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2025-04-03 08:00:49

*逆子……逆子!你……你根本不想我活命!凄厉的怒吼从道观的偏房里传出来,紧接着,一碗滚烫的汤药也从窗口飞了出来。

付段一时不察,被汤药泼了满头,脸色顷刻间阴沉了下来,但他抬起头,看见站在一旁的楚王,又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赫连与寒负手而立,对老太妃的咒骂充耳不闻,甚至有闲心问身边战战兢兢的小道士:道观里可还有我楚王府的世子妃留下的东西?回王爷的话,贫道……贫道不知!小道士哭丧着一张脸,哆哆嗦嗦地答,世子妃……世子妃的卧房,向来只有……只有师父能进!我等……我等从未踏足!咔哒!小道士话音刚落,就听见了冰雪碎裂的脆响。

赫连与寒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只有谢璧能进?是……是的。

陡然低沉的质问吓得小道士两股战战,差点一屁股坐在冰冷的雪地里。

他不敢抬头,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满眼都是随风飘摇的华贵衣袍。

暗金色的蟒纹随着袍角狰狞地翻飞,某一瞬,似乎要扑到小道士的脸上了。

他慌乱地后退,方意识到,楚王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那你可知……谢璧对世子妃做过什么?小道士猛地怔住。

谢璧对所欢做过什么,他当然不可能亲眼见过,可他在玉清观中多年,就算没亲眼见过,也能猜到一二——师父的徒弟中,除了他们这些真道士,剩下的都是被喂成药人的双。

这些双都有着美艳的皮囊,被谢璧好生养在偏院里。

小道士有时夜里惊醒,会听见一两声甜腻的呻吟。

他不敢细想,也不敢循着声音找过去,却再也静不下心来修行,只能枯坐在三清座下,忏悔自己心中挥不去的绮念。

贫道……小道士张了张嘴,恐惧在心中迸发。

他要如何回答楚王的问题?所欢原本的确是谢璧的徒弟,可他现下已经嫁入了王府,成为名正言顺的世子妃,他若承认自己知晓世子妃曾经被谢璧调教过,不是找死吗?可惜,小道士的犹豫已经让赫连与寒猜到了真相。

楚王的鹰目中闪过一道狠戾的光:看来是知道。

言罢,他的手腕毫无预兆地一扬,点点寒芒在小道士的面前闪过,紧接着,热滚滚的血溅落满地。

赫连与寒甩去剑上的血,冷哼着将苍白的头颅踢到一旁:没挖出你的眼睛,已经是本王开恩了。

付段,剩下的人都交给你。

付段神情一凛:王爷放心!哐当!沾血的长剑重归剑鞘。

赫连与寒捻了捻指尖上的血,唇角微勾,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来:呵,忘了这不是在本王的王府……还望母妃不要怪罪的好。

他说话间挑起眉,冷冽的目光直刺向紧闭的卧房的门。

门后像是有什么人,被这一声吓得踉跄了几步,砰的一声撞倒了屋中的摆件。

哧。

赫连与寒早有所料,再次将手负于身后,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房门前,母妃,儿臣进来了。

他不给屋内之人拒绝的机会,直将门踹了开来。

夹杂着苦涩药味的暖风扑面而来。

老太妃虽被所欢用计困在玉清观中,吃穿用度却与王府中并无二致。

一来,是所欢忌惮于她的身份,不敢做得太过,二来二来,老太妃养尊处优惯了,就算回不去王府,也不肯在道观中吃苦。

那些个暖炉与锦被,都随着她一道来了。

赫连与寒不耐地蹙眉,瞥着地上的碎瓷片。

一个侍女惊恐地蜷缩在老太妃的床榻前,方才的声响许就是她弄出来的。

楚王看清屋中情状,反而不急了。

他慢条斯理地卷起衣袖,将地上的碎瓷片捏起来。

可惜啊,这不是母妃最喜欢的茶碗吗?赫连与寒嘴上道着可惜,把玩碎瓷片的姿态却无比随意,言罢,还将其随手丢向了门外。

斜倚在卧榻上的老太妃看见这一幕,目眦尽裂,原本就没好的咳疾立时发作,伏在床前,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老太妃!围在床榻前的婆子侍女一时间乱了手脚,乌泱泱地围在老太妃身前。

她们有的想让老太妃喝药,有的想拍老太妃的背,唯有已经暗中倒戈的崔嬷嬷冷眼旁观。

赫连与寒静静抬眸,似是看见了崔嬷嬷,又似是没注意,只一言不发地等着老太妃咳完,方才开口:母妃说什么?儿臣不想您活……呵!他全然不是在所欢面前的那副温柔模样,脸上的笑意掺杂着嗜血的恶劣,刚才一剑割下小道士的脑袋仿佛只是道开胃菜,不将玉清观变得血流成河,血液中沸腾的杀意就无法冷却。

