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洪水般冲进恐龙大厅。
高矮两记者挤在最前面,当他俩看到恐龙老老实实地呆在原地时,愣了。
恐龙已经恢复了标本的原状。
高记者上前摸恐龙。
别动手!一声大喝。
高记者回头一看,是跟踪而来的保密组长。
抚摸展品,罚款十元。
一位工作人员走上来对高记者说,是保密组长的旨意。
我是记。
……高记者刚说了一半儿。
记者更应该以身作则。
保密组长慢腾腾地说。
高记者很识趣,掏出十元钱认罚。
咱们走吧。
矮记者收起照相机。
等等,二位请跟我到馆长办公室去一趟。
保密组长彬彬有礼地说。
干吗?高记者问。
没事,聊聊。
保密组长想煞煞记者的威风。
记者跟着保密组长走了。
长发李急于要找地方试试那瓶清洁剂的功效。
他对短发张说:我该下班了。
你走吧,我在这儿。
短发张说。
昨晚长发李值夜班,今天法定休息。
长发李到值班室将清洁剂装进书包,出门乘公共汽车直奔火葬常火葬场的气氛和博物馆差不多,神秘而宁静。
大概只有火葬场和自然博物馆是这个世界上生死并存的场所。
长发李想。
一群孝子贤孙围着一具尸体流泪。
那尸体一动不动,白单子覆盖着全身。
尸体四周的肉体在颤抖着,在哀挽尸体的不能颤抖。
人们参观自然博物馆里的祖先的头盖骨时一点儿也不悲伤,没人哭泣,可对于眼前的前辈却大动悲哀。
长发李想。
哭够了,人群去屋外商量什么。
只剩下尸体一人躺在屋里。
长发李决定拿他试试。
孝子贤孙们还在说话,似乎在争吵。
长发李迅速从包里抽出清洁剂,他揭开白单,对准尸体喷个够。
长发李收起清洁剂,站在火葬厅的角落里看效果。
儿孙们个个红着脸回来了,看样子矛盾不校长发李估计是遗产的分割出了问题。
烧不烧?一位儿子虎着脸问血亲们。
烧!先不能烧!不烧!干吗不烧?!表决!结果,8票对8票。
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句,埋怨老爷子不生个单数,也好行使民主权利。
不满18岁没有表决权。
一位女儿指指7岁的侄女说。
就在这时,有人尖叫了一声。
干吗?大家问她。
你。
……们。
……看。
……她指着尸体说。
白单子动了一下。
所有人都差点儿得了对眼儿玻长发李一个箭步窜到尸体旁,眼睛也是瞪得贼大。
白单子又动了一下。
长子猛的掀开白单子,里面除了尸体没别的东西。
紧接着,女儿之一大叫一声,那声音要是放在流行音乐会上准博得满堂喝采。
现在的人恨不得喝了硫酸再唱歌,嗓子越糙越受欢迎。
她边叫边指尸体的眼睛。
尸体的眼睛睁开了。
孙子辈和女流们都吓得奔出屋外,边跑边喊闹鬼了。
长子胆大些,他摸摸老爷子的手,老爷子抓住了儿子的手。
儿子像中了电,全身发抖。
尸体索性坐起来。
我这是在哪儿?老爷子揉揉眼睛。
你。
……次子说不出话来。
这是哪儿?老爷子边说边下了停尸床。
长发李上前扶住老头儿,他激动得差点儿昏过去。
这清洁剂能起死回生。
火葬场的工作人员闻讯赶来。
什么,要烧活人!工作人员盯着死者家属问。
他已经死了。
长子不敢看亲爹的眼睛。
这不是活着吗?工作人员摸摸死者的胳膊,挺软乎。
你看,这里有医院的死亡证明。
长子看见警察进来了,忙掏出证明递上。
警察接到报案后迅速赶赴现场,这种拟烧活人的案例尚不多见。
我们控告医院!次子读过几天大学,对法律略知一二。
听听死者怎么说。
警察开始调查。
我。
……死者好像从梦中醒来,我是住院了,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刚才醒来一看,怎么在这里。
……女警察飞快地记录。
都跟我们走一趟吧!警察有礼貌地对所有的人说。
长发李无心再看戏了,他几乎是跑着奔回家里。
他插好门,拿出清洁剂。
真是宝物啊!长发李明白它的意义。
一只苍蝇落在窗户上,长发李击中了它。
他又拿清洁剂冲它喷。
苍蝇活了。
长发李无法渲泄心中的激动,他拿大顶10分钟,以平衡心情。
窗外车水马龙,长发李从冰箱中抽出一瓶冰水,仰脖灌进肚子里。
突然,他呆了。
他意识到如果人们掌握了这种清洁剂,人类的末日也就到了--光生不死。
长发李像看鹰鬼似的盯着桌上的清洁剂。
他不想当毁灭人类的祸首。
长发李拿起清洁剂,准备将它的液体倒入抽水马桶里冲走。
恐龙的眼神出现在他脑海里。
这眼神给他的印象太深了,那是中生代的眼神呀!今晚值班时再把它弄活!长发李决定再看一次恐龙的眼神。
他活这么大没见过这种目光,那么腾远、深刻。
下午,长发李来到自然博物馆。
馆里除了几个工作人员对付游客外,其他的人都在办公室里睡大觉--昨晚折腾苦了。
恐龙木然地站在大厅中央。
来啦!短发张和同事打招呼。
来啦。
长发李还记着煤气的事。
你吃枪药啦?短发张觉出长发李对她有敌意。
没吃。
短发张白了长发李一眼。
长发李懒得理她,走进值班室将清洁剂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