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2025-04-03 08:00:49

男子灼热的呼吸徘徊在发顶,所欢大汗淋漓地僵在马背之上。

他的睫毛被热汗打湿,眼窝周围晕出一圈潋滟的水红。

那张跌落到腰腹间的面甲,正正好夹在他与赫连与寒之间,随着战马的颠簸,摇摇欲坠,宛若泾渭分明的楚汉分界线,将滚烫的情欲与冰冷的铠甲隔了开来。

所欢浑浑噩噩地想,赫连与寒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试探他是否有二心,还是当真要为他做主?所欢倒是不意外赫连与寒能察觉到他行动不便——跪了这么些天,他就算强忍着疼痛,行走间也有些不自在。

只是……赫连与寒是真的关心他的腿吗?所欢犹豫不决。

嗯?久得不到回应,赫连与寒却已经开始不耐了。

他仓皇抬眸,撞上双盘桓着阴翳的眸子,刹那间,连股间的湿意都抛在了脑后,白着脸道:未……未曾。

未曾?赫连与寒低笑了一声,垫在所欢臀瓣下的手忽地一动,也是,骑个马都能把腿磨破,想来随便磕磕碰碰也会受伤。

那只手不动则已,一动,不偏不倚地撩过微张的花瓣,像是要撷下一朵在春雨中含苞待放的莲,指腹不住地在花叶下摩挲。

所欢葡萄似的眼瞳霎时蒙上水雾,宛若两颗澄澈的乌玉珠子,怯怯地对上赫连与寒的眼睛,转瞬间,水汽就漫延了开来。

赫连与寒喉咙一紧:还疼?说着,收拢了五指,微微用力包住了所欢柔软的臀肉和细嫩的腿根。

所欢兀地一弹,继而重重地跌落在赫连与寒的大手上,眼睛一翻,汗津津地潮吹了。

但他不敢流露出哪怕一丁点的异样。

赫连与寒的性子,所欢尚且没有摸清,不敢轻举妄动。

就算这令人闻风丧胆的楚王当真是个急色鬼,他也不能在马背上流露出太多的媚态。

说到底,所欢还是顾忌赫连与寒的身份——这是他的公爹啊!所欢进楚王府时,将大部分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瘫痪在榻的世子身上。

可惜,事与愿违。

狼子野心如赫连与寒,怎么会生出一个唯唯诺诺,连只狸奴都给不了他的废物?所欢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

他只是转念将宝押在了赫连与寒的身上。

可他们……到底是公媳。

古来确有扒灰之事,放荡的媳妇爬上公公的床榻偷欢,可这等腌臜事,哪怕是青楼出生的所欢,一时间也有些抵触。

但也只是抵触罢了。

他伏在赫连与寒的胸口,看着棉絮般的细雪在眼尾划过,仿佛看见了整个银装素裹的盛京城。

是他又何妨?所欢自嘲地勾起唇角,不是赫连与寒,那便是谢璧,不是谢璧……也会有其他的男人。

他又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呢?快到楚王府的时候,所欢已然意识模糊。

赫连与寒的手指就动了那么一下,看似安稳老实,可马背上颠簸,所欢的身子如同一尾游鱼,挣扎间,腿间嫩花和纹丝不动的手指不住地碰撞,他像是一朵花,被揉烂了,又被捻出甜腻的汁,散发着淫靡的花香,跌碎在了赫连与寒的怀里。

吁。

赫连与寒在楚王府前勒紧缰绳,同时抽出了垫在所欢臀下的手。

骨节分明的手指离去时,重重地碾开花瓣,狠压过花芯。

所欢忍了一路的情潮登时如泄潮般向下腹涌去,夹着马腹的双腿抖如筛糠,一时间满眼白光,大脑一片空白,就这么直挺挺地向地上栽落——这……从府中急匆匆而来的老太妃见状,猝然一惊。

好在,赫连与寒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所欢纤细的手臂,见他双腿绵软,站都站不稳,唇角终是掀起若有似无的弧度:马都不会骑,如何做我楚王府的世子妃?老太妃闻言,也明白过来,娇气的双连马都骑不了,忍不住厌弃地打量起垂着头的所欢,觉得他怎么看,都是朵被雨水打湿,花苞肿胀的艳丽牡丹,万分不顺眼:不过是个……她话说一半,想起还有正事要做,连忙转身催促身侧的婆子:还愣着做什么?不知道世子的病情又反复了吗?快把世子妃送到世子身边去!原是可怜的赫连青晕厥在榻前,太医束手无策,硬着头皮说,冲喜的世子妃回来,才能救人性命。

