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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章 火网密布,血花绽放

2025-04-03 08:01:15

安邺侧前方的图尼森,好像被一只巨掌猛力一击,整个人向后飞了起来,安邺甚至听得见同袍身上发出来的子弹钻进**的那种瘆人的噗噗声,他刚下意识的微微一矮身,便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重重一捶,一个踉跄,眼角余光之中,一股鲜血,从自己的右胸喷了出来。

他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大喊:快!展开战斗队形!还击!然而,安邺发现,自己既发不出声音,也吸不进空气了——一个念头随即冒了出来:肺被打穿了?血从嘴里涌了出来,视野迅速模糊,身子慢慢软倒下来,可是,脑海中,那簇灌木吐出来的狰狞的火舌,却异样清晰;还有,它连续不断的咆哮声,像无数把大锤,此起彼落,敲打着安邺的耳膜。

怎么跟……放鞭炮似的?就在这时,另外两簇灌木也冒出了白烟,吐出了一模一样的火舌。

安邺身后的士兵,犹如被无数条无形的鞭子猛力的抽打着,剧烈的、夸张的扭动着身体,然后,一个接一个,摔倒在地。

天黑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娘的,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啊?这是安邺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三簇灌木开火之后,好像变戏法一般,每一个沙袋的堞口,都冒出了一个人、一支枪,紧接着,数百股白烟腾起,数百支斯潘塞连珠枪射出的子弹,加入了三门加特林机关枪编织的死亡弹幕。

法国人的队伍中,无数朵血花绽放开来,混合着碎肉和硝烟,在破裂的身体周围形成了一团团诡异的血雾。

按照轩军操典,打狙击的时候,必须把敌军放到五十米之内,才可以开火,此时,法国人距第一道堑壕大约八、九十米的距离,对轩军来说,并非最佳的射程,如果法国人一被袭击,立即撤退,动作足够快、运气足够好的话,也许尚不至伤筋动骨。

可是,战斗一开始,正、副指挥就中招了,自然没人发布这个撤退的命令——哎,谁叫他们二位,站在队伍的最前头,拿着望远镜,指手画脚,醒目如斯呢?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是这支队伍最大的两个头目,不先打你们又先打谁呢?事实上,就算安邺没有成为加特林机枪打击的第一目标,他也不会发布撤退的命令——如前文所述,他试图发布的,是如下的命令:快!展开战斗队形!还击!可是,发不出声音,说不出话。

法军的操典,遭受袭击之时,第一要务,是保持队形——只有保持住队形,才能维持火力密度,若一散了开来,便形同溃败了。

上一章说过,遇袭之前,为策万全,安邺已发布了展开战斗的队形的命令,只是未及动作,便已遇袭,不过,这一班法国兵,包括阿尔及利亚轻步兵在内,都算训练有素,既已经接到了命令,虽遽遭打击,依旧努力执行,展开战斗队形。

这就悲剧了。

密集的队形,成为加特林机枪最好的靶子,每一门加特林机枪都以一分钟三百至四百发子弹的射速,不间断的喷吐着火舌,三门加特林机枪形成了一道炽热的交叉火网,像死神的巨镰,由前而后,一路割了过去。

巨镰到处,血肉横飞,一个个士兵猝然倒地,很快,缓坡上就铺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因为队形的密集,有的尸体,甚至彼此叠在了一起。

战斗队形始终无法成功展开。

也不断有开枪还击的,可是,或者站姿,或者跪姿,几乎没有趴到地上的,也几乎没有去寻找掩体的——趴到地上,寻找掩护,都不符合操典。

对于堑壕里的加特林机枪和斯潘塞连珠枪来说,这些人,依旧可以算是靶子。

法国兵的射击水准,其实相当不坏,可是,却几乎无法对堑壕里的敌人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目标既太小——斯潘塞连珠枪的射手,只冒出一个脑袋;又有沙袋的保护——子弹飞行的方向,只要不是百分百正对堞口,哪怕角度只略略歪斜一点点,也会被两旁的高过头顶的沙袋挡住。

