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乱清_青玉狮子 > 第二三三章 谋弑

第二三三章 谋弑

2025-04-03 08:01:16

孚王福晋说了这许多,已觉口焦,本想取过茶水,略抿一口,手抬了一抬,便放下了,只舔了下自己的嘴唇,说道:我说,‘要这么说,我想,关三哥之外,还另有一个大关节——敦柔做这个皇帝,圣母皇太后也是顶乐意的!’敦柔公主眼中,再次波光扰动。

‘你九叔再一拍大腿,说,‘英雄所见略同!来,请这位女英雄说一说,圣母皇太后如何个‘顶乐意’法儿?’我说,‘你不用笑话我!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嘛!皇上和敦柔,虽然都是皇太后的女儿,可是,皇上同母后皇太后亲,敦柔同圣母皇太后亲——这一层,宫里头、宫外头,哪个不晓得?皇上那个……承嗣继统、登基践祚,母后皇太后当然是乐意的,圣母皇太后乐不乐意,可就两说了!’‘再者说了,皇上是丽……呃,端丽皇太后生的!文宗皇帝在的时候,一连好几年,直到他老人家龙驭上宾了,圣母皇太后都那个……‘未承雨露’!那过的是个什么日子?又是因为哪一个才过的这样子的日子?还不都是因为……端丽皇太后?’‘这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归堆在一起,皇上做皇上,圣母皇太后能……呃,乐意?’你九叔笑,说,‘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过,也不能说一点儿道理没有吧!’我‘哼’了一声,不搭理他,继续说自个儿的,‘敦柔就不同了!对圣母皇太后来说,这个闺女,哎,那可是比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还要亲呢!’你九叔点头,‘这倒是——在‘西边儿’那儿,若论母子贴心,就是穆宗皇帝,也比不了敦妞儿呢!’我说,‘可不是?若将穆宗皇帝同敦柔换个个儿——我是说,若敦柔是圣母皇太后生的,穆宗皇帝是六哥、六婶生的,圣母皇太后一定顶顶乐意!’说着,孚王福晋拿手帕子虚掩住嘴,格格的娇笑了起来。

她这个笑话,既不好笑,也极犯忌讳——当然了,打摒人密谈开始,这位九福晋说的话,就没有哪一句不是极犯忌讳的,较之在今上春秋正盛、御体康健之时便信口雌黄该某某某来做嗣皇帝这种近乎篡逆的话,换个个儿啥的,就算不得啥了。

不过,如果真的将穆宗皇帝同敦柔换个个儿,圣母皇太后一定是顶顶不乐意的,因为,那样一来,圣母皇太后可就做不了圣母皇太后啦!文宗宾天之时,敦柔、穆宗姐弟都还小,皇夫呢,也还只不过是一个五品的佐领,那个时候,可还没有女人做皇帝一说啊!既没生儿子,懿贵妃就只能做懿贵太妃了,圣母皇太后啥的,想也不要想啦!自己跟自己笑过了,孚王福晋继续说道,你九叔说,‘你扯的有点儿远了,不过,你说的没错儿——若果真不幸有天崩地坼的一天而今上又未留下子嗣,那么,‘兄终弟及’,由敦柔继统承嗣,登基践祚,圣母皇太后一定力赞其成!’我说,‘‘力赞其成’?这话说的有劲儿!哎,我问你,到时候,你是不是也‘力赞其成’呢?’你九叔毫不犹豫的说道,‘当然了!到时候,我第一个上折子,敦请敦柔固伦公主……呃,应天顺人、继统承嗣、登基践祚、抚临四海!’敦柔固伦公主的身子微微一颤,似乎就要将头抬了起来,并向孚王福晋这边儿看过来,但随即便又垂了下去,并反向另一边儿略略的偏了一偏。

伊人之身体语言,表达了些什么呢?可谓之心动否?我说,孚王福晋继续说道,‘哟!真这么着,你的这个风头,可就出的大喽!’你九叔说,‘我倒不为出风头,只是这件大事,建策者若非近支亲贵,便不具分量!便少人跟进!’‘近支亲贵中,打头儿的一位,自然是六哥,但敦柔继位,不同今上,今上继位,六哥建策,最为合宜,可是,敦柔为六哥所出,六哥是敦柔的‘本生父’,敦柔继位,六哥身处嫌疑之地,是一个字儿也不能多说的!’我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不过,你前头,还有八哥呀!你抢了八哥的风头,不是有点儿……那个啥了吗?’你九叔说,‘不是我要抢八哥的风头,而是……唉!你觉得,八哥肯出这个风头……哦,肯第一个上这个折子吗?’我想了一想,说,‘还真不好说呢!这半年来,也不晓得咋回事儿,八哥变了个人似的,平时,没啥大事儿,能不出门儿就不出门儿,那个小心谨慎的样子,简直……树叶掉下来都怕砸头!指望着他来‘建策’,不大靠谱儿!’你九叔说,‘是呀!而且,八哥那儿,小心谨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更关键的,十有**,他根本想不到该敦柔来做这个嗣皇帝!既念不及此,就算他再有担当,又有什么用呢?况且,连你也看出来了——目下的八哥,较之今上登基那会儿,已经颇有不同了!’我说,‘就是说,八哥未必一定不肯上这个折子,可是,一定不会主动上这个折子?’你九叔说,‘不错!必得曹琢如等人甚或关三哥本人对八哥反复‘暗讽’,他才会醒过味儿来!’我说,啥‘暗讽’啊?第二三四章 夫呀!俺和你共保爱家江山万万年!如何呀?孚王福晋避开了敦柔公主的视线,轻声一笑,说道:你别这样子看我,怪吓人的!你九叔说的是‘若’嘛!——‘假若’嘛!又不是说,现在就要怎么着、怎么着了!咱们——不过是在唠闲嗑儿嘛!顿一顿,还是那句话——我说的每一个字儿,都是为了你好!也还是那句话——中听呢,你就姑且听着;不中听呢,你就当这些话是个屁,放掉它就是了!我呢,也转头就忘掉自己说过了些什么了!再一顿,再者说了,就算你真要同我过不去——要送我个忤逆什么的,不也得等我先把话都说完了?那个……等铁证如山了,再那个……明正典刑?敦柔公主把头转了回去,并再次微微垂下,视线落到了地砖上。

