可是,我今天有必要回答这些问题吗?或者说我有这身份承担这些问题吗?都不知道发展下去会如何,我还是别太自作多情为好,免得叫倪葆看了笑话,被他家人轻贱。

这个倪葆,做事太过分了点。

不过我也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儿。

所以,当他母亲第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抛出的时候,也不过是说一句小陈,你的车和小葆的一模一样啊,颜色都相同,以前买的时候说好的吧,我立即装傻,啊,一样吗?对,是一样的,不好意思,伯母,我开车不灵光,一说话就会出问题,不好意思,说错什么话请你们原谅。

我接触日本人多了,假惺惺的礼貌抛出来要多顺溜就多顺溜,足以叫对方内疚死。

不是我不想尊老爱幼,但凡事都得有个分寸。

果然,在我说话之间做一二小动作,车子红灯前一个急刹后,倪家二老再不敢打扰我,他们只有自己管自己说话。

从他们说话中我约略得知,倪家二老不是特意来看我的,而是去倪葆妹妹家帮带几天孩子,现在倪葆妹妹家婆婆接手,他们就可以回家休息几天,临行一家聚一起吃饭,倪葆把地点定在我与李想谈事情的宾馆。

倪葆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也不敢深猜,不过心里的不舒服倒是减轻几分。

此后先后来了一个日本客户团,一个欧洲客户团,我带着他们考察蔬菜基地,检查加工厂,顺便送他们去上海上飞机,忙得见天都不着家,新房子装修都不知到什么程度了。

接到不少倪葆的电话,但是我有点故意地带日本人时候就给他莫西莫西,带欧洲人时候给他HELLO,一口一个忙。

而他居然找到我们公司,可是哪里找得到我,一来二去,他就怀疑我是在生他的气,躲避见他。

他这人也做的出来,直接就在电话里问我,于是我就拿固定电话给他回一个,告诉他我确实身在外地不在家。

其实我哪里就忙得没时间讲话了,一路都带着时尚宝典抽空学习,空档时间就投入花花绿绿的夜上海购物,于是往往都是送走一车人,运回一车衣履。

可怜我积亏太大,衣橱犹如无底洞,两车衣物充填进去如石沉大海。

但饶是如此,我还是知会了装潢公司,让他们再给我添做一排四米的衣柜。

因为我已经从穿衣打扮中找到乐趣,估计以后主卧那只衣柜肯定不敷使用。

现在我若拚命拿到出口大单,知道该用什么来奖励自己了。

这才有空答应倪葆的邀约,不过我忙的时候倪葆也没闲着,他今天也有饭局,所以我们的约会定在晚饭后的九点,于一家酒店的咖啡厅。

出门时候我往车后箱扔进两件衬衫、两条领带,都是购物之余给倪葆买的,不过我自己也知道就这么送倪葆东西似乎太急色了点,不知会不会让他心中因此而存上轻视我的意思,以后还会做出自作主张的举动,但是这些东西买的时候纯是自然,我不知怎么鬼差神使地去了男装楼层,看见一件模特穿的衬衫很像齐葛以前穿出来过的,就热血上涌刷卡买了两件。

买下后我也后悔过,买下容易送出难,我可怎么把衣服交到倪葆手上。

还是放车后箱里,见机行事吧。

我一向没有迟到的习惯,所以准点出现在约定地点,见到倪葆已经早一步到达,不知怎的,心中放下一块石头。

不过倪葆一直抓着手机在说话,一个接一个的来电,中间只够他跟我说声你好。

我见怪不怪,我忙的时候也有手里拿只电话,脖子夹一只电话,前面再放一只免提电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所以悠闲地自己点吃的喝的,不去干扰倪葆。

倪葆则是嘴里说着电话,眼睛一直笑眯眯地看着我,不知他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终于,倪葆舍得放下手机,而且还是关掉手机,却自说自话从我的红茶壶里倒水入他的绿茶杯里,一时他杯子里面的颜色颇为古怪。