是母妃从未想要儿臣活吧?一语惊醒梦中人。

老太妃的咳嗽声戛然而止。

赫连与寒微微收敛了面上的笑意:都给本王滚出去!床榻前的侍女与婆子再不敢逗留,如潮水般退出了房门。

眨眼间,卧房内就剩赫连与寒与老太妃两人。

静静燃烧的火炉里蹿上来几颗火星,映亮了老太妃浑浊的眼睛。

看来母妃当真是想要儿臣的命啊。

赫连与寒面上的笑意彻底消散,三年前,儿臣没死在宫变中,母妃是不是很失望?三年前——老太妃缓缓抬头,眼尾的皱纹深陷在皮肉里,你果然知道了……本 WEN 由 公 众 号 【 易 燃/书 -单 】 为 您 整 理 推 荐 【 禁/ 止 盗 /包 】 如 炸 号 , 防 失/ 联 微/ 博 : 山 东 /女 壮 士 , 更 多 好 书 , 欢 迎 加 入 【 扶 贫 2 队 】 付 fei 群 。

群 主 V X : k o n g b a i g e 9 9 8 ; 欢 迎 加 入 。

母妃是说那杯毒酒吗?不错!那杯毒酒……那杯毒酒本该……本该儿臣喝?赫连与寒轻啧一声,可惜啊,毒酒呈上来的时候,皇兄被亲手弑父的儿臣吓破了胆,压根不敢将毒酒赐给儿臣,而是转手给了前太子——呵!真是个可怜的替死鬼。

赫连与寒顿了顿,修长的手落在腰间的长剑剑鞘上,轻轻拨弄起剑穗来:母妃,儿臣是不是掩饰得很好?当然了,这与您没什么关系,毕竟……儿臣发现了你们的意图后,选择留下来,甚至……还帮皇兄夺得了皇位。

……你们怎么会怀疑我呢?不,不是你选择留下来!老太妃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声色俱厉的反驳在赫连与寒冷冽的目光注视下,逐渐失去了气势,变成了几声有气无力的喘息,是……是当今圣上的生母,当初先帝的妃子祥嫔,逼着你留下来的!老太妃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赫连与寒却没有再说话,面色几经变幻,最后眼底流露出了刻骨的恨意。

卧房内落针可闻。

你留下,不过是欠了祥嫔一条命……老太妃咳完,凄厉地笑道,你不会忘了,当初祥嫔是怎么死的吧?她不等赫连与寒回答,自顾自地说:想当初,你是先帝最不喜欢的皇子,若没有我和祥嫔,你早就死在皇城里了!一个不受皇帝待见的皇子,活得可以比最下等的太监都不如。

更何况,赫连与寒的不受待见,不仅源于性情与长相,还源于他谜一样的生母。

除了先帝,宫中没有人知道他的生母是谁,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生母去了哪里。

他就像一个由皇城孕育而出的孩子,独自挣扎了多年后,遇到了祥嫔。

那时的祥嫔很温柔,对待赫连与寒反常地好,连年幼的赫连生兰都心生嫉妒,觉得他分走了母妃的宠爱。

那时的赫连与寒也信祥嫔是真心爱护自己的,并且愿意将赫连生兰当作兄长,恭敬对待。

年幼的皇子未经历后宫中的尔虞我诈,也还没明白为了独一无二的至尊之位,宫里的人能做到何种地步。

他在祥嫔的教导下,磕磕绊绊地长大,虽说依旧不受先帝的待见,但总归是有了地位,以往那些个故意苛待他的侍女太监再不敢在他面前露面。

然而,日子长了,他骨子里的邪性初露端倪。

同样是在太学中念书,别的皇子学会的是治理国家之法,而赫连与寒学会的,是如何在权臣间获利。

他如同一条闻到血腥味就激动的饿狼,双目猩红,心狠手辣。

赫连与寒会在暗中解决掉对皇兄不利之人,也会指使亲随杀死别宫的细作。

他虽年幼,且未亲手取过人的性命,但血管里流淌的血液却因为惨死之人的哀号而沸腾。

赫连与寒知道这样的自己不对劲,但他生来就是一副冷心肠,即便知道自己有异于常人,也不想去改变。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宫中也不例外。

被先帝刻意遗忘了多年的皇子第一次被叫去面圣,得到的,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责口口马。

赫连与寒跪在冰冷的大殿内,听着父皇陌生又熟悉的语调,心里不知不觉间,埋下了一颗野蛮生长的种子。

他要坐至尊之位,他要当真龙天子。

他要这没有边际的天下里的众生,都匍匐在自己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