老太妃气得差点跟着晕过去,又不能真的遣人去宫里向赫连与寒要人,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世子的榻前不住地诅咒所欢。

诅咒来诅咒去,终是等来了她心肝宝贝的药。

老太妃身后的婆子早已在她开口时就冲到了所欢的身边,先向赫连与寒行了礼,再将他抬上小轿,颠儿颠儿地往府中去。

浑身无力的所欢无力反抗,瘫软在轿中,股间小嘴吐出一股又一股温热的汁水,竟像是塞药时那般,从坠马起,就吹得一塌糊涂。

……也不知赫连与寒发现了没有。

他红着一张脸,强忍羞耻,解开衣带,将手伸到两腿之间。

情欲缭绕,只吹一回,根本不够。

所欢怕待会儿在婆子面前失态,咬牙从袖中取出一方雪白的丝帕,塞在股间,用双腿颤颤巍巍地夹住,继而将手指迟疑地按在了花瓣旁。

他的手还沾着风雪的寒意,乍一碰到温软的肉瓣,快感就汹涌地炸裂开来。

噗。

淫汁冲到丝帕上,留下点点深色的水斑。

所欢猛地仰起头,绵绵汗珠顺着雪白的脸颊跌落,柔颈上浮现出淡淡的青筋,连胸前都是红浪翻涌,微敞的腿止不住地痉挛,合都合不拢。

啪嗒。

恰在此时,轿子稳稳地停在了世子的院前。

所欢匆匆抽出腿间被打湿大半的丝帕,塞于袖中,衣摆尚未抚平,婆子就撩开轿帘,将他拉了出去。

所欢踉跄几步,额角湿漉漉的碎发粘在双颊边,一张俏脸情欲未退,眉宇间却拢起了淡淡的阴霾。

他揉着被婆子拧红的手腕,厉声呵斥:我有个三长两短,世子也得跟着受罪!你们若是不怕老太妃发脾气,继续欺辱我便是!婆子们自是不敢让世子出事,个个收敛了脸上的不屑,毕恭毕敬地请他进屋。