臻首虽垂,腰肢却挺的笔直,高耸的胸脯,起伏不定。

孚王福晋伸出手,端过茶碗,抿了口茶,碗、碟碰在一起,发出了几声轻微的脆响——端茶碗的手,在微微发抖。

屋内一时无语,呼吸可闻。

但敦柔公主到底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孚王福晋将茶碗返回炕几的同时,缓缓的透了口气,然后,拢了拢自己的发鬓,再暗暗的吸了口气,说道:我说,‘哪儿能找到这样的法子啊?目下,皇上是在颐和园养胎——不是在宫里!’‘若是在宫里,大约还能找到你说的法子——紫禁城的关防,虽然归轩军管,不过,其余的差使,里里外外的,到底还是内务府在办!’‘而关防,管虽然是轩军在管着,不过,领侍卫内大臣那儿,也并不就纯粹是个摆设了——侍卫、护军,都还在!紫禁城的关防,其实是轩军那个……哦,叫‘近卫团’的,以及领侍卫内大臣,他们两家,那个……‘联合’办差?对吧?言下之意,俺们在内务府、侍卫、护军里头,都是有人滴。

你九叔点头,说,‘对!’我说,‘可是,颐和园——哎,颐和园归‘颐和园管理局’管啊!内务府根本插不进手啊!关防呢,完完全全是轩军自个儿的事儿,一个侍卫、一个护军都不用!颐和园,那是个针插不进、水泼不入的地方!你能有什么法子?’你九叔笑一笑,说,‘天底下哪儿真有什么‘针插不进、水泼不入’的地方?只要有心,总是插的进、泼的入的!’他又说,‘再者说了,从外头‘插针’、‘泼水’什么的,自然不大容易,不过,若这个‘针’、这个‘水’,本不是在外头呢?——本就是在颐和园里头呢?’我说,‘啊?你在颐和园里,还有这样子的‘针’、‘水’?我咋不晓得?’你九叔说,‘我说的这个‘针’、‘水’,不是我的,而是——敦柔的!’敦柔公主目光一跳。

我说——孚王福晋觑了敦柔公主一眼,‘你越说我越糊涂了!’你九叔说,‘我一说你就明白了——’顿一顿,拉长了调子,说出五个字来,‘圣、母、皇、太、后!’孚王福晋的拿腔捏调,收到了预期的效果——敦柔公主头微微一抬,身子明显的颤动了一下。

我说,对于听者的反应,孚王福晋非常满意,语调也不由的高了起来,‘哟!还真是你说的这么回事儿!——圣母皇太后乐意敦柔做皇帝,不乐意那个……今上做皇帝!因此,必定是乐意做这个‘针’……嗐,这么说不恭敬!应该说,做皇额娘的,一定是乐意帮女儿的帮这个忙儿的!顿一顿,保不齐,这个事儿,做皇额娘的,比做女儿的,还乐意、还上心呢!’再一顿,‘如此一来,里应外合——咱们在外头,再使使劲儿!到了时候,那个‘大事’,嘿嘿,就十有**成了!’敦柔公主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副可怖的场景:皇帝双目紧闭,面白如纸,鲜血自下体汨汨涌出,不可抑制,大半个身子,都浸在血泊之中;旁边,端丽皇太后哭的声嘶力竭,医生、产婆、侍女往来奔走,谐趣园内内外外,乱成一团……她浑身的寒栗都起来了!孚王福晋倒不晓得听者在想什么,继续兴兴头头的说道:你九叔说,‘话虽这么说,不过,说一千、道一万,这件事情,必须敦柔自个儿乐意!——别的不说,圣母皇太后那儿,得她亲自进言才行!咱们——在圣母皇太后那儿,递不进话儿啊!就算递的进去,圣母皇太后也信不过咱们啊!只有她们娘儿俩自个儿商量着,这件大事,才办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