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万春园内,仪仗前行。
华盖下乾隆兴冲冲地看着刚刚落成的新园林,雕廊玉琢,巧夺天工,一派花红柳绿,乾隆十分满意。
他神采奕奕地走在前面,众大臣各着朝服分成两列紧紧跟随。
人群中,和珅、纪昀各站一班。
乾隆在万春园内落座。
百官跪下,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隆满面春风,说:免了,免了。
众位爱卿,有山风轻拂于左右,有亭台楼阁环列当前,加之花柳相随,绿水涟漪。
今天朕的心情只有两个字——高兴,高兴啊!和珅说:启奏皇上,臣等平日里追随皇上在宫内忙于国事,今日随皇上到这园林中一游,啊,顿觉心旷而神怡,喜茫茫而兴之无边。
也想借皇上那两个字,高兴,高兴得很。
乾隆说:高兴好啊。
和珅说:兴之所至,我们有些诗作想献于圣前,不知……乾隆说:好啊!好啊!朕正想欣赏众爱卿的文采。
好主意,那我们今日就来个君臣山河会吧。
和爱卿,你就临时当个诗提调吧。
纪昀闭目,听后不以为然。
和珅说:谢皇上。
既然皇上钦点了奴才,各位,和某也就不谦让了。
纪学士请。
纪昀说:嗯?您请,您请。
和珅说:好,那么就开始了。
从冯大学士,冯老,您是中过榜眼的,诗名远播,您先来。
不要推辞。
请,请。
冯学士是一酸腐老者,颤微微走出百官行列,底气十足。
冯学士说:老臣为助兴,口占一绝,以颂家国之盛,园林之美,圣上之英明。
嗯,冯学士清清嗓子,说:平地园林为谁开,国事花事紧相连。
一朝赢得圣人赞,遍地风流滚滚来。
和珅说:好,好。
皇上您说呢?乾隆说,倒也快捷。
冯学士可谓老来风流,不减当年啊。
和珅说:吴翰林您的五言独步天下,您来一首,您来一首……万春园外,一队太监快步跑了过来,在万春园门口列于两边。
直隶总督尚荣,行色匆匆地从两队太监中穿过。
他问一太监,说:都备好了?太监说:全都备好了,等着皇上乏了就在万方间歇息呢!尚荣有些紧张,说:皇上的心情可好?太监说:好!好极了,说是高兴,大学士们都为凑趣忙著作诗呢!您放心吧。
尚荣说:那好!那好!高兴就好。
说着,紧张地走了。
万春园内,乾隆及众臣子的诗会气氛热烈。
乾隆领着群臣兴致勃勃地对诗。
好久没有这么风雅愉悦了,乾隆微笑地望着一大胖武将开始要读诗。
武将说:皇上,臣是一个粗人,不会做诗,今天为助兴念个顺口溜吧。
乾隆说:好啊。
武将说:山坡远看像馒头,绿树筷子插上头。
湖水勺来一盆汤,美景恨不咬一口。
众大臣笑而鼓掌。
乾隆大笑,说:真难为你了。
倒还有韵,这美景恨不咬一口,也算是别出心裁吧,索将军你还不嫌自己胖啊!总想着吃。
武将说:现丑,现丑。
此时和珅拿捏起姿态来,轻嗽嗓子,自己想读又不好开口,找纪晓岚说话。
和珅说:纪大学士,你一向才思敏捷,今天怎么让人占了上锋了。
您……纪晓岚说:和大人,不瞒您说,都在肚子里呢!缺口烟,出不来。
您先请,您先请。
和珅说:那我就管不了你了,嗯……和珅一副酸文假醋的模样,说:皇上,奴才想献诗一首,但有一事相求。
乾隆说:讲!和珅说:值此良辰美景,臣欲请檀板、渔鼓相伴,以效古人之风范。
乾隆抚掌,说:好啊!朕正想看看你的身手。
和珅一挥手,有人送上来檀板,旁边一太监敲渔鼓蓬蓬,和珅带着身段,轻嗽嗓子,打起檀板。
和珅咏道:嗟夫!有园林之俏丽兮,浮于西山之阿!徘徊于兰桂左右兮,绿水婆婆。
和珅扭着身段,打着檀板,声情并茂,咏道:风摇之婀娜兮,鸟驻鱼歇。
此家国之昌盛兮,明主……临天下!和珅动作幅度大了些,差点摔倒。
乾隆与众大臣为和珅鼓掌。
和珅也是难得有这样独占鳌头的机会,憋足了劲要把自己早已准备好了的最精彩的两句赞美之辞吟颂出来,以讨乾隆的欢心,明主……和珅马上就要吟颂出来了,就要得到乾隆的喝彩了。
可是身后却突然有人放声大哭。
最精彩的两句在喉管里咕噜了一声,竟未能脱口而出。
和珅大怒,与百官一齐回头望去,是纪晓岚在这关健时刻蹲在地上哭了。
纪晓岚越哭越伤感,和珅恨得咬牙切齿,好哇,你竟把我的诗眼堵住了。
尚荣在众大臣中冷静地看着纪昀,担心纪昀会不会给自己出难题。
皇上驾临,成则鸡犬升天,可若是那此被百姓痛骂的事给皇上知道了,也是会掉脑袋的。
乾隆没有注意到臣子们各怀心事,他困惑地望着纪昀,说:纪学士,有何不快,哭得这么伤心。
纪晓岚自顾自地哭着,也不理乾隆的问话。
和珅说:纪大学士,纪大学士,皇上问你话呢!纪晓岚抬起头来却是一副笑的模样,看着是笑又满脸有泪。
纪昀说:失礼了,失礼了!皇上微臣失礼了。
乾隆说:纪晓岚,你这是笑啊?还是哭啊?纪昀说:回皇上,值此喜庆之时,哪儿有哭的道理,高兴,高兴的。
皇上不是有乐极生悲,喜极而泣的话吗?高兴,高兴。
纪昀说着又露出想哭的样子。
所有大臣都看着纪昀,也跟着做怪样,像是牙酸了。
乾隆说:慢!慢!你,你那个样子实在让人匪夷所思,朕实在看不了喜极而泣的样子!弄得我这牙酸酸的……诗做好了没有,读一首来听听。
就把和珅晾在一边了。
纪晓岚说:回皇上,诗倒是做了一半了,听了和大人的楚风,觉得真是高古而凛然,回肠而荡气,所以喜极而泣另一半还没做出来。
和珅听纪昀如此说来,才稍微有些得意。
乾隆说:那就读一半来听吧。
纪略说:请皇上恩准,以竹节相伴奏。
边说着话,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竹板。
乾隆说:准!纪昀打着竹板,说:西郊水畔万春园,有山有水有楼台。
一座楼台八根柱,一柱一柱抬起来。
远看山坡万株柳,一柳花费十万钱。
临水之侧挖个湖,湖上漂着黄金船。
假山那是白银做,牡丹花了翡翠钱,此地原为先人家,孤魂野鬼夜出来!纪晓岚高兴地说着,众大臣脸已变色。
尚荣吓坏了,退出人群快跑。
乾隆喝住纪昀, 住口! 纪昀佯装不解,说,皇上,尚有三节没读完……乾隆说,孤魂野鬼都出来了,还要读什么。
纪晓岚你总是在朕高兴之时,做些个败朕口胃的事。
纪昀跪下,说:臣万死!乾隆十分扫兴,说:大煞风景,真是大煞风景!起驾!乾隆怒气冲冲地站起身,向外走去。
太监忙高呼:起驾!百官跪送,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走了。
纪晓岚跪着,百官纷纷从他身边经过。
没人理他。
只有和珅站住了。
和珅趁机泄纪昀堵他诗眼之忿恨,挪揄纪昀,说:好诗!做得好!连数来宝都会做了,纪大学士真是文采飞扬啊!……要不要我在皇上面前帮您开脱,开脱。
纪昀说:正想求和大人呢,如蒙和大人在皇上面前说个话,不胜感激之至。
和珅说:呸!你这回是死定了。
你!跟你说啊,我可不愿让你死!你死了我会寂寞。
尚荣时刻为自己的处境担忧,能在乾隆面前说上话,为自己保官的也就是和珅了。
他来到和珅的书房里,要谈谈自己的困境。
和珅对尚荣的事还不是最在意,他还在为自己的那首赞美诗念了大半,却不了了之而郁闷。
和珅望着尚荣,说:你说说,我吟到最后关键的时候他在那儿哭,我赞颂皇上的两句诗眼,生生就没有读出来。
尚荣附和着,说:真可惜了……。
和珅万般惋惜,说,诗啊这开头不怕没起好,就怕尾没收起来,全仗着两句诗眼呢,生让纪大烟袋给揽了。
说到这儿,想到尚荣来自己这里不像是陪自己论诗的,便一转话题,说:尚大人,您急急忙忙的来什么事儿?尚荣说:和大人,纪昀他一口一个白银山黄金船的,就差把修园子的底账报给皇上听了。
我是怕……和珅说:怕什么?咱们有什么怕的,修园子吗自然要花钱。
再说了,他今天以为自己是忠臣而死谏,皇上不见得就领他的情,没听皇上说他是‘大煞风景’吗?这回呀,他能活不能活还是回事儿呢!纪晓岚跪在南书房内,面前铺着一张纸,他拿笔记着。
乾隆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大声喝斥着纪昀。
乾隆说:当众冲撞圣上,对当今圣上指桑骂槐,卖直取忠,该当何罪?纪昀说:斩!乾隆说:好,你自己写上。
纪晓岚像不是自己事一样写着,边念边写。
纪昀说:指桑骂槐,卖直取忠……斩。
乾隆说:风闻言事,毫无根据,捕风捉影,该当何罪?纪昀说:斩。
乾隆说:好!你再写上。
纪昀边写边念:捕风捉影,风闻言事,斩。
乾隆说:其他朕不想多说了,你自便吧!纪昀装傻跪着不动。
乾隆说:纪晓岚,你没听见吗?请你自便!纪昀说:回皇上!微臣听见了。
乾隆纵然愤怒,却不想杀这位才子。
成心给纪昀一点颜色看看,让他求饶也就罢了。
乾隆给纪昀一个机会,说:有什么可说的。
纪昀却十分倔强,说:没有!乾隆脸色更阴沉几分,说:还算明白,来人呀,押下去,斩了!纪昀说:皇上容禀!乾隆说:哎,你不是没话说吗?好,有什么话,朕让你说。
纪昀说:皇上,您刚说的几条罪状都是微臣的?乾隆说:不说你,难道说的是别人?又来装傻。
快,有什么话讲!纪昀迟疑半晌,说:没有!乾隆失望了,说:推出去斩了!卫士闻声,从书房外走入,把纪昀押了出去。
乾隆以为卫士都进来了,纪昀该求饶了,背对着房门,等着纪昀的求饶之声,等了半天回身再看,纪昀已是人去屋空。
真要杀纪昀?乾隆哪里舍得。
可这纪昀不求饶,一国之君又怎么下得了台。
于是,急召六部大臣入宫,为纪昀找几个替他求饶的。
宫内夹道内,和珅与几个重臣急匆匆地走着。
吏部大臣说:和大人出了什么事儿啊!这么急着召咱们?何大人说:不知道,该不是要……和珅说:杀人,一定是要杀人了。
到时几位可别多嘴,皇上龙庭震怒了。
众人提心吊胆地来到南书房。
杜小月听说纪昀要问斩了,飞快地跑到后宫门前,前来向太后求助。
守门的两位太监拦住小月。
太监说:这不是小月姑娘吗,什么事跑得这么急急慌慌的?小月说:我有重要的事来见太后。
太监说:太后刚吃药,在慈宁宫休息呢!不见任何人。
小月说:请帮帮忙吧,我得马上见到太后,求她刀下救人。
太监说: 救什么人把你急成这样? 小月说:纪大人,纪大烟袋。
太监说:那我们也不敢放你进去……小月无奈掏出太后所赐玉佩给太监看,说:我有太后送我的玉佩。
太监被震住了。
小月趁两位太监犹豫之际闯进宫门,回头说一声:谢谢二位公公了。
纪晓岚被绑着跪在法场上。
他抬头看太阳,明晃晃的。
纪昀说:刀斧手。
哎!刀斧手。
刀斧手正磨刀,打量一眼纪昀,说:纪大人,您有什么话。
纪昀问:几时动手。
刀斧手说:太阳当西时。
纪昀说:我饿了,先给弄点吃的。
刀斧手说:纪大人,您先忍忍吧。
这可没给您预备下,您看着点太阳吧,说话就不知道饿了。
纪昀说:蠢话,现在不是还知道呢吗。
难道知道要死,连饭都不吃了吗?生下来就知道自己终有一天要死!还不是照样吃饭。
备饭!刀斧手说:是!是!听您的,听您的。
活人不跟要死的人争!备饭,备饭!南书房内,乾隆大发议论:其实想让众官给纪昀求情。
乾隆说,纪昀此人虽说是入阁之后,屡有大功,比如拒边,比如修书,比如……但今天冲撞之事,不杀他,不足解朕之心头火,朕是决心要杀他了,你们谁也不要劝朕,谁也不要劝啊。
乾隆说完话喝水。
以为六部会求情,没人说话,没人劝。
和珅也在动心思不知说什么好。
都低着头。
乾隆望着几位大臣,说:你们真的不必劝朕。
几位大臣默默无语。
乾隆说:好!既然你们连多年在一起为官的交情都不顾了,情也不给他说,那我也只有杀他了。
传旨,卯时三刻斩立决!和珅暗暗高兴。
南书房外,突然传来一太监的喊声,太后驾临南书房啊!六部一听都跪下了,迎候太后。
乾隆迎出书房,说:哟,怎么惊动老太太了。
法场上,纪晓岚绑着手坐着,刀斧手一口酒,一口菜地给他喂着吃。
纪昀说:嗯!这味宫保鸡丁炒老了,鸡丁炒前先要用水团粉加白胡椒略偎一偎,以求其入味,这火候一看就不是东兴楼的菜!……嗯……嗯,酒,酒,来一口,来一口。
……莲花白,兑了三分水。
纪晓岚说着啪地把酒吐了,说,给一临死之人喝兑水的假酒。
泼了,泼了。
刀斧手无奈把酒泼了。
刀斧手说,纪大人,有句话跟您说说。
纪昀说:说吧。
刀斧手说:您哪儿像个临死的人啊!现在就您这样,要是让外看见,我这一口一口地伺候着您,我才像个要死的呢!纪昀说:是吗?既不像个要死的人,那我肯定就不能死,天底下哪有明君圣主会让一个直谏之臣去死啊!……夹菜,夹菜。
太后走进南书房内,众臣见礼。
太后摆摆手,说:罢了!罢了!按理说你们正在办公事,我不该来打搅。
但是事儿急了,也就顾不得了。
听说皇上要杀纪大学士?乾隆说:此事正议。
还……还没定论。
怎么会惊动了您的驾呢?乾隆注意到了太后身旁的小月, 乾隆说: 嗯,是你杜小月报的信吧?小月跪拜,说:杜小月启禀皇上,正是小月给大后送的信,求太后刀下救人。
乾隆说:这就怪了,是谁给你送的信儿呢?比朕的八百里加急快马还快!小月说:皇上,这个我不能告诉您,因为这也是欺君之罪。
太后说:罢了,罢了,这也不是什么小月的错了。
就算是小月不去报信,你要杀纪学士我也得来了。
乾隆说:惊动了母后,这真是儿皇的过失!太后说:那你就说说,要杀纪晓岚为着什么呀?乾隆说:纪昀他过于恃才逞智,不把儿皇放在心上。
太后说:是为园子的事儿吧?我也听说了,为了修这个园子,刨了人家不少的祖坟,花了不少的银子,百姓们有怨气呢!如果纪学士为此说了两句真话就杀他,怕是要怨上加怨啊!乾隆说:母后,儿皇也不是真的要杀他,他……他要说个认错的话,事情也就过去了。
谁知他……。
