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总一进门就感觉到气压变低, 定睛一看,找到了低气压来源。
阮洲坐在沙发上,正摩挲着手里的信封, 脸上写满不悦。
旁边的梁子昂一脸沉重,管家则是欲言又止。
这是第一次, 楼总从阮洲身上看到生气的情绪。
楼总脚步顿了顿, 管家看见他仿佛看到了救星, 连忙上前解释情况。
听完管家的描述,楼总啧啧两声。
这家骗子公司诈骗谁不好, 偏偏把信寄给阮洲?这不是找死么?真离谱,对吧楼总?阮洲见他来了,掀起眼皮。
楼总从来没听过他用这个语气和自己说话。
他是礼貌的, 温和的, 也是有边界感的,但此时的他,仿佛立刻要质问对方:你们哪来的脸要钱?楼总后背出了汗, 诶对对对。
仅仅一句话, 就让他有了莫大的压力,这就是超凡吗?楼总抹了一把脸。
阮洲拿过那封信, 又翻看了一遍, 两只手指夹着举起, 问梁子昂:这封信上没有地址,你要不问问梁先生?问父亲?梁子昂微微一愣。
梁父怎么会知道这家公司的地址呢?阮洲:如果梁先生真的要还钱,汇款到公户,需要对方开户行地址吧?我们去那附近找找,或许会有收获。
这也行?这个思路是他从未想过的角度。
正常公司这么做确实没问题,可他们现在面对的似乎是异常异常怎么可能去银行开户呢?!楼总推了一把他, 阮总讲的话还能有错?去找你爸!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楼总,却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坚定。
阮先生做事总不会错?梁子昂一咬牙,好。
阮洲看着催收信,缓缓伸出手指,一点点撕碎。
他的速度很慢,撕的很仔细,质量良好的卡纸仿佛卫生纸一样,在他的手里被撕成了指甲盖大小的薄片。
拍了拍手,把这些碎屑都扔进了垃圾箱,阮洲这才平复了一点心情。
楼总看向垃圾桶,抖了一抖,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刚刚见证了一场酷刑果然和异常接触的多了,自己的脑袋都不正常了!楼总问: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等等地址吧。
阮洲说。
枭一边咒骂异调局,一边打扫卫生。
异调局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把这种活外包了出去,正常的话,应该是他们局里的人自己打扫才对。
除非人手不够了。
要么是牺牲人数太多,新人补不上,要么是异常事件发生频繁,他们顾不上。
枭工作的时候没有任何异调官出现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无论哪一个,对组织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枭拎着肢体,来来回回倒了好几趟垃圾,终于,在下班之前成功打扫完现场。
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屋子,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果然,人在暴躁的时候还是要做一做家务,整理事情的时候,好像也在整理自己的思路。
枭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心平气和了。
当异调官推门而入,就看到了比之前还要干净整洁的房间,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看了眼时间,仅仅过去十个小时。
太敬业了,干起活来一点不含糊,整整干了十个小时!眼里只有对工作的渴望!勤劳、踏实、能吃苦耐劳,没想到今天在一位清洁工的身上看到了闪闪发光的一面,这位异调官顿时无地自容。
人家一个普通人都能够热爱自己的工作,凭什么自己工作不能更努力一些呢?周先生,你真的好厉害。
异调官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枭只觉得讽刺。
