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的这个动作,并不是真的高抬胳膊,去扶头顶的大拉翅,就是抬起手来,虚虚的摸一摸自己的鬓角。
女子在男子面前做这种动作,不可避免的,透着一股隐约的暧昧——如果面前的男人不是关卓凡的话,慈安是断乎不会有这种失仪的举动的——更何况,一而再,再而三?慈安的手抬一次,关卓凡的心,便跟着莫名的荡漾一次。
加上慈安觉得自己说了过头的话,有些不好意思,面上红云淡染,关卓凡看在眼里,心跳的更快了。
是,不着急,他定了定神,请三位……嗯,请两宫皇太后和丽贵太妃,尽管慢慢儿的商量。
皇帝的额娘,现在还是丽贵太妃,不是慈丽皇太后,因此,三位皇太后这种话,还是不合适的。
‘花盆底’,慈安说道,入关之前,是不是……也是没有的?是,关卓凡说道,正是如此。
顿了一顿,入关之前,旗人女子,骑马劳作,无异男子,穿了三寸多高的‘花盆底’,还怎么干活呢?只有入关之后,开始仿佛汉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折腾出‘花盆底’的花样来。
再顿一顿,本朝武功煊赫,骑射定天下,皇上如果穿了‘花盆底’,连路也走不快——跑就更加不必说了,‘武功’二字,何从谈起?只有除了‘花盆底’,换穿了皮靴子,才算是真正回到了‘祖制’上头了呢!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那……慈安沉吟了一下,衣衫收窄,也是?——是!关卓凡说道,入关之前,男服、女服,都是紧身的,不然,如何骑射渔猎?袍子的下摆,自然是长的,不过,那只是为了御寒,再者说了,再长,也不过刚刚盖过膝盖,没有长及脚背的——上身、袖子,都是紧身的。
顿了顿,所以,直上直下、长及脚背的旗装,不能说是‘祖制’,改短一点儿,改窄一点儿,才更接近祖宗衣冠呢!慈安心想:理儿虽然是这个理儿,可是,这么一改,腰身就改出来了,胸也看得见了,屁股也看得见了,皇帝是你的老婆,你倒是……舍得?犹豫了片刻,终于把话问了出来——虽然密室独对,还是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你可要晓得,这样子一改,腰身什么的,可就叫人看见了!皇帝可是你的……那口子!你倒是……舍得?说着,慈安自个儿的脸儿,先红了。
母后皇太后的模样儿,倒好像是自个儿的腰身,叫人看见了一样,关卓凡心神荡漾,姐姐,要不,就叫我看一看你的腰身呗……咳咳,您方才说什么来着?哦,舍不舍得?舍得,有什么不舍得?姐姐你是不知道,俺来的那个地儿,女人的胳膊、大腿,都是整条白花花的露在外头的,别说只是显出一点儿腰身来了!话当然不能这么回,可也不晓得该怎么回,一时之间,只好:呃,回太后,呃……呃了两声,没呃出什么名堂来。
算了,慈安用手拢了拢自己的发鬓——其实并没有什么散乱,微微的偏转了头,斜睨了他一眼,皇帝是你自个儿的老婆,你自个儿的老婆,自个儿舍得,我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这个神情,关卓凡从来没在慈安身上见过,这种话,也从来没有听慈安说过,似嗔似喜,微酸若妒,关卓凡神魂荡漾,几乎就要把持不住了。
昨儿个,慈安闲闲的问道,是你和皇帝,第一回宿在乾清宫,还习惯吗?这个问题,问者或许没有更多的言外之意,听者却颇感难以回答,第一,没有臣子替皇帝答话的道理,第二,你、皇帝和宿摆在一起,呃,姐姐,您是问俺们择不择床呢,还是问,俺们夫妻之间的那个事儿,顺不顺当呢?只好含含糊糊的说道:回太后,这个……还好。
我记得,慈安说道,以前,一个月之内,你大致是有一个安排的——理藩院胡同多少天,小苏州胡同多少天,朝内北小街多少天……是吧?呃,回太后,是的。
现在还是这样吗?呃,回太后,好像……是的。
‘好像’?慈安奇怪的说道,‘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什么叫‘好像’?关卓凡微微苦笑,回太后,臣的意思是,好像……已经有点儿乱了。
慈安笑了,我猜也是。
轻轻叹了口气,我晓得,你也不容易,不过——顿了顿,今后,你还是这么个安排吗?宫里多少天、小苏州胡同多少天、朝内北小街多少天?呃,这个……如今,你的两位正妻,有些不一样了,皇帝……毕竟是皇帝。
嗯?这个话风……不容细想,先答应一声,是……你别误会,慈安的脸,红了一红,我可没有……呃,这个……‘干涉床帏’的意思!只是……皇嗣至重,因此,不能不替你多想一想。
是,关卓凡有点儿晕晕乎乎的了,太后的苦心,臣感激不尽。
慈安微微偏过了头,略略出了出神,然后,斜睨了他一眼,笑了一笑,说道:算了,你们小夫妻三个的事儿,我也不该太过啰嗦了,反正,你终究是摆的开来的——这个,能者多劳嘛!又是这个样子!还有,什么叫能者多劳?劳什么呢?哼,这是母后皇太后该说的话吗?关卓凡再也忍耐不住,站起身来,跨步上前,握住了慈安的手,太后说的是,臣当得效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