和珅看是个机会。
和冲说:启奏皇上,太后,臣有话说。
乾隆说:这会儿都有话了,讲吧!和珅说:既然修园林之事广有民怨,而修园林之事乃为吾皇经年累月劳累之休养所为, 又不得不修。
依臣之见。
民怨当先止。
乾隆说:话是不错,园子不修了。
和珅说:回皇上,园子照修!为止民怨,皇上不妨下一道罪已诏。
以示警戒。
乾隆说:凭什么?哈,事儿到了最后好像错总在朕一人身上。
和珅说:皇上,臣以为话不妨说,错不妨认,而事不妨照做,园林不妨照修。
老百姓嘛不就争个理吗?让他气顺了,事也就办了。
乾隆说:那纪晓岚呢!小月说:放了!乾隆说:又是杜小月,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太后说:那我来说吧,刀下放人,正视明君所为。
和珅说:对,对,太后说得对。
因为直言进谏,而杀了纪晓岚岂不成就了他一世英名。
乾隆说:哈!哈!今天这园子游的,你们是各个都有道理,最后错还是落在朕一人身上了。
朕说了杀人,现在又要放人,好不秧的还要下个罪已诏啊!罪已……太后望一眼和珅,说:和大人!和珅说:臣在。
太后说:你不单明理,心眼还是满活泛的啊!和珅窃笑说:太后您骂奴才呢,奴才罪该万死。
太后说:那就这么办吧。
小月,我们走吧。
法场上,纪晓岚绑在地上打瞌睡。
旁边刀斧手也乏了,抱着鬼头刀打瞌睡。
两人睡得很香。
一只手拨拉纪晓岚。
纪昀说:哎!干什么!干什么,没到点吗?和珅说:到了!……这儿,这儿哪儿像个法场啊!夕阳西下,牛羊晚归,天蓝而云白。
一个将死之人枕一个要杀他之人睡得鼾声大作。
……纪晓岚啊,纪晓岚你居然睡得着。
纪昀说:偶一神游而已。
和大人!你来就好了。
和珅说:为什么?纪陶说:你来了,我就死不了啦。
和珅说:怎见得?纪昀说:你呀从来是要做好人说好话卖好人情的,我要死了你指定了不来,我要活了,你一定要来!和珅说:刀斧手!刀斧手说:在!和珅说:动手!……给纪大人松绑!刀斧手把绳割开了。
纪昀站起身来,活动着四肢。
和珅说:怎么谢我?纪昀说:日后自有一份人心!和珅不依不饶,说:现在怎么谢?纪昀说:有夕阳残照,有美酒当前,和大人您坐下吧,咱们喝一杯。
和珅说:残羹剩酒,残阳剩霞,残山剩水。
纪晓岚你真不识好歹,就这么谢一个救命恩人?纪昀不信似的,说:真是和大人您救了我了?和珅说:我和珅今天在南书房,据理力争,冒死而谏,为求你一命几乎搭上自己的一命,你就拿这些吃剩的东西谢我?纪昀说:我又没说要谢你,是你自己要谢的,据我所知是小月给太后送的信,太后亲自而去面见皇上求情,皇上才开恩释放纪某的……和珅说:这么说是你给小月送的信?纪昀说:我身在法场,分身有术吗?和珅说:你这个人呀,诡计多端,高深莫测,难说。
纪昀说:彼此彼此而已。
你和大人在南书房也不过是慷慨激昂地说了通假话而已。
和珅愣怔一下,而后大笑,说,慷慨激昂说假话。
中肯。
中肯!识我者纪昀是也。
你说对了,可就是这样皇上信我不信你!乾清宫内,乾隆正与百官商议大兴土木修园林之事,乾隆帝威严地坐着。
众大臣默然不语,气氛颇尴尬。
乾隆说:朕话也说了,错也认了,众位爱卿有什么话说吧。
没人说话。
和珅轻嗽嗓子,瞄着纪晓岚。
纪晓岚一出班,他也出班,总之想抢话说,如果纪不说了,他也就不说了。
纪晓岚迈步欲出班,和珅抢出。
和珅说:启奏皇上,奴才有话说。
和珅以为纪晓岚也会出来,与自己争着说。
没想纪晓岚是假伸了下腿,又退回了,没动。
乾隆望着出班的和珅,说:和爱卿请讲。
和珅说:皇上,因一园林之小事,就罪已而安民怨,足见吾皇坦荡之心胸。
文治武攻之气度,臣等只有扣心而自问检讨自己,深以为罪孽深重,哪儿还有什么话说,惭愧,惭愧得无地自容啊!乾隆说:有和爱卿这番话,朕心也就平和多了,终归为家园百姓计,你们也不用安慰朕了。
好,那就……纪晓岚出班。
纪昀说:启奏皇上,臣也有话说。
乾隆不知纪晓岚要卖什么关子,迟疑一下,说:讲。
纪昀说:自古历律,凡罪便要罚,吾皇胸怀远大,既已罪己,那就当罚。
否则话传出去,百姓们会说出君王罪己流于表面。
乾隆默念着:纪晓岚啊,纪晓岚,朕不杀你,你还得便宜卖乖了!乾隆提高嗓音说:话是不错,纪学士你出个主意,怎样罚朕。
纪昀说:自古刑律,罚者要么动刑,要么流放,所谓刑不上大夫,吾皇乃真命天子之身,当然是打不得的。
和珅说:纪晓岚你太放肆。
还想打……打皇上吗?乾隆说:让他说。
纪昀说:臣说的是万万打不得的,打不得,既不能用刑,只有流放了。
乾隆说:好!听你一句话,当流放多远?纪昀说:三千里。
乾隆说:三千里,好,那国家谁管?纪昀说:臣以为普通百姓三干里,吾皇贵为天于,龙行虎步,有三百里也就够了。
乾隆说:纪爱卿,没想到你,你还真照顾朕啊!……朕屡下江南,一达千里万里何足挂齿。
三百里,好啊,朕正要出门散心,好主意,朕准了!和珅欲假哭,喊了一声:皇上!乾隆说:不必多言,朕问一句话,众爱卿,哪位愿与朕同流三百里。
哗地一声,所有大臣都跪下了。
百官齐声高呼,臣等愿随吾皇左右。
乾隆高兴。
再看只有纪晓岚站着没跪。
乾隆说:纪学士,你不愿随朕同往吗?纪昀说:臣该死。
他跪下了,说:微臣不是不想同往。
一是要不了那么多人,臣不愿跪下来说个便宜话,二是臣……请皇上准臣言。
乾隆说:准。
纪昀凑到乾隆身边,小声说:皇上,您许是忘了,臣因前年不是被您判过流放三千里吗?继而又大声说:所以臣知其滋味,私心里觉着不去也就罢了。
乾隆在心里说:哈!小子记仇呢!我判过你三干里,你小子今天非也让我走三百里的路啊。
朕怎会舍得让你不去。
乾隆大声说:嗯!倒也是实情,和爱卿。
和珅说:奴才在!乾隆说:你愿跟朕前往吧!和珅说:愿!愿!奴才怎可一日不见皇上,真若那样臣怕是会因思念而生疾,由疾而亡。
奴才愿与皇上同赴流途,侍奉吾皇于左右。
绝不像某些人乃一心向恶!心中无主。
乾隆说:人不必多,纪学士你也同路吧!纪昀说:臣……臣蒙皇上抬爱,惶恐之至。
要同路,也行,只是有两件事,皇上应了,臣既万死不辞。
乾隆说:哪两件,说出来朕听听。
纪昀说:一是,微臣自小既抽旱烟,请吾皇恩准,微臣一路可吸烟。
乾隆说:区区小事准了。
纪昀说:二是,此出门不比下江南,实乃流放。
虽不着国衣,但还是要素衣小帽扮作百姓,一路住行与囚犯同。
所以臣怕路上有督导不利,令不能行,禁不能上的地方,敬请皇上踢您身上的一件东西,当尚方宝剑一样,以便令行禁止。
和珅说:万万不可!奴才以为纪晓岚他有摩越之心。
乾隆说:朕,心中有数。
乾隆暗想:小子,我哪天要不当皇上了,先一个跟你换脑子,你总想着法制我呀!乾隆大声说:准,准了!那你就上来挑一件吧。
乾隆把身上的,扳指呀,香袋呀,王佩呀,扇子呀都放案子上了。
纪昀慢步上宝座。
看着别的都不要,看扇子好,开合一下,自己用扇子打了下自己的头。
好疼。
纪昀说:臣就选了这件吧!乾隆说:拿……拿走!何时起程,去哪个方向?纪昀压低嗓音,说:皇上!那可不能说,到时只我们君臣三人知道!任何人不可以对外人道。
百官愕然。
乾隆说:好,退朝!其实,纪昀让乾隆流放三百里,另有目的。
洪御史因查望春园被诬陷,此时在曲阳县有性命之虞。
纪昀自知靠自己的力量不足以营救他,便想借皇上之力。
但如何才能带着乾隆往曲阳县走上一遭呢,纪昀在心中暗暗思虑着。
纪昀在书房的桌子上展开一幅自绘的地图,小月在房内帮助纪昀收拾书架。
纪昀说:这次要不是你去得快,我真成了刀下鬼了。
小月说:也多亏了那次太后赐我的这块玉佩,把那个太监给吓住了。
纪老师,你说这次是不是又是和珅捣得鬼?纪昀说:这次是纪昀自找的,皇上说我是指桑骂槐、卖直取忠。
小月说:这是不是和装傻充愣差不多?你骂皇上什么了?纪昀说:我敢骂皇上吗?我只是借作诗进谏,说说皇上为了修园林,迁了百姓的祖坟,犯了众怒,又花了那么多银子。
小月说:做得对呀!纪昀说:那要皇上高兴不高兴了!有一个叫洪德瑞便是和我做了一样的事,也差点掉了脑袋,流放到曲阳县砸石头去了。
小月说:纪老师是打算救他了?纪昀说:还是小月聪明。
你马上想办法在京城几个大妓院中,找到已经充当官妓的洪御史的女儿洪霞姑娘,带她去曲阳县,去见她的父亲。
你看这是曲阳县……纪昀在地图上指给小月看,说:她的父亲有生命危险,你要想办法保护他们父女俩。
我带皇上也去曲阳县,与你一明一暗相配合,借皇上的力量救他们父女于水火之中……这可是死也不能对外人道的天机啊!小月说:皇上怎么会听你的往南走,去曲阳呢?纪昀说:我有我的办法。
你快去准备一下,找洪霞姑娘吧。
记住,路上要多一个心眼,要多加小心!干万不可泄露天机!不可泄露你我的密谋!纪昀走在街上,那杯经过乾隆恩准的大烟袋冒着烟。
纪晓岚抽着烟边走边考虑着如何才能带乾隆去曲阳县,他必须想出一个良策。
纪昀的视线落在一个算命摊上,他灵机一动坐下来要算一卦。
术士望一眼纪昀说,寅午戌见卯,巳西丑见午,申子辰见西,亥卯未见子。
术士边念边捻指头,说:这位先生,不好啊!纪昀问:怎么不好?学术说:您是不是要出门。
纪昀说:这还用算,刚才不是爷我跟你说的吗?术士说:嗯!对,是您跟我说的。
你要出门,这四柱八字给您推出来了,你命中现了桃花煞了。
纪昀问:墙里桃花,墙外桃花。
术士说:您要出门,自然是墙外桃花了。
纪鸣说:不可能!术士说:怎么不可能!卦里是这么现的。
纪昀说:不可能。
我们是三个男子出门,一人牵制一人,三人相互牵制,锁着阴阳结呢,有桃花也进不来。
你算得不准。
纪昀说完起来要走。
术士说:哎!先生,先生准不准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您好歹给点卦资啊!纪昀说:不准,根本不准,我凭什么给你卦资。
术士说:哎,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呀!你还没出门呢怎么知道不准。
再说了卦资,说好了的怎么也得给点呀!纪昀说:想要卦资啊!也成!我问你个事,你要教给了我,我多给你钱。
术士说:什么事呀!那得是我知道的。
纪昀说:你必定知道,来,来,来您听我说:比如三人不一心,要出门,一个想往南一个想往北一个想往东,怎么才能让三人都往南了。
术士说:这个呀!太简单了。
抓阄啊,来附耳,附耳。
纪昀笑逐颜开。
听说皇上要出行,尚荣又慌了。
他是直隶总督,皇上出行必经过他的领地。
若是在出行路上再遇见洪御史……尚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尚荣担惊受怕地来找和珅,在和珅的书房内,让和珅再给他想想办法。
和珅听完了尚荣的担忧,不以为然,说:大可不必,大可不必!你想啊,你是直隶总督,从京城不管往东西南北300 里地,都出不了你直隶,你想让皇上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可能呢?看,让皇上随便地看。
这回皇上在你的地面上不是视察是流放。
他能看见什么?关键是纪大烟袋,他……得了一把扇子。
尚荣说,那是不是不好办了。
和珅说:你听我说,好办,好办。
他为什么要扇子呀,就是憋着给皇上苦头吃呢。
他给苦头,咱给甜头。
还不用什么大甜头。
只要吃好睡好,皇上必承你的人情,到时再升两级也是个顺理成章的事。
依我看,此次对你,是个绝好的机会。
尚荣说:就怕他往南走。
和珅说:为什么?尚荣,往南走必走曲阳。
这修园子的石料啊,刻石啊都从那儿而来,还有那个洪御史……和珅听完后,说: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又不是他纪大烟袋说了算,你先别操心这事。
先想办法把皇上伺候好了是真的。
人生之事,头一桩就是碰机遇,机遇好容易来了,抓不住,那是再有机遇也白搭。
去,准备去吧。
洪霞在妓院里,正在收拾包袱。
从御史之女沦为官妓,洪霞只能自叹命苦。
虽然还不知要逃到哪里,但她还是要逃出去。
即使去做乞丐,洪霞也不愿在妓院里任人欺侮。
洪霞在房间里刚打好包袱,听见一声门响,洪霞赶忙把东西藏好。
老鸨人到声到,走进洪霞的房间,说:哟!就是官宦人家调教出来的,可真叫会吊客人的胃口啊! 一请, 二请,三请地不下你这绣楼,你他妈的以为你是谁呵。
洪霞说:妈妈,女儿今天身子不舒服,把客回了吧!老鸨说:不舒服?嗯,真好,透着那么一股娇羞气啊,让人怜,让人喜欢。
不舒服?老娘我也不舒服了!告诉你洪霞这可再不是御史府了,你麻溜的给我下楼!李二爷等你呢!他可不是一般的人物,脾气也大……我再给你一刻钟,再要不下去,可别怨妈妈我手重!老鸨说着抽了一下藤条,想起什么急着走出屋门,看见嫖客立刻笑容可掬,说:哎!李二爷呀,别急着走啊!洪姑娘马上就出来了。
老鸨离开了,洪霞继续紧张地收拾包袱,身高马大的李二爷一身酒气,气哼哼地闯进来,一把抓住洪霞。
李二爷说:你他妈的给脸不要脸呀!也不打听打听,九门提督府的李大棒槌是什么人?我今天先卸了你一条胳膊,看你记得住记不住李二爷!李二爷正要动手,后窗被推开,杜小月闯进来,一把擒住李二爷。
李二爷哀叫起来:姑奶奶,姑奶奶,你轻一点,我的胳膊折了!我给你跪下了,我下次不敢了……小月一掌击在李二爷后颈,他便倒在床上晕了过去。
小月说:快走!洪姑娘,快跟我走!洪霞说:你是谁?你要带我去哪儿?小月说:你不要问我是谁,我是来救你的,和你一起去找洪御史。