自己一个反官方组织竟然被官方异调局夸了,何尝不是一种失败?职责之内,我也挺喜欢这份工作的。
他随口扯谎。
我会为你争取加班费的!那个异调官说。
枭扯了扯嘴角:谢谢。
提着水桶,枭此刻才感觉到疲惫,上了地铁,回到自己租的房子里,倒头就睡。
睡到一半,黑色的电话响了起来。
今天情况怎么样?你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汇报?电话里传来质问的声音。
枭一阵烦躁:我和异调局那帮人待了十个小时,你能不能缓一缓!对面卧槽了一声,你被发现了?他们对你严刑逼供了吗?枭:你跟那个怪物在一起待着,脑子都秀逗了!我被安排了工作。
我只是担心你。
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枭说了句,随后他想到了什么,说:对了,你再发我点资金。
你要买什么?我给你寄过去。
洗洁精、洗衣液、拖把也坏了一个、还有抹布手套对面:那名异调官在枭离开后,向费士兰汇报了情况。
特别能干,也不求回报,能吃苦,情绪稳定,SAN值一直处于非常稳定的状态。
这么优秀?费士兰听完以后也挺意外。
这么优秀,一定是阮洲千挑万选为异调局准备的人才。
明天他来的时候,你带他去新的现场,咱们局最近异常现象特别多,钱不是问题。
收到。
于是枭第二天来打算缓口气的时候,昨天的异调官再次联系上了他。
我们领导看到了你的努力,决定再给你派发一些活儿,保证让你这个月工资拿到你满意的数!牛马都不带这么使唤的!枭一脸震惊,然后立刻给小谢打了电话,问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去那边公司上班。
小谢说过两天等阮总回来就可以。
看了眼时间,再在异调局干两天,他怕不是要猝死了,枭拿出手机给同伴发消息:找到阮洲位置了吗?找到了,在临泉市。
阮洲跑去临泉做什么?难道有什么其他计划?枭不能坐以待毙,他要主动寻找机会,这样才能完成任务。
做完当天的工作,枭请了两天假,搭上了去临泉市的车。
临泉市曾经是一座工业城市,有着丰富的矿产资源,后来保护环境,这里的业务更多的开始向旅游方面发展。
转型期间,一大波人趁风口敛财,一大波人因为无法适应转型,很快没落了下去。
梁家就是杀出重围的一批企业,风头正盛,在整个临泉也都是TOP的存在。
这样的企业里面出了事情,对整个临泉,以及刚刚拉到投资的楼总和阮洲来说,都会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阮洲买了根甜筒坐在海边沙滩,还在想今天账单的事情。
公司是楼总在医院的时候托小谢去办的,信息之类的应该不会泄露,且他并不是法人,信息怎么会有人知道?是楼总?还是梁家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有些奇怪,但他没有发现有什么线索。
阮洲嗦了一口快要融化的甜筒,算了,先不想了。
凉爽的海风吹拂在脸上,中和了夏日的燥热,巨大的遮阳伞下,穿着短袖短裤的青年悠闲半躺,四周的欢声笑语变成了白噪音,早上的不愉快几乎快被风吹散。
这里的环境是真的好。
有人在他旁边说。
是啊。
阮洲下意识附和,随后一愣,转过头,问:你怎么来了?林凛穿着黑色短袖,双手插兜,一头蓬松的白发里面架了只墨镜,整个人白到发光。
相比之下,阮洲的肤色要正常很多,甚至因为在海边待了一段时间,有点微微发红。
两人才刚刚分别三四天,阮洲还没反应过来呢,这人就又出现了。
来出差。
林凛坐在他身边。
阮洲怀疑:在新海也不见你出几次差,我来临泉了你就过来出差了?林凛往他旁边一躺,遮阳伞都被他的动作震得晃了晃,在他身上洒下一片动态阴影。
你不会是来找我的吧?阮洲问。
日头西下,青年眸子被染上了一层清浅的橙,在他身上勾勒出温润的线条。
明明是最温和无害的外表,却拥有无尽庞大的能量。
林凛听到自己说了一声:对。
刚才不是说来出差吗?阮洲反问。
也来找你。
阳光刺眼,林凛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但阮洲就是从他的眼神里面看到了认真。
你消息还挺灵通。
阮洲让开了点位置,一只腿蜷了起来,膝盖抵着下巴。
林凛此时躺在旁边,几乎是贴着他的腿。
