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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四章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一个问题

2025-04-03 08:01:14

关卓凡认为,吴可读死志早萌——早在尸谏的五到六年之前;尸谏,不过是他为自己寻找的一个最合适的弃世的藉口。

五到六年之前——也即同治十二年到十三年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叫吴可读觉得生无可恋了呢?本书不止一次,提到过这样一件事情:彼时,驻甘肃的乌鲁木齐提督成禄,畏敌如虎,苛民亦如虎,横征暴敛之外,更杀良冒功,屠戮无辜民众两百余人,终为主持西征的左宗棠所劾,被逮入京。

成禄的罪,是不折不扣的死罪,可是,他的后台是醇王,穆宗亦有意庇护,最终不过拟了一个斩监候——这个候字,基本相当于现代刑法中的死缓,有了这个候字,死罪也就不是死罪了,命是一定保得住了。

将来,寻个什么合适的机会起复,也不算稀奇。

身为甘肃人的吴可读,激动义愤,上折痛陈成禄有可斩之罪十,有不可缓之势五,大呼,奏请皇上先斩成禄之头,悬之藁街,以谢甘肃百姓;然后再斩臣之头,悬之成氏之门,以谢成禄。

这封奏折,彻底激怒了穆宗,认为吴可读不仅欺他年轻,更暗指他是桀纣之君,于是,亲政之初的穆宗,大张天威,竟然不但不杀成禄,反要杀吴可读了。

这是穆宗做过的最荒唐的一件事情,是真正的桀纣的作为,单凭这一件事,关卓凡就认为,本时空请他早些大行,是对国家和民族的最负责任的做法。

穆宗震怒之下,两宫皇太后苦苦相劝,充耳不闻;慑于天威,三法司上下震栗,一片诺诺,唯有大理寺少卿王家璧不肯阿上枉法,吴可读才终于捡了一条性命,贬官回乡,这些,就不再赘述了。

要强调的是,事实上,吴可读并无心欺穆宗年轻,更没有任何指斥穆宗为桀纣之君的意思,相反,他一心以为,今上是圣明天子,不过是一时为佞幸所蒙蔽,才放过了成禄,只要看了自己的奏折,自然幡然醒悟。

他的奏折的激烈的用语,一是因为性子憨直,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不过,再愤怒,也是针对成禄免死这件事情,而非针对穆宗本人;另一个,也是文人惯用的故作惊人语,以此来增加行文的气势、力量——他自己笔下痛快,至于受众能不能接受、能接受多少,抱歉,不在考量之列。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您是这样的圣明天子啊!打个不甚恰当的比喻,犹如男女热恋,女子对男子一片痴情,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包括抛却性命。

然而,一夕之间,突然发现,男子其实根本不爱自己,不仅一直对自己虚与委蛇,更在暗中和小三合谋,要致自己于死地。

比喻未必十分恰当,但贬官回乡的吴可读,和发现了真相的女子,两者经历的打击和幻灭感,却一定是相差仿佛的。

关卓凡以为,吴可读的死志,就在这个时候,萌发出来了。

不过,吴可读很清楚,他不可以在这个时候死,更不可以拿成禄的事情来尸谏,因为,这样做,是真正的致君于桀纣了——史笔如铁,今上会在青史上留下抹不去的一个污点。

这,绝不是他致君于尧舜的本意。

还有,这么做,一定会激起穆宗更大的愤怒,吴可读的身后,一定不可收拾,所有荣衔,都被剥夺,一贬到底,自不必说,除此之外,子女家人,也会受到重大的牵连。

而那个成禄,还是杀不了,穆宗的牛脾气上来,无罪释放也说不定。

如此一来,被打脸的,就不仅仅是吴可读这个小小御史了,正在主持西征的左宗棠,也会受到某种形式的牵连——成禄是被左宗棠弹劾落马的。

乱子如果闹大了,自己的身后,就一定有不知轻重、沽名钓誉的讥评,未必尽是乾坤双泪眼,铁石一儒冠之类的赞誉了。

吴可读必须等待时机。

光绪五年,穆宗和嘉顺皇后奉安惠陵,百官送葬,随扈行礼官员众多,其中就有吴可读。

就是这一趟,从惠陵回来的半路上,吴可读尸谏了。

吴可读选择此行、此时、此地,结束自己的生命,有明显的殉葬的意味;他的遗折,主旨在主张以穆宗的嗣子接德宗的大位,并无一字批评穆宗之语,则左看右看,都是一心一意,为先帝打算,在先帝曾经要杀他的背景下,吴可读此举,愈发显得拳拳忠爱,赤心不改,真正是可昭日月了。

吴可读所谓尸谏,虽然动天下、惊鬼神,但是,没有任何人被打脸,反而替上位者补上了一个小小的漏洞,因此,他的身后,相当不坏。

两宫皇太后下旨,吴可读以死建言,孤忠可悯,着交部照五品官例议恤——复起之后,吴可读仅仅是一个六品主事,一直到尸谏的时候,也没有动过窝。

同时,准许为吴可读建立专祠。

当然,最重要的,是在上谕中明确指出,其继大统者,为穆宗毅皇帝嗣子。

这就是说,吴可读的谏求,获得了上头的首肯,并在煌煌懿旨中确定了下来。

至此,吴可读之死,虽然有点儿莫名其妙,结果却是皆大欢喜,这个情形,真不晓得叫人说什么好了。

关卓凡由此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吴可读此人,虽然性子倔,不怕死,但是,并不会真的和上头对着干,他是那种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角色,道理说通了,再给他些脸面,甚至捧他一捧,这种人,是可以收服的。

还有,吴可读是一个有独立思想的人,其行为,也是一向独立的。

这一次,他貌似站在醇王一边,但究其竟,除了有小部分理念彼此契合外,主要还是却于刘宝第的情面,吴可读并不是醇王的人——当然不是,原时空,主持对他的审判的,正是醇王,他差点死在醇王的手里呢。

唉,可惜的很,原时空的这个事儿,没法子跟您说呀。

总之,关卓凡认为,吴可读此人,现在虽然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但是,如果应对得法,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奇妙的反作用力呢。

好吧,咱们王大臣会议上见。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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