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王呆了一呆,一对小眯缝眼又一次睁大了:对啊!荣安都已经……出阁了!已经成年了!顿了一顿,就是说,她一登基,就可以……亲政了!不错!刘宝第说道,皇帝既然已经亲政,王爷,你说,皇太后还可以继续‘垂帘听政’么?醇王又呆了一呆,然后一拍大腿:是不能够了!——先生高明,人所不及!他心下大为佩服:这个刘颂宇,果然是国士!能够延其为己助,大是幸事!我的眼光……真正是好!不过,疑惑还是有的:可是,呃,这么着,‘东边儿’……会乐意?‘西边儿’若在,刘宝第说道,一定是不乐意的,不过,‘东边儿’嘛……说到这儿,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讥嘲的微笑:心肠既软,人又糊涂,关某人鼓如簧之舌,三绕两绕,也就把她给绕进去了!醇王点了点头,说道:先生说的是,据我看,‘东边儿’对掌权做事,本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撤帘归政,颐养冲和,保不齐她还更加乐意呢!王爷睿见!刘宝第这句称赞,倒是真心实意,顿了一顿,继续说道:王爷你想啊,荣安公主虽说过了‘及笄之年’,已为人妇,可是,到底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哪里懂得什么国家大事?她亲政之后,一切政务,赏罚黜陟,必然都是出于关某人之手!‘恭代缮折’算什么?到时候,他就是——说到这儿,又故意停了下来。
醇王不需刘宝第进一步提点了,大声说道:他就是‘摄政’了!王爷,刘宝第一字一顿,应该说是‘摄政王’!摄政王?醇王心头一颤。
真正悚然而惊了!是!而且——刘宝第冷冷说道,他这个‘摄政王’,连老睿忠亲王都比不了!老睿忠亲王‘皇父摄政王’的衔头,固然吓人。
但到底难脱僭越之嫌,他这个‘皇夫摄政王’,可是名正言顺,谁也不能说他僭越!皇夫摄政王?刘宝第嘿嘿一笑:王爷,难道不是吗?呃……是。
名衔什么的。
刘宝第说道,还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是,老睿忠亲王这个‘皇父摄政王’,权势再大,世祖终有亲政的一天,到时候,老睿忠亲王是交权还是不交权?总不成,做‘皇父摄政王’做一辈子?顿了一顿,老睿忠亲王手上。
毕竟只有两白旗,他若没有了大义名分,其余诸旗还肯一直忍气吞声?一时半会儿,也许还压得住场子,可是,难道他真有本事压人家一辈子?——哼,他若真有这个本事,早就自己个儿做皇帝啦!这番话,原是十分犯忌的,醇王听在耳中。
只觉得惊心动魄,不过,仔细思衬,竟是无可辩驳!关某人这个‘皇夫摄政王’就不同了。
刘宝第说道,真正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做一辈子!——荣安公主是女子,不亲自处理政务,大伙儿也不会觉得有多么不妥;再者说了,荣安公主难道会向自己的老公要权?又爆出一个老公,不过。
此时的醇王,连番震撼之下,对这种俚俗之语,已经没有什么违和之感了。
默然片刻,醇王吐出一口长气,涩声说道:先生所言甚是,到时候,荣安竟是成了一个扯线木偶……傀儡!不错,就是这两个字——傀儡!醇王的声音闷闷的:好处如此之大!怪不得,怪不得,他要立自己的老……婆字没有说出来,醇王毕竟是天潢贵胄,老婆这种俚俗之语,听听可以,从自己的嘴里出来,终究还是违和滴。
不过,这句没有说完的话,已经代表他接受了刘宝第的判断:第一,上头目下的算盘,确实是准备立女帝了;第二,立荣安公主为帝,不是因为在仁、宣一系中选不出嗣皇帝,不得已而为之,而是某人幕后操纵,上下其手,目标,就是那个皇夫摄政王。
他的好处,刘宝第说道,还不止于此!还有?荣安公主登基,刘宝第的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关某人不仅是‘皇夫摄政王’,将来,还是‘太上皇’!醇王浑身一震:太上皇?他未必会居‘太上皇’之名,刘宝第说道,不过,‘太上皇’之实,却必定是有的!顿了一顿,荣安公主登基,将来,‘大行’也好,‘逊位’也罢,承继大位的,不都是他们俩的儿子?如此一来,关某人不就是‘太上皇了’?醇王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即便自己的儿子到了亲政的年纪,刘宝第说道,我看,关某人也未必就会交权!到时候,只需把‘皇夫摄政王’改成‘皇父摄政王’就成了——嘿嘿,到时候,咱们大清,可就又出了一个‘皇父摄政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