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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四章 染红

2025-04-03 08:01:13

一片沉默。

就在邓文亮觉得背上的汗也出来了的时候,聂老爷开口了:好,邓大夫一言,何止千金?说罢,向聂乐点了点头。

聂乐又变戏法似的,掏出来两大锭金子,放到了桌子上,四锭硕大的金元宝,一字排开,闪耀着异样的光泽。

邓文亮不由自主,又咽了一口唾沫。

这是全部的诊金——替邓大夫装裹好了。

聂乐摊开一块极不起眼的粗麻布,将四锭金子一一放了上去,利落地打成了一个包裹。

请邓大夫赏收。

聂乐双手往邓文亮面前一递,邓文亮接了过来,手上猛地一沉,差一点没有稳住。

他微微透了口气,犹有不甚真实之感:二百两黄金,这就……归了我了?声音有一点颤抖:多谢……聂老爷。

不客气。

聂老爷平静的说道,不过,虽说多余,在下还是要再啰嗦两句。

啊?聂老爷尽管吩咐。

家里有人生了这个病,算是门楣不幸,此事,不足与外人道。

这又何劳叮嘱?邓文亮连连点头:是,是,医家原是要替病家讳疾的,鄙人必定守口如瓶。

不具姓名,亦不可说——就如王院判之于邓大夫那样。

邓文亮心头一震,背上的汗,倏然渗了出来,颤声说道:是,是!鄙人,鄙人,呃,鄙人就当……从来没有到过府上。

就是这个话——此事……即便有一字半句泄之于外,我们也是会知道的。

是,是!不过,邓大夫驾临寒舍,毕竟是有人晓得的,譬如王院判——若师兄问起,师弟该如何回答呢?师兄,师弟?他们连这个也知道?邓文亮赔笑说道:聂老爷放心,王院判断不会如此多事,再说,鄙人今日所言,也算是——他本来想说,鄙人今日所言,也算是泄了王院判那边儿的消息。

——言下之意:我泄了人家的消息,怎么还好跟人家说实话?所以,你聂老爷就不必担心我会把今天的事儿说出去了。

可是,转念一想,如此说法,只怕更加引人疑忌:你能够泄露王院判那边儿的消息,为什么不能够泄露我这边儿的消息?此说大大不妥!因此,生生的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顿了顿,说道:不过,万一——呃,小人是说万一,万一王院判问了起来,小人就说,就说,就说……呃,请聂老爷的示,小人该……如何措辞呢?不知不觉,邓文亮的自称,已经由鄙人变成了小人。

就说半途折返好了——半途接到病家的消息,家里的病人已经过世了。

邓文亮心头猛的一寒,连连点头:是,是,小人准定这么说。

至于我在‘福字号’门口……邓文亮微微一怔,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小人从来没有到过尊府,自然就无缘识荆,怎么晓得……这个,‘福字号’门口,发生了什么事情呢?聂老爷微微一笑,说道:好,邓大夫真是信人——以后,说不定还有借重之处呢。

以后?借重?邓文亮心中一颤:是祸,是福?不敢,聂老爷若有差遣,小人当效犬马之劳。

好罢,一切拜托了——聂乐,送邓大夫回城!**小皇帝身上红斑一起,相关消息就由青雀传出宫外。

这是个什么病症,军调处很快就有了初步的判断。

不过,青雀不是医生,限于年纪,见识也有限,自然不能仅凭他的描述,就遽下定断。

皇帝的脉案,按照规矩,太医院、御药房两处备案之外,还要抄一份给内务府,军机大臣、御前大臣,可以随时到上述地方查阅——一般是到内务府。

如果皇帝病情较重,脉案还要再抄一份给军机处。

因此,王守正写的脉案,军调处轻轻松松的就拿到了,不过,一眼看去,就知道都是些废话、谎话,开的方子,什么杏仁、浮萍、生地、牡丹皮、金银花,也是胡乱掰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价值。

本来,小皇帝在外宅的时候,随便找个由头,派医生进去亲眼望诊,得出的结果,自是最可靠的。

不过,小皇帝一生病,就哪儿都不能去了,太极殿都出不去,更别说出宫了;而等到红斑消退,就算出宫,也没有东西可看了。

所以,这个事儿,还是得着落在王守正身上。

威逼、利诱王守正,叫他吐实,自是最直接、最简单的法子,特别若是关卓凡亲自出面,王守正一定承受不了压力,必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可是,如此一来,就不大好继续装傻了——至少在关卓凡和王守正两人之间。

