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乱清_青玉狮子 > 第一八九章 成交!

第一八九章 成交!

2025-04-03 08:01:15

我这个法子,关卓凡说道,乍听上去,多少在意料之外,可是,仔细想一想,嘿嘿,其实也算在情理之中——捐官要花钱,‘赎官’,自然也要花钱,要人家将斩头沥血挣来的顶戴、功名缴了回来,怎么能不给予适当补偿?——其实,都是公平交易!轩亲王好像晓得我在顾虑什么似的?可是,曾国藩微微苦笑,毋庸讳言,武职其实并不值钱,王爷方才说,九品十八级,最低的一级,也要给三百两银子,这……唉,真要捐一个从九品的武职,哪里需要三百两银子?——太多了!确实略多了一点儿,关卓凡微笑说道,不过,打个不伦不类的譬喻——贱买贵卖嘛!卖价如果同于买价,卖家赚什么呢?总得叫人家赚点儿嘛!不然,心里头的怨气,怎么才能够疏散开呢?贱买贵卖?这个譬喻,呃,还真是有些不伦不类,不过,好像也不是一点儿道理都没有……再者说了,关卓凡说道,捐官,怎么也捐不到提督、总兵这一级啊,现在‘赎官’,却要把提督衔、总兵衔赎了回来,多给一点儿,也是应该的。

这……曾国藩皱着吊梢眉,沉吟不语。

这件事情,关卓凡说道,该打的招呼,都会事先打好,言路上头,我想,应该不会有什么过多的说法……曾国藩目光微微一跳。

该我出面的,关卓凡继续说道,我会出面,尤其是某些封疆,距离中枢太远,朝廷的苦心,涤翁的为难,未必了解的十分透彻。

譬如,云贵的刘子默、新疆的左季高,嗯,我都会亲自去信,对此事予以譬解。

曾国藩瞿然开目,随即又将眼睑垂了下去。

刘长佑也是湘系大佬,曾某人的苦衷,他一定是了解的,应该不会就赎官一事,说三道四,轩亲王扯出刘某人,其实是拿来做左某人的陪衬——某些封疆,其实就是指左宗棠一人,可如果单挑左季高说事儿,痕迹太重,于是,扯上刘子默,打个马虎眼儿。

这一层,曾国藩是可以默喻的。

对于轩亲王的委婉周致,他不能不心感了。

目下的言路,已经愈来愈朝看上头脸色说话的路子去走了——这是朝野公认的,轩亲王既然说该打的招呼,都会事先打好,则言路上头,应该就确实不会有什么过多的说法了,这方面,应该可以放下心来了。

地方封疆,真正同曾国藩不和,同时,论资历,亦深厚到可以不必顾忌曾国藩脸面的,其实只有两人——都是湖南人,一个是沈葆桢,一个是左宗棠。

沈葆桢已经致仕,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不会轻易臧否朝廷大政。

再者说了,他的情形,仿佛刘长佑,都是湘系大佬,他虽和曾国藩本人不睦,但若涉及湘系整体利益,应该不会公开站在曾国藩的对立面上。

左宗棠虽然也是湖南人,但独树一帜,不能以湘系目之。

且此君最喜闹意气,而他闹意气的对象,又素来集中在曾国藩、李鸿章师弟二人身上,如果没有极有力的人士进行疏通,赎官一事,他必定会抓住不放、大事攻讦的。

说起极有力的人士,则天下之大,无过于眼前的轩亲王了,他亲自出面,左季高怎么都要卖个面子吧!那……曾国藩轻轻叹了口气,真正是有劳王爷了。

曾国藩如是说,等于正式接受了赎官的方案。

关卓凡心头一松,嘿嘿,两百万白花花的银子,老子大大方方送了出去,收钱的,却乔张做致,老子还得替你找袋袋平安的藉口!正要说话,曾国藩已继续说了下去,可是,这个数目,未免太大了!唉!数目确实不小,关卓凡说道,不过,涤翁放心,这个钱,咱们还是拿得出来的。

