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白含被一路抱着回了里屋, 放到了床上。
陆焕将他放下后没有撤身,像是撑在了他上方。
郁白含一手搭在陆焕的手腕上,心跳咚咚:是要跟他玩偷亲的小戏码吗?他紧张地等了几秒, 随即察觉陆焕直起了身。
郁白含:?这大好时机!他没忍住伸手往陆焕手背上一耙上方的人蓦地顿住。
郁白含:呀。
司白含。
低沉的嗓音从头顶落下来。
两人呼吸交缠, 郁白含顶了一会儿没顶住, 缓慢地睁开眼,正对上垂眼而来的陆焕。
陆焕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你在装睡?没有。
郁白含眼神清澈, 是你放我下来的时候, 把我硌醒了。
是吗?审视的目光缓缓扫过他。
郁白含心虚了一秒,很快重回道德高地。
他发出质疑的声音,你在紧张什么,是不是趁我睡着的时候对我上下其手了?陆焕默了一下, 随后轻笑, 呵呵, 可能吗?他说完把被子一拉, 直起身转过背去。
郁白含跟着坐起来, 我已经不困了,要不要出去走一下?陆焕往窗外看了一眼, 雨不大,随便。
那就是可以的意思。
郁白含自动翻译, 伸手将被子掀开。
陆焕的外套还搭在他身上, 他双手顺势往袖筒里一梭, 穿了进去。
陆焕刚从屋里找了把伞出来, 后背便被扑扑拍打了两下。
陆焕, 帮我拉个拉链。
什么拉链?陆焕皱了皱眉。
他转头, 只见郁白含反穿着外套背对他, 埋着脑袋窸窸窣窣的不知道在干嘛。
你在做什么?物尽其用。
郁白含转过来,外套的兜帽里已经满满当当地装上了水、零食和纸巾。
陆焕额角一抽,拿出来。
别磨蹭了,一会儿你要举着伞,我要拍照。
东西放在这里正合适。
他一句话给两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陆焕看了他几秒,手一抬刷地给他拉上了拉链。
五分钟后,两人出了民宿。
沿着民宿前的柏油路一路往山上走,丝丝细雨带着凉意洗涤着空气。
两个人,一把伞,距离靠得很近。
往上走了一截,郁白含拿出手机拍照。
他特意将上方的伞沿也拍进了镜头里。
伞外是一条蜿蜒向上的柏油路,两侧高大的林木混着细雨绿意葱茏。
郁白含拍完发了条朋友圈。
【有耳】:众[图片]没隔几分钟,朋友圈里的常驻人口纷纷点赞。
有了旦从在前,这次他们都有了稀薄的经验。
【齐玦】:你和陆哥我知道,但你们背上驮着的是谁?【闻娄】:暗示混入了第三者?[惊恐]郁白含,没点想象力的。
开卷考试都答不出来。
图上这么大顶伞,怎么都看不见?郁白含把手机侧过去分享给陆焕,你看。
陆焕低头看了一眼。
郁白含又把手机转过来,低头回复:两人一伞!他正回复着,余光里陆焕低头掏出了手机。
紧接着他朋友圈下出现了陆焕的点赞。
下一刻,热火朝天的评论区里瞬间一静。
静得像是发现教导主任贴在后门。
【闻娄】:卧槽!【闻娄】:[该评论已删除]看你们,非要在陆焕眼皮子底下蹦迪。
郁白含无奈地收了手机,低头从帽兜里掏出零食和水吃吃喝喝。
他转头对陆焕道,你也吃点,减轻我的负担。
陆焕瞥了眼他跟春游百宝箱一样的兜帽,目光往那瓶最沉的水上落了落。
然后伸手拿出来,把伞递给郁白含。
郁白含接过伞,看陆焕拧开他喝了两口的水仰头吨吨吨他欣慰:陆指挥还算懂事,知道抓重点。
陆焕比他高很多,郁白含撑伞的时候只能支着胳膊。
伞面倾斜,有细细的雨丝飘到了他肩头。
陆焕吨完了半瓶水,然后往他兜帽里一放。
迎面正好有几名游客下山,看见这幅场面纷纷侧目只见纤白清瘦的男生在风雨中费力地撑起一把大伞,肩背都被雨飘湿。