洪霞说:你认识我爹?小月说:不,他现在有生命危险,我们一起到曲阳去救他。
快!快走吧!洪霞摘下墙上的焦尾琴,上窗外的梯子下,小月把床帘放下,上窗,踏着梯子,又把后窗关好。
屋内红烛啪啪灯花乱爆。
老鸨又上来,冲着窗帘说劝慰的软话。
老鸨说:霞儿啊!你这么做就对了,不是妈妈我心狠,要恨啊,恨你自己的亲爹,谁让他得罪了皇上的。
要么你还不是在府里当小姐吗……说话间,老鸨掀开帐子,看见晕在里面的李二爷吓了一跳,又看床下,人都没有了。
老鸨跑到窗前,一看梯子大喊,哎呀,不好了!小蹄子跑了,快!老刘啊!老刘带人给我追。
老刘!老鸨喊着往外跑,王八老刘听见喊声冲进来,两人撞倒在地。
老鸨骂:瞎了!快!洪霞跑了,快追上。
老刘爬起来便往外跑。
老鸨在后面嚷:带上家伙,抓住了别问,好好给我打!纪晓岚在街上转了好一阵了,既已安排好了如何引乾隆去曲阳,纪晓岚便满心轻松,晚上纪晓岚刚听完曲子,身着便装,端着大烟袋,边哼唱边在街上走。
他摇着那把乾隆的御扇,做着打鼓的样子,颇有几分得意,丑未寅初……洪霞与小月飞快地逃出妓院跑到街上,王八老刘带着人,舞着火把、棍棒在后边追。
洪霞几乎摔倒,小月抱着琴拉住她。
小月说:洪姑娘,你先走吧,一直往东走,我们一会儿在东岳庙见!我来对付这几条狗。
洪霞说:你也和我一块儿跑吧!妓院里这些打手都是心黑手狠的家伙。
小月说:我不怕!我就是爱打架,我打过的架多了!姑娘,你还是先走吧!快走!小月推开洪霞,洪霞一直向东逃去。
小月站住,与追上来的王人老刘和打手对打起来,老刘等人不是小月的对手,躲开小月,从另一条路去追赶洪霞。
洪霞离开小月,飞奔逃命,正在街上跑着,对面走来正自娱自乐的纪晓岚,纪晓岚正唱到高兴处,扇子往外一伸,赶上跑过来的洪霞没看见她,洪霞与纪晓岚撞个满怀。
一声琴响,纪晓岚的那把御扇竟腾地一下飞起来脱手了。
这还得了。
洪霞不管,慌忙逃走。
纪晓岚被撞倒在地上,伸手在空中乱抓扇子,哪里还有。
纪昀说,干什么!抢孝帽子啊!抬头见洪霞已跑远。
忽然想起乾隆给的那把御扇,说:扇子,哎,不得了我的扇子呢!他开始在地上摸,先摸着烟袋了。
说:烟袋!烟袋没坏,扇子,扇子呢?纪晓岚一面满地摸索着,一面自语,扇子可不能丢了,丢了要命的。
(摸了半天没有,摸到一块玉坠。
抓在手里,说,这……这是什么啊!他对着月光一照说,一块玉坠。
扇子,扇子呢,什么人抢我的扇子了!这不是要我命吗?纪晓岚正为找不到扇子发急,王八老刘带人冲过来了。
纪晓岚生怕杂乱的人群冲过来那御扇就更找不着了。
他将大烟袋一横,纪晓岚将人系数拦住。
纪昀说:大半夜的,灯笼火把,刀枪棍棒地干什么?老刘说:还没问你呢?纪昀说:问得好!都给我退后……。
老刘一下看见了纪晓岚的大烟袋。
老刘说:您,您是纪大学士。
纪昀说,认出来了。
老刘说,人不认识,认识您的烟袋,京城里谁不知道您的烟袋啊。
纪昀问:那个衙门的?老刘说:我们是春满楼的。
纪昀说:什么?老刘说:八大胡同,春满楼的。
纪昀说:那可跟我没关系!退下。
老刘说:纪大人,我们抓人,就得从这儿走,您让让!纪昀说:抓人啊!是不是一个女的。
老刘说:对!对,抱着琴的。
纪昀说。
我看见了从这条街走了。
纪晓岚使坏,故意指了条相左的路,说:就是这条街。
老刘说:谢纪大人,闲来玩啊。
说着老刘带人跑了。
纪陶说:不去!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他又想起扇子,在地上继续摸索,寻找,说,这下坏了,该不是和珅这小子故意派人来抢的吧!……远远地纪晓岚看见一打灯笼的。
喊起来:哎!打灯笼的过来,过来!深夜,洪霞甩开了王人老刘的追赶,躲在东岳庙附近的树后。
小月提剑走过来。
小月说:洪姑娘,没事儿了。
没追过来,……就地歇歇再走。
洪霞说;多谢姑娘搭救之恩,请问尊姓大名?小月说:小月,杜小月!洪霞说:小月姑娘,你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救我?小月说:受人之托。
洪霞说:受什么人之托,他怎么知道,我父亲有生命危险。
小月说,这个人告诉我天机不可泄露,还告诉我,这也是救你爹唯一的机会。
你最好不要多问,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洪霞和小月两手一握。
她发现脖子上的王坠没了。
在脖子上又摸了摸,没有。
洪霞说:小月姑娘,不好了。
小月说:怎么了。
洪霞说:我母亲留给我的玉坠丢了。
小月说:忘在春满楼了?洪霞说:没有,出门还有呢!小月说:再找找,再找找。
小月一下从洪霞的头发上摸出一把挂着的扇子来。
小月问:哪儿来的扇子啊?洪霞说:扇子?……我也不知道。
怕是刚才撞倒了那人的!也许……小月说:留着吧。
不就一把破扇子吗,背不住他还拾了你的坠儿呢!便宜他了。
纪晓岚在街上找了一夜扇子。
他的大烟袋上拴着那个玉坠,纪晓岚在丢扇子的那条街上,抱着烟袋睡着了,纪晓岚睡得很香,有一干的闲人围着他看着。
一闲人看出睡觉的人像是纪大学士说:是纪大学士。
另一个不信,说:怎么会是纪大学士,纪大学士能在街上睡一晚上吗?先开口的也拿不准,说:看着烟袋可像。
要不喊喊?纪……纪大学士,纪……纪晓岚猛醒。
呀,天亮了。
他站起来就迷迷糊糊地要走,突然想起丢的扇子,说:哎!众位芳邻,众位芳邻,慢走,慢走。
你们在这条街上可见一样东西。
闲人们都围过来,问:什么东西,什么东西?纪昀略一迟疑,他刚要说扇子,又觉不能说。
便改口说:身上……带的,夏天用的。
一闲人问:那是什么?纪昀说:甭管什么了,看见没有?算了,……算了,我自己找。
纪昀分开众人在地上寻,众人也跟着他后边低头寻。
整一条街的人都在往地上看。
正赶上和珅坐着轿子过。
和珅将头从轿中探出,说:住轿,住轿……管家,管家!管家应着:嘛。
和珅说:那不是纪大烟袋吗?管家说:是,是呀,老爷。
和珅说:他干嘛呢?管家说:不知道,像在找东西。
和珅说:找东西?!找……快去问问找什么?快去。
管家飞快跑向人群。
管家问过了人,又跑回来了。
和珅说:问清楚了?管家说:问清了。
和珅说:找什么?管家说:夏天的,说是在找一种大蚂蚁。
和珅说:大蚂蚁,这小子,又在装神弄鬼……找的要是夏天的扇子?要是扇子丢了,纪大烟袋就冒不成烟了。
走吧,千万别让他看见咱们。
纪昀丢了乾隆赐的扇子,他拖着疲惫的脚步,无可奈何地来到一卖扇子的摊位。
他一言不发,只是将那些扇子一把一把地打开收起,又打开收起地捡选着。
摊主说:客官您到底要什么样式的?纪昀低声说:皇家用的那种。
皇家门里的。
摊主大惊,低声说:皇家用的!这可没有。
纪昀说:我……我不是说就真是皇家用的,像……像皇家用的就行!摊主从下边拿出两把,说,您看着这两件,行不行。
纪昀一看,那两把质量上乘的古旧之扇,有点破旧。
纪昀问,有扇套没有?摊主说,有上好的扇套。
纪昀说,套上看看。
摊贩拿出一扇套将破旧的古扇给套上了。
和珅就要随乾隆出行了,在和珅的书房里,堆着好大一堆行李,那是为他上路准备的。
和珅与管家走进书房,看见那么一堆什物,不高兴了。
和珅说:怎么准备这么一堆行李呀。
不能要,不能要。
管家说:大人没准备什么,平常出门的用具。
和珅说:更不行了。
这回是跟皇上出去,俭朴要俭朴,几近寒酸,几近寒酸才好。
再说了,有纪大烟袋在,他那把扇子可是说打谁就打谁的。
我不招他。
全拿出去,留个碗,留两本书就行了。
跟着他出去从头到脚都不能舒服了。
已临近出行时分,乾隆仍在南书房内批折子。
太监一边报着为出行准备的用品名,一边给皇上准备着行李。
太监说,鸭绒被.一条,驼绒毡一件,锦袍五身,银酒具一套,银餐具一套,鞋五双,梳子、蓖子、刮舌板,挖耳勺各两套。
乾隆听着不耐烦了,说:行了,行了,别报了。
装好了拉西八里庄御碑亭那儿等着去吧。
太监说:嘛。
两太监正往一箱中装东西,看见纪昀、和珅走过来,刚装进去的东西,又一件一件往外拿。
和冲、纪昀走进南书房,问圣安。
乾隆说:免了吧!纪大烟袋你检查一下朕带的行李吧。
纪晓岚真的去检看皇上的行李。
和珅在一旁撇嘴,皇上用余光看着。
纪昀说:行了,不用往出拿了。
装起来都送回去吧。
出门哪用得了这些,全送回宫去。
乾隆说:纪晓岚,此话怎讲!纪昀说:用不上,都用不上,您什么时候见过,流放的囚犯带着锦被,挖耳勺的,都运回去。
和珅说:纪晓岚你太无理了吧,说是流三百里,不至于假戏真作吧。
纪昀说:当然要真作,否则不如不作。
还有出门在外不能直呼其名,或尊呼其位,这都不好。
一是怕世人尽知皇上出行了,太招摇;再者也不安全。
不如咱们都化名吧。
皇上,和大人,从今天起你们都叫我老纪好了,纪而律之的纪。
纪昀说着故意显摆腰里挂的扇套子。
说,我管纪律。
和大人,您就……就叫和二吧,和合二仙的和二,听着颇为平顺。
和珅说:和二,这是什么名啊!加起来是和尚小二,不行。
纪昀说:不当真的,叫叫而已,一个名字吗?和珅说:哎!你怎么就叫老纪呀! 乾隆着急自己的名字,轻嗽嗓子,嗯!纪昀说:皇上!乾隆说:讲!纪昀说:您的就不同了,你终归是贵为天子。
再化名也离不开一个高贵的字眼呀!给您先取个金字,如何?乾隆听了话高兴,又不表露,说:嗯!差强人意,金字好。
纪陶说:金打头,就当您是行三的,叫您金三儿吧!乾隆一下子不高兴了,说:金……三儿,金三儿,乾隆喊了一声,说:金三儿!那不是我,不好听,重起。
纪昀说:金六儿!乾隆说:更不好听了。
纪昀说:金七、金九、金天!金天!加个天字。
乾隆说:还明日呢。
都不行!纪昀说:是有些同音了,金……和珅说皇上,依奴才之见,出门在外您这朕字是不能叫了,但一个爷字,还当得起吧!要么尊您一声金三爷?乾隆说:金三爷,金三爷颇有威仪。
准了,准。
和珅对纪晓岚使眼色,一副得意之相。
纪昀暗暗生气,说:和二,金三……爷,从现在起名字定了,此次出门在外可没什么尊卑啊,尤其不能讨好卖乖。
走吧!纪昀说完托起烟袋,举起扇套,大摇大摆走下台阶。
和珅、乾隆无奈地跟着纪昀走了。
一马狂奔,转过弯至一大轿边停下。
徐二从马上下来,凑近轿子,轿帘动都不动。
徐二说:爷,他们起程了。
尚荣沉着脸坐在轿内,说:往哪边走了!徐二说:在街上转呢,三人各执一词还未定下来。
尚荣说:再探。
徐二说:嘛。
乾隆、和珅与纪昀走在街上。
三人一时还没商量好往哪里走。
三人有了分歧。
乾隆说:老纪,和二爷,可是要往东去看海的。
和珅站住了,说:金三爷,窃以为往北好! 乾隆说:往北有什么好看的,无非是草地牛羊。
和珅说:三爷这不是为您好吗,这天往北越来越凉快啊!往北咱们有人。
纪昀说:往南!乾隆、和珅同时反问:为什么?纪昀说:老纪我夜观天象。
往南必有故事!和珅说:哎!凭什么听你的。
乾隆说:对!不可听一人的。
和珅说:一个要往东,一个要往北,一个要往南,你们说怎么办!乾隆说:抓阄儿吧。
和珅说:对三爷说得对,那就抓阄儿吧。
纪昀说:好啊!正赶上个茶馆,咱坐下吧!来!来,来坐下。
纪晓岚回头看。
胡同口那个算命的术士正探头看着他。
两人目光相对。
纪昀说:好,咱们看能抓出什么来。
铁齿铜牙纪晓岚--第二节第二节一挂大车在荒野上跑着,小月和洪霞坐在车里。
小月说:车老板儿,车老板儿,停停,停停。
车老板勒住马,车停下了。
车老板说,姑娘什么事啊?小月撩开帘子从车内走出。
小月说:老板儿,就到这儿吧,仓州我们不去了,您回吧。
车老板说:这……。
小月说:银子一分也不少你的。
车老板说:不是那话,我怕这荒郊野地的,给您二位放下,不合适。
小月说:谢您惦记了,姑娘出来吧。
洪霞探出头,小月伸手接洪霞出来。
一只兔子从草丛中突然冲出来,小月手疾眼快一镖出去,把兔子打倒在草丛里。
车老板说:呀!好身手,一个姑娘家家的,还带着功夫呢。
小月下车把死兔子拎了回来。
小月说:老板儿,拿回家去,炖汤喝吧。
车老板说:谢姑娘,谢姑娘。
小月掏出银子递给车者板,说:这是车钱。
有句话我得嘱咐你。
到了京城,什么也别多嘴。
小月拎着兔子,兔子的血正往下滴着。
小月说:多嘴了对谁都不好!车老板说:不……不说,我什么都不说。
没看见,不知道。
小月拔下镖,把兔子扔在了车上。
小月抱着琴与洪霞并肩在荒野上走着。
洪霞说:小月,琴我来抱着吧。
小月说:不用,琴重你拎着包袱吧。
她转头看见洪霞手上的扇子说:这破扇子,怪费事的,扔了算了。
说着抓过扇子就要扔。
洪霞一把抢回扇子,说:不可,不可。
万一人家找来了不是要还人家吗?小月与洪霞边说边走。
小月四下望着,说:天下这么大,人都难找,何况一把扇子。
留着也是个累赘。
纪昀、乾隆、和珅走进一家街边茶馆,纪昀啪地一声连扇子带套拍在桌上。
纪昀说:我说我来写阄儿吧,你们不相信我,和二你写我还不相信你呢。
三爷您说呢?乾隆说:既这样,咱仁谁也别写,找个人代!和珅说:好主意。
纪昀说:那好,都说是好主意了,咱就这么办!纪昀突然站起假装让伙计添茶,说:伙计加水。
他向远处看看,冲胡同口的那个术士使了个眼色,术士看清了,走出胡同口。
纪昀说:找不如撞,我看待会谁从咱跟前先过就选他。
乾隆说:很好!公平!和珅说:好!好玩儿!不过他得会写字啊。
乾隆说:那是自然。