只有那三簇灌木,目标足够的大,时不时被法国兵中的,可是,火舌喷吐不绝,丝毫不受影响——哎,里头那件不晓得是枪是炮的玩意儿,明显是装了钢铁挡板的,普通步枪子弹,根本无法穿透。

法国兵的死伤,愈来愈多,整支队伍,已完全不成形状,狂风骤雨般的弹幕中,惨叫声、呻吟声、怒骂声,此起彼伏。

唉,如果没那么训练有素,甚至一遇打击,便一哄而散,这班法国兵的命运,或许还会更好一些呢。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登陆部队都是训练有素的,走在队伍的最后头、也因此伤亡最小的安南狙击手们,先顶不住了。

看着前面的同袍一个个割麦子般的倒伏下去,一个正在装填弹药的小个子的狙击手,如梦初醒般大叫一声,扔掉手里的通条,掉头就跑。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其余的数十名安南狙击手,有样学样,也纷纷转身后撤。

没跑出几步,便看见,来时的那个波峰上,一门小炮,冒出头来。

事实上,如果觑得仔细些,会发现这其实不是一门炮——虽然也有轮子,也有身管,可是,炮口里头,十个小小的圆洞围成了一圈。

天底下哪儿有这么奇怪的炮?还有,竖在炮管尾部的那个巨大的金属圆筒,又是做什么用的?当然,逃命紧要,没有人去在意这些细节,甚至,这门小炮,是己方的还是敌方的,都没有人去多想。

可是,魔鬼就藏在细节之中啊!安南狙击手们争先恐后的进入了五十米最佳射程内,加特林机关枪Ⅱ型猛然咆哮起来。

跑在最前头的那个小个子的胸口、脸庞,几乎同时爆开了两个拳头大小的血洞,一团不晓得是红是白的物事,从脑后直喷了出去,砸在后面的人的脸上。

小个子双手痉挛般挥舞了一下,又向前冲了两三步,才摔倒在地。

他身后的狙击手们,包括那个沾了一脸他的脑浆的倒霉鬼,接二连三的,中弹倒地。

狙击手们本能的一窝蜂的再次掉头后撤,可是,一连串延伸射击的加特林机关枪Ⅱ型的金属定装弹,轻易的就追了上去,无情的撕开他们的后背,钻进他们的身体里,坡上一片血雾弥漫。

某些方面,越南人的反应,可比法国人快的多了,眼见既前不得,也后不得,安南狙击手们便第一时间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纷纷扔下枪支,跪倒在地,举起双手。

有的人,整个身子匍匐在地面上,两只手竖在耳边,那个姿势,不晓得是抱头呢?还是举手投降呢?就在这时,河面方向,传来了舰炮的巨响。

意识清醒的,不论哪一边儿的,都一下子竖起了耳朵。

过了片刻——咦?并没有炮弹飞了过来?舰炮的巨响,不绝于耳,可是,始终没有一颗炮弹,落到这一片波峰、波谷上来。

这是怎么回事儿?蝮蛇号、梅林号不是该为登陆部队提供火力支援的吗?他们这是往哪儿打炮呢?最后的希翼破灭了,法国人也终于崩溃了。

弹飞如雨,有的人,却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那儿,既不躲避,也不射击,脸上一片茫然;还有的,坐在地上,抱着头,失声痛哭。

反击愈来愈稀疏。

停止射击!堑壕里,命令传了下去。

枪声停下来了。

放下武器,举起手来!有人拿着一个铁皮喇叭,高声喊道。

嗯,这两句法语,虽然不算十分标准,不过,法国人应该也是听得懂的。

大部分幸存的法国士兵木然相向,没有什么反应。

声音严厉起来:重复一遍:放下武器,举起手来!——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我不会再说第三遍!终于,一个法国士兵松开了手指,锵啷一声,手中的步枪,掉到了地上。