丁丁,怎么我越看你越好看,刚刚你进门时候我看见全咖啡厅里的人都目光看向你了,心里很是得意。

恭维话谁不爱听,于是我也得意,微笑道:我怎么看你越来越油嘴滑舌。

你关了手机就不怕有什么事情找不到你吗?小姐过来续水,看见倪葆的杯子很是犹豫了一阵,加了我的红茶壶就落荒而逃,看着真是好玩。

这红茶加绿茶喝,不知什么味道。

倪葆笑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怪味道,不过是看见你的红茶时候才想起我应该是喜欢红茶更多一点。

丁丁,你忙了快两个星期了,这回周末有没有什么打算?去你海边别墅游泳吃海鲜去好吗?我想起上回见过他只穿条泳裤的样子,相信这回去就不会像前次那么容易打发了,孤男寡女就这么到个小空间里对着,恐怕还不是时候。

想的时候不由脸都发烫起来,忙掩饰地道:我有去黄山的计划,以前秋天去过,不过人家都说应该夏天去,考虑到进入暑假,山上人会很多,所以想这星期过去。

你有兴趣吗?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们自己开车去。

或者还可以叫两个人一起去。

大概需要周五下午出发,周一才可以回来。

倪葆我了一声,却又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喝口水后才道:是,这周是六月的最后一周了。

可是……我立刻体谅他,不止一次见过他工作得疲累不堪的样子,一下叫他抽出那么多时间来旅游,估计是不现实。

别勉强,旅游时候要是心里挂着工作,那就没味道了。

倪葆几乎没怎么想就道:周日晚上有个美国NPT公司过来考察投资环境,他们是我公司多年老客户,对我们公司的产品评价一直不错。

他们在其他国家设有加工厂,如今既然对我国有兴趣,我想千方百计引他们与我合资。

刚刚就是与县外经贸委主任在吃饭,问他们一点政策,务求给NPT的代表一个好印象。

所以下周肯定会是很忙的,本来想着将会有很长与一段时间没法陪你,所以周末全交给你处理,现在看来只有老老实实啃资料了。

丁丁,可不可以为我更改行程?等他们离开,我们去内蒙古草原。

我想,别说他可能忙完这拨,下拨立刻接上,他的承诺将会是空头支票,而且我也未必有空配合。

只得歉然道:不,我也就只有这段时间有空。

没关系,你忙你的,我自己干脆走得轻松一点,从上海飞黄山。

倪葆大概没想到我会拒绝他,愣了一下,道:丁丁,你应该把对姚文起与齐葛的好分一点给我。

或者,是不是上回我没与你打招呼,又是带我父母来见你,又是叫你送我父母,让你对我很失望?可是我那天请他们吃饭,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拉他们到你吃饭的地方,又看见你坐在那里那么漂亮,我很得意,忍不住就想让父母知道。

你总得原谅我偶尔的冲动吧?倪葆说这话的时候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我,眸光中有急切,有热烈,有爱慕,我架不住他这么看我,早避开眼去,但想到这一晚上就得一直这么对着他,好不为难,只好道:别瞎猜,我跟姚文起和齐葛怎么了?你有没觉得这么坐着没意思?我知道有个地方有室内羽毛球,好几天没打,你有没兴趣一起去打?倪葆一笑,却不说话,招手叫小姐过来结完帐,和我起身走到外面大厅空旷处才笑道:你千万别把今天一再拒绝我,又牵着我鼻子走的那些话说出去啊,否则我会很没面子的。

我哪有。

你莫须有。

但话说完我就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了,不过是我不去海滩与内蒙,说好喝茶的又拉着他去打羽毛球,确实,作为男女朋友的话,我这么做确实是欠商量了点,与他的擅自带父母来看我半斤八两,所以他才会结帐前笑而不言,分明是在笑我。

有不满就说嘛,别这么一付受了多大委屈的样子。

倪葆还是笑,给我推门让我先出去,很绅士的样子,随后跟我去我的车子。

我不由道:你去取你的车子啊。

倪葆笑道:虽然我很想听你的话,但是我一早就猜到你这人绝不会因为我有车而打的过来,喝完茶坐我的车我们一车回家,所以只有我退一步了。

我被他说得只有笑,又被他说中了,这打的过来的念头我还真连想都没想一下,自己靠自己习惯了,都不知道怎么小鸟依人。

我当初看见你的车子与我一样,就想我们还真有缘,但再一想,女孩子喜欢捷达车良好驾驶感觉的人可能比较少,丁丁,说说你为什么买捷达?边说边抢去我手中的钥匙,熟门熟路打开车子,他要开我的车。