乾隆话音刚落,算命术士像是正好路过,一边吆喝着:算流年,看八字,看手相了!算流年,看八字……。
纪昀说:哎!这位先生,这位先生,留步!三爷,人来了,人来了。
乾隆说:来了好,叫住。
术士走到纪晓岚身边,说:哎, 先生您好! 看手相吗?纪陶说:不看,不看。
你可识字?术士说:当然识字。
纪昀问:会写吗?术士说:会会!正经的《多宝塔》柳体。
先生您写牌匾啊!不贵的,一个字一两,白送店名。
纪昀说:没那么复杂。
你呀给我们做三个阄儿,然后放一只干净碗里拿过来。
我们要抓个阄儿。
术士说:这好办,不知阄儿上写哪几个字啊?和珅一边插话,说:我告你,我告你啊。
我,看清了吧,想往北走,你写个北字,这位金三爷呢,看清了吧,气宇轩昂的想往东走,你写个东字,还有这位抽烟袋的先生,要往南走,你就写个南字。
记住了北、东、甫三个字,就写三个阄儿!尚荣的探子徐二,在街上远远看见了术士正与纪晓岚等人说话,他缓步悄悄走过来。
徐二像客人一样走进茶馆。
坐在纪晓岚等人的邻桌。
徐二在邻桌说:小二,茶。
他眼望远处,却用耳朵听着邻桌的动静。
术士在旁边桌上把阄儿写好了,拿两只碗一扣,走到纪晓岚身边,说:三位客官,阄儿写好了,您都上眼看看。
他掀开碗,内有三个纸阄儿。
术士说:不偏不向三个字,东、北、南。
哪位客官拈啊?说罢砰地将碗又扣上了。
和珅说:你不会作弊吧?乾隆说:他一个过路人怎会呢,和二啊,你多虑了吧。
纪昀说:三爷说得对。
和珅说:那我来抓阄,我来!纪昀把大烟袋一扫,将和珅的手拨拉开,说:你抓以为就是北呀!我看让三爷抓吧,三爷您上手。
咱们俩谁也别动,三爷抓着什么是什么!乾隆说:好!我抓吧。
他略一犹豫,伸手从碗里拈出一个纸阄儿,打开一看,是一个南字。
乾隆说:南字!徐二在邻桌看了,有点惊。
但仍沉着地在一边候着,目光却阴沉沉地凝视着术士。
纪昀说:天意,天意。
再没话了吧?走吧!和二啊你掏块银子,给这位先生。
连茶钱一块儿付了啊!三爷您请。
纪昀说着起身就走。
和珅说:凭什么我给钱?纪昀说:下回我付!和珅掏出银子扔在桌上,和珅说:怎么偏偏就抓了个南字。
三人走出茶馆。
术士见三人走了,拿起银子掂了掂。
说,小二啊!再给我来碗面。
他看看银子,说,十天的饭钱有了。
术士正在高兴着,邻桌坐着的徐二先站起来往乾隆三人走远的街上看了看,然后移坐至术士这桌上来了。
桌上那只阄碗还在,里边一个阄开了,另两个没开。
术士高兴地吃着面。
徐二说:先生,好算术。
术士说:此话怎讲?徐二边说边把另外两个阄全打开了,个个是南字。
术士说:三个当事的没看出来,倒让你一个旁观的看出来了,你也是吃这碗饭的。
徐二说:差不多!术士说:改日咱切磋,切磋。
说完又低头吃面。
徐二说:不用改日,就现在吧。
他从怀里掏出锁链。
术士惊讶,说:哎哟!您这是要干什么?你!徐二说:事儿不大,找地方说明白了就放你!术士说:哎!我没什么说的,我可没犯什么法,你不能抓我。
你不能!徐二再不理会术士的申辩,将术士锁了拉走。
徐二将术士带至刑房,里面火炉子烧着,铬铁烫着,各种刑具一应俱全。
徐二哗哗地将夹棍、绳索各类刑具扔在地上。
尚荣听了徐二的禀报深感事态严重,他亲自来到刑房,审问术士。
尚荣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冲着中军一使眼色。
术士铐着手被中军推到尚荣面前。
术士央求着:大爷,大爷,慢点,慢点。
中军说:跪下!术士跪下了。
术士说:老爷,您……您这是干什么呀!我一个算命混饭吃的实在没犯什么法。
抓我干什么啊?尚荣说:看见了吗?他指着那些刑具,说:想不想试试!术士说:用不着,用不着。
一样都用不着。
凡我知道的,您问什么我说什么?绝不敢有半点隐瞒。
尚荣问,谁让你作的弊。
术士说,我说我说,就……就是那个拿烟袋的,就那个拿烟袋的先生。
前几天他,他到小的摊子前算命,商量好了,今天在这儿等。
然后……尚荣打断术士的话,说:他为什么要往南走?术士说:这我可不知道了,他只是问我怎么着儿才能遂了他往南走的愿,干吗要往南走,一句没说。
我不知道。
我也没问。
尚荣说:吊起来!术士说:老爷,哎!别吊,别吊我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了干吗不说啊!我一个算命的非亲非故,干吗。
…·哎哟!哎哟!大烟袋你可害死我了!尚荣说:打!鞭子雨点一样落在术士身上。
术士晕过去了。
中军将一盆水泼在术士的脸上。
术士一身是伤一动不动,中军挥手摸摸术士的鼻息,说:老爷,没气了。
尚荣说: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中军。
中军应道:嘛!尚荣说:既然皇上与和大人都往南走了,一路安排下去吧,照顾好起居。
中军说:嘛。
尚荣说:还有,你打探一下那个,参过本官的洪御史,是不是真就在曲阳。
如消息准确,人……尚荣一挥手,说:就地做了,此事连和大人也要瞒住。
中军说:小的记住了。
尚荣站起身准备离开刑房了,忽又想起什么,说:他的女儿是在八大胡同里入了乐籍了吗?找出来,当个宝押上。
……听明白了?中军说:明白了。
尚荣说:三桩事,事关重大,不得与外人道。
多余的话我不说了。
中军说:老爷您放心吧,请老爷一个示下,那纪大学士呢?尚荣说:一个整天抽烟袋的寒士, 怕他干什么? 中军说:小的不怕别的,怕关键时刻他碍手。
尚荣说:真要那样了,也不可轻举妄动,那是朝廷的大学士。
中军说:嘛。
尚荣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按照尚荣的命令,中军带了兵来春满楼抓洪霞。
中军手下的一个士兵横着刀逼着老鸨和王八老刘上楼,来到洪霞住过的房内。
没有发现洪霞,中军向老鸨要人,说:冯二娘,你实话说来,本官一件东西都不动你的,马上就走。
要是有一句假话,春满楼抄了事小,让你片刻身首异处。
老鸨说:军爷有什么事您问,您问。
北京城内还就我们这种地方知道的事儿多,凡我知道的绝不隐瞒。
您不用揪着我,您问!中军说:洪霞姑娘到底去了哪儿。
老鸨说:跑了,就那扇窗户,里应外合,窗外搭个梯子跑了。
中军不信,说:你这春满楼岂是随便就能跑出人的地方。
里应外合,里应的是不是你?!老鸨慌了,说:不,不是!您想想呀,自古开窑子哪有老鸨子帮着姐儿逃跑的,理不通啊!军爷,不信您问老刘,老刘你说说。
那天是怎么追下去的,你说说呀,整个闷葫芦……老刘说:军爷,您,您先让这位兄弟把刀挪挪。
我说……那晚上我带着人追下去了三条街,眼看就要追上了,可平白闪出个人来。
中军问:什么人?老刘说:纪大学士,纪大学士来,把我们拦下了。
中军说:纪大学士,哪个纪大学士?老刘说:就是人称纪大烟袋的那个纪大学士。
中军说:认得真吗?老刘说:明白无误,大烟袋在手里拿着呢,不但拦了我们的人,还指了一条瞎路,生生的把人给放跑了!中军离开春满楼,他来到尚荣的书房里,将去春满楼没找到洪霞却从老刘那里听到的纪昀的事儿说过了。
尚荣又恼又恨,说:果然让纪晓岚算计了。
……中军,南边的事?中军说:沿途的饭馆,旅店都派人去了。
徐二一早走的,按爷的吩咐,尽量让皇上知道咱们处处尽心了!尚荣说:和大人的眼光就这么短。
他以为三百里路咱给皇上照顾好了,就万事大吉了,他就想不到纪晓岚有如此的心计,咱们早就被他盯上了。
蛇咬一口,入骨三分啊。
事已至此,大不了鱼死网破。
纪晓岚与乾隆、和珅徒步在山野路上走着,三个人看来都走累了,纪晓岚在前,和珅在后,乾隆压阵。
乾隆不想再走了,说:哎!哎老纪,和二!老纪,和二,等等,等等!纪昀:什么事儿啊!乾隆说、来!来有事儿商量,有事商量。
和珅在前面,回身望着乾隆,说:哎,来了,来了!说完他跑回到乾隆身边。
说:是不是累了,您先歇歇,您先歇歇。
纪晓岚无奈,走回来站在两个人面前,说:三爷怎么了?乾隆说:累,累了,累了。
咱们是不是能雇辆车啊?和珅大喜,说:好!好!雇一辆,雇一辆。
纪昀不同意,说:三爷,咱们是罪己流放三百里。
不是雇车游玩三百里,真要雇车,咱就回宫吧,您向百官交待吧!和珅说:不可以通融通融吗?坐一段车,走一段路,走走坐坐吗。
乾隆说:对呀!谁知道走路这么累呀。
纪昀说:这才十几里路就累了,当年皇上让臣流放时,左右一个拿水火棍的差官押着,一早上就走三十里,走慢了都不行!和珅说:老纪,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一个当巨子的怎么能记皇上的仇呢?你就不怕,回去了皇上给你穿小鞋。
纪昀说:怕!和珅说:对呀!怕就通融通融吧!纪昀说:回去再说回去的,现在不怕。
虽无水火棍,我腰里可有这把扇子。
纪昀说着话就假装要从扇套里往出抽扇子!和珅有些自讨没趣,说:不劳,不劳您动手,您厉害,厉害,三爷咱走吧!惹不起他,忍忍!忍忍谁让咱碰上个软硬不吃,不讲道理的了。
来!我扶您一把。
您也是,怎么就给了他这么把扇子啊。
乾隆没办法, 站起来走。
纪晓岚独自前行。
乾隆与和珅二人跟着。
乾隆说:和……和二啊!和珅说:您说。
乾隆说:早知那把扇子不如给了你!和珅说:说的是啊!给他不如给我。
乾隆:当时你在宫里怎么没想起来呀!和珅说:怨我。
我坏心眼没有大烟袋多!乾隆说:和二,您我现在的心情好有一比!和冲说:比作何来!乾隆说:老百姓的话叫自己刨坑,自己埋!和珅说:恰当,恰当,比得恰当。
乾隆说:这你就别夸我了。
……老纪我饿了!纪昀说:饿了前边吃饭!三人疲惫不堪地向前走着。
一家乡村小馆出现在他们视野内,三人同时大喜,又渴,又累,又饿,终于坐下要吃要喝了,乾隆第一个高兴。
乾隆说: 小二! 小二。
小二应着走来:客官来了,来了!乾隆说:冰水!小二吃了一惊奇,冰……水?什么天呀,喝冰水?没有!乾隆说:玫瑰香露。
小二说:也没有!乾隆说:鲜榨藕汁。
小二说:更没有了!乾隆说:你们有什么呀?小二笑了笑,说:这位爷,您不常出门吧!你说的这路喝的,漫说我们这儿没有了,方圆百里都没有,皇上的紫禁城里有没有都两说。
乾隆说:说的也是实话。
和珅有些失望,说:那我问你。
有什么?小二说:渴了,想喝水,是不是?乾隆说:对呀!小二说:那不结了,有!井水。
和珅说:井……爷……出门在外,也别讲究了,咱凑合著喝井水吧,小二,井水三碗!纪昀在边上一直看着,见怪不怪,口中吟出当年康熙帝的四行诗来:密林有意随心响,茂草无知井水清。
偶尔喜吟今岁好……乾隆听了,为纪昀接上一句:漫将诗句入新题。
乾隆一抱拳,说:康熙爷的诗?纪昀说:《干叶莲池夜间滴之声》康熙爷当年何等的文治武功,茂草无知井水清,圣上当年也是喝过井水的。
乾隆说:那咱们不能不喝,喝井水,好,井水好。
和珅望一眼纪昀,不以为然,说:就你能!喝井水都喝出依据来了,不就一碗井水吗?还用搬出康熙爷的诗来。
正说着,小二端着井水来了,哈喝着:井水来了!……三碗您了。
小二将碗刚一放在桌上,乾隆见了满怀豪情,端起就喝,口中还吟诗着一句诗:茂草无知井水……清。
一口下去,乾隆满脸苦相。
此地久旱无雨,井水又苦又涩。
小二见了,说:客官,有点苦是不是?咱这儿旱了多少年了,缺水,乍喝不惯,久了就惯了!和珅看着乾隆的苦相也难受,说:吐,吐,爷吐了吧!乾隆强忍着将水吞下,说:啊……没想到天下还有这么难喝的水。
诗与现实终归,终归不同。
和二,你,你也请吧,请吧。
和珅应着:哎!哎!他捏着鼻子把一碗水喝下,说:您喝了我哪能不喝,我喝。
喝完了样子比乾隆还痛苦。
纪昀抽着烟袋,不急着喝。
乾隆哪能放过他,催促着:老纪,烟放放,喝水,喝水。
诗是你读的,水你怎能不喝?纪昀说:不急,不急,这路水碱大盐重。
打上来先别喝,过一会儿它上边能结一层水皮。
小二!京根苇子秆儿来。
小二把苇秆拿来,递给纪昀,纪昀给乾隆做着示范,说:待水皮结起了,用青苇子秆把水皮挑下去,那些怪味就少多,然后将这苇秆吹通。
探入水中,既防吸水底之渣,又可得青苇之天然草木气息,轻吸缓饮,倒能饮出别样的滋味。
……纪昀说着吸着,都弄好了,自己如吃大餐一样,文雅地吸了两口,乾隆、和珅馋馋地看着他。
纪昀说:三爷,您也尝尝?乾隆迫不及待地接了过来,一吸、二吸。
高兴。
乾隆说:哎!真的不一样啊!有股草木的新鲜之气啊,好喝!和二你也尝尝。
和珅边打着嗝,边接过吸,边说:嗯好!好喝。
纪晓岚得意地抽烟。
乾隆说:纪……老纪,我今天说句真心话,你……你其实是最不讨爷我喜欢的一个人。
但你知道爷……啊我有时又特别地离不开你。
知道为什么吗?纪昀说:愿闻其详。
乾隆说:你呀,常可在人束手无策时,突发奇思妙想……说句你爱听话啊,叫化腐朽为神奇!所以你这人啊讨厌归讨厌,但人却不可或缺。
纪昀说:三爷过奖了,三爷过奖了。
老纪为人若做到不可或缺真就不错了。
让人喜欢终归不是为臣之道吧。
和珅听纪昀最后一句像是在讽刺自己,不能容忍,说:雕虫小技,哼还当真了。
行了,别谢了,不就一根苇秆吗?这……和珅不高兴,纪昀一听还要气他,纪昀说:虽是小技,但不像某些阔佬,每遇此时就会大喊大叫,吐,吐了吧!貌似关怀备至,其实乏术得很。
苇秆虽小可逢治国之时,它便是通统求变的根本啊!和珅说:哎!老纪……喝碗苦水还说起治国兴邦的事儿来了,酸且不自知,牵强得很……小二上菜。