海风温柔的吹着,阮洲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
低下头,阮洲细细扫过他的鼻尖、耳垂、脖颈然后看到了领口深处的绷带一角。
你受伤了?林凛往侧边挪了挪,哪有。
嘴真硬。
阮洲拉住他的胳膊:衣服拉开。
同样的场景似乎发生过一次,不过这次目的和上次不同。
我看看伤的重不重。
阮洲补充了一句。
许久,林凛扯了扯自己的衣领,露出了一点绷带的影子。
伤口在颈部和锁骨,还有点渗血,阮洲眉头皱了起来。
林凛说:一点小伤。
这次的异常事件处理的时候有点棘手,但确实伤的不重相对于以前来说。
别动。
阮洲想看伤口,便去拉他的手腕。
林凛躲开,反手拉住了他的胳膊,一个用力,青年被他带着重心不稳,半跪在地上,右腿支撑身体,左腿半跪在林凛两腿中间。
阻止了对方继续动作,但也被限制了行动。
那你看吧。
林凛也不挣扎,微微侧过头,露出脆弱的脖颈。
阮洲睫毛颤了颤,伸手轻轻拉开衣领。
他几乎贴着他,呼吸温热,一路灼到心头,林凛控制不住喉结滚动。
两人姿态亲昵,远远看去很容易让人误会。
枭一路跟着指示来到沙滩旁,大半身体隐藏起来,只露出两个眼睛,将这幕尽收眼底。
耳机里,同僚问他看到了什么。
枭仔细观察,皱着眉说:他俩亲上了。
第66章 第66章(2.5w营养液加更) 最强梁子昂一早去了公司, 但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子昂你来啦,快来帮我,公司的大楼我已经抵押出去了。
梁父眼珠通红, 兴高采烈的看着梁子昂。
公户已经被清空了,此时梁父正在处理公司资产和股份。
你去把那些股份文件整理一下, 我要低价出掉。
你已经被异常操控了。
梁子昂不可置信。
梁父眉头紧皱:什么异常?都是我自己这么做的, 没有人逼我。
你清醒一点, 我们真的还得起这么多账吗?梁子昂夺下父亲手里的材料,秘书和财务也在旁边劝他。
爸, 你跟我回家。
他去拉梁父,得到的却是梁父的一巴掌。
怎么能是毁了呢?我不是说过吗,欠债还钱, 天经地义。
梁父有些神经质的说道, 他的眼球充血,竟有种要择人欲噬的感觉。
财务和秘书见此,登时后退几步。
梁子昂捂着脸, 一幅不可思议的样子。
阮洲和楼总接到电话赶到公司的时候, 就听到了办公室巨大的声音。
不少员工探头去看,被秘书拦了下来。
你小子, 我生你养你, 不是让你忤逆我的!梁父手里还拿着皮带, 隔得远远地就要抽梁子昂。
梁子昂的脸上有一条明显的皮带印子。
楼总和管家他们正在拦梁父,但对方不知道去哪学了身法,明明是个中年人,竟然比小伙子还要灵活。
这是怎么了?阮洲不好介入父慈子孝的现场,只能偷偷问秘书。
梁总他要把小梁总卖了啊!什么?!阮洲和楼总纷纷震惊。
梁子昂已经二十出头了,这, 能卖给谁啊?不对,这不是重点。
梁先生为什么这么做?阮洲看着眼前的一出闹剧,只觉荒唐。
见到阮洲,梁子昂飞快的躲到了他的身后。
梁父:你让开,我今天就要打死这个逆子!生他养他这么多年,如今公司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他还要推脱,真是白养了。
不仅卖你,我这老身子骨也不中用了,干脆也卖了还账得了!阮洲目瞪口呆,伸手阻拦:梁先生,您先冷静一下。
早上还好好的,晚上就要卖身还账,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刺激。
有事情咱们好好商量解决,不至于卖儿卖女卖自己。
阮洲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制服了不少图谋不轨之人,阮洲身手都有不小的进步。
快准狠一下捏住,一个用力,梁父的手腕发出一声脆响,皮带就这么滑到了地上。
梁父眼神顿时清澈。
在暴力可以解决问题的时候,它就是最好用的手段。
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吗,梁先生?梁先生打了个哆嗦,看了眼自己正在迅速乌青的手腕:阮总说的都对。
坐下的时候,梁父仿佛屁股被针扎一样坐立不安,脸上青筋鼓起,头发凌乱,看着梁子昂仿佛在看一块金子,恨不得把他拆的稀碎,然后放在秤上称量售卖。
阮洲看着眉头直皱。
