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斌走后, 阮洲拿出手机,给林凛发了条消息,说今天不能一起吃饭了。
林凛:[发生了什么?]阮洲:[田队长找他同事去了, 我现在在原地等他,今天活动还没结束, 估计得加班。
]林凛过了一会回他:[田斌电话打不通, 你人在哪?]阮洲说了单位地址。
[等我。
]阮洲对范来说:没事, 我们一起等一等他们,咱们一起下楼。
范来问他:你还能发出去消息吗?阮洲:可以啊, 咱们小区里有信号基站的,你忘啦?范来低下头:我为什么发不出去,你能帮我看看嘛?阮洲接过手机, 打开屏幕, 正对他的就是一张黑白照,上面正是范来。
怎么拿自己的黑白照作为壁纸?真是不忌讳啊。
阮洲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低头打开了设置界面。
而他身后的范来, 却两眼放光地盯着阮洲。
今天的火爆活动终于让他下定了决心, 咬牙付了房子定金。
拿到合同的时候,心头一松, 瞬间对自己售卖的这栋楼产生了眷恋之情, 好像自己就应该成为这栋楼的业主一样!他看了眼阮洲, 要是阮洲也成了异常,和他成为邻居,对方也不用上班,也不用为了房子而努力了,自己的房子可以让他免费住进来,阮洲该谢谢他哩!阮洲。
范来说:上次你说想要换房子, 找到了吗?他从自己身后掏出了一个骨灰盒。
只要把阮洲塞进去,他们俩就能住一起了,都不用工作攒钱了,还有房子住,真好!阮洲认真研究着范来的手机:没换呢,目前这里租的还可以。
有没有想过买房子啊。
范来打开了骨灰盒,盒子口正对阮洲,上面隐约出现了一张模模糊糊的黑白照,但看不清人脸。
阮洲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没打算在这里买。
范来一愣。
他明明感觉到了阮洲身上对家的渴望,但为什么说他不愿意买呢?他在撒谎。
你真不买?他又问了句。
如果阮洲不想买的话,很遗憾,他们只能从邻居变成猎人和猎物了。
不买。
阮洲说。
范来还想争取这样一位好室友:你怎么能不想买啊?我怎么就不能不想买了?阮洲还是没抬头,他怎么觉得范来的手机不太对劲,摸起来手感的和纸壳做一样。
一定是错觉。
你该换手机了。
阮洲说。
范来含糊应对过去。
你不买你住哪?租房子。
可租的房子永远不是你的房子。
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属于我。
阮洲手下的动作停了下来:大家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说不定哪天人就没了。
明天和意外永远不知道哪个先到,就比如他突然穿越,之前的世界买的东西和存款,都没了。
现在这里没有公积金也没有社保,更没存款,买房子?开玩笑!范来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一直很想买房子,有个安稳扎根的地方,可自己现在这个鬼样子,真的就算有家了吗?范来看了眼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黑影,飘荡在阮洲身边,对方却毫无所觉的样子。
其实这么说也不准确。
阮洲想到了某位艺术家的台词,开玩笑般地说道:房子只是临时住所,只有小盒才是你永远的家。
闻言范来一脸复杂,此情此景和自己此时经历的多么的像,他现在不就是进了小盒吗?那么小的盒子,还感觉到好温馨,好幸福。
行,手机好了,试试吧。
阮洲把手机递给范来。
而范来看着自己递给阮洲的手机,陷入了沉默。
那个手机已经因为异化变成纸壳了,可眼前这个和原本的手机长得一模一样的手机是怎么回事?真的被修好了,而且电话能打出去了。
这他妈现实吗?!他现在是异常!他的手机也是异常!一个能联系上人类世界的正常电话出现在这里合理吗?范来震惊。
手机刚拿到手里几分钟,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妈。
喂?来来!你在哪?给你打这么多电话了,你咋不接?听着女人的声音,范来还是忍不住鼻子一酸,哭了:妈!他现在房子是有了,但可能以后都离不开小盒了!他不想变成异常啊!房子再重要,能重要过人吗?他的恋人,他的父母,他的朋友,还有他自己都没了!而阮洲看着眼前这一幕,欣慰的笑了。
还好自己把电话修好了,不然范来还接不上他妈妈的电话呢!治安官给我打电话了,你怎么回事?电话那头质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妈妈?范来犯了难,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总不能说,妈,我现在离变成异常就差临门一脚了吧?话说,那个黑影不是早应该和自己融合,把自己变成异常了吗?黑影呢?范来找了半天没找到问阮洲:你刚才有看到一个黑影吗?阮洲摇头。
你是不是没钱了?还是生病住院了?不是的,妈。
电话那边,母亲唠叨着,范来点头一一应对。
跟妈妈打完电话,他失去了世俗的欲望,甚至想回老家跟爸妈一起种地。
四周无声,只有他小小的啜泣。
阮洲装作不经意抬头:田队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啊,不会他也去参加活动了吧,这么慢?田斌确实参加活动了,不过活动名字叫做大逃杀。
周围的老头老太太把田斌围了起来。