而他对面高大的男人一顿好吃好喝,喝完还要把水塞回他的帽子里兜着!这是何等的良知泯灭?郁白含看陆焕喝完水,正要将伞递给他,从旁突然投来一片灼热的视线。
两人转头就对上了一众谴责和不忍的目光。
谴责全指向陆焕,不忍全落向郁白含。
郁白含主动解释,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开口的嗓音在风雨中透着虚弱与嘶哑,几名游客怜爱地摇摇头,叹息着从他们身旁走过。
尊重,祝福。
几人擦身离去。
郁白含抬头和陆焕四目相对。
沉默在伞下蔓延了片刻。
陆焕抿着唇忍了会儿,还是没忍住伸手把郁白含兜帽里的零食全拿了出来,塞进自己裤兜里。
然后一手撑过伞,一手将半瓶水拿在手中。
郁白含身上顿时轻轻松松。
他悄摸地瞥了一眼:陆焕修长贴身的裤子鼓得没有一点霸总的逼格,跟个宝批龙似的。
陆焕盯着他,走了。
郁白含收回视线,腼腆地贴过去,这怎么好意思陆焕,呵呵。
他就知道:不管这个人做什么,自己总是受害者。
两人往山上走了会儿就到了饭点。
山腰下正好有个吃饭的地方。
郁白含用手机搜了搜,其中一家评价很高,要不我们吃这个吧?陆焕瞥了一眼,随你。
进到店里,两人找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
这里没有包厢,大堂里就是普通的木桌,座位之间简单地用花槽相隔。
郁白含问,这里环境比较简单,你习惯吗?陆焕似轻笑了一下,有什么不习惯,我又不是生下来就有钱。
喔,也是。
天天跟着陆焕好吃好喝,差点忘了他们陆指挥是白手起家,一手打拼上来的。
也不知道以前吃过多少苦。
郁白含想着,没忍住心疼地摸了摸陆焕的手背,我知道。
一无所有,就是你拼命的理由。
一只大掌将他的手拍开,陆焕从桌子对面深深地朝他看过来。
郁白含宠溺地将手缩回。
好了好了,他不说了。
两人正坐在桌前等菜,郁白含忽然感受到几道视线。
他抬眼看过去,只见隔了几桌,有几人扭头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见他抬头,对面又迅速收回了视线。
郁白含:?不认识。
趁着菜还没上来,他先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桌与桌之间隔着花槽,他从刚刚那桌背后绕过去,桌边的几人正聊得投入,没有注意到他:那是陆焕吗?城南陆氏的是他。
看来陆氏真要没了,陆焕跑这儿来退休养老了哈哈哈。
跟他一起的就是司家的那个吧,不知道说什么把人惹怒了。
你没看,刚陆焕对人可不耐烦了。
家产都没了,心情能有多好?郁白含从他们背后飘过去。
那是他和陆指挥的情趣,一个二个的懂什么?他从洗手间回来后,就把刚刚听到的话和陆焕做了个转播。
郁白含笑得咯咯咯的,他们说陆氏要没了,你在无能狂怒。
陆焕一手搭在桌面,垂着眼似真似假地笑了笑,陆氏要是真破产了,我们白含有什么打算?郁白含畅想,我刚看过民宿的价目表。
你给我那张八位数的卡,应该够我们在这里办一个双人终老套餐。
双人终老套餐。
陆焕盛赞,还是我们白含想得周全。
郁白含载着盛誉垂眼。
隔了会儿,陆焕又轻声一笑,但很遗憾,应该没有这个机会办套餐。
吃完饭,外面雨也停了。
郁白含和陆焕走回民宿,回去之后他先洗了个澡,洗完再换陆焕进去。
哗啦啦的水声从浴室里传来。
郁白含在桌前把药吃了,喝水时目光先往自己床上一挪,又移向了陆焕那张床。
两张床中间像隔了条银河那么远。
他放下水杯,蠢蠢欲动地挪向了陆焕的床。