不是我想卖他,实在是孩子大了留不住阮洲:说重点。
梁父拿出手里的那封信件。
不过这次,粉色的信封变成了红色,鲜艳欲滴,仿佛鲜血染的一样。
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窗户旁边的绿植抖了抖。
枭控制运转超凡能力,将自己隐身起来,一边仔细听着他们的话。
他注意到了红色账单。
这个异常他在总部的信息库里面看到过,名字叫做欠款账单。
受害者通常会不断收到账单,上面写着永远无法还上的数字。
即便收件人拒收,这封信也会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进入受害人的视野。
比如出现在餐桌上,食物里,甚至水杯里面,粪便里面,无孔不入。
而受害人的心理防线一旦崩溃,就是这封账单异化的开始。
它会迅速控制受害人的大脑,强迫他售卖所有的财产,进而控制受害人出售身边的一切,甚至他自己,直到所有东西出售一空,受害人一无所有。
在所有的财产出售一空的下一秒,受害人便会死亡。
这封信是会向周围扩散的,而且会更倾向于选择公司高管。
阮洲虽然没钱,但有职位在,此时应该已经被选中了,要不了多久,他也会被控制,沦为还款奴隶。
活该,谁让他给自己安排的任务那么重?还是给死对头异调局打工!我必须还清账单,生意上的事情马虎不得,我也不想欠人家什么东西。
梁父抖着腿,有点神经质。
阮洲接过来一看。
【梁先生:鉴于你30日内未还清账务,我司将对你进行最后通知,你可以抵押以下物件进行偿还:公司股份、不动产身体器官:心肝脾肾、血液、粪便亲属:儿子,妻子以及以上人员的人体器官,财产等等。
社会关系:楼庞炳阮洲请将以上所有财产打包售卖,抵押给我司用以偿还债务,否则,我们将会亲自收取。
】这东西看着怪怪的,让阮洲想到了波德餐厅的那本食谱。
阮洲说:我建议你们报治安厅。
这已经算是恐吓信了,而且看起来收到的不止一封,完全可以立案调查。
梁子昂神色犹豫,道:或许应该报异调局。
异调局?那是什么单位?阮洲觉得自己似乎在哪听过,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楼总立刻说:普通单位。
哦。
阮洲点头,这个世界的单位和他那个世界称呼不一样,他一时半会转换不过来思维。
要是你们报治安厅的话,我倒是可以问问我朋友,不过如果是那个什么调查局,我可能帮不上忙了。
阮洲笑了笑。
梁子昂看着神志不清的老父亲,拉住了楼总,低声咬牙道:舅舅,异调局电话多少?临泉市异调局。
喂,你好,是异调局,异常事件?请描述一下详细情况。
接线员一边听一边记,而后敲键盘的手停了下来。
请再说一遍,你现在和谁在一起?阮洲,现在是世界科技公司的总裁。
什么?!他怎么来临泉了?!临泉市异调局产生了短暂的骚乱。
办公室内,异调官们坐满了整个会议室,都是一副沉重的表情。
楼庞炳拉投资,他家亲戚正好有想法,两人一拍即合,那尊大佛招了过去。
是新海那群人干的好事。
但人家初衷确实是好的。
他现在在临泉,你觉得是好事吗?有人摇了摇头,后面又点点头:也是好事,起码咱们来了个强大的助力。
配合的叫助力,不配合的叫阻力。
咖位有点大,不是咱们这个小地方能容纳的了的。
那还能不管了?现在那边已经发生异常事件了,还是这种扩散性的异常,很难处理啊!咱们确实能力有限,可他一个人能处理得了吗?新海那边据说专门为他建了应急小组,听说有二十多个人全天待命。
我们从哪凑那么多人?临泉只有半个新海那么大,发生的异常事件也没有新海那么多。
新海作为异常事件频发的地区,在全国都是出了名的。
正是因为事件频发,伴随着事件出现的阮洲这个名字,在各地异调局可谓是如雷贯耳。
即便都猜不到他的真实实力,但是他的事迹所有人都听过。
你们要给他建个组吗?我刚打电话了,他们过几天的机票,到时候回新海,咱们直接和新海那边视频连线就好。
临泉局长抹了一把脸:现在就给新海打电话!他们的大神他们伺候起来顺手。
但是人家是在帮我们处理异常事件,咱们这么做会不会不太好?那你有什么办法?听说新海那边给阮先生的公司追加了几百万的拨款最多五十万。
局长说:咱们没新海那么有钱。
众人正说着,新海异调局那边来了电话:我们派出本市最强战斗力协助你们制服异常。
