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025-04-03 08:00:49

这会儿又不怕死了?赫连与寒胳膊一紧,将他湿软的臀肉抓了个满手。

酥麻顺着脊椎蹿上来,所欢先是本能地嘤咛出声,继而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推开赫连与寒,裹着被子,缩在了床角。

父……父王……有为父在,不会让你死的。

赫连与寒遗憾地觑了沾水的掌心一眼,见榻上一片狼藉,便问,你是同为父回府,还是留在这里?所欢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赫连与寒问了,他才想起来,自己就是因为怕死,不想同父王过于频繁地亲近,才打着清修的名义,来了玉清观。

可若是不回去,还得面对不知何时会出现的谢璧……父王,您会来看儿臣吗?所欢思索半晌,求生的欲望终究占了上风。

他细密的睫毛在下眼睑映出斑驳的碎影,语气柔柔道:儿臣是为世子与老太妃来玉清观清修的,怎好现在就同父王回府?赫连与寒盯着他瞧了半晌,直将他盯得双腿绞紧,不安地磨蹭,方才笑着移开视线:既然如此,为父也不逼你。

……秦毅颇通医术,又有些功夫在身,为父让他留下陪你,免得你再被人欺负了去。

所欢心里一喜。

医师能留下,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他的喜悦是藏不住的,眼睛笑成了两弯亮亮的月牙,甜丝丝地道了声多谢父王,然后主动爬下榻,披着件皱皱巴巴的道袍,踮着脚,服侍赫连与寒更衣。

他身量小,只到楚王的肩头。

赫连与寒垂眸,满眼皆是剔透的光影,那朵盛开在所欢浓密墨发间的金莲,烈烈地在他的眼前盛放。

父王,头戴金莲的人,心思还活络得很,扭着一抹水蛇般细细的小腰,轻声细语,老太妃一直在清荷园,也不是个事儿……他明面上为老太妃求情,说出口的话却半分没有要老太妃留在楚王府的意思:儿臣觉得呀,这玉清观就很好。

人少,清净,老太妃在这儿养养,再拜拜三清,说不准,身子就好了呢!至于到了玉清观,什么时候再回王府,那就由不得老太妃做主了。

所欢的算盘打得叮当响,伸手费力地将绣了暗金锦云纹的腰带系在赫连与寒的腰上,手指如蝴蝶翩翩起舞间,眼珠子又是一转:父王,您觉得呢?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赫连与寒拿拇指揩过他勾起的唇角,转身命人将在院子里转悠了半天的老虎崽子拎进来,只是近日落雪,天冷了些,待转暖了,再让老太妃来罢。

没得到立刻的应允,所欢也不失落。

他抱着招财,心知自己不过让父王揉了几回,身子还没给出去,能得到如此答复,已是难得。

所欢不算特别贪心,乖巧地点了头:父王说得是,是儿臣想得不周全。

他哪里想得不周全?他就是想要老太妃挨冻哩。

不过,赫连与寒一走,所欢又忍不住犯起嘀咕:父王既然知道玉清观冷,怎么也不心疼心疼他?他比老太妃更怕冷呢。

所欢还没来得及生气,门外就传来下人的低语,紧接着,捧着暖炉和锦被的侍女鱼贯而入,瞧模样,都是眼生的。

所欢一问,才知道,是赫连与寒让她们来的。

世子妃,奴才们奉王爷的命,伺候您起居。

面无表情的侍女微躬了腰,眉目低垂,仿佛看不见满床的狼藉,手脚麻利地换上新的被单,有什么吩咐,您直说便是。

所欢心里那点不满早就在暖炉出现的刹那烟消云散,他美滋滋地在焕然一新的屋里转悠了一圈:备水,我要沐浴。

侍女毕恭毕敬地应了,不消片刻,就将灌满热水的浴盆抬进了屋。

这厢,所欢得了楚王的恩赏,在玉清观里沐浴更衣;那厢,寂静无声的皇城深处,朱红色的殿门内,忽地奔出一个浑身是血的太监。

他跑得跌跌撞撞,失魂落魄,绊倒在门槛边,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黏稠的血滴滴答答淌了满地,混着半融化的雪水,一路向宫道上漫延。

太监痴痴抬头,失了血色的唇微微嚅动,满目红光,也不知是头上伤口流的血,还是被天边血色的夕阳晃花了眼,竟一时看不清了。

来人——他最终还是从喉咙里挤出一丝虚弱的喘息,来人——太监用瘦弱的胳膊撑起了上半身,声音略大了些:来人啊!大皇子他——啊!他的话随着长剑入肉的闷响,断在了喷出鲜血的喉咙里。