世子妃,立于院前的婆子也走了上来,正是曾经为所欢验过身的那一个,您可算来了,世子……世子等您很久了。

她笑吟吟地替所欢推开门,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眼神里有一瞬间的诧异与不解。

婆子是王府的老人了,所欢身上萦绕的靡香,别人闻不出来,她却断然不会闻错。

只是,世子妃刚从宫中回来,怎么会行了鱼水之欢?婆子越想,越是心惊肉跳,生怕窥得贵人见不得人的秘密,跪在地上心事重重地拨弄卧房里烧得正旺的暖盆。

火星飞溅,映得婆子皱纹遍布的脸鬼气森森。

她攥紧火钳,用余光打量早已走到榻前,用帕子替世子擦拭脸颊的世子妃,心中暗暗有了计较。

世子妃非池中物,家里的老太妃压不住。

她在富丽堂皇的楚王府活了大半辈子,见过的千金贵女不胜枚举,就算是宫里的娘娘,她也是说过话的。

饶是如此,她也没见过所欢这般,妖异惑人的人物。

偏生还是个双……啪。

暖盆里爆起一朵小小的火花。

你先下去吧,世子这里有我就够了。

所欢循声回头,视线在婆子身上轻飘飘地刮了一圈,若是老太妃问起,你就说世子已有好转便是。

婆子跪在地上,老实应下,离开前,匆匆看向床榻,见晕厥的世子面上的确涌起血色,悬起的心落下大半,马不停蹄地找老太妃回话去了。

温暖如春的卧房里陡然安静下来,红色的床帐无风自动,现出所欢斜倚在榻前的窈窕背影。

他正百无聊赖地摆弄着雪白的丝帕——那上面的淫水干了大半,留下片片丑陋的水痕。

所欢不过是将帕子在赫连青的鼻下晃了晃,脸色惨白的世子就犹如回光返照,脸也不白了,呼吸也顺畅了,就连胸腔里都不再发出可怖的咯嗒声了。

最后解毒,难不成……我还得喂给你喝?所欢似笑非笑地用手指戳了戳赫连青的鼻尖,见他还是没有反应,有些无趣地收了手,转而去揉发酸的膝盖。

针扎般的痛楚久久不散。

所欢眯了眯眼睛。

他不是什么好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

吃过的亏,总有一天要讨回来。

所欢正揉着,赵泉敲门而入。

世子妃,家丁喜气洋洋地跪在地上,双手呈上一方垫着红绒的木盒,王爷身边的人送来的,说是见面礼,请您收下呢。

见面礼?所欢诧异挑眉,抚平衣摆,向赵泉招手,拿来给我瞧瞧。

赵泉依言上前。

木盒并不精致,甚至有些发旧,像是寻常随处可见的方盒,只盒盖上用刀骤风急雨地刻了赫连二字,隐隐有风雷之意。

所欢心念微动,拨开木盒的铜锁,继而忍不住小小地惊叫起来。

盒中垫着的猩红色绸缎上,躺着支巧夺天工的金簪。

他先前成婚时,觉得楚王府给的三朵金莲的簪子已是富贵至极,看了赫连与寒送的,才知道自己见识短浅——盒中金簪顶端也雕着金莲,虽只有一朵,却是花瓣薄如蝉翼,花蕊栩栩如生,蕊芯点缀着点点红玉,收拢在半透明的花瓣中,晃动间,有泠泠脆响不绝于耳。

世子妃,王爷赏赐,您得去谢恩。

圄烯赵泉担心所欢沉浸在得了金簪的喜悦中无法自拔,小声提醒:如今时辰尚早,老太妃必定也在。

言下之意,若是不谢恩,恐再被老太妃叫过去学规矩。

嗯,我晓得了。

所欢爱不释手地把玩着簪子,拢着三千烦恼丝走到梳妆台前,耐心地馆了发髻,将赫连与寒送的莲花簪子斜斜地插入了发髻。

金色的莲似是在乌溪中悄然绽放,花瓣筋脉分明,花芯玲珑剔透。

他缓缓偏头,满耳的溪水叮咚。

好看吗?伏地的赵泉恍惚半晌,确认所欢问的是自己,激动得结巴起来:好……好看!世子妃国色天香,绝色……绝色倾城……他反反复复说着夸张的辞藻,逗得所欢止不住地笑。

胡说八道。

他笑意如春,人比花娇,走到榻前,瞧了瞧赫连青,将帕子叠起,塞在枕下,这才施施然跟着赵泉去谢恩。

赵泉走得满面春风,觉得飞雪都成了柳絮,轻搔着他的心,全因身后跟着个走得不紧不慢的世子妃。

赵泉,我那只猫儿呢?可惜,赵泉的快活没有持续太久,就被所欢略带迟疑的疑问打断了。

他面色一白,脚步不停,支支吾吾:猫儿……猫儿……寥寥数语,已让他汗流狭背,狼狈异常,宛若鬼祟的贼子被当场抓获,抓耳挠腮地想着脱身之法。

所欢垂眸长叹:可是被老太妃赶走了?赵泉还是答不上话来。

他猛地停下脚步,颤声问:难不成……难不成,竟……言语间摇摇晃晃,眼看是要晕过去了。

赵泉大惊失色,弓着腰扶住所欢的手臂:世子妃,小的不是不想救您的狸奴,实在是……实在是……实在是,老太妃容不下狸奴。

一只差点让世子一命呜呼的狸奴,如何能在王府中生存下去?所欢被罚跪祠堂的时候,可怜的猫儿就被老太妃身边的家丁用乱棍打死了。

所欢听得眼中水汽氤氤,堪堪立住身形,啜泣不已。

赵泉懊恼得捶胸顿足:世子妃,是小的没本事,没能救下您的猫儿,您……您唉,您别难过啊!无妨,所欢强忍住泪意,虚弱一笑,是我自己没本事。

若不是我惹了老太妃生气,自能护住猫儿。

说到底,还是因为我……怎么能说是您……赵泉还想再安慰几句,所欢已经抬腿,继续向前走去了。

他的背影瘦削又单薄,仿佛被红绸缠绕住,寸步难行的新月,逐渐被鹅毛大雪覆盖。

赵泉看得心惊肉跳,平白生出所欢下一秒就会消失在天地间的错觉,疾步上前,扶着他的小臂,战战兢兢地陪他在风雪中踌躇前行。

所欢最后去的,还是老太妃的卧房。

原是赫连与寒在老太妃屋中请安,人还没走,刚卸了甲,着一袭墨色滚金边的锦袍,坐在桌前剥核桃。

那核桃生得大而圆,在赫连与寒手里却脆如薄纸,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捏,立时裂开了口子。

