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关卓凡回到了北京。
按照日程,轩亲王今儿本该轮值理藩院胡同的荣安公主府的,但他进了城门,便直奔朝内北小街自己的亲王府,只是派人给荣安公主带话,说今儿晚上要看折子,明儿再见面吧。
荣安公主自然对夫君表示充分的理解,国事为重嘛。
关卓凡看折子的话不是借口,黄白折制度已经实施,他送圣母皇太后出居天津这些天,已经压了好多份的折子了。
关卓凡离开北京,军机处就暂以文祥打头,临行前,关卓凡很恳切地对文祥说:事无巨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博川,你尽管拿主意好了。
话是这么说,但文祥可不敢太当真。
圣母皇太后暂时撤帘,轩亲王看白折,制度刚刚实行,正是最敏感的时候,文祥虽然不是怕事的人,但此时此刻,还是小心行事为上,专擅的帽子,岂是好戴的?何况,自己是恭系的人。
几个军机大臣商量的结果是:不那么重大的、又比较急迫的事情,他们几个商量了定议;比较重大的,不论急迫与否,都等王爷回来之后再说。
真有那等不得的,就快马送到天津,请王爷定夺。
不过,什么算重大,什么又算急迫,分野并不是那么明确,能压下来的,就先压了下来,因此,不少折子上头发了下来,在军机处转了一圈,还是待议。
当然,母后皇太后也没啥意见,就等轩亲王回来再办好了。
于是,关卓凡匆匆用过晚饭,便开始挑灯夜战,待到所有积压的奏折都处理完了,看看金壳怀表,已过子正了。
卯初一过,关卓凡就起了床,拢共不过睡了两个时辰,昨儿又一整天长途奔波,按理来说,该是疲乏的,但他精神奕奕,毫无倦态。
嗯,权力是最好的春药……啊不,兴奋剂,这个,诚不我欺呀。
服侍他洗漱穿衣的小蕊,倒忍不住打了个小呵欠,她赶忙伸手掩住嘴巴,脸儿不由地红了。
关卓凡看了她一眼,微笑说道:怎么?没睡够?我走了,你去睡个回笼觉!小蕊愈加不好意思了:王爷说笑了,奴婢哪能那么没有规矩呢?昨儿累你到半夜,今儿下了值,我去理藩院后胡同,你呢,好好儿歇一歇。
累你到半夜,这话听起来有点儿污,其实,不过是小蕊服侍他看折子看到半夜罢了。
那是奴婢的本分……关卓凡握住她的手,轻轻一带,小蕊嘤咛一声,靠了过来,关卓凡在她光洁柔嫩的面颊上香了一香,低声笑道:这也是你的本分!嗯……小蕊的身子,迅速变热了。
关卓凡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可惜啊,过了年,你就要去美国了。
王爷……小蕊火热的眼波,在关卓凡的脸上,转了一转,然后垂了下去,扣上了他领口的最后一粒纽子。
靠,身为穿越者,最应该发明的物事,很应该是那个……套套啊。
龙马精神的轩亲王,精神勃勃地进了宫。
压了好几天的折子,都归拢在今儿一天回奏,因此,今天的军机叫起,十分漫长,时近巳初,还剩下差不多一半折子没议。
于是,母后皇太后说:都起来回话吧。
这是殊恩,不计关卓凡,几个大军机,年纪都不太大,本来是没有起身回话的道理的。
不过,照目下这个架势,非得再议上个把时辰,才能把所有折子议完,就算年纪不大,身子骨儿打熬得好,膝盖下又放了拜垫,跪足一个上午,那个酸爽滋味,也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母后皇太后端的是体贴呀,军机大臣们纷纷谢恩,站起身来。
过了午初,所有的事项,终于都处理完了。
大军机们跪安,慈安说:关卓凡,你留一留。
这是意料中的,关卓凡应了声:是。
大军机们辞出,留下慈、关二人。
嗯,某种意义上,这算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因为,这是慈安和关卓凡第一次独处一室。
沉默了好一会儿,关卓凡正在奇怪,慈安开口了:我早该去看看丽妞儿了,为了你一直忙,一拖再拖,现在你回来了,这个事儿,就该办了。
声音干巴巴的,似乎……还有一点颤抖?这,可有点儿古怪。
而且,古怪的,不止是声音。
是,关卓凡平静的说道,请母后皇太后赐下准日子来,臣回去,说与公主,具折奉请。
就……后天吧。
也是后天?这姐俩儿,挺像的呀。
是,臣遵旨。
关防、仪仗,慈安说道,都由你自己来办,呃,一切都比照……圣母皇太后临幸敦柔公主府好了。
关卓凡微微迟疑了一下,说道:是,臣谨遵懿旨。
沉默片刻,慈安似乎有点儿不放心,又说道:我是说,这一趟,掌銮仪卫事大臣和领侍卫内大臣,就……都不随扈了,你,明白了吗?臣明白,轩军办这个差使,多少比銮仪卫和内廷侍卫方便些,也多少能省些费用。
嗯,母后皇太后力戒靡费,这是汉文帝衣弋绨之义,上行则下效,君臣交儆,就没有人敢浮冒了!师傅替两宫皇太后讲过《治平宝鉴》,慈安是晓得汉文帝衣弋绨是什么意思的。
呃……就是这个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