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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九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

2025-04-03 08:01:16

道歉、追责,这两条,普鲁士怕是都没那么容易应承下来吧?方才已经分析过了,不论是鲁埃说的威廉一世夸大其词,还是福尔德说的国王发牢骚、书记官不分青红皂白,总之,这个埃姆斯密电,既如皇帝陛下训谕的,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南德意志报》就一定不肯背纯为杜撰的锅——何况,还要逮捕、起诉编辑、记者,查封报社?嘿嘿。

换成俺们法兰西,介么干,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不过,普鲁士不同法兰西,法兰西干不了的,普鲁士未必干不了——普鲁士是一向**独裁惯了的嘛!至于误会什么的,普鲁士应该也是不肯承认的——无因则无果,没有种下误会的因,岂能生出误会的果?所以,只要普鲁士承认了误会,就等于承认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了。

还得为此炒掉一个内阁部长?嘿嘿。

难啊!不过,与会者都有默喻:不管他!难是普鲁士难,不是法兰西难,这件事情,本来就不能叫普鲁士轻松过关的,不然的话,国内、国际的舆论,根本交代不过去嘛!而且,即便普鲁士照着莱昂内尔说的做了,俺们法兰西,也未必就善罢甘休了呢!道歉、追责,鲁埃皱着眉头说道,只是最基本的要求,只做到这两点,未必能让所有人满意——新闻界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有国会呢!——特别是那班‘国权分子’,绝不可能不就此大做文章的!顿了顿,咱们最好抢先一步——不然,等这班人一拥而上、群起攻之了,咱们再行动,就太被动了!还真是!福尔德说道,道歉、追责,只是一个姿态,普鲁士并未对法兰西做出实质性的利益让渡——看不见真金白银,国会里的激进分子们是不会满意的!顿了顿,上一次,贝内代蒂没有拿到威廉一世关于西班牙王位继承的的书面保证——‘普鲁士永远不再要求这种已经放弃了的候选人资格’,国会里已经有人指责政府‘过于软弱’了!这一次,如果我们对普鲁士的要求,仅仅止于‘道歉、追责’,一定会被批评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还是‘过于软弱’!事实上,鲁埃说道,‘七周战争’刚刚打完,普、奥两国刚刚签署了《布拉格条约》,国会里头,就有人声称,普奥之争,法兰西的保持中立,是普鲁士能够取胜的最重要原因,普鲁士很应该对法兰西感恩戴德,很应该对法兰西进行有所报答——所谓‘利益补偿’。

顿了顿,‘国权主义’一派,尤其热衷鼓吹这种观点,他们把中立分为‘保守中立’和‘积极中立’,说,普奥之争,法兰西的中立,是‘保守中立’,若法兰西采取‘积极中立’,战争的胜负,就要颠倒了过来——就是奥地利胜、普鲁士败了!所谓积极中立,就是名为中立、实为支持奥地利了。

我看,拿破仑三世冷冷的说道,这些话,也没有说错——如果法兰西不保持中立,普鲁士打得赢奥地利?鲁埃舔了一下嘴唇,不说话了。

既非常有趣、也非常吊诡的是,国权派虽然喜欢攻击政府,政治立场却偏于保守,大多数为拿破仑三世的支持者——尤其是在对外政策方面;而鲁埃,原先却是反对派的领袖之一,政治观点偏向自由派,拿破仑三世延揽他入阁,并给予总理的高位以及副皇的荣衔,其实是分化反对派的一个手段,同时,也以此示天下至公无私。

不过,正因如此,皇帝和首辅的观点、立场,每每不甚契合——譬如,鲁埃对于国权派的保守中立、积极中立之辨,不以为然,拿破仑三世却真心认为,普、奥之争,普胜奥败,普鲁士是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的。

