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吉利,美利坚……普鲁士?是啊!筱紫云说道,美利坚不消说了——什么‘血盟’呢!副总统——不就是‘副皇上’?——领着一大群高官显爵过来串门儿——不就是走亲戚?大清和美利坚,可真像一家子人了!顿一顿,英吉利——咱们的水师、海军,不就是和英吉利一块儿办的?这也算穿同一条裤子了吧?再一顿,至于普鲁士——王太子、王爷什么的刚走没多久,王太子妃、公主什么的还不舍的走——这说明了啥呢?这……我听说,筱紫云说道,泰西那边儿,普鲁士和法兰西两家,好像还不大对付——是不是?呃,这个……桂俊迟疑的说道,我倒不是很清楚……顿一顿,定了定神儿,用略带惊异的口吻说道,你——怎么晓得这么多的事儿啊?这都是国家大事——都是国家和国家之间的大事,筱紫云略有些得意的说道,我一个唱戏的,哪儿晓得这许多?——都是艾翁说给我听的!哦,对……艾翁说,筱紫云说道,他要是法国人的话,就不能叫中国和英吉利、美利坚、普鲁士勾起手来,‘合而谋我’!——非想法子把这个‘联盟’拆散了不可!桂俊的念头,转的也不算慢,发动教案——就是为了将大清同英吉利、美利坚、普鲁士,拆散了开来?不错!筱紫云说道,英吉利、美利坚、普鲁士崇信的,虽然不是你们的天主教,可是,同你们的天主教,到底也是同一个教!只不过,‘同教不同宗’罢了!顿一顿,教案——不论烧的是哪一宗的教堂,死的是哪一宗的信众,其他各宗,都得跳起来罢?这……是!这不就结了?筱紫云说道,教案闹了出来,你想,‘山人’怎么跟英吉利、美利坚、普鲁士几家交代?英吉利还肯和他合办海军吗?美利坚还肯跟他‘血盟’吗?普鲁士的王太子妃,更加要立即打道回府了吧?桂俊想了想,点了点头,嗯!除了这几家,筱紫云说道,教案闹了出来,泰西其他的国家,也不能干啊!顿一顿,到时候,‘山人’那儿,别说和英吉利、美利坚、普鲁士‘合而谋法’了——只拍倒转了过来,英吉利、美利坚、普鲁士,要调过头去,同法兰西勾起手来,‘合而谋中’了!说到这儿,已是神采飞扬,说不定,俄罗斯、奥地利、西班牙什么的也会掺和进来!组成一个七、八国的联军,一块儿来打大清呢!桂俊微微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此一来……如此一来,筱紫云亢声说道,大清和法兰西的这场仗,便必败无疑!接着,‘山人’的辅政王的位子,也必定坐不住了!顿了顿,如此一来,你的教,护的牢牢的;艾翁的大事,也可告成了!桂俊那口吸进去的冷气吐了出来,呃——到了那个时候,筱紫云两眼放光,咱们兄弟俩,就是一等一的大功臣!先祖的冤屈,就可以洗雪的干干净净了!朝廷就该把红带子……不,是黄带子!就该把黄带子还给了我们!顿一顿,到时候,我就不是唱戏的了!你也不再是‘白身’了!咱们兄弟俩,就是堂堂正正的天潢贵胄、凤子龙孙了!桂俊的声音,有点儿发颤,这……能吗?怎么不能?筱紫云说道,这叫‘再造乾坤’!这是多大的功劳?就是裂土分茅,都不算稀奇!就算不封一个王爷,至少,也要封一个贝勒、贝子!至不济、至不济也是一个镇国公!不可能再低了!顿一顿,总之,咱们和阿玛,以及各位先祖,不但能重进‘玉牒’,而且,一定不会是闲散宗室!身上一定是有正经爵位的!桂俊一颗心怦怦直跳,掌心已是渗出汗来。
过了一会儿,心境略略平复了些,说道,理儿是这个理儿,可是,我总是有些,呃,不大敢,不大敢……不大敢相信是真的?是吧?是啊……筱紫云环顾室内,墙徒四壁,到处破破烂烂,连窗户纸上,都有几个破洞。
咱们家,他轻轻叹一口气,苦了一百几十年了!你这么想,一点儿都不奇怪!可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微微一顿,我说的不对——咱们家,本来就是‘王侯’!现在,只不过是将被人拿走的东西再拿回来,一点儿也不过分!说到这儿,透一口气,再者说了,咱们是什么人?咱们是大贝勒的子孙!大贝勒又是什么人?那是太祖爷爷圣心默定的太子!要不是小人进谗,大贝勒含冤而死,太和殿上的那张金銮宝座,不就是咱——打住。
