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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敌友难分

2025-04-03 08:01:10

关防,就是大印。

既然封了电报处,那显见崇厚此来,是要查处电报的事情了。

稳住,关卓凡对自己说。

酒是喝不成了。

为了不破坏这个好日子,他强自镇定地向华尔告辞,抱歉地说,临时有急务要办。

这倒也是常事,因此关卓凡的告辞,虽然对于华尔和满堂的宾客来说,是一种遗憾,但并没有引起什么不安。

他上了轿子,便直奔钦差大臣下榻的正阳客栈,结果发现,钦差随带的戈什哈已经在客栈四周下了警戒。

待得通报进去,却吃了一个闭门羹——崇厚没有让他进去请圣安,而是传话出来,说是天色已晚,见面不便,请关藩台明天一早到客栈来听旨。

看样子不大妙!这就得连夜商量对策了。

关卓凡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定下心来想了想,派人把杨坊、刘郇膏、利宾、丁世杰、张勇五个,请到衙里来。

老总,这一定是有人在背后砸了黑砖!丁世杰脸上现出愤愤不平的神色,我们在前面打生打死,他们倒在背后专一挑毛病,弄小鞋给你穿。

这个不消说,必是薛抚台和徐长山捣的鬼。

刘郇膏沉思着说,崇地山是兵部侍郎衔,在天津管理三口通商事,对洋务当然有所了解,朝廷选他来查,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只是崇地山奉派了这样一个差事,下船伊始,就先封了电报处,这样大张旗鼓,倒是想不到的事。

这个杀威棒打得不轻,可见来者不善。

我调些兵,进城来给他起哄,把他吓跑了完事。

张勇跃跃欲试地说,就说长毛打来了,不信他不滚蛋……胡说!关卓凡把脸一沉,张勇吓得收了声,不敢说话了。

崇厚这个人,关卓凡当然知道。

印象最深的,是他后来在光绪年间出使俄国,私自与俄国人签订条约,许诺了大量利益,允俄国永远占据伊犁,结果被朝廷定了斩监侯的罪,几乎就要杀头,算是戴了帽子的卖国贼。

这些在后世都是有定论的,没想到现在是他来查办自己。

电报是洋人的四合公司办的,利宾硬着头皮说,他想栽到轩帅的头上,也没那么容易吧。

毕竟电报房就在县衙里面,总不成说轩帅不知道?刘郇膏摇摇头,得另外想个说法。

我倒以为,这件事里面,有可疑。

一直没说话的杨坊,此刻开口了。

哦?启翁的意思是……?崇厚既是由薛抚台和徐长山陪着来的,那么决然是先到南通,后到上海。

刘先生猜此事由他二人而起,我想是不错的。

杨坊侃侃而谈,只是有三点可疑之处,说不通。

请问启翁,是那三点?崇厚能任三口通商大臣,管洋务,可见必定是议政王一脉的人,跟轩帅是同一条路子上的,焉有自己人整自己人的道理?这是其一。

唔……敢问其二是什么?既然要大张旗鼓,封了电报处之后,就应该动用钦差关防,将道署县衙一干人员提去勘问,猝不及防之下,则真相不难水落石出。

现在只是封了一间电报房,有什么用?看上去雷厉风行,细细想来,倒好像是专门来告诉轩帅一声:当心,我来查你电报的事情了!这句话彷如拨云见日,令到众人不由都哦了一声,彼此相视,都缓缓颌首。

第三点也颇值得玩味——轩帅去客栈请圣安,崇厚开门召见,宣明圣旨,才是正办,岂有拿什么‘天色已晚’来做托词的道理?看上去是公事公办、崖岸高峻的样子,然而说成是特意留给轩帅一晚时间,以做对策,又何尝不可?原来如此!大家都佩服地看着杨坊,心说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单是官场中的这份见识,就无人能及。

佩服,启翁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刘郇膏点头说道,如此说来,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替轩帅想一个好说法出来。

**第二天一早,由江苏巡抚薛焕带领,在上海的五品以上官员,齐集正阳客栈的大厅,恭请圣安。

大厅里已经布置过了,显得肃穆庄严。

钦差大臣、三口通商大臣崇厚,穿着二品服色,站在南首,仰面答道:圣躬安!,这个仪式才告完成。

崇厚随即将手虚虚一扶,说声各位请起吧,大家才敢站起身,垂手立在一旁,等他发话。

这次上海一战,官军和地方上戮力同心,诚然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捷,圣心甚慰。

然则功是功,过是过,朝廷的纲纪不能不维护,中外之防亦不能不守。

兄弟这一次来,就是要查一查,洋人在上海县私设电报的事情!说罢,面无表情地喊了一声:关藩台。

在。

奉旨,有话问你。

是。

关卓凡从薛焕背后疾趋出列,来到崇厚面前,将袍袖一撩,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

薛焕和那位已经调职,还未动身的徐长山看见了,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当日你关卓凡逮捕何桂清何大人,也是这般不可一世,怎知你自己也有今日?当日你在县衙大堂的军事会议中咆哮上官,可知我们要整死你,也只是举手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