声音不大,但有着异乎寻常常的传染力,很快,锵啷、锵啷声不断,一支又一支步枪,掉到了地上。

接着,有人举起了双手。

这个动作,也是有传染力的,一个又一个人,举起了双手。

好像一线蓝色的潮水,穿着蓝色军装的士兵,从堑壕里慢慢儿的涌了出来,端着枪,手指扣在扳机上,保持着射击的姿势,一步步的逼了上来。

这个军装——乍一看,部分来自西贡的轻步兵甚至产生了错觉:上帝!这不是自己人吗?!再细看,不对,军装的式样虽几乎一模一样,可是,从头到脚,一水儿的蓝;我们呢,只有上衣是蓝色的,帽子、裤子,都是红色的。

来自沱灢的海军陆战队,则不会产生任何误会——中国人,是中国人。

此刻,河面方向,舰炮巨响,连绵不断,惊天动地。

*如果您觉得《乱清》还不错的话,请粘贴以下网址分享给你的QQ、微信或微博好友,谢谢支持!( 本书网址:https://m.keepshu.com )第一一九章 客官,辣么大的炮弹,多来几发吧!登陆部队由渎叻码头出发没过五分钟,蝮蛇号上的巴斯蒂安上校就发现,现实和计划出现了偏差。

原定的计划是,渎叻码头至大兴门的这段路,舰队在河面上一路遥遥伴行,随时准备为登陆部队提供对岸炮火支援。

可是,没过多久,问题出来了——舰桥上的人,看不见登陆部队了。

原因很简单:升龙城四门之中,临红河的祥符门是东门,登陆部队的目的地大兴门是北门,红河的流向是由西北而东南,则作为升龙城北门的大兴门,距河边其实有相当的一段距离,所以,渎叻码头至大兴门的道路,同红河不是平行的,而是愈往前走,距离河边愈远——也即是说,距河面上的舰队愈远。

陆地不同河面的一览无余,有树木遮挡和地势起伏,登陆部队很快就从巴斯蒂安上校的视野里消失了。

此时,舰桥上的人已看不见登陆部队了,不过,瞭望台上的观察手,还是看得见的,可是,再往前走,就算爬上了瞭望台,也看不见登陆部队了。

我犯了一个非常低级的错误!巴斯蒂安不由大为沮丧。

丹尼斯安慰领导,舰队是否‘伴行’,对于登陆部队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我实在想象不出来,安邺和图尼森会遇到什么非‘蝮蛇号’、‘梅林号’炮火支援不能解决的麻烦?顿了顿,越南官方不可能自寻死路——就算退一万步来说,他们真的自寻死路,登陆部队也可以轻松将之击溃;如果是少数民间武装——那就更加不必说了!上校,你晓得的,那班草寇,只要一排枪放过去,便会一哄而散,连第二排枪都不必放的!嗯……南圻的治安战,丹尼斯说道,已经反复证明了这一点,所以,咱们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说的也是。

可是,我的心里,为什么还是隐隐不安呢?事实证明,领导就是领导,不安是有道理滴。

加特林机枪咆哮起来的时候,巴斯蒂安浑身神经质的一震,立即竖起了耳朵,很快,岸上传来的枪声,犹如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响成了一片。

他的眼中射出寒光,登陆部队遇袭了!似乎确实如此,巴上校、丹少校两个,都听得出夏赛波步枪射击的声音——这是登陆部队在还击。

丹尼斯大为愕然:难道,越南人真的跳出来自寻死路了?亦或是几个草寇不知死活?他凝神倾听了片刻,脸上的神色,渐渐舒展开来,没关系——不是什么大麻烦!微微一顿,上校你听,‘夏赛波步枪’射击的声音,十分疏落,这说明,登陆部队连战斗队形都未展开,只不过在随意放枪罢了——敌人的人数,必定很少,对于登陆部队来说,并不算正式的战斗。

可是,对方的——上校,对方根本不是在放枪!枪声——不,其实根本不是枪声——如此密集,天底下哪儿有这种枪支?啊……也是……巴斯蒂安想了一想,再仔细的听了一听,脸上的神色,也放轻松了,确实是!——那么,对方是在——放鞭炮!丹尼斯说道,亚洲人——越南人、柬埔寨人、还有中国人,都爱玩儿这套把戏!这叫‘故布疑阵’!南圻打治安战,就遇到过类似的情形,刚开始的时候,确实能够唬一唬人,可是,玩儿多了,这套把戏,也就不灵光了!放鞭炮?嗯,好像颇有道理的样子?巴斯蒂安还在沉吟,丹尼斯又说道,我猜想,敌人大约根本就没有正经现身——登陆部队不过是在向燃放鞭炮的地方开枪,而‘故布疑阵’的人,必定是一点燃了鞭炮,便逃去无踪——只要手脚慢一点点,就会被打成蜂窝了!有道理,有道理。