桂俊略略平复的心,跳的更快了!筱紫云说的大贝勒,指的是清太祖努尔哈赤的长子褚英,苏努是褚英长子杜度之孙,因此,筱紫云说,咱们是大贝勒的子孙。
褚英自幼跟随父亲出生入死,功劳是极大的,也一度被努尔哈赤默定为事实上的储君,并执掌国政,可是,他性情暴烈狭隘,同努尔哈赤手下的开国五大臣——额亦都、费英东、何和礼、安费扬古、扈尔汉,以及他自己的兄弟们,关系都非常恶劣,终为努尔哈赤所不喜。
褚英意不自得,焚表告天自诉,为人告发,获咀呪之罪,努尔哈赤下令圈禁之;两年之后,以褚英不思悔改,下令将其处死。
这就是筱紫云的小人进谗、含冤而死云云了。
当然,筱紫云缓缓说道,我不是说咱们会‘觊觎大宝’什么的——两百多年过去了,这早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咱们呢,也根本没有这样的心思!顿一顿,我只是说,黄带子、贝子什么的,是咱们应当、应分的!没什么真的、假的,也没什么敢想、不敢想的——只要大事底定,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儿!桂俊的眼睛,灼灼的放光,终于,他舔了舔嘴唇,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问道,艾翁……晓得你的真实身份吗?筱紫云摇了摇头,我还没有说——还不到时候。
顿了顿,我怕……一摆出真实的身份,彼此的地位、距离就变了,反倒不能像现在这般……推心置腹了。
这……倒也是。
筱紫云抬起头来,脸上是怅悯的神情,或许,这一辈子,我都不会跟艾翁说我的真实的身份。
啊?桂俊愕然,那……你的身份,筱紫云说道,艾翁是晓得的,祖宗的爵位,自然归你来承继——我,没有什么的。
这不行!桂俊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你是长子……我是戏子,筱紫云温和的打断了弟弟的话,是‘相公’,若真戴上一顶红宝石的‘大帽子’,还不晓得,世人会怎么看呢!公爵以上的顶戴,为红宝石。
桂俊激动起来,哥!……桂俊是几乎从不喊筱紫云哥的,这一声哥,听的筱紫云心中大慰,眼眶不由就湿润了,他伸出手去,在桂俊手上轻轻一按,然后缩了回来。
我为艾翁引为知己——士为知己者死!筱紫云说道,帮着艾翁底定大事,同时替祖宗洗刷冤屈——能够办成这两件事情,这一辈子,就足足够够的了!夫复何求?我就是立时死了,亦无悔无憾了!不!哥,你得好好儿的活着!咱们都得好好儿的活着!筱紫云一笑,那是!顿一顿,你放心!咱们哥儿俩,都不是怕死的人,不过,这个世上的事儿,就是这么奇怪——你愈不怕死,愈没那么容易死!是!好了,筱紫云说道,咱们来商量商量,这个教案,到底该怎么发动?*如果您觉得《乱清》还不错的话,请粘贴以下网址分享给你的QQ、微信或微博好友,谢谢支持!( 本书网址:https://m.keepshu.com )第二四七章 筱紫云的戏,伊克桑的人设,还有艾翁的彀好,哥,你说!闹教案,筱紫云说道,是一条苦肉计,这个道理,得先同法国人说明白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个……杀敌一千,还自损八百呢!是!桂俊说道,我一定跟法国人好好儿的说!踌躇了一下,不过,我不能担保,这个道理,必定能说的通——我只能通过庄司铎和法国公使馆联络,公使馆的人,都什么脾性,我不晓得,不过,单说这位庄司铎,其实也是个认死理儿的,犟起来的时候,也不大好说话的。
