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又是微微一怔,朝天髻?这个名字,似乎也是在哪里听过的?朝天髻?是啊!睿王福晋说道,这个名字有趣吧?第一呢,形象的很!第二呢,也有一个‘崇圣’的意思在里头——朝天嘛!就是朝拜皇上啦!微微一顿,这个发式,是皇上第一个梳开来的,那个话怎么说来着?哦,‘开风气之先’!——这两下里一凑,‘朝天’,不就是四角俱全的一个名字了吗?——多好啊!咦,这话说的,一套一套的。
朝天髻——这个名字谁起的啊?不晓得,睿王福晋说道,反正,都这么叫!顿了顿,其实,说是以前,五代后蜀还是宋朝什么时候,女人们也梳一种‘朝天髻’,不过,此髻非彼髻,式样是不一样的,而且,那个时候,叫‘朝天髻’,形象是形象,却并没有什么‘崇圣’的意思在里头的。
睿王福晋没有读过多少书,晓得五代也罢了,但绝无可能晓得后蜀;还有,此髻非彼髻也不是她一贯的口吻。
知道的还不少嘛!睿王微笑说道,都谁说给你听的呀?九婶呀!也没听说孚王福晋读过多少书啊?那么,就一定是——孚王说给妻子听的了。
这个‘朝天髻’,是不是方才九婶——是啊!睿王福晋说道,原先我就想着梳一个‘朝天髻’来着,可是,也不晓得该怎么个梳法儿?其实,也没有人真正晓得,大伙儿都是自个儿瞎琢磨——哎,你说,总不能去请教皇上吧?顿了顿,九婶过来串门儿,我一看,哎哟,她也梳的‘朝天髻’!而且,真正是好看!——比我见过的都好看!我起劲儿的夸九婶心灵手巧,九婶说,这其实不是她自个儿想出来的——她可没这个本事!这是九叔的首尾——哎,你说,九叔一个大男人,居然还有这样子的一番心思?真正是——哎,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能者无所不能’!说着,抿嘴儿一笑。
睿王心中一动,这——我想,睿王福晋继续说道,名师既然就在眼前了,哪儿能放过不请教呢?说到这儿,将手让了一让,喏,这两位,是八婶跟前的,一个绿纹,一个紫钗。
那两个面生的大丫鬟,立即再次向睿王行礼——奴婢绿纹——奴婢紫钗——给王爷请安!睿王点了点头,辛苦你们了。
心里说,孚王福晋跟了过来,只是为了串门儿吗?还有,睿王福晋抬起手,虚点了点头上的发箍,这个白金镶钻的发箍,也是九婶送的——好看不好看啊?睿王心中又是一动,闲闲的说道,嗯……是九婶带过来的?当然不是啦!睿王福晋说道,九婶过来之前,也不晓得我要梳‘朝天髻’啊!——这是临时派人回朝内大街取的。
孚郡王府在朝阳门内大街。
哦,略略啰嗦两句,朝内北小街和朝阳门内大街相交,孚郡王府距辅政轩亲王府,其实是很近的,虽然不至于你挨着我、我挨着你,不过转角遇见你,说是邻居,亦不为过。
还有,那个什么敕命轩军松江军团总粮台驻京城办事处,也在朝阳门内大街上——和孚郡王府在同一条街。
睿王还在转着念头,睿王福晋又追问了:王爷,你还没说,好看不好看呢!呃——刚说了一个呃字,睿王突然想起来什么,赶紧说道:皇上的那个发箍,形制取诸泰西皇帝的冠冕,你们可不能学!不然,就真的是僭越了!睿王福晋一笑,王爷把我们女人想的也太笨了!我们虽然头发长,见识却不敢那么短——哪儿能那么不懂事儿呢?微微一顿,请王爷仔细看一看,这个发箍,是个什么款式?睿王走前两步,定睛细看,原来是香草花朵、枝蔓交缠,款式极繁,也极具匠心。
嗯,他放下心来,这就好,这就好!好什么呀?睿王福晋娇嗔道,王爷,你还没说,好看不好看呢!好看,好看!顿了一顿,年轻的王公眷属里头,十个倒有五个,梳这种‘朝天髻’?——我倒不晓得。
睿王福晋格格娇笑,我不说,王爷怎么能晓得?王爷如果不是打我这儿晓得的,可就有些不对头儿了!几个丫鬟,都抿着嘴儿,不敢笑出声来。
睿王微微发窘,被妻子小小揶揄,本来是闺房之乐,有过于画眉者,不过,目下不是夫妻独对,是当着下人——都是自家的也就罢了,可还有两个外人呀!还好,睿王福晋没有怎么停顿,继续说了下去,也算是替丈夫解窘了:其实,皇上进宫没多久,这个‘朝天髻’,就传到宫外头来了,也不晓得哪个第一个梳起来的,反正,目下,这个‘朝天髻’,已经是‘时世妆’了!顿了顿,我觉得,这个‘朝天髻’,就是比‘旗头’好看!别的不说,‘大拉翅’又大又笨,脖子扭转起来,都不大灵光!不好这么说的,睿王慢吞吞的,皇上是皇上,宫眷是宫眷,王公眷属是王公眷属,不好胡乱比的——顿了顿,别人不说,几位皇太后,梳的还是‘旗头’嘛!哟!睿王福晋吐了吐舌头,这倒是——我这嘴上,可得有个把门儿的!侍女们都退了出去,睿王在榻沿儿上坐了下来,摩挲着自己的脑门儿,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睿王福晋起身,从妆台前走过来,将靠背替睿王靠踏实了,然后,自个儿在炕几对过坐了下来。