半小时后浴室门打开。
陆焕系着睡袍走出来。
刚走到自己床前,就看被子里鼓鼓囊囊,紧接着冒了个脑袋出来。
郁白含睁着两只眼睛,快上来。
陆焕定在床前没动,如果没迷路的话,这应该是我的床。
郁白含往里挪了挪,羞涩道,亲都亲了,还分什么你的我的?陆焕沉下一口气,哪里亲他话音顿了顿,目光顺着郁白含乌亮的眼睛落下去,隔着被子落在了某个地方。
顿了几秒,他单膝跪上床沿,长臂一伸要把人拎下来,回你自己床上。
郁白含扒着被子虚弱地咳了几声,神色幽幽,陆患者都有白含护工陪护,白含患者却要一个人孤独终老。
陆焕伸出的手停在了被沿上。
半晌,他把被子掀开坐进去,低眼看向下方瞬间多云转晴的某只萝卜,再躺过去点。
郁白含乖巧地挪了挪,喔。
单人床狭窄,两人的手和腿几乎都挨在一起。
在床上看了会儿手机,接近十二点,陆焕便转头把屋里灯一关。
他刚躺下,一棵萝卜就拱进他怀里。
陆焕喉头一动,你在做什么?寻找一个舒服的萝卜坑。
郁白含手脚并用地扒着他往上面拱了拱,在黑暗中努力寻找一个角度,暗自谋划:要怎么平躺着,假装不经意地摔到陆焕嘴上呢?他拱来拱去间膝盖擦过陆焕的腿,睡袍都被撩起来。
陆焕呼吸重了一下,伸手钳住他,在乱动什么。
郁白含不满,你这个护工怎么还要擒拿患者?呵,要勇于反抗职场骚扰。
好好睡觉。
陆焕把他不安分的手脚扒下来,给萝卜调整了一个适宜的坑位,明早我还要去公司。
郁白含不动了,多早?六点出门。
这么早。
从民宿到公司还是太远了。
郁白含靠在枕头上,想到昨天电话里霍老说的那句收网,他就嗯了一声,那快睡吧,我们还有六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陆焕一顿,你不用跟着走。
那怎么行?郁白含甜言蜜语,你都回去了,我还留在这儿做什么?呵呵,我们白含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想的。
郁白含抱上去一靠,么么~面前的人默然不语。
隔了会儿,一只手抬起来捏了下他后颈皮,哑声道,睡觉。
第二天六点,天刚蒙蒙亮。
郁白含从困意中醒来时,陆焕正翻身起床。
窗外又下了细雨,滴滴嗒嗒的雨声相当催眠。
郁白含睡前吃了感冒药,这会儿在床上拱了拱想爬起来,挣扎半天还是被栽了回去。
他在朦朦胧胧中看向床前的陆焕。
后者背对着他在穿衣服,后背宽阔线条优美,肩胛骨微微耸动着,一截劲腰没入裤腰下,又被漆黑的皮带稳稳束紧。
郁白含:咕咚。
背后传来的视线太过灼热,陆焕一转头就对上郁白含灼灼发亮的眼神。
他动作顿了几秒,随即拢了衬衣俯身过来,在后者期待的目光下,伸手将人眼皮子一抹郁白含,长眠?冬眠。
陆焕转头收拾好,走向门口,晚点让华伍来接你。
哗啦,隔扇门拉开。
他出门前,身后忽然传来郁白含的声音,陆焕。
陆焕转头看过去,郁白含从被窝里冒出个头,朝他看来的目光带了点欲说还休的意味。
静默的房间里,只能听见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墙角那盏落地灯还没关,暖橙色的灯光笼在屋里。
两人隔了几米于无声中对视,有莫名滋生的温馨在悄然蔓延。
陆焕放轻了声线,什么。
郁白含,你的裤脚,好像扎进袜子里了。
陆焕,他俯身一扯,将隔扇门哐地一关!屋门关上,郁白含又缩回被子里闭上眼。
看他们陆指挥,都紧张得衣冠不整了。
他在心中祈愿:加油,陆指挥。
创死他们,等你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