因此,鲁埃在政府的实际的权力和影响力,较之总理之高位、副皇之荣光,就颇有些折扣要打了。

而国权主义的保守中立、积极中立以及利益补偿的说头,亦非一家之言,不但国会里附和者甚众,在政府和新闻界,也很有市场,算是目下法国政坛和上流社会的主流观点。

福尔德扫了鲁埃一眼,说道,陛下训谕极是!而且,近年来,陛下恩纶普沛,中下层民众,尤其得益良多,帝国也很应该积极进取,获取更多的海外利益啊!不知里就的,多半搞不懂陛下恩纶普沛,中下层民众,尤其得益良多同帝国也很应该积极进取,获取更多的海外利益之间的逻辑关系。

近年来,法国国内弊端丛生,拿破仑三世施政的阻力愈来愈大,不能不对代表中下层民众利益的自由派做出一定程度的让步,这就是所谓陛下恩纶普沛,中下层民众,尤其得益良多了。

可是,拿破仑三世并没有屙金溺银、点石成金的本事,不能凭空变出钱来,中下层民众既然得益良多,中上层民众,自然就要吃些亏了。

鲁埃的政治立场,偏向自由派,身为大银行家的福尔德,则是中上层民众在政府里的代表。

而国权主义派是中上层民众在国会里的代表,明里暗里,大力鼓吹,应该失之国内,收之国外,即扩大对外侵略。

一句话,国内丢给泥腿子的东西,要到国外去拿回来!福尔德说的海外利益,并不是狭义的海外——并非单指亚、非、美,只要出了法国本土,都算海外利益,包括欧洲,包括普鲁士。

你的意思是——拿破仑三世目光灼灼,我们应该借问罪‘埃姆斯密电事件’的机会,要求普鲁士对法兰西进行……‘利益补偿’?陛下睿见,正是如此!嗯!拿破仑三世点头,倒还真是一个合适的机会!顿一顿,那……具体该提什么要求呢?作为一个银行家,福尔德笑一笑说,我倒是很想替帝国向普鲁士要一大笔钱回来,不过,法、普到底未曾兵戎相见,找不到赔款的名目,那就只好——拿破仑三世心领神会,嗯——那就只好在领土上打主意了!陛下圣明!拿破仑三世环顾诸臣,诸位以为何如?除了鲁埃,其余的人,都兴奋起来了。

莱昂内尔:如果帝国可以藉此开疆拓土,那么,即便不对普鲁士采取军事行动,方方面面,也足以交代的过去了!郎东元帅:我虽是一名军人,可是,也是热爱和平的——‘不战而屈人之兵’,也是很好的嘛!好吧!拿破仑三世说道,回到方才的话题上——关于领土,我们该向普鲁士提出什么具体的要求呢?具体的交涉,要外交部去办,具体的要求,自然也该外交部先提。

我想,莱昂内尔说道,摆在第一位的,是彻底解决阿尔萨斯—洛林问题——要普鲁士做出承诺,永不以任何形式,染指上述两地。

第二六零章 历史脱轨了!冠军号、射声号抵达天津大沽码头,曾国藩等直隶、天津地方官员和华尔等轩军将领在码头迎迓辅政王,其中,华尔作为代表,登船侍候,陪同辅政王下船。

见了面,行过礼,华尔开门见山:王爷,李福思来了,急着说要见你,不过,为不引人瞩目,就没到码头来,现在小站军营里头呆着。

关卓凡一怔:李福思来了?滚单上写的清楚,辅政王在天津只呆一个晚上,明天向午时分,即乘火车回京——估计午膳都得在火车上用,下午即可到京,左右不过一天的时间——这都等不得?哦,当然了,辅政王回到北京,第一件事不是回家,而是去颐和园——他出的这趟差,是钦差,作为臣子,他要请圣安;作为钦差,他要缴旨。

换个人,到紫禁城午门前递个请安折子,请圣安的程序就算走过了;缴旨则不一定面缴——这个旨,缴到兵部,也算可以的。

别人可以,辅政王不可以,因为他是皇夫,还有看望皇帝老婆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义务,因此,这个圣安,他得到颐和园去请。

