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2025-04-03 08:00:18

春节很快就到,姚文起说要携家带口去海南旅游,趁机与太太恢复邦交。

齐葛有段时间没联系了,我打电话给他,话筒里传来的是浓重的鼻音,丁丁,我准备年三十那天回去,你呢?我本来可以二十九那天回的,那你退房时候叫我一声,我来接你,一起回去,反正顺路。

怎么,感冒了吗?齐葛咳了几声,笑道:前天无聊,又去那个游戏厅打游戏机,没你在后面跟着,打上手了就不愿意下来,活生生冻感冒。

我忍不住很没道德地笑,哈,再没比这个理由更适合你了,此刻你兜里有钱,买足筹码时候不知道多志得意满,终于可以玩个痛快了。

等下不出去吧?我刚好要道你那个宾馆吃饭,过来看看你,如果你有力气的话,跟我一桌吃饭吧。

齐葛笑道:还什么力气,现在就是游戏机摆我面前我也勉强。

你也别来了,当心传染。

齐葛一边说一边喉咙呼噜呼噜的,看来感冒不轻。

我虽然应了是,但是齐葛一个人在外,再坚强的人生病时候也需要人陪,我怎么可能不去看他。

赶回家去用最快速度拿高压锅熬了一点仙贝肉末粥,装进保温盒里,又配了一点醉麸,我自己都食指大动,不信齐葛吃不下去。

我最反对感冒时候饿一顿什么的话,觉得吃得下去才有力气抗病。

齐葛果然病恹恹的,举止轻飘飘的没有力气,看见我笑得也勉强,不过看见粥和醉麸的时候还是来了精神,布满红丝的眼睛里都是馋相。

我趁他吃的时候又拿自己带来的生姜粉给他泡一杯浓浓的生姜水,嘱咐齐葛喝掉,又婆婆妈妈叮嘱几句才下二楼吃饭去。

齐葛虽然一直说只是小感冒,不要太放在心上,但是我终究不放心,刚才看他两颊酡红,像是发烧的样子,也不知道饭后会不会好一点。

所以人家吃了后去唱歌,我又上去找齐葛。

但是门敲了好久都没有人应,心里感觉不好,继续敲门按铃。

可是连楼层服务员都敲出来了,齐葛还是没来应门。

我相信他出门去的话一定会与我招呼的,因为他知道我一定会饭后再来看他。

我与服务员商量可不可以我不进去,她开门进去看看齐葛究竟如何,但是服务员不答应,说这不合规矩。

我没法,只好把今晚来齐葛这儿探病等详情与她说了一通,同时软硬兼施告诉她不开门的后果,那个小姑娘犹豫半天,到一角给客房服务中心去电话请示,我跟着去,但是那小姑娘说了事由后就把电话交给了我,叫我自己说,只听那边一个同样脆生生的声音对我说:小姐对不起,齐先生一直吩咐我们,他如果没有挂出牌子来,我们是不能进他房间打扫的,而且是一再嘱咐。

我也知道这道理,谁喜欢被随时随地侵犯隐私了?但是今天不同,齐葛在发烧,我吃饭前来探视过一回,看他脸色应该是烧得不轻,怕是有点问题,所以我吃饭后又不放心来看看,请你们务必开门,齐葛要是有什么废话,我当面和他说清,让他不会追究你们的责任。

那头细声细气说了声:你请稍候。

我想,她大概是在请示领导了,果然听见没捂严实的听筒里传来对话声,只听其中一个声音说了叫我目瞪口呆的话,那个房间经常带女孩子进来的,谁知道会不会是刚好里面有女孩子在不方便开门呢?什么?齐葛现在这么糜烂?但是我已经告诉他们齐葛发烧了,未必齐葛这时候还有力气找女孩子吧?但是她们可能不会相信我。

我稍候了很久,那边才又传来声音,小姐,真的不方便啊,客人没有授权……考虑到齐葛可能有臭名在他们那里,再来软的已经不行,只得严肃地打断她的话,我强烈要求你们开门,因为这关系到你们住客的性命,否则我只有打110请求帮忙了。

所有责任我都会担着。

也不和他们多说,把听筒交给楼层服务员,自己又走到齐葛门前去。

他们有理由,我换平时也会体谅他们,但是今天不同。

终于她们答应开门,因为有这前奏曲在,开了门我也不客气,没遵守我只站门口不进去的承诺,长驱直入。

里面床头灯昏昏地亮着,齐葛穿着我饭前看见过的衣服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皱着眉头,似乎睡得不好,怎么可能睡得好,连鞋子都没脱,被子都没盖。