所欢莲步轻移,走到堂中,向老太妃行礼,又向赫连与寒行礼。

他的礼节分毫不错,只是最后起身时,身子不易察觉地摇晃了一下。

腿还疼?赫连与寒果然有所察觉,撩起眼皮望了过来。

鹰般凌厉的目光在所欢发髻的金簪上逗留了片刻,又滑到腿根上。

他酥麻了身子,揪着衣摆,柔柔应道:多谢父王关心,儿臣……儿臣不善骑马,让父王担心了。

言罢,转身面向老太妃:世子已大好,或许晚些时候就能醒了。

正看所欢不顺眼的老太妃听了这话,登时没心思纠结他是否故意在赫连与寒面前装作柔弱了,扶着婆子的手,急急向屋外跑去:心肝儿……我的心肝儿啊!那脚步利落的,完全不似古稀老人。

所欢眼底闪过一道暗嘲,待老太妃走远,再次跪拜在赫连与寒面前:父王给儿臣的簪子,儿臣很是欢喜。

他双手交叠在额前,乌发间的发簪叮当作响,裙摆四散开来,在赫连与寒面前徐徐展开了艳丽的花瓣。

而他眼前,是绣着金色云纹的衣摆。

没了厚重的玄甲,赫连与寒看起来又年轻了几分,只是这份年轻夹杂着阴翳与厚重的气势,逐渐凝成了权臣特有的压迫感。

咯嗒。

赫连与寒又捏碎一颗核桃,同时去乜赵泉:你们世子妃腿不好,还让他继续跪着?赵泉一听,头脑发热,扶起所欢的时候,壮着胆子说:回王爷的话,我们世子妃……本来腿并没有受伤,不过是养了只狸奴,惹了老太妃恼火,才会被罚去跪祠堂的!赵泉!所欢闻言,俏脸一红,轻声打断家丁的话,老太妃罚我,合情合理,你何必在王爷面前嚼舌根?赵泉不服气:您哪有什么错?……就算您真的有错,老太妃也不能让您不吃不喝地在祠堂跪那么多天啊!赵泉!他似是极不想提及旧事,挣开家丁的手,再次跪在地上,父王,儿臣犯错,老太妃罚就罚了,儿臣并无怨言!赫连与寒终是垂下眼帘,将目光钉在了他的身上。

所欢额上迅速浮起薄汗,揪心于自己动的小心思被察觉,心脏逐渐加速了跳动。

他来路一番惺惺作态,要的就是赫连与寒从家丁的口中知道他被罚跪的真相。

怦怦。

怦怦怦。

许是过了有半炷香的时间,赫连与寒方才徐徐开口:狸奴?竟是不问世子,也不问老太妃,单单挑了只猫儿来问。

所欢一怔:回父王的话,确是只通体雪白的狸奴。

赫连与寒颔首,起身掸了掸衣摆。

细碎的核桃壳跌落在厚实的地毯上带起的灰尘,如香炉里腾起的烟尘。

赔你的。

他走到所欢身边,提溜狸奴般,轻而易举地将人从地上拎起,手指拂过他发间盛开的金簪,又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臂,那些也是你的。

言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世子妃,赵泉连忙上前,一手端着赫连与寒剥好的核桃,一手扶住所欢的胳膊,您快些起来!听王爷刚才话里的意思,是不怪罪您呢!这话不用赵泉来说,所欢自然也听得出来。

他垂眸,忍着腿间自瞧见赫连与寒起就泛起的潮意,伸出一根苍白纤细的指,在满是油光的核桃仁堆里拨弄了几下:父王……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

赵泉不疑有他:您是咱们楚王府的世子妃,王爷待您,自然是不同的。

所欢却只是嗤笑。

他终是做了决定,捏了一小颗核桃仁送进嘴里,苦涩的油脂味迅速在唇齿间蔓延。

我好看吗?赵泉循声抬头,撞上所欢明艳的笑脸,登时被迷得七荤八素,脚尖绊在门槛上,若不是扶住了门板,定要跌个狗吃屎。

但他满心只有所欢,恍恍惚惚地答:世子妃……当然好看!是了,好看啊。

所欢脸上的笑意骤然消散。

他望着赫连与寒离去的方向,稍稍泛起波澜的心重新恢复成了一潭死水。

不过……是因为好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