一定要说通!筱紫云加重了语气,就算庄汤尼本人不同意,也不能叫事情在他那儿搁下来!无论如何,也要逼着他,将咱们的计划转告法国公使馆,叫公使馆的人——叫那个博什么罗内的做决定!顿了顿,一定要教堂里应外合,这个教案,才能够成功发动!法国人若不肯配合的话,咱们只能找别的国家的人——那就更难了!里应外合?是!顿了顿,筱紫云说道,我和艾翁仔细商量过了,若单由咱们打外头来发动,路子有两条,可是,不论那一条路,都很不好走——哪两条啊?第一条,筱紫云说道,民教相仇,由来已久,咱们放出风声,就说教堂在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鼓动老百姓去打砸教堂……桂俊愕然。
譬如,筱紫云继续说道,北京的天主堂,都办善堂,收留一些孤儿什么的——天津那边儿也差不多——顿一顿,地方上呢,也总会有一些走失的孩子,咱们就说,这些走失的孩子,其实都是被教堂拐了去的——洋人合药,要拿小孩子的眼睛做药引什么的……桂俊眉头大皱。
筱紫云看了看桂俊,笑了一笑,说道:你不用把眉头皱的那么紧——我都说了,这条路,多半是走不成的,硬要走,庄汤尼、博罗内什么的不说,桂俊‘兄弟’这一关,大约就不好过呀。
顿了顿,还有,‘洋人合药,要拿小孩子的眼睛做药引’什么的,也不是我或者艾翁的异想天开,早些年的时候,坊间确实流传过这样子的一个说法,只不过这几年,慢慢儿的淡了就是了。
桂俊愤愤的说道:愚夫愚妇!是,愚夫愚妇!筱紫云点头,可是,只有愚夫愚妇,才好利用啊!这……不过,这一回,筱紫云说道,愚夫愚妇就未必那么好利用了——顿一顿,我方才说了,这几年,关于洋人的奇奇怪怪的说法,少了不少,老百姓也没有前些年那么厌恶洋人了,民教相仇的事情,也少了,这当然都是‘山人’办‘洋务’、替洋人说话所致——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个‘山人’,还真是个有本事的!所以,桂俊说道,老百姓……未必鼓动的起来?对!筱紫云说道,还有一点也很重要——就算老百姓鼓动的起来,这样做,也很容易把咱们自己给暴露了!顿一顿,你想啊,平白无故的闹将起来,是个人就会想,这里头、这后头,必定是有人煽风点火、起哄架秧子造谣的,则谁起的哄,谁造的谣,只要顺藤摸瓜,认真去查,不是很难查的出来的。
嗯……也是。
所以,这条路,不好走。
那,另一条路呢?另一条路就简单了——筱紫云说道,派几个身手好的,半夜越墙翻进教堂,点一把火,杀几个人,就结了!桂俊再次愕然,啊?艾翁手下,筱紫云说道,异能之士,不在少数,还有,这种活计,其实我自己也做得的——顿一顿,可是,惇五覆辙在前,殷鉴不远,不可不慎啊!桂俊心头微微一震,惇五——你是说原来的惇亲王?是啊!筱紫云说道,惇五的‘聚贤堂’,不就是在这条盆儿胡同吗?——离咱们这儿,不算远吧?不算远,桂俊说道,整条盆儿胡同,本也没有多长。
顿了顿,叹了口气,说道:抄‘聚贤堂’的时候,我是亲眼看见了的——整条盆儿胡同都是兵,胡同南北两个口儿,都堵得严严实实的,‘聚贤堂’那么煊赫的一处所在,那么些个武林高手,不过半盏茶的光景,就全部就擒了!——四面八方都是洋枪指着,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也根本没有地儿跑!惇五将‘聚贤堂’摆在盆儿胡同,筱紫云说道,就是贪这里偏僻,不会引人瞩目,可是,还是一早就被人家盯上了!‘揭帖案’——刚一动手,就被人家截了糊!紧接着老巢就给抄了!顿了顿,那个董河山——江湖上都说,那是多少年没出过的一个高手?可是,又如何?一口气儿差不多都跑到天津了,还是被人给捉住杀掉了!所以——所以,筱紫云说道,这条路,也不好走!顿了顿,第一,未必不重蹈惇五的覆辙;第二,不像教案,倒像仇杀——当然,仇杀也可以算是教案,可是,在洋人那里,‘山人’的说头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