可是,目下,曾国藩慢吞吞的说道,洋务、海军、工矿,国家各种兴作,在在都要用钱,正项支出,犹恐不足,却……唉!关卓凡暗暗冷笑:你的意思,我晓得,其实是不想这笔钱从正项走,以免太过招人眼目吧?这笔钱如果在户部列支,他微笑说道,中途插进一笔大数,确实有些麻烦;再者说了,还得和阎丹初打擂台——哎,没有十分的必要,咱们还是不要招惹此君了吧!顿了顿,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这件事,既然自赵竹生而起,这笔钱,咱们就找赵竹生要好了!曾国藩心中一动,王爷的意思,是不是……呃,两淮盐政?……是,关卓凡说道,准确点儿说,是请‘江淮盐业公司’掏这笔钱。

顿了顿,赵竹生即将赴江宁本任,这笔钱,就算是他给江宁人的见面礼好了——江宁土、客,同受其益,这个,不也是美事一桩、佳话一段吗?江宁之土,自然是指江宁本地人;江宁之客,则是指留居江宁的湘籍将弁士卒。

如果账从江淮盐业公司走,自然就没那么显山露水了,可是——这个江淮盐业公司,真的这么有钱吗?这可是给竹生添大麻烦了!不过,此数甚钜,‘江淮盐业公司’的负担,呃,会不会……太重了些?负担自然是有的……关卓凡沉吟了一下,这样吧,今年的利润,准‘江淮盐业公司’自留,不必上交,如此一来,有一年的缓冲期,就有些负担,也是可以承受的。

曾国藩听出来了,江淮盐业公司不必上交的,仅仅是利润,不是盐税,则每年数百万两的盐税,依旧按时、如数缴交国库。

盐税亦是国家的正项,赎官的费用如果出自盐税,等于动用了国家的正项,如是,湘系以及他本人的压力就大了——这本来是他担心的。

现在,可以放心了。

同时,他也不由微微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江淮盐业公司,真正深不可测!一年下来,数百万两的盐税之外,自身的利润,看来亦是以百万两计的!于是衷心的感慨,王爷高瞻远瞩,竹生斑斑大才!也不过两年的时间,两淮的盐政,便脱胎换骨了!相较之下,我真是羞惭无地了!两江总督兼两淮盐政,不论是督江,还是整顿盐务,曾国藩都是赵景贤的前任。

涤翁说哪里话来?关卓凡说道,涤翁接管两淮盐政之时,正是兵燹之余,百废待兴,万事开头难,没有涤翁的筚路蓝缕,赵竹生整顿两淮盐务,也不能如此顺手!说着,呵呵一笑,涤翁前人栽树,竹生后人乘凉,如此而已!不敢当!不敢当!曾国藩连连摇头,惭愧!惭愧!曾国藩如是说,不尽是谦虚——他督江的时候,确实已经开始着手整顿两淮的盐政,可是,另一方面,湘系的势力,也同时进入了两淮盐场,其中还有同李世忠的势力勾连在一起的,对此,曾国藩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赵景贤整顿两淮盐务,可是不分良莠,连湘系的势力,一起清了出去的。

咱们就这么定下来了罢!关卓凡说道,具体如何办理,自然还有许多细节,要一一斟酌,待章程拟了出来,我叫人拿给涤翁阅看。

曾国藩连忙欠一欠身,不敢!叹了口气,王爷盛意可感!我不晓得再说什么好了,只是——涤翁还有什么见教,尽请明言。

我是想,数目还是太大了一点!依我之见,九品十八级,最低一级,二百两银子,足够了!湖南的乡下,不比江宁的城里,二百两银子,买田置地,精打细算,足够谋一小康了!至于最高的提督一衔……我看,三千两银子,也尽够了!这……王爷,曾国藩用十分恳切的语气说道,这毕竟不是酬功——给的太多了,真就会有人以为,自己骚扰地方,还骚扰的有功了!而正经生业、安分守己的,只怕会心下不平!顿了顿,拿我们湖南话说,这实在不过是‘送瘟神’罢了!‘送瘟神’?关卓凡笑了,涤翁此说,倒是有趣。