最强战力?正当异调官们面面相觑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不好意思,起晚了。
一头白发的男人笑了笑:以及你们这地方有点难找。
梁父在家被管家看着,阮洲一行人则是离开了市区。
梁家的车子已经抵押出去了,几人只能挤上一辆出租车前往目的地。
这车开起来怎么这么重?司机嘟囔着。
楼总笑了笑:师傅你别开玩笑了,我们就三个人,总不会还有个人藏在车顶吧此时,悄悄潜伏在车顶的枭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扩散类型的异常,只有找到核心才能够控制并收容,这次出现的账单就是这种类型,但想要找到它的源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新海市前几个月发生过一起原始代码失控的案件,组织里面估计,他们是倾尽全力才把那个原始代码压下来。
等过段时间,异常攒够能量,而新海又找不到合适的异常物品对其进行收容,那么原始代码还会再次扩散,届时又会是一片血雨腥风。
这次的账单事件不如代码扩散那么迅速,但避无可避,甚至针对的都是中产以上的阶层,因此造成的影响完全不会亚于原始代码。
这种异常,会把自己的本体和异常源头隐藏的很深,往往难以寻找。
否则临泉也不至于现在还没有收容成功。
但是,阮洲怎么知道地址?枭竖起了耳朵。
开户行是在这附近对吧?阮洲又确认了一次。
梁子昂笑的难看:对。
天知道,居然真的找到了开户行这个东西!这可是异常!异常也遵纪守法吗?梁子昂真的大开眼界。
司机说:你们说的那地址已经不在了,我送你们到附近得了。
也行。
梁子昂看了一眼阮洲。
几人下车以后,枭也跟着悄悄的躲进了灌木丛,身上的摄像头忠实地记录着发生的一切。
几人下车后,闻到了淡淡的臭气萦绕在鼻尖。
这里几十年前是一片厂区,那个时候大家还不注意保护环境,有很多废水就被随处排,有的甚至排到了大海,不过近几年以来这种事情少了很多。
梁子昂解释。
这片区域本来要规划成游乐场的,但是因为环境污染严重,被市民抵制,现在还没有拆这些建筑。
不知道骗子公司在哪个楼里面啊阮洲几人朝着一个方向前进,枭在后面跟着。
他们怎么看起来还挺有信心。
他的耳机里传来声音。
枭见状回答:无知者自大,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吧?临泉市搜索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源头,怎么可能被阮洲轻而易举找到。
镜头里,阮洲的脚步停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镜头里面的人问,他看到几人改变了方向,朝着一个废弃的工厂前进。
难道他们真的找到了?他们真的进去了,你快跟上!阮洲听到了一些声音,像是什么机器不断工作的声音一样。
什么声音?没有声音啊。
楼总说。
阮洲指了个方向:在那边。
或许这就是那家公司。
阮洲说:楼总,要和我们一起进去吗?楼总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
他的理解力已经进化了,阮洲的反问就是提醒,告诉他最好不要进去,在外面安安静静呆着比较好。
那行,你年纪大了,刚出院,在外面放风吧,如果有特殊情况,你打电话就好了。
阮洲说。
楼总点头,见两人进去后,立刻给林凛打了电话。
喂,林队长,我们阮总进了工厂,我把定位发你嗷,你赶紧来。
如果有异常解决不了,那就叫阮洲,如果想留异常全尸,那就叫林凛。
阮洲跟他说林凛来的时候,他还挺意外,这人真是不声不响就追过来了,听说还是直接去沙滩找的阮洲,而且就住在离梁家不远的酒店。
楼总摇摇头,笑着挂了电话。
他的身边好像刮过一阵风。
奇怪,今天日头正好,这里离海边也不近,怎么突然刮风呢?楼总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还好阮洲没让他进去,太邪门了。
工厂荒废了很久,墙皮脱落,地上满是建筑垃圾,砖头和水泥块到处都是,不知道是窗框还是门框的木头凌乱摆放着,地上的红砖缝隙里面长了青苔。
进了大门,左右手各有一栋大楼。
阮总,我们应该去哪个方向?梁子昂有点怕,但也跃跃欲试。