田警官,你是公务员吧,我刚看你工作还不错,有没有兴趣嫁到我家?田警官,我还缺个干儿子,你挺合适。
田警官,房子你喜欢金丝楠木还是陶瓷的?田斌一脸麻木。
和这些异常周旋久了,他大概能猜到,这栋楼里面的每个异常都有一个自己的家,如果你没有花钱买房子,那你就得加入别人的家庭。
好友一起住可以,加入别人大家庭也可以。
但如果不加入呢?田斌问出了这个问题。
老头老太太们互相对视一眼。
咧开嘴笑了:田队长,我们还没试过脑壳骨灰盒哩,要不你带我们试试?田斌:!!!我考虑考虑,你们这么多人,我得想一想入赘到哪一家他低着头,往印象中楼梯的方向快走,手在腰间就没放下来过。
田斌楼梯面前,自己的同事露出漆黑的牙齿,朝着田斌露出了黑色骨灰盒,黑黢黢的洞口对准了田斌。
要不咱俩搭伙过日子吧?田斌:泥奏凯!异调局。
明域小区爆发大规模异常元素暴动!紧急集合!林队长已经在赶过去的路上了。
空气中似乎有一瞬间的安静。
不管他。
局长从外面进来:有什么特殊情况么?阮洲在那栋小区楼里面。
局长沉默片刻:怪不得。
有一些特殊体质的人身边总会发生异常现象,不足为奇,只是阮洲周围出现异常现象概率有点高了。
安排费不,谷南去吧。
费士兰上次回来之后变得有些奇怪,几次讨论到阮洲的时候,竟然还会为他说好话:其实阮先生人还不错的。
局长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被模因感染了。
谷南去吧,注意阮洲,必要时候可以利用重火力摧毁异常地点。
是!有人吗?!一声大吼。
阮洲和范来正在聊天,似乎听见有人喊救命,他对范来说: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范来张了张嘴,说:我跟你一起吧。
他现在不算异常,但也不算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但心里还是更偏向于人类这一侧的。
这栋楼出了问题,田斌不见了,总不能让阮洲一个人面对这些异常,看着青年瘦削的身体,范来感觉自己身上似乎出现了某种使命感。
两人闻声赶到十五楼。
范来看见,一个肥硕的身影倒在地上扭动着,是楼总。
楼总一只脚都快被小盒吸进去了,正努力往远离小盒的地方爬。
而一个庞大的黑影正站在他背后,脸上像是扣着两个大腰果,腰果里面透出后面的水泥墙,阴恻恻的笑着。
范来一下悟了。
楼总没有房子,但他有钱,这栋楼还是很想吸纳这样的业主的。
可阮洲没房子又没钱,为什么没有被吸纳?年轻帅气不是硬通货吗?还是因为过于貌美给这栋楼看自卑了?怪不得大部分都是老头老太太。
范来漫无目的联想扩散。
大家都害怕的要死,阮洲还在想什么时候活动结束去吃饭,是不是过于心大了?阮洲转过头问范来:速效救心丸你有吗?这个真没有。
楼总体型庞大,但劲儿不大,爬不动,没多久,膝盖下面的部分已经被吸到了骨灰盒里。
范来仔细一看,嚯,不愧是副总,他的骨灰盒是陶瓷的,楼总的骨灰盒直接就是金丝楠木的!异常都金钱歧视啊!要不要这样瞬间感觉没成为异常真是太好了,不然自己可能只能成为鄙视链底层了。
救!救命!楼总冲着两人喊了。
阮洲神色严肃,上前快走几步,楼总你别怕,我来救你。
楼总身体太胖,摔倒了就不容易起来,确实该呼救。
阮洲径直上前扶起楼总,手臂非常稳,一点也没有搀着两三百斤胖子的感觉,一下就把人带起来了。
楼总膝盖都是软的,两股战战,半扶着墙:你是阮洲!阮洲笑了笑,是。
楼总神情恍惚。
刚才活动结束,本来他要走,但那些大爷大妈都要进楼,挤挤挨挨裹挟着楼总进来。
他那么大体型,生怕一个不好把谁撞倒赔的倾家荡产,于是干脆就陪着老人们一起进来,但进来却发现自己出不去了。
在自己家地盘迷路,说出去都要被人笑死。
七拐八拐,就到了这里,一口气没缓过来,就要被诡异的骨灰盒吸进去,还好他意志坚定,大声呼救。
楼总声音哽咽:好小子,我之前就觉得你不一般!你来当我助理吧,我给你开年薪五十万!阮洲闻言,立刻拿出手机,开了录音:麻烦您再说一遍。
副总:你还挺着急的哈?范来:阮洲,你这是做什么,人家楼总就是客气,你还认真了。
谁说他是客气?楼总眉毛倒竖,拿过阮洲的手机,录了一个非常正式的视频,说了阮洲对自己有恩,出去以后就联系人事,把阮洲提拔上来。
阮洲微笑点头,谢谢楼总。
话正说着,田斌的声音从上面响了起来:阮洲!快跑!楼总一抬头,看着田斌在楼梯上跑着,后面跟溜小鸭子一样,溜了一串大爷大妈。
脸色瞬间大变,这些人脸上一片青灰,牙齿都是黑色的,分明不是人了!而且加起来都几千岁了,跑得比田斌这个大小伙都快!身后是一群来势汹汹的异常,身前是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田斌肾上腺素急剧飙升,甚至感觉突破了身体的极限。
枪已经被大爷大妈抢走了,他现在唯一能够保护他们的,只有自己的血肉之躯!快走!他张开双臂,拦在几人身前:不许伤害民众而范来看到田斌一脸英勇赴死的模样都要哭了:谢谢您!走!我带你们离开!他现在算是半个异常,这些大爷大妈应该不会针对他,但阮洲和副总毕竟是普通人,他也不忍心看到他们遭受无妄之灾。
田斌被大爷大妈牵制住手脚,有大妈飞扑上去,咬上了田斌的脑壳:骨灰盒。
同事阴森的笑容响起:你终于落在我手里了田斌。
楼总立刻去拉阮洲:来不及解释了!我们快走!但在此时。
阮洲轻轻绕开田斌,握住了最前面老人的拐杖。
葛大爷,您刚出院,不要跑那么快。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