开门的服务员跟进来一看见这样,有点慌了,忙问我怎么办。

齐葛穿得单薄,我不好意思出手推他,觉得男女授受不亲,但是又不能不叫他,只得伸出三枚指头推他肩膀,发觉触手都是骨头,真瘦。

还好齐葛立刻醒过来。

我正准备高兴一下,不想齐葛一开口就把我的高兴劲儿打了回去,阿梅,你来啦,你来看我啦。

阿梅是谁?齐葛的女友?可能。

虽然他没提起过,但是那么多年下来,总会找个朋友的,再说齐葛那么有风度,又不像我,男人婆一个没人要。

但是齐葛把我认作阿梅,显然是发烧发糊涂了,再也顾不得害臊,忙伸出手背一探齐葛的额头,果然火烫。

我急了,齐葛,我们去医院,你这么烧,应该去打吊针。

齐葛只是翻了个身,咕咕哝哝道:没事,我睡一觉就好。

阿梅你陪着我。

我想,我这也是急糊涂了,跟他还商量什么,他都糊涂了的,直接动手吧。

男人虽然瘦,但还是重得很,好在齐葛还会走两步,我也不是弱不禁风,一路哄着阿梅我带你去好地方,齐葛居然是没有反抗地跟上了。

这个可怜的人,衣柜中连厚一点的毛衣都没有,只得一件轻薄柔软的羊绒大衣,也顾不得医院脏不脏了,给他披上。

折腾半天,我筋疲力尽地看着齐葛静静地合眼坐着打吊针,烧得绯红的脸渐渐褪色,终于变成青白。

我替他把大衣领子翻起来合上,免得胸口那一块着凉,心里这才想到要不要给姚文起打电话。

但是想到姚文起现在也是忙人,为这点我可以处理好的小事去烦他总是不好,便作罢。

坐着无聊,两眼盯着盐水瓶,心里想着,不知道这么多年不见,两位兄弟身上发生了什么?看他们两个很是有点深度的城府,和所从事的工作,一定经历要比我复杂不少。

其实我要去知道他们的秘密干什么,我也未见得会把大学时候的初恋什么的告诉他们,他们性情中还是有以前的成分在的,算我念旧,我还是很高兴见到他们。

齐葛一直昏睡着,直到护士过来拔针才醒。

我看见他茫然地看看周围,然后目光定在我脸上,明显的有一丝失望在里面,我想他睡里梦里定都是那个叫阿梅的女子的身影。

齐葛,你吓死我。

齐葛费力地直起身子,眼神游离,好像还没从大梦中醒过来,飘忽地看了我半天才说出一句:哦,是丁丁啊。

我怎么在医院里?齐葛那眼神,再不是平时的深不可测,好恶都形于外,我看得出他严重深深的失望,我忍了又忍,没去告诉他发烧时候他狂叫阿梅,他此刻正虚弱,我与他说阿梅似乎八卦了一点。

你发烧很厉害,敲门都不应,吓死我了,所以我找了服务员逼他们开门放我进去看,果然你情况很不好。

还好你比较配合,否则我不知道怎么扛你到医院。

可是没想到齐葛却是定定地道:丁丁,你是好人,但是很傻。

你不应对我这么好。

姚文起都避开我呢。

我虽然不知道齐葛具体说的是什么,但也大致清楚齐葛做的事真如姚文起所说是近不得的了。

看着齐葛青白的长脸,我不忍说什么,要换平时可能是要评上几句的,是兄弟吗?是兄弟就什么都别说,好好养你的病。

齐葛抿嘴而笑,扶着扶手起身道:亏你怎么扛我过来的,我都一点不知道,只觉得像在做梦一样,我说胡话了吧?说些什么?齐葛既然问了,那我也就不瞒他了,撒谎不是我的本事,有啊,你一叠声叫阿梅阿梅的。

齐葛听了勉强笑笑,看得出那个叫阿梅的应该属于他心里的痛。

走吧,这下我隐私都被你知道了。

我见齐葛走得摇摇晃晃的,但是清醒了的人我就不好意思扶了,就在他身边跟着,别担心,我除了知道阿梅这么个名字外,也就知道你心里有个阿梅,其他你什么都没说,你这个人有当间谍的资质,口风严得很。

正好走到外面,被冷风一吹,我又忍不住道:齐葛,你都没一件厚点的毛衣,你可能是广州呆惯了忘了这儿冬天的冷,春节回家看你一件大衣怎么够。

齐葛已经恢复了微笑,这就微笑着道:看来拖不成了,早就想买了的,但是这阵子忙着到处拜年,都没记起这事,丁丁,送我去个地方好吗?我与个朋友约了一起喝茶的,这事拖不得,我得赶紧联系他,看他还在不在。

我呆了下,没发动车子,转头看着齐葛:你吃得消吗?齐葛叹口气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