阮洲指了右边的那栋大楼:那边。
两人进去以后,枭在他们的身后跟了上去。
他还是不相信阮洲轻而易举就能找到异常源头,毕竟这可是一个高等级的异常,甚至已经进化成临泉市的一块心病。
他跟着两人路过一个个车间。
天花板上面的吊顶已经破碎不堪,横亘着数不清的木头和塑料板,黑漆漆的污渍压抑。
在这里的公司能是什么好公司?应该把梁先生带来看看,看看他被骗成什么样了。
阮洲对梁子昂说:开在这种地方的公司,给那些人多少钱都没用的,毕竟脑子有问题,救不回来。
梁子昂只是尬笑两声,他现在的肾上腺激素已经处于非常高的水平了,生怕一开口自己的声线都是颤抖的,在阮洲面前露怯。
阮洲看他的表情,在地上捡了一根木棍,递给梁子昂:拿着防身。
梁子昂问:你为什么不带一根?阮洲想了一秒:有点影响发挥。
梁子昂:???枭悄咪咪坠在队伍最后,而在他不知道的是,镜头已经接到了组织总部。
一间静室内,主教坐在主位,旁边是黑发的圣子和自己的亲信。
主教,这就是阮洲吗?亲信看着镜头里面的年轻男性,问道。
嗯。
旁边黑色长发的男生翘着二郎腿,看到阮洲的行动嗤笑一声:看起来有点蠢,不知道明域集团那些家伙是怎么失败的。
竟然不用任何防护措施,径直就这样走了进去。
不是对于自己的实力过于自信,就是完全不知道情况的小白。
要不是他用了超凡能力压制异常,谁看得出来是个能力者?这种异常的源头是不可能找到的,他真以为自己随便进去就能处理这个异常?简直要笑掉大牙。
长发男生继续说。
主教的眼眸里面闪过一丝厌烦,但语气还是很客气:唐,不要妄下结论。
唐俊起身:主教,他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人,不用在他的身上花费太大的精力,我们应该把有限的时间全部用来准备祭品上,只要祭品主满意了,他就会提前降临,带领我们迎接新的世界!嗯嗯。
主教敷衍了两句。
这人不会在大势中起什么重要的作用。
唐俊继续:有这个精力,我们不如研究下林凛这个人,他的威胁远比我们想象中更大,甚至在未来至关重要的战役中对我们有非常大的破坏!主教终于忍不住开口:可阮洲不仅多次破坏了我们的计划,甚至连你口中那个重要的林凛也和他亲近,为什么要故意忽略他?唐,你最近的表现实在不像一个理智的圣子。
唐俊而皱眉:你这是怀疑我的能力?过去无数次的预言我都说中了!组织能有今天的规模,完全靠我!你说过很多次了。
主教放缓了语气:我并不是怀疑你的能力,只是你最近或许有点太累了。
这点辛苦算什么,毕竟这个世界迟早都是在主的统治之下,我的效劳都是应该的。
唐俊一点也没听出来主教的言外之意。
主教没有搭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屏幕里面的人,食指和拇指不间断的转动着中指上的一枚青绿色的戒指。
发泄了一通,唐俊也知道自己语气不好,静静的坐了下来,只是眼神并不怎么看镜头。
主教瞥了他一眼:你们国家有句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还是看看吧。
唐俊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扭头。
一分钟后,他的表情僵在脸上。
镜头里,数百平米的空间被无数血肉填满,正中间的位置,尸山血海里面,一台巨大的打印机正在疯狂吞吐着纸张。
那打印机上缠绕着不知名生物的肢体,红白相间,手指抵着足尖,关节连着筋膜,甚至大脑和器官都以一种不可思议、无法理解的角度扭曲着。
混乱无序的疯狂扑面而来,足以摧毁任何一个人的理智。
此刻,那台机器的出纸口镶满了一个个人类和动物的上颚,鲜血滴滴答答浇筑在薄薄的纸面,看起来就像是许多嵌合在一起的怪物的嘴,正在吞吐纸张一样。
枭走得近了些,镜头这边这才看到,那不是纸张,而是一张张不知来历的皮,薄薄像层纸一样,上面还有毛孔正在呼吸开合。
暗红色的液体铺满了整个房间,空气中的血腥味顺着镜头几乎都能被闻到,恶臭无比。
直面如此恐怖的场景,唐俊瞬间白了脸。
虽是圣子,但如此近距离直面血肉山海,还是让他忍不住反胃,身体都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这是异常的真面目,许多人在活着的时候,往往都见不到这一幕仅仅是看到异常的伪装,甚至都无法探究清楚异常的规则,就已经失去生命了。