曾国藩微微苦笑了一下,还有,升米恩、斗米仇,给的太多,撑大了胃口,有时候,反倒——说到这儿,打住了。

关卓凡心中一动:升米恩、斗米仇?确实如此啊。

他认真想了想,确定曾国藩要求削减赎官的银数,目的只是不想为湘系招来更大的讥嘲;另外,也确实是老成谋国——为朝廷着想,为自己的后任着想。

俗话说的好,前半夜想想自己,后半夜想想别人,别人既然如此为自己打算,自己也不能不掉过头来,替别人打算、打算。

除此之外,应该没有别的什么用意了。

于是,他点了点头,那好,就照涤翁说的,提督一衔,三千两银子;等而下之,最低的一级,不少于二百两!说到这儿,微微一笑,涤翁替竹生省下了好几十万两银子,我看,他得好好儿的谢一谢涤翁!*如果您觉得《乱清》还不错的话,请粘贴以下网址分享给你的QQ、微信或微博好友,谢谢支持!( 本书网址:https://m.keepshu.com )第一九零章 同志们好!陛见的第二天,曾国藩入宫陛辞。

陛见、陛辞,前后紧连在一起,这是极少见的情形。

摆在台面上的理由,是年近岁晚,既然登基大典宣诏官的差使已经交卸了,就该赶回保定,处理年底积压的公事,好从容封印过年。

可是,赶得如此匆忙,就不免有人暗中嘀咕了:京师是什么是非之地吗?曾涤生这一趟差,怎么仓促到了这种地步?一副对什么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反正,在京期间,由始至终,除了轩亲王,曾国藩再也没有正经见过第二个客。

陛辞依旧由轩亲王带班,皇帝不像陛见时那么长篇大论,整个过程,不过行礼如仪,就毋庸赘述了,值得一说的,是曾国藩得到的赏赐。

朝珠、笔砚等文绮珍玩,算是例行公事,没有什么太出奇的;较为引人瞩目的,是赏穿带素貂褂——通常情况下,这是王公亲贵才有的荣耀。

这些都罢了,真正逾格的是赐御书匾额——御书匾额本身不稀奇,可一次过赐御书匾额四方,就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了。

这四方匾额是:元辅休戚、礼堂硕望、德侔厚载、夙延庭诰。

名是御书,其实不是洪绪皇帝的亲笔——不好意思,洪绪皇帝的法书,不过童蒙水准,远远不到可以御书匾额的程度,这四块匾,其实是南书房行走、上书房行走的翰林们的代笔。

就是匾额的内容,也不是皇帝自己亲撰的——皇帝虽然已经跟婉贵妃习学了半年,撰拟匾额的本事,却也还没有——四块匾额的内容,都是皇夫代皇帝拟定的。

有人说,一口气御赐四方匾额,真正是好生别致,倒像是替曾涤生提前盖棺定论了似的——立德、立功、立言,嘿,三不朽,占全了!何以言之?诸位请看,‘元辅休戚’,典出《旧唐书》之《杜让能传》,‘卿位居元辅,与朕同休共戚,无宜避事’——这自然是指‘立功’。

另外,本朝的宰辅,即大学士,位秩虽隆,毕竟不同于唐朝的宰相,其实‘备位’而已。

‘与国休戚’一类说法,通常只用于亲王、郡王,至少,也得是个贝勒、贝子,极少用于汉人和外臣,天语以此褒奖,真正是异数了。

嗯,有道理!再说‘礼堂硕望’,‘礼堂’者,自然是指‘习礼堂’,这是说曾涤生的经学,造诣深湛,卓然有成,足以嘉惠后学——这是‘立言’。

嗯!‘德侔厚载’,自然是指‘立德’——至此,‘立功’、‘立言’、‘立德’的‘三不朽’就全了!‘夙延庭诰’,是说他会治家——好家伙,‘三不朽’之余,又能把儿子教的很好,那曾涤生不成了,嘿嘿——我晓得老兄的意思——‘曾圣人’?是啊!嘿嘿!曾涤生不过就做了一回登基大典的‘宣诏官’,‘上头’就这么给他面子?恐怕不止于‘宣诏官’之一端——听说,昨儿个,曾涤生到朝内北小街,和轩亲王竟一夕之长谈,就是不晓得谈了些什么?你是说……嘿嘿,我啥也没说。

嗯……这四方御书匾额,不晓得曾涤生是运回湖南老家呢,还是就悬挂在直隶总督衙门里?那得看‘元辅休戚’、‘礼堂硕望’、‘德侔厚载’、‘夙延庭诰’——曾涤生是否皆居之不疑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