太监临死时,视线陡然拔高又直坠而下。

原是飞起的头颅,带着热滚滚的血,猝然跌落在了甬道上。

意识的最后,太监看见浑身笼罩在黑甲中的将士,踢开了他没有头的尸体。

玄……是玄甲……可惜,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大周二十四年,立冬。

皇城中响起了丧钟声。

当今圣上最疼爱的大皇子惨死于宫中,举国哗然。

所欢的清修也被迫中止,急匆匆赶回了楚王府。

他扶着赵泉的手从小轿上下来,身上穿的是簇新的白色道袍,倒也算是素服了。

赵泉小心翼翼地领着他往清扫了积雪的小道上走:世子妃,按照礼数,您得入宫致哀。

所欢是楚王府的世子妃,再怎么上不得台面,也是名正言顺的皇亲国戚,皇子薨逝,他是必须进宫祭拜的。

所欢抚了抚鬓角,面露不豫。

大皇子死了,他连金簪都不能戴,早间由侍女服侍着,往发间插了朵雪白的绢花,人瞧着是既俏丽又明艳,心里却是不舒服的。

你且去父王那儿问问,宫里是什么个意思。

兹事体大,所欢拿不定主意,随手点了个侍女,让她去寻赫连与寒。

赵泉又在他耳边轻声道:大皇子可是陛下的心头肉,如此殁了……真真是……赵泉心里惊骇,想不出什么词儿来,支吾着住了口。

所欢觑他一眼,没接茬。

这赵泉昨日被赫连与寒的侍从支出玉清观买糕饼,全然不知自个儿心中单纯美艳的世子妃,已经和公爹在三清真人的眼皮子底下痴缠了数回,晚间回来,见他乌发四散,恢恢地歪在榻上,还当他是被轿子颠累了,特意寻了厨房,命人熬了汤水,专给他解乏。

这事儿蹊跷,有些话,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被外人听了去,是要掉脑袋的。

所欢快走到长安院,方悄声开口,你是楚王府的人,懂吗?如今,外头传得沸沸扬扬,楚王有二心,要当摄政王。

不知有多少人因此联想到大皇子的死——大皇子年十五,深受陛下器重,虽还未被册封为太子,但已开始参与议事,是个极有想法且不易被摆布之人。

赫连与寒若是起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心,大皇子的存在就是最大的阻碍。

若他为了一己私欲,起了杀心,在宫中杀人……也不是做不到的事。

三年前,他就是这么一步一步帮助陛下登上皇位的,不是吗?赵泉面色发白,连声称是,继而又感激起来:世子妃总想着小的,真叫小的……你替我挨过打,所欢浅笑,我记得。

赵泉的鼻子猛地一酸,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世子妃……嘘。

所欢推开卧房的门,世子还睡着呢。

然而,出乎他的预料,赫连青竟醒了,还换上了一身素服,满面凝重地歪在榻前。

大皇子薨逝,他这个常年瘫痪在榻的世子也得入宫祭拜,此时正被几个婆子扶住,一点一点往卧房前挪。

所欢连忙走过去,替了一个婆子:世子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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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青眼前微微一亮,目光自他发尾的白绢落下,又粘在他如月般皎洁的面庞上,喉咙发紧,哑着嗓子道:你……回来了?所欢去道观清修之事,他是昏睡醒了才知道的。

那时,所欢早已离开了楚王府,走得连影都没有了。

赫连青想命人去追,可所欢打着清修祈福的旗号,去的,还是嫁进王府前所在的玉清观,他压根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将人叫回 来。

况且,赫连青不敢。

他心悦所欢,生怕做的事让所欢不喜,便硬忍着,躺在榻上数着时辰,盼所欢回 来。

谁承想,所欢没给他盼来,大皇子倒是先一命呜呼了。

赫连青在榻上躺了十六年,不懂楚王府与宫里的弯弯绕绕,只觉得骇人:好端端的,咳咳,大皇子在宫里,怎么就……咳咳……世子小心些,别呛了风。

所欢放慢脚步,用眼神示意赵泉倒了水来,亲手端着,喂到赫连青的嘴边,宫里的事,自是要到宫里去,才晓得。

赫连青就着他的手喝了水,说起话来,不那么喘了:祖母先前还常入宫去瞧那大皇子,说是极有见识的一个人,定能承了大统,如今……也不知祖母她老人家得了消息,会有多伤心。

赫连青面露忧色,所欢眼里却闪过一道暗芒。

他扶着赫连青出了院子,自有手脚麻利的婆子接替他,继续将赫连青往小轿上抬,然后稳稳地抬出楚王府。

所欢揣着手,目送小轿远去,视线慢悠悠地在下人们身上滑过,最后还是停在了赵泉身上。

去知会老太妃一声。

他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擦去不存在的泪,伤感道,虽说……能瞒一时是一时,但满院的白绫都挂上了,还怎么瞒?再说了,万一老太妃不晓得轻重,说错了话,得罪了圣上,咱们楚王府……赵泉听得头皮发麻,哪里还敢怠慢?他不等所欢说完,匆匆应了是,转身,头也不回地往老太妃的清荷园跑。

所欢听着那急速远去的脚步声,唇角含了一丝冷笑。

管那老太妃是真心喜欢大皇子,还是装模作样,只要她不顺心,他就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