王爷,她觑着丈夫的神色,怎么我瞅着……你好像有心事似的?哦?睿王摸了摸自己的脸,是么?王爷,睿王福晋微嗔道,我‘头发长’不错,可是,你别总把我当成‘见识短’!我也不敢说自己‘见识长’,可是,老夫老妻了,你没有心事我还看不出来?——真看不出来的话,就不配做你的福晋了!睿王老怀甚慰,伸过手去,轻轻的拍了拍妻子的手,微笑着说道:哪里敢说你‘见识短’?——你是我的贤内助!贤内助三字,不是虚的,这倒不是说睿王福晋把家管的多好——当然,管的也不错——而是睿王某些埋藏心底的隐忧,在外头,几乎谁也不能说,还就是回到家里,对着这个小娇妻,能够吐露一二,有时候,睿王福晋也能够给丈夫一些比较中肯的建议。
至于‘老夫老妻’——睿王拿另一只手摸着花白胡子,呵呵!‘老夫’则有,‘老妻’则无——你还年轻着呐!睿王福晋拿手在睿王手背上轻轻一打,嗔道,王爷,你这话说的不着调!很该给你一记‘榧子’吃的!——就是‘老夫老妻’!就是‘老夫老妻’!好,好!老夫老妻,老夫老妻,哈哈!睿王福晋不想在老夫老妻的题目上纠缠下去了,说道:是不是公事上有什么不顺手啊?那倒不是。
我想也不应该——这些日子,没听说宗室里头有谁犯了事儿;宗室银行那头儿,你是坐纛儿的,琐碎细务,也不该来烦你。
顿了顿,那——是不是方才九叔……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睿王目光微微一跳,想说:你怎么知道?没说出口,过了片刻,叹了口气,唉!睿王福晋微微冷笑,那就是了!顿一顿,方才,九婶在我这儿,话里话外的,也有那么点儿小意思呢!什么意思啊?说你‘手里捏着大几百万两的银子’、‘真正不得了’什么的——明面儿上是羡慕,其实,不就是嫉妒嘛!手里捏着大几百万两的银子——这个口吻,同孚王还真是如出一辙呢!你坐宗室银行总裁这个位子,睿王福晋微微的撇着嘴角,整个宗室,不晓得有多少人害红眼病呢!孚王也害红眼病?或者说,仅仅是害红眼病?我看,睿王福晋继续说道,闲言碎语的,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别的人,统统都不必理会——只跟定关三叔一个人就好了!别的人,叫他们眼红去!可是——睿王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把话说了出来,你关三叔的一些做法,我怎么……愈来愈看不懂了?睿王福晋不由愕然,过了一会儿,回过味儿来了,神情立即变得严重了,关三叔对你——睿王连忙摆了摆手,说道:你误会了!逸轩对我,没有什么!原来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没有任何变化!睿王福晋大松了口气,不由自主,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王爷,你把话说清楚啊!——别胡乱的吓我啊!顿了顿,哎,我想关三叔也不能对你——既如此,你还有什么好烦恼的?他做什么你‘看不懂’啦?和你有关系吗?睿王没有马上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说道:不好说有关系,也不好说没有关系。
嗐!睿王福晋蹙眉,王爷,你能不能不这么吞吞吐吐?到底什么事儿?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了?譬如,睿王也皱起了眉头,我就想不明白,逸轩那么大动静的祭那个岳飞,所为何来呢?*如果您觉得《乱清》还不错的话,请粘贴以下网址分享给你的QQ、微信或微博好友,谢谢支持!( 本书网址:https://m.keepsh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