我终于抓到反讽的机会,坐上副驾,笑道:我不以为你享受得了捷达良好的驾驶感觉,否则青天白日的怎么会撞上我,而且还是在小区里。

你没听说缘分都是撞出来的吗?比如说撞到宝了啊,撞大运啦,你说我不撞你一下,在上海展会上你怎么可能搭理我?根本就不是我想撞你,是老天爷这么安排,我们凡人怎么可能逃过。

快说为什么买捷达。

你怎么不说撞邪撞祟?我喜欢上与倪葆拌嘴。

去,你要是狐狸精美女蛇的我岂不是赚了?是不是你误打误撞买的捷达,所以一直不肯好好说出来?还真被你猜着了,嘻嘻。

我还真不愿意说出来被他这个搞机械的人笑话,当时买的时候选择少得可怜,钱也少得可怜,看了普桑和桑塔纳2000再看捷达,觉得还是捷达好看,再考虑到深色车总有人借了当婚车,所以就买了白车。

你买白颜色是不是也因为这个原因?倪葆笑道:这婚车什么的我还真没考虑到过,不过我感觉白车比黑车耐脏,呵呵。

本来看见你车子的时候以为你与我一样也是懒汉,但是看见你打针出来急着找地方洗手又觉得你可能是喜欢白色的看着干净,没想到都猜错。

我笑道:不想借车出去主要也是因为怕脏,有时候车子回来一开门就是一股烟味,一天功夫车顶就可以给熏黑一块,我得开车出去兜两个小时才可以把味道消掉,其他油手油脚的倒也罢了。

倪葆没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偶尔也吸烟,有时候是应酬时候不想太过标新立异,有时候熬夜也要抽一支提神,不过我答应你不在你面前吸烟。

我不是傻瓜,听得出他这话里长长久久的意思,心里喜欢,不过嘴里反而不会说话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在车子已到我说的场地。

我一边出来一边说:车后厢我有自备球拍。

话说出嘴就呆住,后面还放着衬衫和领带,钥匙在倪葆手里,他一打开不是全曝光了?想取回钥匙自己拿已经来不及,反而显得欲盖弥彰,不如随他自己怎么想好了。

果然倪葆开了车后厢后钻在里面不出声,我当不知道地在车头等着,知道他一定是就着微弱的车灯在看上面写的文字。

过一会儿这家伙居然老皮老脸地取出所有拿到我面前,问我:这是给我的吗?上面写的好像符合我的尺寸啊。

我只有装作不在意地道:你喜欢就拿着吧。

实在说不出这是我特意买来送你这类的话,好像很怪。

倪葆又打开车门开亮灯,就着灯光打开盒子翻开,嘴里却直嘀咕:我当然喜欢,你买的东西我都喜欢。

只是万一你要送别人的话,我岂不是夺人所爱?不行,不是我的我也得夺,你不能给别的男人买衬衫,你买的衬衫领带不能绑到别人身上去,姚文起也不行,不过齐葛似乎不是这身材。

好,我没收。

丁丁你还来得及说这是给我买的。

我耸耸肩,道:既然你拿着了,那就是给你买的,我绝不虚情假意作市恩小人。

于是,后面打球的整个过程几乎都是围绕着倪葆要求我承认衬衫领带是我特意给他买的,与我的死命抵赖之间展开,倪葆手劲很大,我赖得伤他自尊时候他就扣我几个球以示惩罚,可是姑奶奶我怕谁来?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我从小就说到做到,输球不输志,人为一口气,所以自始至终我都没有松口,恨得倪葆牙痒痒的,最后只有拎我一撮头发算数,但是他才不敢用劲,所以不痛不痒,反而凸现他的黔驴技穷。

哈,我好开心他拿我没办法,不过只能在心里开心。

回家路上,我不由心想,姚文起一见我与倪葆吃饭就想到调查倪葆,不知倪葆有没有到处问过姚文起的事,看姚文起在倪葆朋友圈里那么出名,如果倪葆有兴趣,应该一问就知的,于是我问倪葆:哎,你知道姚文起的岳父在省里是做什么的吗?倪葆看着路的眼睛好奇地转向我:什么,你不知道?不会自己问他吗?我不由奇道:难道是很有名气吗?不是,你与姚文起那么铁,问他这么一个问题应该不是难题。