不过,有道理归有道理,没有亲眼目睹,终究是放心不下啊。

到底是不是我猜的这么回事儿,丹尼斯继续说道,迟一点儿见到安邺、图尼森他们,一问就都晓得了。

呃——好吧,希望你们能尽快见面。

这样吧,巴斯蒂安说道,放一条小艇下去,派一支小分队上岸,抄近路——说到这儿,比划了一下,从这儿穿过去,追上登陆部队,看一看具体情形,再定进止。

丹尼斯老大不大乐意,登陆部队既都下了船,所谓小分队,就只能是他的水手了;可是,从分工上来说,水兵并没有执行岸上任务的义务——我们又不是海军陆战队!本来呢,你就不应该把六百二十人都放出去——总该留百来号人做预备队的吧?好了,现在出状况了,叫我来替你擦屁股?还有什么抄近路——哎,这儿哪有什么路啊?穿过去——只能从草木葱茏中穿过去,这个,万一真遇到草寇呢?小分队才几个人,是不是放一排枪,人家便逃去无踪,可就不大好说了。

就没有遇到草寇,遇到蛇啊、蚂蟥啊、毒蜘蛛啊,也不大好嘛。

有这个必要吗?有!巴斯蒂安的语气,十分肯定,并不是同他商量的样子,我们这儿看不见登陆部队,万一安邺和图尼森他们需要舰炮支援,准确的距离、方位等数据,就只能够由这支小分队提供了——不然,就算登陆部队真的遇上了大麻烦,我们也不晓得往哪里打炮。

说到底你还是不放心啊。

可是,命令就是命令,只能遵照执行,不过——这样吧,丹尼斯灵机一动,我船上的人,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也不晓得该派哪几个过去?哎,不是还有十五名炮兵吗?派他们过去吧!反正,他们闲着也是闲着!顿了顿,再者说了,测距什么的,也是炮兵的强项嘛。

巴斯蒂安心中暗骂:什么叫一个萝卜一个坑?船上的哪个岗位,是没有轮班的?炮兵——哼,万一出了什么状况,哪个服侍那两门山炮啊?不过,这个话不好说出口——山炮要人服侍,舰炮难道就不要人服侍了吗?这样吧,巴斯蒂安说道,炮兵、水兵,各出三人——虽然测距是炮兵的强项,可是,舰炮和山炮,毕竟不是一码事儿。

领导既然让了半步,丹尼斯也就不为己甚,于是,三名炮兵、三名水兵,共同组成了侦察小分队。

小艇放到了河面上,侦察小分队顺着绳梯往下爬。

就在这时,舰桥上的巴斯蒂安和丹尼斯,心头同时微微一颤:半空中,一种奇异的尖啸声,由远而近。

这种尖啸声,作为海军军官,他们是再熟悉不过的了——这是舰炮炮弹飞行的声音!哪儿来的——一个念头没来得及转完,蝮蛇号左舷外的河面上,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此时,舰炮发射的巨响,才从左后方遥遥的传了过来。

巴斯蒂安和丹尼斯还没来得及扭过头去,数以吨计的河水已从半空中回落下来,兜头兜脑的砸在蝮蛇号的左舷上,还挂在绳梯上的侦察小分队首当其冲,毫无思想准备的六个士兵,几乎被同时冲了下去。

如果直接掉到河里,水性足够好的话,问题应该不太大,可是——下面是小艇啊!想象一下,六个成年男人,从十多米的地方,噼里啪啦的摔在一只小艇里,你砸在我身上、他砸在你身上——呃,肉痛。