纪昀并不退让,说:虽是小技而见大道,你想牵还牵不出来呢!小二,上菜。
小二来了,望着乾隆、纪昀与和珅,不知上什么菜才好。
乾隆饿急了也等急了,说:小二,告诉厨下不用多弄菜啊,有二十个菜就够了。
和珅也急了,自己随着小二去了厨房,片刻出来了,一手拿个萝卜,一手举个白菜, 说: 三爷,三爷,二十个菜咱别想了,能凑出两个菜来。
乾隆说:两个……那也勉强吧,有肉有鱼也就行!和珅说:都没有。
乾隆问:那我们吃什么?和珅说:两个菜,萝卜炒白菜,白菜炒萝卜。
乾隆不悦:这也叫菜吗?纪昀说:真正的菜,老百姓每天能吃上白菜萝卜天下也就太平了。
说完,闭上眼睛抽烟。
乾隆说:老纪,这你有什么法子吗?纪昀说:没有,巧媳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乾隆一行三人吃完了萝卜白菜上路了。
三人在庄稼地中间的小路上穿行。
纪晓岚抽着大烟锅在前边走,乾隆、和珅在后边跟着,边走边打嗝。
乾隆说:不出来真是不敢相信,朕治国这么辛苦,百姓们吃的只是萝卜白菜吗,和……二。
和珅打一个嗝,说:爷……您说,我听着呢。
乾隆与和珅耳语:朕毕竟不是老百姓,这么吃下去,朕怕有点吃不消啊!说着内急要上厕所:哎呀!不行,说来就来了。
朕要方便。
乾隆说完便要钻庄稼地。
和珅说:您慢着,慢着。
我陪您去,我陪您去。
我这儿也闹起来了。
洪霞和小月坐在一辆马车上,从大道上过,洪霞看见乾隆与和珅正狼狈地往庄稼地里钻。
眼刚一收回,一下看见了在路上边抽烟边走的纪晓岚。
纪晓岚的那个拴在烟杆的玉坠一闪而过。
洪霞一惊,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脖子。
洪霞说:小月!小月问:洪姑娘怎么了?洪霞说:刚才我好像看见那玉坠了。
小月说:在哪儿啊?洪霞说:在……在那个抽烟人的烟杯上拴着呢!叫小月伸头往外看,看到的是满地的庄稼,说,不会吧。
也许你看走眼了,抽烟人烟杆上拴的都是烟荷包。
洪霞:是……吗?……它可真像。
小月说:洪姑娘是太想你的亲人了。
洪霞说:怎能不想啊?我爹为了国家倒落个家破人亡,母亲就那么一下急死了。
我爹现在怎样还不知道呢!乾隆与和砷两个人蹲在庄稼地里解手。
乾隆说:嗯……和大人。
和珅应道、哎!皇上。
嗯……和珅蹲在地上使劲。
乾隆说:要是老百姓过的都是这日子,朕忙着修园子,是不是真是种罪过。
和珅说:皇上,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就这个巴掌大的地方穷,再往前就不穷了。
富极了,有鱼有肉吃。
乾隆说:你怎么知道的。
嗯……。
和珅说:说出来,您可别跟纪大烟袋说啊!直隶总督尚荣那小子有孝心,他原以为您呀往东啊,往北。
这会儿知道您往南了,必定会好好安排。
乾隆说:他知道了,那就好,那就好!别总吃萝卜白菜就行。
不是怕苦,我这肚子不惯那些东西……纪昀站在庄稼地边上向里面探望,喊着:三爷!你们怎么还不出来呀!和珅回了一声:来!来了!你别过来,远着点啊,臭!纪昀喊:再不出来可赶不上住店了啊!听见没有……和二。
再不出来,我……我要扇子伺候了。
说着话从套里抽扇子,拿出扇子一想。
不对。
是假的,赶忙又装了回去。
纪昀自语,忘了,忘了。
假的,不能露。
和珅整理着衣裳走出庄稼地。
和珅说:老纪,拉屎你也管。
可见你有把扇子了,一抬头看见纪昀正慌乱装扇子,有点起疑,说,既然拿出来别装回去了,拿来我扇扇吧。
纪昀说:你扇,我都舍不得扇。
快走吧,天黑了!走!和珅说:看把你珍贵的。
……不会是假的吧?!纪昀终归有点慌,说:假!是假的!假的才不给你呢。
和珅望着纪昀坏笑。
徐二带着一个胖厨子,担着一堆厨具,还有一个像男人的瘦厨娘走进一家乡村小店。
徐二进店就坐下了。
伙计忙招呼徐二:客官来了。
徐二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摆在桌上。
伙计一看钱,眼直了,慌忙找掌柜,喊:掌柜!钱……钱先生来了,不对,钱和先生来了,你出来下!店掌柜出来了,诚惶诚恐地看着那锭银子小心坐了下来。
徐二问:掌柜的贵姓。
掌柜说:免贵姓王。
徐二说:王掌柜,你这店一年有多少银子赚。
掌柜说:哪挣得下钱啊!也就维持个吃喝。
余不下个银子!徐二说:这是十两银子,你拿着了。
掌柜刚要拿又觉烫手,说:这位爷您先把卡儿说清楚了吧。
徐二说:没什么事,今明两天,这儿要住二位客人。
掌柜问:女客?徐二说:男客。
这三位客人到了,你别管。
看见了吗?徐二一指胖厨子和厨娘,说,这是我带的厨子下人。
一应吃住由我管。
掌柜说,行,那也用不了……这么多!徐_二说:拿着吧。
事呀!掌柜说:谢客官。
我收了。
徐二与掌柜正说着话,洪霞和小月在乡村小店外的院子里下了车。
小月抱着琴拿着包袱,对车老板说:车老板儿啊!把牲口卸了住下吧。
明儿一早再走。
车老板问:姑娘咱要去哪儿啊?小月说,明早告诉你!洪姑娘咱们走。
小月、洪霞抱着东西走进小店。
小月说:有人没有啊!伙计望着她们,说:这不都是人吗?小月说:有人不招呼客人。
你是伙计呀,过来,接东西,找那楼上顶干净的房子收拾一间啊!被褥得于净啊!茶水给我们送上来。
伙计说:哎!是。
小月说完话与徐二目光相对,两人各有提防。
小月和洪霞上楼,徐二一直看着。
徐二间掌柜:是熟客?掌柜说:不认识,第一次来。
徐二说,进也就进来了,再要来人不能再收了。
说罢徐二吩咐他带来的厨子、厨娘,说:你们俩跟着老板去厨下做饭吧!纪昀、和珅、乾隆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赶着夜路。
纪昀在前,和珅与乾隆相扶着跟随在后。
和珅抱怨:老纪……你带的什么路,天都这么黑了,还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爷,你看着点脚底下!纪晓岚烟锅一闪一闪地往前走。
纪昀说:谁让你们一路总是方便来方便去的,这晚了自然就不方便了。
乾隆说:不瞒你们说,这一天,把我一辈子的罪都受了。
老纪……还有多远啊?纪昀说:不远了,前边看见灯了!三人来到乡村小店,纪晓岚敲门。
和珅扶着累坏了的乾隆。
纪昀喊,店家开门。
伙计在店内回话,说:住满了,别家吧!和珅说:怎么这么背运啊!开开!和珅伸手敲门。
纪昀说:不管什么,有个马棚也行!徐二与伙计在小店内从门缝里向外看,徐二说:几个人?伙计说:像是三个。
徐二说:快开,快开。
纪晓岚听见门内有人说悄悄话,觉得奇怪,从门缝往里看。
伙计打门开,一数真是三个人。
伙计说:哟,三位男客。
请请!纪昀看见徐二的影子一闪,边说边走:怎么在你这儿住店还要数人吗?伙计说:不数,不数。
请请。
和珅说:不是说没地方了吗?徐二从暗处出来,说:哪能缺您的呀,三位男客好歹也让您住下了。
徐二小声说:和大人,小的是尚大人的手下。
和珅说:看着眼熟,饭?徐二说:弄好了。
和珅小声说:好,又放开嗓音说:弄饭啊,我们都饿了。
总督府门口,尚荣一身便装,走出大门,说:中军你们骑马先行,我随后就到。
中军说:爷您别去了。
尚荣说:我不放心,同去看看吧!尚荣坐上一辆骡轿车。
一队人马起程。
乡村小店的厨房内,徐二轻撩帘子对伙计吩咐着。
帘子缝口处能看见乾隆侧面,纪昀正面,和珅背面已就坐了。
徐二对端着三碗不同的食物的伙计说:这大花碗给那个像爷的,记住了!这白碗给那个圆脸的。
记住了吗?伙计说:记住了。
徐二说:剩下一青碗给那个抽烟袋的,教你的话记住了吗?伙计说:记住了。
徐二说:送去吧!伙计一撩帘子走出厨房,说:哎!几位爷等急了吧,饭来了!店内大堂乾隆搓着手急着等饭。
乾隆看着和珅说:什么饭啊!不会还是萝卜白菜吧……和珅说:不会了,不会了。
纪昀问:要是了又怎样?乾隆说:我……实在饿了,也能勉强吃两碗。
伙计说:想吃萝卜白菜呀还没有呢,天晚了,吃点剩的吧说!别看,饭是剩的,好东西,干净,于净的。
和珅对乾隆使眼色。
乾隆高兴。
乾隆说:干净,干净就好,干净就好!伙计第一碗没有拿错。
乾隆说:有个菜名吗?伙计说:有啊,这碗啊,叫‘吃着明白’,您吃吧。
厨房帘内徐二偷看着,有些不放心。
乾隆说:好名字,好名字。
和珅说:吃着明白的东西最好!他高兴地等着自己的。
两碗饭太像。
伙计一时忘了,正想回头看徐二。
纪昀看和珅与乾隆眉来眼去的。
猜出里边有鬼,防了一手。
伙计想不起来了,说,还有一碗叫看着糊涂,一碗叫自己清楚。
纪晓岚与和珅马上抬眼看。
两碗面上都是糊糊没什么区别。
纪昀说:和二爷啊!你挑一碗吧!纪晓岚正对厨房门帘看见徐二给伙计使眼色,知道哪碗好吃了。
和珅也拿不定主意,说:我让您挑。
您挑吧!纪昀:和二啊!您从来是个爱装糊涂的人,这‘看着糊涂’给你吧。
帘子里徐二松口气。
没想到, 和珅以为纪晓岚要害他。
坚辞不要。
和珅说:老纪,你才爱装傻呢,你是看着糊涂,心里清,我不上你的当。
我不吃这碗,我吃‘自己清楚’。
伸手就抓。
纪昀说:好!我糊涂我自己知道。
我吃,伙计呀,你这菜饭名字起得好!不知东西如何,吃吧。
三人吃饭,乾隆小心拨开面糊发现底下什么好吃的都有。
乾隆说;嗯!好吃!这块像……像鲜贝!伙计,你们这饭还满不错的,嗯,这块是猴头菇吧,好!呀!呀!还有鱼籽,老纪你吃着什么了?纪昀说:一蹋糊涂搞不清楚,填饱而已。
纪昀侧眼看和珅,和珅可惨了。
一块糊糊下面是一堆牙碜的野菜,正吃得哪牙咧嘴。
乾隆吃着高兴,非要看纪晓岚的饭。
乾隆:借过一看,借过一看。
乾隆翻看,有小鹌鹑蛋,有排骨,鱼肉。
乾隆说:呀!也不错嘛。
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好菜名, 看着糊涂,不糊涂。
乾隆尝一口说:嗯!好吃!纪昀说:三爷您看看和二爷的吧。
和珅只能将苦水自己咽,说:嗯好吃,好吃,都差不多,不用看了,吃吧,吃吧。
吃了,嗯,好睡觉。
边吃边露出一副怪样子。
乾隆说:看你的样子,似不大可口吧,看看,看看,你这菜叫什么,自己清楚,不能光自己清楚,也让我们尝尝呀!苦的吗?野菜啊!全都是野菜吗?和二,这好吃吗?和珅说:好……能好吗?纪略说:好吃不好吃,他是自己清楚。
乾隆说:哈!这菜名起得好!自己清楚,怎么偏偏轮到你了。
和珅说:老纪,你……!纪昀说:不怨我啊!你自己抢着要的,自己清楚。
厨房内徐二生气,啪给了伙计一嘴巴。
伙计委屈,说:您打我干吗?是那个圆脸愿意和拿烟袋的换的。
徐二说:那个拿烟袋的,不是好人,你懂不懂。
这下可好,该吃的没吃上,不该吃的都吃了。
一轮明月在天上。
小月和洪霞两人没点灯,窗户开着,两人对着月亮说话。
洪霞打开琴,说:小月姑娘你去睡吧。
小月说:我不困,多好的夜景啊,不好好看看,太可惜了。
洪霞说:好大的圆月!不知我爹此时他在何处?小月说:你爹就在曲阳石场呢,到了那儿,咱救出他来就往南跑,再不回京城了。
楼下客房内,纪昀、和珅、乾隆三人一人在一堆稻草中铺了躺下。
乾隆左翻右翻。
和珅说:三爷,您不舒服。
乾隆说:不舒服?啊,像是不太舒服,太不舒服了!和珅说:是不是底下草不够厚,我再给您垫点。
乾隆说:不是,不是,草终归是草,垫了也没用。
朕总觉缺了点什么?纪昀眼都不开,吟两行诗: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
自云良家女,零落依草木。
和珅问:缺什么呀?乾隆说:算了,不说了。
和珅说:老纪,老纪……纪老,您说三爷缺什么?你别光念酸诗啊说说。
纪昀说:良宵不得与君同……嗯!和珅说:啊,明白了……美人。
三爷,奴才不孝,这事今天实在办不了了,您凑合著吧……乾隆说:不提,不提。
只是爷我以往之日你们知道总是夜夜不空的,后宫佳丽,应酬不过来,今天乍一独眠,感觉真有点有点像孤家寡人了,孤家寡人,也好!清静,清静。
三人正要安睡,静默时,突然听见一声一声的琴声传了过来。
三人眼睛都睁开了。
乾隆无限怀想地说:清……妙……和珅说:优……雅……纪昀翻个身,说.睡……觉……三人又都闭眼。
琴声悠悠。
乾隆睡不着翻了两个身,悄悄坐起,小心找鞋。
要出门。
和珅小声说:三爷,您……。
乾隆:嘘,我内急出去解个手,你们睡吧。
睡吧。
乾隆悄悄出。
和珅、纪晓岚躺着。
琴依旧在响。
和珅自语:客居孤馆,夜卧麦草,突问琴声之妙……雅,雅得很。
老纪,老纪!纪老。
纪昀侧卧不理,鼾声如雷。
和珅说:三爷怎么解个手,还不回来,我出去看看。
也悄悄出。
纪晓岚看屋中人没有了,起床点烟。
纪昀说:不就是个琴声吗?又不是把小孩撒尿吹的哨,怎么一听着就都想尿了。
……嗯,我也去看看!客房内小月对着圆月出神。
洪霞满腹心事对着窗月静心弹琴。
乾隆、和珅都伸头探脑地边听边想往门里看。
一大红火烟袋锅子伸过来了。
一股烟味突起。
乾隆、和珅两人赶快躲,拨拉烟袋。
纪昀低声说:二位,琴是听的,不是看的,退后吧。
乾隆说:扫兴。
和珅说:煞风景。
纪昀说:都别挤,向后,来坐,坐,都坐下。
没听说吗,偷听琴声会断弦。
……坐下。
乾隆说:好!坐,坐下听。
都坐在护栏边上。
一轮明月正从天井中照进来。
有明月当空,有琴声曼妙。
……和珅扭着腰身,说:有佳人她不知容貌。