倪葆随即说了一个厅的名字。

我点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权大得很。

我以前没想到要问姚文起,现在想到了却找不到姚文起。

但是齐葛与姚文起自死党变成死对头后,我一说到姚文起,便得听他一串腹诽,所以想问问你知不知道。

倪葆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道:都在传说是姚文起的岳父通知常万春出逃,因为两人之间据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常万春之所以在没有项目的情况下批得出那么一大块地,听说有姚文起岳父的功劳在。

我想起姚文起一听说常万春出逃就气急败坏地找齐葛算帐,说是齐葛害死他了。

但是后来齐葛不是说他的话不过是提醒常万春而已,常万春应该还向其他官员求证过后才肯放弃手头资产逃跑,所以与姚文起没什么关系。

但是与姚文起没关系,并不意味着与姚文起的岳父没关系,既然他岳父身居要职,又与常万春瓜葛颇深,会不会常万春最后找的求证者是他岳父?想到常万春都会远隔重洋地威胁主张抓他的大员,谁知道他还会丧心病狂到什么地步,或许他把所有以前受他贿赂的官员都威胁个遍要求他们尽最大努力保他都难说。

这个人匪气极重,或许真会做出来。

可是他既然出事,而且还是经济问题,那些与他有牵连的人躲避还来不及,怎么还可能站出来大声为他说话?照潜规则,常万春应该此刻躲得远远的闷声不响,躲过这阵风头,到时与他有牵连的人再以其他方式补偿他的损失。

可是看来常万春不是个守规矩的人,他上窜下跳跳得那么厉害,会不会引发政坛小地震?如果这样的话,姚文起岳父危险了,不知会不会波及姚文起。

消息可靠吗?我知道无风不起浪,尤其是在报纸们报喜不报忧的情况下,往往小道消息最能说明问题。

倪葆看看我,道:应该是比较可靠。

怎么,你脸色不好,是不是担心姚文起了?我没回答他,只是问他其他的:为什么你那么关心官场上面的事?倪葆耐心跟我解说:事业做到现在,已经越来越感觉得到官商友好可以带来的利益最大化。

可能你做的那一块比较单纯一点,还不觉得。

车子已到我住的楼下,话题想不结束也不行,我开车门时候还是忍不住说一声:官商友好?勾结吧。

倪葆笑笑,倾身过来按住我拉门把手的手,轻而急促地道:就这么走吗?一边顺势抓过我的手放在唇边亲吻。

我顿时脑袋轰地一声炸开,这么小的环境如此亲密相对,该来的还是来了,都没想过那么快来,所以只会傻愣愣看住倪葆不知所措。

倪葆看了我半天,忽然一笑,放在椅背的右手抓抓我的头发,几乎是贴着我耳朵轻道:今天放过你。

我一听立刻抽出手逃命似地冲出车去,都忘记车钥匙还在倪葆手上。

按说我一般都是回家先要洗手的,但是今天翻着这只被倪葆亲过的手,心里找出各种理由不进洗手间。

心里满是暖暖的晕晕的滋味弥漫。

可是偶尔还是会想到回程车上与倪葆议论的事,说实在的,齐葛那天电话里说出那么多想不到时,我虽然替姚文起辩解得很卖力,但是回头再想,却觉得那时与其说是帮姚文起在辩解,不如说是我在说服我自己,也就是自欺欺人。

而如果结合姚文起岳父可能出事这件事来看的话,难道是因为姚文起看准他岳父将官位不保,再无利用价值,而因此瞒着李想,也就是瞒着苗青开始转移财产,为与苗青离婚做准备?虽然这么想姚文起比较卑鄙,但我又不得不承认,姚文起可能做得出来。

只是既然如此,姚文起避着不见我又是为何?对了,他之前交给我三个什么锦囊,会不会是与他的离婚转移财产等事有关?所以刻意避开我免得我被苗青盯上而暴露他转移的财产?我心里暗暗下个批语:这可能性很大。

只是如果真像真是如此的话,我还应该帮着姚文起吗?这似乎对苗青很不公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