还没完,炮弹入水激起的波浪,托起小艇,狠狠的撞上了蝮蛇号的船身,砰的一下,小艇的右舷裂开了一条大大的口子——这也罢了,关键是几个已摔得骨断筋折的士兵,像沙袋一般,被抛了出来,有的甩进了河里,有的重重的砸在蝮蛇号的船身上。

同时,整条蝮蛇号猛的晃了一晃——炮弹的落水点,距蝮蛇号左舷,不过就十几米的距离。

靠!差一点点,就被直接命中了!巴斯蒂安和丹尼斯都闪过一个念头:这是一枚口径非常大的炮弹——没有九英寸,也有八英寸!蝮蛇号主炮的口径,不过才七英寸!靠!*如果您觉得《乱清》还不错的话,请粘贴以下网址分享给你的QQ、微信或微博好友,谢谢支持!( 本书网址:https://m.keepshu.com )第一二零章 建军之战巴斯蒂安、丹尼斯抓住栏杆,站稳了,正要向舰桥的左端奔去——这枚炮弹,是从左后方飞过来的——就在这时,尖锐的破空声又一次划过长空,由远而近。

巴斯蒂安和丹尼斯的视线,都不由自主的被这个死神的呼啸声扯了过去——虽然看不见炮弹的烟迹,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顷刻之间的事情,两个人都觉得好像一整年那么漫长。

终于,蝮蛇号舰艏右前方十余米处,又一股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紧接着,巨响从右后方遥遥的传了过来。

河水扑上前甲板,两个水兵被冲翻在地,其中的一个一路滑行,撞上了舰桥的铁梯,还未从方才的冲击中恢复平衡的蝮蛇号,再一次摇晃起来。

此刻,左舷外第一枚炮弹入水处的河面,兀自波澜涌动。

不过,巴斯蒂安和丹尼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提前抓住了栏杆,同时,神智清明:这发炮弹,是从右后方射来的——方才的那一发,是从左后方射来的——这说明,它是由另一条敌舰发射的!敌人不只一条军舰!而且,这发炮弹的落点,距蝮蛇号不过十余米的距离——他娘的,比方才的那发,还要准!这个时代的海军,在正常的射距上,若想首发命中,除非人品刷爆——蝮蛇号能够一炮就轰塌了祥符门城楼西角楼,并非人品爆棚,只不过是因为目标距离太近罢了。

正经海战之时,开头的几炮,不为中的,主要的作用,是拿来测距用的——枪炮长用测距仪测出敌舰和我舰的距离,以及弹着点——即水柱和我舰之间的距离,然后根据相关数据,迅速修正弹道。

一般来说,需要发射三发左右的测距弹,才能够得到一个比较靠谱的弹道。

第一发炮弹,偏个几十米甚至百来米,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敌舰首发便如此精准,是极少见的!照这个架势,敌人其实不必再测来测去了,就拿第一炮的弹道做标准弹道就好了!如是,敌舰马上就会众炮齐发了!不及观察敌情,丹尼斯便挥舞着胳膊,咆哮着发布命令:右舵九十度!抢T字位!‘梅林号’跟上!填装弹药!射界一出现,不待后命,全速发射!一边大吼,一边掉过头来,向舰桥的右端奔去——军舰右转,如果还往舰桥的左端跑,就南辕北辙,看不见后方的敌情了。

巴斯蒂安跟上。

舵手大声重复舰长的命令:九十度——右——机舱钟铛铛的响了起来。

警报声、口哨声、吼叫声、奔跑声,立时响成一片。

旗手打旗语向梅林号传令。

没有人去管掉到河里的那支悲惨的侦察小分队了。

所谓抢T字位,其实是抢T字上头的那一横,即尽量以自身的侧舷对敌舰的舰艏,以取得火力优势。

这个时代的军舰,虽然已进入了蒸汽动力为主、风帆动力为辅的蒸汽、风帆混合动力阶段,不过,火力布置的方式,较之风帆时代,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差异——依旧是侧舷列炮,主要的火力,依旧布置在左右两舷。