乾隆说:有十指勾动商羽。
和珅又摇摆一下身体,说:带得这边厢心儿摇摇,意儿飘飘。
纪昀说:把听琴谎说成去撒尿,把偷摸倒看成逍遥。
……。
和砷说:呸!纪,纪老你怎么一点风月也不懂啊!乾隆说:至此良辰美夜,说的话一点都不雅。
纪昀:是你们自己说要出来撒尿的。
我是大大方方出来听琴的,你们倒雅,雅不可奈!客房内,小月听到门外的动静。
小月从门缝看到乾隆、纪昀与和珅。
洪霞问:什么人?不会是春满楼的人追上来了吧?小月说:不是春满楼的人,但也不是什么好人。
三个都是官家人,我看不能不防着点。
洪霞止住琴音,说:那我们怎么办?小月说:我出去打发他们!洪霞说:你可得小心,他们三个男人,我们两个女流之辈……小月说:你放心,我扮上男装出去,他们就不会对我怎么样了。
小月低声对洪霞说:再说这三个人,我总是看著有点眼熟,我不变变脸,怕他们会认出我来。
洪霞说:你可真有胆识!小月从包袱中拿出一身男装穿上,又给自己唇上粘了一抹胡子。
小月说:怎么样?洪霞说:真妙!连我都有点认不出来了!砰地一声门被推开,小月虎着脸走出来,乾隆三人惊住了。
小月说:什么人啊,大半夜的在人家门口,卿卿喳喳的。
一点礼数都不懂。
三人赶快见礼。
纪昀一愣,这不是小月吗?小月和三人打招呼时,向纪昀挤了挤眼睛。
三人同时说:公子打扰了,万望海涵!小月说:你们干什么的?乾隆说:住店的。
小月说:号下房子了吗?乾隆说:在楼下。
小月说:那各自安歇吧。
小月说着要关门,和珅说:哎!公子公子,慢慢。
我们是飘摇中听见琴声来的。
猜想这是一位小姐的琴声,如果能够得见小姐芳容一面,那今宵便心安平生,足慰雅兴了。
纪昀说:好嘴!小月看着抽烟的纪晓岚,说:你们是干什么的?自听了琴还要见人啊,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和珅对小月面有疑色,说:这位公子的声音好熟,是否也从京城来,我们见过面呀?纪昀忙为小月遮掩,说:你可真会套磁!大半夜的想见人家的小姐,又想出招儿来和这位公子套近乎。
和珅反驳,说:这关你什么事!你不也是来听琴的吗?乾隆说: 算了算了, 我们不该搅了人家小姐的兴致!说完拉住了和珅:走!三人向前走,纪昀故意走在后头。
小月上前搭话,说,这位大爷的烟袋不俗啊!纪昀说:怎么的,你看上大爷的烟袋?小月说:能借来一看,是我的荣幸!纪昀说:给你看,给你看。
他上前,低声对小月说:你最好不要抛头露面,让人认出你来就砸了锅了!小月低语: 遵命! 随即大声说:什么破烟袋还当成宝了!和珅说:我说老纪,你不让我套磁,你跟这位公子干什么呢?乾隆说:这位公子可否给屋中的小姐带个话,就说我们很欣赏她的琴声,能否再给我们弹一首呢?小月说:看着你这位爷爷的面子我去问问,你们等着吧!小月返身回房。
三人说:那我们就等着吧!等着吧!铁齿铜牙纪晓岚--第三节第三节小月慌张地回到客房里,洪霞正不安地等她回来,小月进了屋,关好门,洪霞立即迎上来,问:你把他们都安抚住了?小月嘘了一声,悄声说:都在门口,还等着听琴呢。
洪霞说:我看他们不像什么坏人。
小月说:你从门缝朝外看了?洪霞:是啊,我还看到了我丢的那个玉坠。
小月说:真是丢的那个玉坠?洪霞说:千真万确,就拴在那个抽烟的大烟杆上边了。
小月说:这么说,你在路上看的不错。
洪霞焦虑起来,说:这可怎么办?咱跑吧。
小月说:干吗跑啊?咱们又没得罪他们,他们又不是官差,又不是来抓咱们的,再说,你母亲留下的那个玉坠,咱们也得弄回来呀。
洪霞说:那……我快把扇子找出来还他们。
小月说:跟扇子没关系,你想个字谜,咱们跟他们玩一玩,摸摸他们的底,免得他们疑神疑鬼的,啊?是坏人是好人我还分不清么,怕什么?小月领着洪霞出了房门,乾隆、和珅、纪昀三人仍在走廊远处等候着她。
小月说:几位先生。
都识字吗?和珅说:这话说的,满腹经伦。
就我们两位的谈吐,还看不出来吗?这位虽表面啊粗俗些,字也还认得的,是姑娘要作诗吗?小月说:用不着。
纪昀说:可惜了,多好的月亮。
小月说:猜个字谜。
乾隆说:猜字谜,有意思,猜出来怎样?小月说:谁猜出来了,我们小姐单独为他抚琴曲一首。
纪昀说:要是猜不出来呢?小月说:三个人都没猜出来,身上的东西我一人挑下一件来,就算是你们认输了。
和珅说:啊!好!好!在这永夜难销之时,既可听琴,又可猜字。
佳话,实在是佳话。
三爷,老纪,咱们下边等着吧!尚荣的中军带着人打着火把正行进在大路上。
尚荣坐在轿车中,徐二迎了上去,问中军:爷!老爷可在?中军说:在后边呢!徐二说:下官有话。
中军吩咐:住轿!住轿。
徐二飞跑到了尚荣的轿前。
徐二说:给老爷请安!尚荣在轿内隔着轿帘问:一切可好?徐二说:按老爷的吩咐办了,一切都好!只是有一事……。
尚荣撩开轿帘,问:什么事?徐二说,原本一切如老爷所想,谁知今夜那店中住了两个女子。
尚荣说:女子,什么女子?可跟洪家有关系。
徐二说:尚未探清,也许只是两个过路的。
尚荣说:女子,他们能干什么?无非……徐二说:会弹琴,皇上兴致颇高,现正在听琴。
尚荣说:两个女子而已,又能怎样? 徐二你盯住了, 就这样,他们三个,每日行踪给我报来。
徐二说:嘛!尚荣说:你走吧。
徐二走了。
尚荣自言自语:洪家女儿不会这么大胆。
但我不得不防。
中军!中军说:在!尚荣命令,说:从前镇绕过,马不停蹄,直奔曲阳。
中军向士兵传令:绕道快行!绕道快行!众兵士从叉道飞快地路下大道。
尚荣回到轿内,说:我赶在他们前边,他们插翅飞不过去。
客店大堂内,纪昀与乾隆、和珅三人各占一桌,面前有纸,有笔。
洪霞在一盏小灯的后边,身披斗篷轻声细语地说着,面前刚燃起一烃香。
洪霞说:值此永夜,客居孤馆,既相逢,自有一份缘分。
琴声不敢再扰几位清雅之趣。
出个字谜,算个玩笑吧。
三人除纪晓岚外都抓耳挠腮说好。
洪霞说:小女子,谜底已写好了,放在那正中的桌上了。
谜面一时难想出更为有趣的。
就以今夜之情境……出一个‘三先生听琴’吧。
桌前这一注香为限,若几位先生猜不出来,就算让我了。
和珅兴奋地说:打一什么?洪霞说:打一字。
纪昀装傻,想把谜底骗出来说:打一什么字……嗯,对了,得猜,猜,猜吧‘三先生听琴’。
乾隆说:谜面颇为合境, 不知谜底是什么? 和珅说:‘三先生听琴’打一字。
……‘三先生听琴’打一字。
……三个先生……听琴。
他比比划划总指自己耳朵。
说:有了!……小姐您太客气了吧,简单了些,我有了。
二位承让了。
洪霞说:请讲。
和珅下笔就写了一个聂字。
和珅说:其实三个人中我最笨,倒让我先猜出来了。
洪霞说:是个聂字吗?怎么讲?和冲说:三先生听琴也,自然要有三个耳朵,三个耳朵听可不是个聂字吗。
小姐在下今夜要听你单独抚琴了。
洪霞说:慢!这位先生,您说得许只有一分的道理,且所言所想都太过直白,太过浅显。
对不住您猜得不对。
小月说:坐回去吧,要是这么容易,大晚上的用得着点灯费蜡的吗?太把我家小姐看轻了。
还有两位,快猜吧,看着点香啊。
和珅灰溜溜退回到座位上。
洪霞面前的香已燃了一半。
乾隆突然下笔写了一个弭字。
乾隆说:有了!猜谜吗,说穿了就是个悟。
和二,三先生听琴猜个聂字,哪儿有一点悟的境界,我这个字自有一番道理。
洪霞说:请先生开示。
乾隆:小姐请看,是个弭字。
洪霞说:怎么讲。
乾隆说:弭也,从弓从耳。
弓乃弦也,在此引申为琴,弹弦自然是抚琴了。
一弦一耳自然是个解字。
和珅说:爷您忘了谜面了,是三先生听琴,不是一先生……。
乾隆说:问得好,窃以为,三先生也好十先生百先生也好,听琴自然是一个人的事,一人弹一人听。
有三人,百人,万人与我何于!所以说到头听琴实乃一人之事。
所谓知音者,不也就是一个人吗?和珅说:哇!爷就是爷,境界高,猜得好,猜得好!在下认输,小姐这回可猜对了吧!精彩!啊,精彩——说到头听琴乃一人之事。
精妙!洪霞说:这位先生果然特立而高标,见解独到且境界高远。
乾隆说:小姐过奖了,今夜当应了这个犯字吧。
愿一人独享金缕曲。
洪霞说:慢。
先生境界是有的,但终归与谜面不合。
乾隆说:没道理吗?洪霞说:话有道理,谜没猜对。
先生对不住得很!再猜吧。
小月对乾隆说:坐下,坐下吧。
香可就剩下一小截了。
哎!哎!拿烟袋的别睡了,别睡了。
猜不出来说一声,我们可挑东西了,你们输了!小月说着话便要拿纪昀的玉坠。
纪晓岚一直瞌睡。
此时醒过来了。
纪昀挡住小月的手,说:嗯!别动。
猜出来了?乾隆说:就看你了。
弭居然不对,那儿还有更准的?纪昀说:你们都猜完了,……猜了什么字?和珅说:一个聂字,一个解宇,都错了,你快猜吧,猜不出来咱们输人家东西。
纪昀说:什么迷面来着。
嗯,三先生听琴,三先生听琴,那两个字都不对呀?和珅说:对了还用你吗?纪昀说,三先生听琴……有了。
他提笔写了一个字,说,是这个字吧。
纪昀随手写了个犇字,拿起来给大家看。
三个牛字念奔,该是个犇字。
洪霞一下没话了。
和珅说:更不着调了,我和三爷好歹还有一个听琴的耳朵,你这连个耳都没有了,怎么叫听琴呢?……三爷咱输了,给人家东西。
纪昀说:等等,问了小姐再说,小姐是不是‘犇’字。
洪霞说:先生大才。
纪昀说:还要对底吗?洪霞说:不用了,先生猜对了!乾隆说:对了!怎么讲?和珅说:蒙的,让他讲,讲得没理也不能算对!纪昀说:这还用讲吗?有句俗话,对牛弹琴,小姐对着我们三个根本不懂琴韵人,岂不是对着三头牛弹琴吗,三先生听琴可不就是三个牛字?和珅不满,说:老纪,你怎么能这么自污,我们真就是三头牛吗?纪昀说:不是我自污,在小姐眼中咱们就是三头牛。
说着话把谜底打开,果然是犇字。
纪昀说:我这儿不是在猜谜,在猜小姐的心思呢!小月说:臭美!和珅说:穷酸!纪昀说:我记得猜对了要单独听琴了。
小月站起身眼望洪霞,说:小姐,咱们上楼。
纪昀说:好,上楼,上楼。
二位承让了,我要上楼了,呆会儿再听琴可就不是对牛弹了,是对知音一抚到天明。
再见。
乾隆、和珅气坏了,站着看着他们上楼。
和珅不甘心,问:三爷,咱……咱怎么办?乾隆说:能怎么办。
睡觉!那根香燃尽倒了。
洪霞、小月、纪昀三人回到房内,洪霞坐于琴前,重整衣裙,再焚清香。
纪昀闭目坐于对面,平心静气似要听琴。
洪霞将弹未弹时对小月说:请公子给这位先生看茶。
小月转身走了。
洪霞说:请问先生想听什么?纪昀说:高山流水。
洪霞说:请先生点别的吧,那样的曲子,只为知音而奏。
纪昀说:小姐不把在下当知音看吗?洪霞说:天下之大,知音难求。
纪昀说:那……那在下算是自作多情了。
纪昀说完刚要闭目,一把刀架在纪晓岚的脖子上了。
小月没端茶来,拿了一把刀来了。
小月说:我看也是。
纪昀作大惊状:哎!哎!这是干什么?怎么听琴听出刀来了。
我不听了,我走。
小月说:别动!说清楚了再走。
你们是什么人?纪昀说:我们是戴罪流放之人。
洪霞说:官不像官,差不像差,哪儿像戴罪的。
请先生说清楚了,咱各走各的路。
纪昀说:最好!最好!让在下抽口烟如何,抽一口烟,姑娘刀放开些。
纪昀拿起烟管,玉坠晃着。
纪昀说:我是谁,你们不知道,可你们是什么人,在下倒是猜出来了。
小月的刀更逼近纪昀,说:你说话可要小心了!纪昀说:请公子刀拿开一点。
等我把话说完了, 你们看对不对再动手不迟。
洪霞说:好吧,你讲!乾隆、和珅回到客房内。
和珅气得把纪晓岚铺下的稻草,抱到自己铺下,又抱到乾隆铺下。
和珅说:一个臭大烟袋让他铺上没草睡不着。
爷,我给你铺厚点,咱们好好睡一觉。
乾隆说:再厚我也睡不着。
和珅说:爷,区区小事别跟他置气了,不就是会猜个谜破个闷儿什么的吗。
小人行径!臭大烟袋,他从长相到气质哪点儿比得过我啊……就更别说是您了!他去听琴了,爷别生气!乾隆说:和二,不是我生气,是你在生气吧!输就输了,技不如人,见识不如人,输也就输了。
人之一生凡事不可小器,一定要大度,否则还有什么格局可言。
和珅说: 爷, 您就是境界高,奴才铭记,铭记在心。
行,那咱睡吧!乾隆:……睡不着。
和珅说:那是为什么呀!乾隆说:大度归大度,但细想想还是生气呀!你说说读的都是一样的经史子集,他纪晓岚凭什么就显出聪明来了!他凭什么就猜对了,去听琴的是他不是朕……。
和珅说:爷!您也生气呵!乾隆把灯吹了,说,不说了,睡吧。
客栈,洪霞屋内,纪晓岚拿着玉坠正说着。
此时气氛和缓多了。
纪昀说:姑娘今夜你一边弹琴一边盯着我烟袋上这个玉坠,我就把你认定了。
还记得吗,那个夜抱着琴与在下相撞时有嗡的一声琴响。
洪霞说:纪先生,那您怎知道,我就是洪御史的女儿。
纪昀说:春满楼的人追过来时,说了。
那时一是可惜失之交臂,二嘛,还有一可惜处……不说也罢。
洪霞说:是不是丢了把扇子?纪昀说:哎!对呀!对呀,你们怎么知道的。
小月拿出扇子说:玉坠你拾去了,扇子在我们这儿!纪昀说:这可是丢了要命的东西……要说下去,忽觉门口有人,站起来砰把门推开,一人没有。
门外空月一轮,纪晓岚将门重新关好。
在洪霞客房门口,徐二从隐蔽的屋檐上落了下来,轻轻下楼。
纪昀全不知门外有徐二偷听,仍在与洪霞、小月谈论那把珍贵的扇子。
纪昀说:这把扇子,还是你们带在身边。
洪霞说:纪大人不可,您若没了御扇如何节制皇上,节制和珅。
纪昀说:我有……这把假的。
小月说:你不怕露了馅杀头。
纪昀说:我这颗头也不太好杀,要好杀刚才不就给我砍下来了吗?洪霞说:纪大人,您这会儿还开玩笑。
纪昀说:洪小姐,据在下所想。