离开颐和园的时候,一定已经黑灯瞎火了,不过,还是不能回家——哦,不对,不是不能回家,是不能回朝内北小街的家——辅政王得回小苏州胡同的家。

个中缘由,也不必说了,大伙儿心照。

等到了小苏州胡同,必定已到了安置的时辰了,再考虑到王爷、公主两位殿下小别胜新婚的种种需求,李公使阁下总不能深更半夜的打上门去吧!第二天——辅政王出了这样一趟长差,不晓得有没有积压什么紧要的政务?总得先到军机处打个转儿,才能及其余。

也就是说,接见李公使,最快也是下午的事情了。

如此算来,李福思等不得的,并不止一天的时间。

另外,辅政王出的这趟差,不是什么外事活动,不必驻京的外国公使,迎来送往,因此,如果普鲁士公使出现在天津大沽码头迎迓辅政王的人群中,如华尔所言,就太过引人瞩目了。

远诚,关卓凡说道,我说过了,不是公开场合,咱们两个,还是字号相称。

顿一顿,欧洲那边儿有什么消息吗?关卓凡想问的是——法兰西对普鲁士宣战了吗?还没有,华尔说道,不过,卢卡斯那儿有一封密电。

说着,打开手中的护书,将一份封缄严密的电报递了过来。

关卓凡取过裁纸刀,挑开封口,取出电报,一眼扫过,便看到外交照会四字,目光就不由得跳了一跳。

没等看完,他就晓得李福思为何事而来了。

站在一旁的华尔,不禁有些奇怪,辅政王的神情——辅政王还是很平静的,不过,脸上隐隐约约,现出一丝恍惚,一丝茫然——那是华尔从来没在王爷脸上看见过的一种神情。

看完了,捏着电报,背着手,关卓凡一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华尔试探着说道:王爷……关卓凡好像醒转了过来似的,轻轻哦了一声,然后自失的一笑,将电报递了过去,你看看吧,法国人居然没有中计呢!华尔接了过来,看过之后,亦颇觉意外。

沉吟片刻,说道:王爷,我看,也没有什么太大不了的——一计不成,咱们就再来一计呗!顿一顿,法国到底是一只老虎,不是一只乌龟——若是乌龟,怎样撩拨都没有用,撩拨的多了,只会逃了开去;老虎呢,多撩拨两次,总能叫他跳了起来!关卓凡微微一笑,远诚,你这个譬喻,很有意思——你说的不错,‘一计不成,再来一计’!顿一顿,好了,这个迟一点再说,咱们下船吧——别叫码头上的人等得太久了。

事实上,关卓凡内心的波澜起伏,远远超过他的形诸于外。

而法国人没有跌入埃姆斯密电事件的彀中,何以能给王爷带来如此大的困扰,个中缘由,是华尔永远不可能了解的。

华尔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一计不成,再来一计,法国到底是一只老虎,不是一只乌龟——多撩拨两次,总能叫他跳了起来,云云。

但是,对于关卓凡来说,此计不售,不仅仅是未能按时、按计划将法国人拖入两线作战的窘境,更意味着:历史脱轨了!原时空,埃姆斯密电一经曝光,法国舆论鼎沸,第二天,拿破仑三世就对普鲁士宣战了。

本时空,埃姆斯密电——失效了。

历史没有按照原有的轨迹行进。

吁——关卓凡在心中长长的透了口气。

作为出身历史专业的穿越者,关卓凡的最大的优势之一——或者,可以去掉之一二字——就是对于历史的熟稔,凡事提前布局,精准切入,拿捏到位,他在时人心目中不可思议的睿断、洞鉴,主要便来自于此。

而现在,历史脱轨了。

突然之间,关卓凡就有了一种无所倚恃的感觉,手上不由软了,脚下不由虚了,心里头不由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