法国人的船队,原是蝮蛇号打头,梅林号次之,玛丽公主号衔尾,纵向航进,敌人经已发难,如果不赶快将船身横转了过来,侧舷接敌,依旧拿屁股对着敌人,唯一可以反击的火力,就只有舰艉的尾炮,那,便形同拿自个儿给敌人做靶子用了。

至于不待后命,全速发射——法国人已经木有时间从容测距神马的了,大伙儿一块儿努力刷人品吧!蝮蛇号本已基本停了下来,仓促启动,剧烈转向,使它的烟囱喷出了滚滚黑烟,甲板下,锅炉轰鸣,发动机隆隆作响,整个甲板都震动起来。

奔到舰桥右端,后方河面上的景象,叫丹尼斯和巴斯蒂安倏然睁大了眼睛。

敌舰不是两条,是四条!两大、两小,一字排开。

两条大舰居中,舰身已经横转过来,右舷正对己方;两条小舰一左一右,居于两侧,不过,没有横转过来,舰艏正对己方。

两条大舰之中,较大的一条一千四、五百吨的样子,较小的一条也在千吨以上,至于形状,熟稔之极——在沱灢的时候,日日彼此怒目相对,再不能认错的——中国人!两条大舰,都是驻沱囊的中**舰,较大的那条,不就是他们的旗舰——叫什么伏波号的吗?舰上,血海朱睛蓝鲨旗猎猎飘扬,异常刺眼。

小舰很小,乍一看,不过大舰十分之一大小,大约不能曰舰,只能曰艇;再细看,竟似通体以钢铁打造,如是,吨位就应该比同尺寸的铁肋木壳船大上许多,估摸着……二、三百吨的样子吧!至于形状,十分奇特,前所未见——沿着船舷的边沿,高高竖起一圈超过一人高的锻铁围壁,整条船的甲板,被这圈围壁围了起来,船舷边沿,几无立锥之地。

只有舰艏,留出一块三角形的锚甲板,上设锚杆——想来,艇身内部已无多余的空间设置锚舱,起锚、下锚,都要在这一小块锚甲板上操作。

围壁的正面,中间开一炮门,仅容炮口伸出,目其口径,九英寸左右的样子,且必是后膛炮——以此船之格局,前膛炮根本无法操作——前膛炮的炮弹由炮口装填,炮手不可能扛着装填杆、抱着炮弹,翻过铁围壁,到锚甲板上来喂大炮吃饭。

炮位的上方,平覆一层铁板。

船上不见风帆。

这——之前有情报,中国人驻顺化的军舰,一共六条,都是两、三百吨的小舰,其中有两条通体以钢铁打造,纯蒸汽动力,安装了一门和自身的吨位、尺寸极不相称的的巨炮,莫不成,就是眼前这两条?之前,巴斯蒂安和丹尼斯等驻沱灢的法**官,怎么也想像不出来,这两条小舰,到底是什么一副古怪模样?以其船体尺寸,机房空间必十分逼仄,发动机既小,动力就小,船速也就十分有限了,没有速度,便谈不上灵活性,则海战之时,进退趋避,皆大不便,如是,空有一门巨炮,又有何用?打胜了,追不上;打败了,逃不掉——嘿!其实,别说什么进退趋避了,单说这样小的船体,这样高的重心——甲板以上,全是钢铁,重心一定是高的——大风大浪之时,该如何保证船体的平衡?弄不好,一个大浪打了过来,便有倾覆之危,如是,还打个屁仗啊!这种船,根本走不了海路,何谈海战?就算风平浪静,也有这样的可能——一炮打了出去,敌人打没打着不晓得,自己先被震翻了!哈哈!因此,一众法**官,很将这两个小怪物,大大嘲笑了一番,说中国人要么是异想天开、不知所谓,要么就是被英国人忽悠了——花自家的银子,做人家的小白鼠。

没想到,现在同这两个小怪物面对面了!而且,差一点就中了这两个小怪物的招?!九英寸巨炮炮口的白烟还没有散去——不消说,方才这两炮,就是两个小怪物干得好事儿!小怪物全艇只有艇艏一门炮,因此,理所当然,没像两条大的那样横转舰身,而是艇艏接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