尚荣因怕洪御史案再翻出来,一定是带人先奔了曲阳,此时你爹的性命有危险。
洪霞说:那怎么办?纪昀说:你们今夜就走吧,骑上快马去曲阳。
用这扇子,这是御扇,尚荣也认得,关键时刻拿出来,他不能不怕。
我们也许随后就到了。
洪霞说:纪大人,洪霞在此谢您搭救之恩。
纪昀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再说了,事儿还没成呢,等事成了那一天,我倒是要静下心来,好好地听洪小姐一曲了。
洪霞羞涩地说,救命之恩如再造父母,莫说一曲琴音了。
倘若有幸,愿……侍奉左右。
纪昀与洪霞二目相视,十分缱绻。
小月上前拉住纪昀:哎,哎!大人可是有身份的人,怎么当着我的面就动手动脚的?洪霞低眉,说:是洪霞心甘情愿!只要救出我爹,洪霞愿意永奉先生左右。
小月低声对纪昀说:这是你巴不得的!纪昀说:哎!不敢不敢。
纪某人表面不羁,内心还是非常有节制的,腼腆,腼腆得很啊!小月小声说:真酸!转而又一提嗓音,说:哟!怎么着?还推三阻四的,以为我们小姐……。
纪昀忙解释:差矣,差矣。
若是非要说句不客气的话,那,那纪某人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只是在此危难之时,私定这事……传出去,有点趁火打劫的意思……我倒没什么……怕坏了小姐的名声。
小月说:你捡了个便宜还要卖乖!以为我们小姐不知道你如狼似虎的心里想什么?洪霞说:不可这么说纪大人……小月说:学问大,肚量也大,花心也大, 小姐你可要小心才是。
纪昀说:我纪某真是让你小看了。
小月说:过去我也多少听说一点你纪大人的事儿。
纪昀说:我纪某就算是过去有些许不节制之举,今日对洪姑娘可是一片真心。
小月说:行啦,行啦!絮絮叨叨的,别啰嗦了!今天,你可听好了,别以为你能说,你的话我可记着呢,别到时不认账。
小姐,咱们走吧。
洪霞说:纪先生,洪霞告辞了。
纪昀说:这玉坠……洪霞说:扇子我们拿走了,玉坠留给先生做个纪念,琴也不带了,倘若……纪昀说:多谢多谢!请姑娘千万别多虑,必有那一天,理直气壮,重见天日啊,姑娘放心吧……小月:纪先生,您还有完没完了!纪昀说:洪姑娘,我回去大概也没地方睡了,我在此操琴吧,以掩护你们走出小店。
小月开窗,与洪霞两人站在窗前,洪霞说:纪先生告辞了。
纪昀说:再见。
小月说:还有我呢!纪昀说:我会记住你这个搅局捣乱的人的。
小月与洪霞两人从窗户走了。
目送两个姑娘离开后,纪晓岚低头看那玉坠,十分欣喜,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想都不用想,不是你的你瞎忙也没用。
他坐下整琴,弹起曲子来了。
客栈楼下客房里,乾隆睡了,和珅被琴声吵醒了。
和珅说:怎么这会儿才弹啊……细一听,又说,味道怎么也变了。
一点妩媚的味道都听不出来了,透着股狡猾。
跟什么人学什么样,不听了睡觉!第二天清早,乾隆、和珅、纪昀又上路了。
乾隆、和珅轻身快步在前边走。
这回纪晓岚倒是落下了,背着琴,拿着烟杆,一夜没睡好。
纪昀说:哎!慢点,慢点。
三人行,怎可落下我一个。
和珅口头嘲笑他。
和珅说:老纪呀,你背的又不是个美人,怎么那么磨磨蹭蹭的。
乾隆说:和二啊!咱们快走。
和珅说:要甩了他。
乾隆说:倒也不是,朕昨天想了,总比不过纪晓岚的原因是朕从不与人斗机锋。
今天呢,朕倒想学着他斗斗心眼了。
来,附耳。
和珅贴耳上来,乾隆一番话说得他非常高兴,连声说:对,爷咱快走。
和珅与乾隆两人说着飞快走起来。
纪晓岚落在后边擦汗,索性坐地上不动了。
眼见乾隆三人走了。
徐二冒充店小二来到客栈洪霞住过的屋外敲门。
徐二说:小姐,开水来了,要开水吗?小姐,小姐。
徐二一脚把门踹开,见洪霞已人去屋空。
徐二飞快地向楼下跑去。
前一天洪霞雇了的那辆车停客栈院内,车老板子挂好了车正等着呢。
徐二走过去,问:你的车是两位姑娘雇的?车老板说:是啊。
徐二说:她们人呢?车老板: 我这不正等着呢吗? 徐二说:别等了,早没了?车老板大惊:什么?车钱还没结清呢!徐二说:不得的,你这车我要了。
快出来上车!徐二带来的胖厨子、瘦厨娘拿着东西从客店里走出。
车老板说:这是去哪儿啊!这是……徐二不理车老板,对着厨子说:你们俩跟着他们三个人走,就按说好的办,别让爷屈着。
徐二说着话自己从槽头拉出匹马,说:我有事先行了。
说完跨马,飞快地打马狂奔着去追尚荣。
乾隆、和冲在大路上快步走着,边走边回头看,一辆马车从他们身旁哗哗过去。
两人再回头根本看不见纪晓岚的影子了。
乾隆说:老纪怎么不见了?怎么不见了?正赶上胖厨子他们的车过来。
和珅喊道:车把式停停。
停停!三爷快!快上车。
他落远了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两人上车,车哗哗而行。
光光溜溜的大道上。
没了纪晓岚的影,一个人也没有。
和珅与乾隆在马车上坐稳了,一看胖厨子、瘦厨娘。
和珅说:你们看着眼熟啊。
胖厨子说:回和大人,我们是尚大人府内的厨子。
和珅说:怪不得了,是……嗯?胖厨子说:遵尚大人的旨下,路上好给两位大人做饭呢!和珅说:啊好!好!爷您听见了,是尚大人的一片孝心啊!乾隆说:我知道了,一片苦心。
这回可让老纪吃苦了。
和珅说:车把式,快点赶,咱们前边庄子吃饭!马车在一家饭馆外停下来, 和珅兴高采烈地跳下车, 伸手接乾隆。
和珅说:爷下车吧,咱就在这儿吃罢,吃完了咱等大烟袋来了再走。
乾隆说:好!好!和珅又对厨子、厨娘说:你们也下吧,后边快拾掇饭菜去啊!他随乾隆进饭馆。
一边说着:爷,您请,您请。
饭馆内,人声喧哗,颇为热闹。
和珅、乾隆两人走进。
小二热情地迎上来,说:二位,是金三爷,和二爷吧。
和珅、乾隆同时一怔,说:啊……你怎么知道的?小二说:有位爷定好了座等着您二位呢。
小二说着话时,和珅与乾隆已经看见了,角落里那纪晓岚正抽着大烟袋呢。
两人惊讶:怎么搞的?和珅低着头像是找什么一样,回头去找,想想不对又回来。
乾隆说:真,真的神了,纪晓岚啊!纪晓岚你总是给朕出其不意。
纪晓岚假装刚看见乾隆、和冲,热情迎上来,说:金爷、和爷,来了,来,来来。
坐,坐。
饿坏了吧,我叫下菜了,二位稍安勿躁。
乾隆说:纪……老纪。
纪昀说:在。
乾隆说:你……你作弊。
纪昀说:三爷,您怎么知道我作弊了。
乾隆说:你……你不可能走这么快!纪昀说:为什么我就不能走这么快。
和珅说:因为我们是坐着……嗯!纪昀说:爷您坐什么我没看见,我坐什么您也没看见,来吃饭,吃饭。
真巧啊,这馆子也有味菜叫‘心里明白’,我点了,咱心里明白就是了,谁也别说谁了。
小二托着盘子送上了心里明白三份。
纪昀说:得坐下吃吧,心里明白好!乾隆一看那菜,又败兴了,吃不下去,心里不高兴。
乾隆说:老纪、和二。
纪昀、和珅说:爷您说。
乾隆说:此番,爷……爷出门,有一深切体会。
纪昀说:请爷讲。
乾隆说:爷明白了,爷终归不是一个奸钻小人。
和珅说:说得好!纪昀说:说得好,爷,爷您是一国之君,犯不上当个奸钻小人。
所以尖钻小人之行径大可不必去做啊!对不对?尤其是害人之心不可有啊!乾隆对纪昀说:这后一句虽有讽喻之意,倒也说进爷心里了。
好!吃饭,吃……心里明白。
和珅说:老纪呀!纪昀说:啊,和二,您说。
和珅说:你他妈的完完全全的是在这儿得了便宜卖乖。
你,你这种人真是要害得我说粗话了。
纪昀说:说吧,我不当粗话听。
尚荣住的旅馆内,门口站了很多的兵。
尚荣刚刚坐稳,徐二马上跪报。
徐二说:报总督大人。
尚荣:讲。
徐二说:查明了,那两女子果真一个就是洪御史的女儿洪霞。
尚荣说:哪一个呢?徐二说:那一个女扮男装的不知道是谁。
尚荣问:现二人何在?徐二说:依下官所探,那两女子夜晚以抚琴为由,已同纪大学士有了联络,现正在去曲阳的路上。
尚荣说:纪大学士是一心要害本官了。
尚荣端茶喝水的手有些抖了,他不喝了,砰地将水放下。
说:但他不想想这区区两个小女子,怎能与一个总督相抗。
中军!中军应道:奴才在!尚荣说:立即起程,快马至曲阳,赶在两女子之前将洪御史拿下。
中军说:得令。
尚荣说完话刚要起来,发现徐二还跪在那儿,觉奇怪。
尚荣说:徐二,还有话吗?徐二说:大人,有……尚荣明白,屏退左右。
尚荣说:此时没有外人了,讲吧!徐二说:大人,皇上出行前是否给了纪大学士一把扇子?尚荣说:不错,一把御扇,为令行禁止之凭证。
别小看那把扇子,真要掏出来就如尚方宝剑一般,就连皇上也要听的。
你问这干吗?徐二说:这……这扇子,现在洪霞小姐手中。
尚荣说:什么?这……这大烟袋是真的要置我于死地了,这,这可真有点不……不好办了。
徐二说:大人,依徐二之见也好办。
若小姐拿走了御扇,那纪大学士就没有御扇了,令不该行禁不能止尚且是小事。
将圣上的御用之物,随便赠人,难道不是欺君之罪吗?尚荣说:好!讲得好!把皇上的东西随便送人,怎么不是欺君。
他让我死,我也不能让他活……徐二……还有什么好计策吗?徐二说:请大人附耳。
徐二上前,贴着尚荣耳朵一五一十地讲起来。
饭馆内已没有什么人了。
纪昀、乾隆、和珅三人吃过饭后边歇息边说话。
纪昀抽着烟说:人生一世,这天底下千人百态,三教九流,都要体会也难。
三爷,这出来的日子可……。
乾隆说:有感想,不妨改句旧诗叫‘世上方一日,宫中几十天’啊。
爷在宫中无非就是天天读折子,见大臣。
你们想想就你们这些嘴脸,一张张的天天的晃来晃去,真是看得不要看了。
那些折子也是想翻就有,哪儿翻得完啊?爷以为此次罪己诏下得好,三百里,三十里出来,这人世间与爷想像中的就大不一样,倘若三千里下去,这江山就不敢认了吧。
和二说:三爷,您真大知大觉!乾隆说:别说好话,出来只一天这江山就跟你们告诉爷的不一样,萝卜白菜,苦咸井水……两人正说着,有要饭的进来了,一老妇带小孩。
小二冲上去就轰人:走!走!和珅以为表现的机会到了,掏钱欲给,说:小二,小二!来,拿去给她们。
乾隆说:和二!不必。
不必!和珅说:爷看着真可怜。
乾隆说:是他可怜,还是我可怜!一个君主给一个乞丐行善,算什么善,一个君主要让普天之下再无乞丐才是大善吧?我不能给,给了,爷我就更可怜了。
纪晓岚鼓掌。
纪昀说:爷!讲得好!此一番话比在金殿上的一车话都讲得实在,透彻。
爷……纪昀压低声音说:这儿不太方便,要么就为您这一番话,我想行个大礼呢!乾隆得意,说:先欠着?欠着吧。
纪昀说:不过臣也听过古训,叫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善到底是不分大小的,君主也如此啊,见了善就行总不会错吧,窃以为今天和二他要给乞丐钱!给也就给了。
乾隆说:你们给吧,爷我不给。
和珅说:瞧我这钱掏的,倒是给是不给啊……下台阶问小二:小二,你说我给是不给啊!小二不屑,说:给就给了,不给就不给。
几文钱的事,说了半天的话,你们当自己是什么人啊……小二回头一看要饭的走了。
小二说:想给也给不成了,连要饭的都听烦了,走了。
和珅正好下台阶:得,我这钱还是自己用吧!曲阳石料厂里,很多工人破衣烂衫地在打石料。
一片斧砧之声。
其中间夹着的是带着镣铐的罪人。
洪御史流放至此,此时正要搬一块大青石料。
用尽全力,蹲下却搬不动。
两个工人赵二和李三看见了,马上过来帮忙。
用撬杠撬着、抬着。
洪御史说:劳驾了,劳驾了二位。
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啊!赵二说:洪先生您可别这么说。
我们一辈子就吃了不识字的苦丁。
李三说:洪先生,不识字有冤都无处诉啊!指着您给我们申冤呢?洪御史:总有见青天之日。
他压低声音说:二位,把这些日子出料数、人工数给我报一下。
我做个记录。
说着话,他从一个石狮子座上起开块石头,从里掏出一个本子,一支笔,用嘴舔了一下。
准备写字。
赵二说:三儿,你挡着点,我跟洪先生说说话。
石料厂远处,有兵巡视着,一片斧砧之声。
赵二边说,洪御史边记,记完了飞快又把本子塞回石狮子。
曲阳石料厂外地路上,已经扮好了农妇装的小月,正忙着给洪霞扮农妇装。
她为洪霞系头巾,别衣裳。
小月说:洪姑娘咱到时拎着两筐馒头,什么也不说就往里走,备上两壶好酒,要是兵士们问起来,就把酒给他们喝了。
洪霞说:小月,咱不是有皇上的扇子吗?小月说:杀鸡焉用牛刀啊!再说了给那帮子虾兵蟹将看扇子,他们也不认啊!那东西到了关键时候才能用呢!……行了,你自己看看像不像农妇?洪霞对镜子看了看,说:像不像三分样,我跟着你学吧!见了我爹怎么个认法。
小月说:见了你爹先别认,假装着把别人引开了,瞅机会跟你爹说,咱晚上就接他逃出去。
曲阳石料厂工人们十分疲惫地打着石头。
小月洪霞各挎一蓝干馒头,在找人。
小月掀开一个人头的毛巾:哟!这是谁啊!赵二说:我是赵二。
小月说:瞧瞧一脸的石头未子,我都认不出来了。
……饿不饿呀?赵二说:饿!小月说:来,吃个馒头吧。
洪霞也正跟当兵的说话。
当兵的说:呀!看这小脸多水灵呀!看谁呀?洪霞说:看李三,军爷,这壶酒您留着喝吧。
当兵的说:哎!哎!知道我好酒不好色,真有心。
李三在那边呢!去吧,去吧。
洪霞转身就走。
兵士有些怀疑了,喊了一声:回来!洪霞转回身,说:军爷。
当兵的说:跟你说,别瞎搭个话啊,这里可有京城里的重犯。
