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禄、恩承、文衡离开醇郡王府之后,醇王和刘宝第又密密的斟酌了许久,直到两个人都觉得,一切细节,严丝合缝,滴水不漏。
计划做好了,在醇王的潜意识中,就等于事情已经做成了,他志得意满的往椅背上一靠,右拳在左掌心中轻轻一砸,大事定矣!王爷说的不错,刘宝第说道,大事底定!顿了一顿,笑了一笑,不过,还有一件小事,要请王爷留意的。
哦?还有事儿,是什么呀?福晋那儿,刘宝第的脸上,挂着一丝暧昧的笑容,还要请王爷多加抚慰,毕竟,嘿嘿,母后皇太后的‘血诏’,文宗章皇帝的‘遗诏’,都是由福晋……‘带’出宫来的,这个,对景的时候,话头可得对的上啊。
啊,是……听说,刘宝第觑着醇王的脸色,斟酌着说道,这些日子,王爷和福晋,嘿嘿,似乎……小有参商?这个,咳咳,想来,只是府里没见识的下人,胡乱揣测,做不得准的!再说,这个,嘿嘿,原也不是学生应该置喙的事情,呃,学生冒昧,王爷恕罪则个。
醇王目下,心情极好,摆了摆手,说道:何罪之有?先生不避嫌猜,这是先生忠爱至性……说到这儿,醒起忠爱至性这个词儿,不好这么用,于是改口:呃,这是先生爱人以德!他叹了口气,说道:先生说的不错,这些日子,我和她,确实是吵过几架——唉,我不是心情不好嘛!她呢,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两下一凑,难免有所龃龉!顿了一顿,不过,大事既定,些些小事……不在话下,不在话下!先生就是不叮嘱,我也要……嘿嘿,先生尽管放心,她那儿,出不了什么纰漏的!是,刘宝第含笑说道,学生原也是杞人忧天,王爷和福晋,琴瑟和谐,谁人不知,哪个不晓?醇王的先生就是不叮嘱,我也要……嘿嘿——这个,实非虚言,实非虚言。
这段日子,在巨大的忧虑和压力之下,醇王无心夫妻敦伦之事,已经好一阵子没有碰过福晋的身子了。
今日大事底定,忧虑和压力,一旦而释,被压制的其他的需求,自然蓬蓬勃勃,加上关于圣母皇太后的种种事情,他对福晋,隐有歉疚,确实是打算着,今儿晚上,好好儿的抚慰抚慰老婆大人滴。
于是,醇王叫人传话给福晋,今儿的晚饭,在里边儿用;另外,晚上安置,也在里边儿——不宿在外书房了。
醇王满心以为,福晋对于自己的这个安排,必然喜出望外;一见面,必然笑靥如花。
谁知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
晚饭的时候,醇王福晋基本没吃什么东西,大多数时候,都是微微的咬着嘴唇,秀眉紧蹙,郁结不开。
醇王夫妻俩的性子,其实比较相像,都是本性憨厚,不善作伪,醇王福晋这个模样,任谁都看得出来,她藏着极重的心思。
用膳之时,大家子本就讲究食不语,这下子,气氛愈加沉闷了。
用过了膳,醇王福晋说道:你们都下去吧,不用在跟前伺候了。
侍女们晓得福晋和王爷有梯己话要说,赶紧退了出去。
醇王福晋用手帕掩着嘴,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放下手帕,轻轻的吸了口气,一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样子,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逸轩遇刺,是不是……你做的?吃饭的时候,醇王福晋的样子,已经叫醇王不大高兴了——那么多侍女在边儿上看着,你给我掉脸子,什么意思嘛!还有,他也不晓得,自己又哪里招惹了她——我这不是过里边儿来了嘛!不过,他强自抑制,尽量做出安之若素的样子,希望饭后夫妻独处之时,福晋可以缓过这个劲儿来。
可是,醇王福晋这句话问出来,醇王控制不住自己了!他冷冷的说道:是我做的怎么样?不是我做的又怎么样?醇王福晋一下子睁大了惊恐的眼睛,像不认识醇王似的瞪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吃力的说道:这么说,真的……真的是……你做的?这个误会闹大了。
但是,醇王根本不想辩解,原本要抚慰醇王福晋的心思和欲望,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重重的冷笑了一声,说道:你爱说什么,就是什么!醇王福晋并没有听出醇王话中的微妙处来,她呆了半响,惨然说道:你……放着好好儿的日子不过,瞎折腾些什么呀?你这不是……失心疯了么?醇王心里的火儿,一拱一拱的向上窜,但是,没有说话。
我……醇王福晋的眼泪,流了下来,亏我还在母后皇太后面前,拼了命地替你分辨……想不到……醇王再也坐不住了,他呼的一下,站起身来,大声说道:想不到?再过两天,还有你想不到的事儿呢!说罢,抬脚就走,摔门而去。
晚上,醇王自然又安置在了外书房。
和福晋的这一架,固然吵得扫兴,但并没有对醇王的情绪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女人嘛,胆小怕事,想过安生日子,哭哭啼啼几声,没啥大不了的!哼,等到我定倾扶危,重整乾坤,看她要不要瞻仰我!没过多久,和福晋的小小龃龉,就被醇王抛到爪哇国去了。
上床之后,天降大任、使命加身的兴奋,依然烧灼着他,辗转反侧,直到过了午正,才朦胧睡去。
不晓得过了多久,醇王被外边儿的动静吵醒了。
睁开眼睛,朦朦胧胧之中,窗户纸上,火光跃动;窗外脚步纷沓,不晓得有多少人在奔来跑去?间或有人发出一两声惊叫,但都非常短促,好像,叫声一出口,就被什么力量塞了回去似的。
醇王清醒过来了,他坐起身来,高声说道:起反了还是走水了?还给不给人睡觉了?来人呀!话音刚落,砰的一声,门就被推开了。
醇王大为恼火,今儿是怎么了?还有没有一点儿规矩啦?正待张口呵斥,几个人呼啦啦闯了进来,一时之间,光芒耀眼,醇王被刺激的一下子闭上了眼睛,只听一人厉声喝道:醇郡王!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醇王心头一跳,紧眯着眼睛,勉强适应了光线,看清楚了来人,顿时瞠目结舌。
闯进来的几个人,都穿着蓝色的洋式戎装——是轩军!为首一人,也就是方才发话之人,醇王是认得的:图林——轩军近卫团团长!醇王脑子轰的一声,血一下子涌上了头,手和脚都不受控制的微微的颤抖起来。
事有大变!醇王脑中嗡嗡作响,他暗暗的吸了口气,在心里对自己说道:我是宣宗成皇帝亲子!我是国家郡王!我……不能失仪!你们……要干什么?!醇王努力自控,但是,声音还是不由自主的打着抖,甚至,上下两排牙齿,也碰到了一起。
顿了一顿,气息略略平缓了些,深更半夜,擅闯王府,你们……要……造反么?图林一声冷笑:要造反的,大约不是我们!微微一顿,赶快起来,有旨意!旨意?醇王重重的呼了口气,艰涩的说道:你们出去,我……穿衣服。
王爷,这可得罪了!图林面带寒霜,卑职奉了严令:醇郡王身上,片纸不许夹带!所以,只好杵在这儿,侍候王爷穿衣服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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