关卓凡过早露出,就会过早承担相关的政治风险,同时,也会增大黄雀行动出状况的概率,殊为不智。

若有其他的路子可走,最好不要走这条路。

那就先盯紧了王守正。

太医院的重要人物,譬如院使、左院判、右院判,早就在军调处建档了。

王守正的各种资料,包括他的最重要的社会关系,军调处门儿清——譬如,在同行中,他的同门邓文亮,是他最交好的朋友。

对黄雀开始投食后,太医院左、右院判,同时被列入一级监控对象,基本上二十四小时内,一举一动,都在军调处监控之下。

当然,在宫里边儿的时候,监控的力度是要弱一些的,不过,也不是没有人盯着他们。

小皇帝龙体痊愈,王守正蒙恩受赏,一回到设在南三所东的太医院公所,就叫人替他出宫做两件事:一是到东兴楼定一个最清静的雅间;一是给邓文亮送帖子,约在东兴楼见面。

军调处作出判断:王、邓之约,极可能和小皇帝的病情有关。

随即采取行动:一,监听王守正和邓文亮的谈话;二,堵邓文亮。

可是,监听王守正和邓文亮谈话的行动,很不顺利。

本来,这是军调处驾轻就熟的路数:包下王、邓会面的雅间隔壁的雅间,再对隔板做一点改动,安置上窃听器,隔壁的声音,就挺清晰的了。

这个窃听器,当然不是现代的电子窃听器,而是由一段段中空的竹管连接而成,可谓之窃听管。

这类雅间,都用木板而非砖墙间隔,能够在木板上钻个洞、实以竹管,自然是最理想的,如果不方便的话,也没有关系,中国建筑的屋顶,大都是抬梁式架构,各个房间,通过屋顶,其实是相互连通的。

多连接几段竹管,通过屋顶,耳朵就可以长到隔壁去了。

这个年代,虽然还没发明出电子窃听器之类的玩意儿,但通过这种手段进行短距离的监听,效果也相当不坏。

就算隔壁的雅间已经被人包下来了,也可以许酒楼以重金,叫他换上一间。

问题是,王守正包的福字号,一面开门,另外三面,都开窗户,根本没有隔壁可言。

咦,三面临空,这是个神马格局呢?福字号所在位置,原本是一条长长的悬空的露台,露台面对里巷,平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东兴楼生意太好,为扩大营业面积,就将这条露台封闭起来,改成了几间雅间。

不过,露台是悬空的,木架构的承重能力又是有限的,不敢将露台全部利用起来,乃隔一段距离设一雅间,于是,改造的结果,这几间雅间,就变成了三面开窗。

福字号在内的几间雅间,因为这种特殊的格局,便成为东兴楼最清静的雅间,非常受要谈些隐私机密事项的客人的欢迎,不过,对于军调处来说,就麻烦了:既无隔壁可言,又如何窃听?当然,也可以软硬兼施,叫酒楼给王院判换成有隔壁的雅间。

可是,这么一来,王守正必然不满,说不定就此取消预定,另行择地和邓文亮会面,不仅横生枝节,甚至还会有打草惊蛇的风险。

窃听还是要窃听,不过,只能在门口不清不楚的听上几句——和邓文亮猜想的情形,大致仿佛。

不能把宝压在窃听上面,行动的重心,就得放在堵邓文亮上面了。

当然,窃听还是有用的,至少,证实了军调处之前的判断:王守正约邓文亮,确实是为了小皇帝的病情。

如前所述,邓文亮被一路堵进了城外一个小小的农家里面。

即入毂中,就不由得他不说实话了。

如果邓文亮不受利诱,军调处自然会有更加强硬的手段拿出来,邓大夫不是王院判,不是朝廷命官,就算从此人间蒸发,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的。

王院判自然是晓得邓大夫被聂府接了去的,问题是,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祖上做茶马粮食生意的聂姓人家,那位形貌十分清俊的聂老爷,乃是轩军军调处处长陈亦诚。

当天晚上,一封红三等级的密件,摆在了关卓凡的书桌上,解密之后,里面只有七个字:黄雀染红,已确认。

关卓凡默然良久。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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