它真美,对吗?主教笑了笑。
唐俊面色发白。
这东西怎么可能用美来形容呢?丑陋、邪恶、肮脏、混乱任何一个贬义词都可以用来形容面前的异常,但绝不是美这个词。
下属在旁边痴迷的说:是,真的好美,我仿佛看到了主。
唐俊只能忍下心中的不适,跟着说:确实很美。
如果这样被生物吞噬,是不是就能融入主的身体了?下属喃喃自语。
唐俊难以理解他的脑回路,稳住声线:这异,圣物是什么?主教用手支着下巴:如你所见,一台血肉打印机,那些账单就是从这台打印机里面被打印出来的。
唐俊:起码也有A级了吧?扩散类型的异常都是B级起步,这台血肉机器的能量,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充沛。
镜头里只能看到阮洲的背影,却能看清楚他身后的梁子昂。
对方的脚步越来越慢,表情扭曲,眼珠赤红。
仅仅是靠近正在工作的打印机就能够被影响,而直面异常源头的阮洲所面临的精神压迫该有多严重?据他所知,异调局除了林凛这个怪胎,几乎不会有人能扛得住这样的精神污染。
唐俊嘴唇颤抖:找死。
这东西不会被武器简单撕碎,想要让他们彻底安静下来,非得是从根源上来才行。
那团血肉就是巨大的污染源,墙上的东西正不断影响整个工厂,一旦彻底同化,那整个工厂就会变成异常印刷厂,那个时候这家伙就不用东奔西藏了。
唐俊见过无数的异调官为了制服一件扩散性异常,用自己的身体去收容的场景,以前他只觉得蠢。
现在觉得他们更蠢了。
这样的怪物一看就是没有办法收容的啊!何必为了一些不认识的人,搭上自己的命呢?即便阮洲是规则类异能者又能怎样,不过是一个人类,如何能够直面这样的存在?唐俊脸上惨白褪去,渐渐浮现出了笑意。
他没有在未来看到阮洲,或许这人就是在这次的异常事件中死了呢?这么蠢的人,和林凛又走得那么近死了也好啊!死了的话,对林凛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吧?他死以后,距离世界沦陷就更进一步了。
这东西的电源在哪?阮洲问旁边的梁少昂。
此时的梁少昂已经神志不清醒了,如果阮洲此时能够仔细观察,一定能够发现梁少昂头发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似乎要钻破头皮出来一样。
他的脚已经被地上的红色液体融化,深深扎根在地面,呼吸频率正无限靠近打印机,二者似乎发生了某种维度上的共鸣。
这工厂也没有人,不知道都去哪了?梁子昂没回话,阮洲自言自语:这地方装修还挺别致他离那台机器更近了!唐俊几乎要屏住呼吸。
即便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够安然无恙,但此时阮洲几乎已经要和那台机器贴上。
没有人能在如此近的距离里面还保持理智,没有人!唐俊完全不敢呼吸了,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阮洲。
未来时间线里面没有出现过的人,一个扰乱时间线的存在,他死了,那么自己的预言就能完全准确了。
阮洲摸上了那台打印机,血肉缠住了他的手!然后镜头里面的所有人都看到,墙上的血肉呼吸声停止了,随后,猛然炸开一团团血雾!血雾弥漫,空气变成了深红色,梁子昂肩头落下一层浅浅的红,他的肩膀冒起一个个红黄相间的脓包。
啵一个个脓包里面钻出了漆黑的触角,尖锐锋利,散发着暗黑色的光芒。
咯咯打印机的那排牙齿,随着这台打印机波浪般此起彼伏,像是牙关打颤的人,快速的用牙齿在纸张上面敲下一排排文字。
机器发出巨大的声响,轰然全力运转。
一张张洁白的纸张,通过血肉洗礼之后,变的通红,雪花一样飘落,漫天飞舞。
枭捡起了地上的一封鲜红的信,调转摄像头,确保每个人都能看清楚上面的内容。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密密麻麻的字覆满整页,没有空隙,字上面叠着字,红色的纸张散发着淡淡的黑色光芒。
因为牙齿过于用力,这纸甚至被咬出了洞,足以见得打印者的紧张。
镜头滞住了,镜头外的人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