洪霞说:哎!就找李三。
小月正与赵二搭讪:吃罢,慢点吃,还有呢。
……赵二,跟你打听个人。
赵二说:您说吧。
小月说:京城里来的洪御史在吗?赵二说:在,在,我刚还帮他搬石头呢。
小月问:在哪儿呢!赵二说:那……那不就是,用墨斗放线那个。
小月说:呀!真认不出来了。
小月冲着洪霞喊道:李,李嫂,快过来,快过来。
洪霞远远听见小月喊她:马上过来了。
洪霞、小月来到衣衫褴褛的洪御史身边,洪霞悲从中来,说:爹,您受苦了。
洪御史说:霞儿,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这可到处是尚荣的人啊,爹挺好,你们快走,快走!洪霞说:爹,要走,咱们一起走。
洪御史说:傻话,到处是兵怎么走。
给我留两个馒头,你们走吧。
小月说:洪御史,我和洪姑娘就是来救您的。
不远处有兵士往这边看,走过来。
洪霞说:爹来不及细说了,今天晚上天一黑,我们到工棚来救您,您惊醒着点,以布谷三声为号,您就出来解手,我们自有办法。
爹晚了就怕逃不出尚荣的毒手了。
洪御史问:能行?洪霞说:能行!记住了吗?布谷三声为号。
洪御史说:记住了。
兵士远远地喊,边喊边往洪霞她们这边走:哎!那两个送馒头的,该走了,该走了!误了工谁也吃罪不起!走了。
走吧!洪霞说:爹,我们走了。
小月:来了,来了!哎,来了。
老爷我们走了。
洪御史说:走吧,走吧,快走。
尚荣的队伍飞似的赶着路。
尚荣从轿车中探出头来喊,中军听令。
中军骑马赶回到尚荣轿边。
尚荣说:绕过曲阳城,直奔石料场。
中军说:得令。
中军骑马传令,喊道:绕过曲阳城直奔石料场。
集市里人来人往。
纪晓岚、乾隆、和珅正走在市中。
乾隆说:市上人还不少啊!以物易物,贸而易之,天下繁盛。
纪……老纪,老纪爷今天算是看到了一些光亮之色啊!纪昀说:好景象,好景象。
另一处和珅落了后了,正跟一人讨价还价。
和珅欲买一红兜肚,说:这东西有点意思,多少钱?摊主:一百钱!和珅说:五十钱!摊主说:卖了。
和珅觉得自己价开高了,说:四十钱!摊主嚷道:哎!这位爷,您怎么这样,说出来的价又变。
一个女人穿的兜肚,还值得为十文钱计较!和珅原就是躲躲藏藏的买,一听喊怕了,说:哎!别喊了,别喊,买了,买了。
五十,五十。
他掏钱,把红兜肚买下卷吧卷吧,塞怀里。
乾隆正高兴地看着圈里人要把式或变戏法。
跟着大家高兴,喊好!无意间低头一看,一小偷正静静地偷解一人肩上背的包袱。
乾隆一看先以为是假的,揉眼再看不错。
乾隆诧异地有点说不出话来:哎!哎!你,你偷人家东西。
小偷一听喊马上把手放了。
小偷个子很高。
突然理直气壮地问:谁偷东西了。
啊!谁偷东西了。
乾隆说:你呀!我亲眼看见的是你在解人家的包。
小偷说:解谁的了,解谁的了,他!你问他是我偷了他的包了吗?问他!小偷把那人一抓脖子拉过来。
被偷人害怕了, 说: 没偷……我……我不知道,不知道。
别问我。
乾隆说:哎!他明明把你包解开了。
你看都解开了,你怎说不知道,你……你别走,你别走啊!光天化日你怕他干什么?小偷这时身边来了几个无赖。
小偷说:光天化日,我看你是瞎了眼了。
到老子地盘上来搅局。
弟兄们给他封眼。
话音刚落,西红柿,冬瓜,白菜一应打了过来。
乾隆一身功夫,架不住人家只扔东西,不跟他打,一下子东西扔在脸上。
乾隆喊:和二,老纪快!快来!和二、老纪!集市一下就炸开了。
人跑来跑去。
纪晓岚、和珅往这儿来救驾。
冒着烂瓜菜的弹雨冲进来。
纪晓岚挥舞烟袋,终于拉住了满身瓜菜的乾隆往外冲。
那个小偷站在台阶上,边磕瓜子,边高兴地看着。
三人满脸菜叶子,西红柿地跑着。
乾隆眼被封了,踩在烂瓜上摔倒了,纪晓岚、和珅扶他三人同时摔倒。
集市大散。
已是晚上了。
三人一片狼藉,都从身上往下摘菜皮。
纪昀说:爷……三爷,没伤着吧?乾隆说:没……没大事。
哎,老纪问你句话。
纪昀说:爷您不问我,我还想问您呢?乾隆说:那你先问吧。
纪昀说:现在心中还有光亮之色吗?乾隆说:哪里来的亮色。
人心如此了吗?偷东西的猖狂,被偷的胆小,这种恶行不除,朕还当什么皇上。
纪昀说:说得好!当除恶务尽!和珅忿忿地,说:杀尽天下小偷!倒在烂菜中的三个人,倒是发出慷慨之辞了。
石料厂外的工棚都是席子搭的。
棚外有兵挑着火把看守。
两个夜行人飞快地接近工棚,是洪霞和小月。
两人找到一个隐蔽处。
洪霞学布谷之声,布谷,布谷,布谷。
洪霞、小月急迫地等着洪御史的回应。
没有回应。
两人只是看着守兵的火把,没有什么动静。
洪霞又叫三声,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她说:爹,您该听见了吧。
铁齿铜牙纪晓岚--第四节第四节午夜时分,洪霞和小月悄悄地来到石料厂工棚外。
洪霞依照与洪御史的约定,学了三声布谷鸟的叫声。
没有回应,洪霞有些担忧,再学。
工棚内,洪御史终于听见了布谷的声音。
洪御史快爬起来。
躺在他身边的赵二醒着,也起身望了他一眼,洪御史说:解手,解手去。
赵二说:洪先生您小心点,小心点。
洪御史说:不碍的,不碍。
洪御史走出石料厂工棚,跟打着火把的兵士说话。
洪霞、小月远远地看着。
洪御史说:军爷,我去解个手。
兵士说:大儿真多,出来吧,别远了,越快越好。
洪御史转过山墙去解手,洪霞、小月看时机到了,冲了出来。
兵士刚要反应。
小月一钦将他打倒,而后上去补了一刀,再把尸体拉向一边,稍加掩盖。
洪霞拉起洪御史就跑。
刚跑出一段路,洪御史突然想起那个记录了尚荣贪赃数字的本子没带。
洪御史停下来,说:霞儿,先别跑。
等等,我落了件东西,要紧的东西。
三人停下。
洪霞焦急地说,爹来不及了,快走吧!洪御史说:不行!不行!这东西比我性命重要,那上面记着尚荣罪恶的实据呢,一定要回去取出来!小月说:洪御史, 工棚现在回不去了。
洪御史说:那东西不在工棚在石料厂。
洪霞说:那快点吧!爹!三人转身向石料厂飞奔而去。
夜幕中,尚荣的兵士在小路上灯笼火把地飞跑着。
赶路的轿车中,尚荣撩起帘子,着急地看看路。
中军骑马经过。
尚荣说:还有多远。
中军说:转过山就到了。
尚荣说:越快越好!说罢下轿换上一匹马引路狂奔。
火把兵丁一下子把石料厂工棚围住了。
尚荣下马。
尚荣说,速速将洪德瑞拿下。
中军带着士兵闯进工棚。
工棚内,所有的工人都坐起来了。
中军喝道:洪德瑞出来!洪德瑞出来。
工人中没人应声。
中军冲到洪德瑞铺上看,是空的。
中军抽刀架在赵二脖子上,洪德瑞去哪儿了?赵二说,不知道。
中军一刀把赵二杀了,转身向所有人,问:洪德瑞在哪儿?一工人说:刚出去解手了!中军转身冲出工棚。
尚荣已发现了刚刚被小月杀死的兵士的尸体。
正在火把下用两指探尸体的体温,说:人刚死,没有走远。
搜!洪霞等三人在石料厂摸黑飞快地寻找着那个珍贵的本子。
洪霞问:爹,您记得准吗?洪御史说:准!准,就在这啊!那狮子呢?……嗯,看我老糊涂了,东边,在东边呢!三人飞快地在石料的暗影中向东飞快地跑过去。
兵士说要把石料厂包围了。
洪御史终于找到了石狮子。
洪御史说:找……找到了,霞儿,小月快过来帮忙抬一下。
洪霞、小月都站定,看着火把、兵士围过来了。
洪霞说:爹,别动了,他们来了。
三个人都站着。
尚荣此时骑在马上。
带兵把三人围住了。
尚荣在马上一抱拳,说:洪大人别来无恙。
洪御史说:呸!我一堂堂御史,不与禽兽说话。
尚荣说:还是那么嘴硬啊!好啊!我看你还能撑多久,来人呀!中军说:嘛!尚荣说:将三名京城要犯绑了!中军说:嘛!动手!绑了!兵士往上冲。
洪霞大喝一声:慢!她拿出扇子,说:我有当今圣上御扇在手!谁敢妄动!哗地打开御扇。
兵士全吓住了不敢动。
尚荣冷笑;哈哈!果然有种,洪御史恭喜你呀!真有一个好女公子!霞姑娘,把那东西收起来吧,值此之时,御林军来了恐怕有用,一把御扇怎挡得了兵将刀枪!洪霞说:尚荣!你见御扇不退,罪犯大逆。
尚荣冷笑,说:哈哈!这等事能吓得了我直隶总督。
军士们别怕,她的扇子是假的,中军!将要犯快快拿下!兵士冲上前来,被小月挡住,小月和兵士打成一团,但寡不敌众,终被兵士将三人绑了。
乾隆、纪晓岚、和冲三人白天被小偷引来的几个流氓用菜叶子给打了。
虽无大碍,却十分狼狈。
加上连日来旅途疲劳,乾隆想小题大做,借此歇上几天。
正在争论。
在旅店内,乾隆对两个大臣说,现在哪儿也不去了!三百里流放,爷日后自然会补。
不在此处把那些小偷毛贼抓尽。
哪儿也不去了。
和珅说:爷,这话说进和……和二心里去了。
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天底下哪儿有遇见事儿躲过去的君主。
何况今日在那集市之上。
你纪……纪老不是也受了些菜皮,臭瓜之辱吗?大丈夫怎可坐视不论,更何况君主乎!不走了,抓毛贼。
纪昀说:话都是不错。
但老纪以为人生之事与下围棋一样。
面临抉择无非是大小多少四个字。
毛贼虽恶,终归是小。
下个旨意让地方官办了,也就办了,地方官若办不了削官惩处。
何劳一国之君去抓贼, 难道就为菜皮之辱吗?乾隆说:哈哈,老纪……你虽姓纪但你一点记性也没有。
前日你还跟爷说善不分大小,现在又来跟我理论什么,大小多少了。
好!说菜皮也好,说臭瓜也罢。
爷今天别的不跟你论了。
就是要在这抓贼?你说什么也没用!和珅说:老纪……你以为你敢直言,有谋略,便是至理名言了吗?当年孔圣人还要讲三人行必有我师呢,何况你一个圣人门下的读书人。
不至于太不知进退吧!三爷,不管他!哪儿也不去了,住店,明天抓贼!纪昀说:不可!和珅说:纪大烟袋你敢违圣旨吗?纪昀说: 正要请出圣旨来。
说着,放下烟袋把腰里的扇子解下来。
说:此扇是圣上金殿所付,为的是令行禁止。
臣一路上没拿出来用过,今天才拿出来用一用吧!今天的事儿不管是谁,你们得听这把扇子的!乾隆说:哎!哎!纪晓岚你总不能不讲理吧!纪昀说:理一定要讲。
所谓窃国者侯,窃钩者盗。
现在有偷了国家的大盗放着不管。
而去抓那些鸡鸣狗盗之徒,实在有违轻重,有违得失。
和珅:老纪,你说清楚了,你要带着爷和我去哪儿!乾隆说:对啊!你总不能举着扇子就跟我们说去抓大盗,你得说清楚了,带我们去哪儿?纪昀说:直隶曲阳。
和珅一听有点明白了。
乾隆不解其意,说:为什去曲阳。
纪昀说:皇上,到了那儿您就知道了。
乾隆说:老纪,此次原本是爷我罪己之行,自我流放三百里。
该不会是爷出门时,你就将一应的事安排完了的吧。
讲!纪昀说:臣纪晓岚确实为想办一事而极力主张出京向南,此事纪晓岚知罪。
待回京后请圣上严办。
但晓岚之苦心苍天明鉴,如若此番曲阳之行无功而返,晓岚愿听凭处分。
乾隆说:你……你既慷慨激昂说了这么多,又耍那把扇子,好吧!就听你一回,一切待事情完之后再说,倘若你持才而逞智,根本抓不到什么大盗,爷绝不姑息你。
纪昀说:谢三爷,那咱们现在就动身吧。
乾隆说:这么着急。
现在可是半夜啊!纪昀又拿起御扇,放在桌上,说:晚了怕来不及了。
乾隆说:好!好!我是好人善人做到底了。
和二,动身。
和珅望着扇子,说,爷……这……这扇子一直放在套中从未拿出来过。
您不验验。
乾隆说,那倒不必!东西是我在金殿上交给他的,不会有错。
纪晓岚出汗,躲过一关。
纪昀冲和珅一笑,说:车已备好了就在门外。
乾隆说:这回也不走路了,坐车了,全听你的了。
这几天我这爷当的,就跟照着人家的本子演戏似的。
走吧。
大路上,纪晓岚亲自在外边驾着车。
大烟袋锅子磕着马屁股,飞跑着。
车内,乾隆正假寐。
和珅说:爷,三爷……乾隆醒了,说:讲!和珅说:您还……还就真信他呀!乾隆说:不信又该如何?和珅说:纪晓岚从来捕风捉影,据臣观察,他还是想咬尚大人的那点小事儿不放。
乾隆说:你以为不该咬吗?和珅说:咬也没用,您忘了,那个洪御史参了尚大人多少本啊,最后还不是查无实据。
您反给他判了个流放。
乾隆说:对对,那个洪御史!他现在什么地方。
和珅说:据臣所知,洪御史就被流放到曲阳了。
乾隆说:哼,这事你知道得也不少吗?和珅。
臣也是偶然想起,偶然想起。
乾隆说:偶然,爷倒是偶然想起一事来?……这回其实不是你们陪着爷我出来的,倒像是爷陪着你们出来的。
和珅:爷,这怎么话说的。
乾隆:你们心里早就装了别的事儿了!纪昀说:二位爷坐好了,过沟了。
车子颠得稀里哗啦的。
乾隆说:老纪,你慢点……。
乾隆君臣三人离开不久,徐二风尘仆仆地从外边走进了乾隆住过的旅店内,他进了大堂看到一个人也没有,觉奇怪。
咚咚上楼。
还是没人,撩开帘子走进厨房。
胖厨子、瘦厨娘睡得香香的。
徐二一脚将胖厨子端醒。
徐二说:醒醒,醒醒!胖厨子忙站起来,说:哎!哎!二爷您回来了,要做饭吗?徐二说:我问你,那三个人呢?胖厨子说:刚……刚还在大堂里吵嘴呢!怎么?不见了?徐二说:他妈的就知道睡觉,人看丢了。
快?快收拾东西去追!山路上,囚车轰轰而过,洪霞、小月、洪御史站在囚车中。
尚荣想快快地把这三人审过后就处置了,尚荣将人带回曲阳大堂。
曲阳县大堂内,点着火把灯笼,堂上一片肃静。
曲阳县令将惊堂木一拍!曲阳县令说:升堂!众衙役高呼,威武!曲阳县令说,将要犯洪德瑞三人带上堂来。
洪御史、洪霞、小月被押了上来。
曲阳县令说:三犯上得堂来,为何不跪。
洪御史说:我等原本无罪,为何要跪!小月说:我们是有御扇在身的人,不要说不跪你了,就是直隶总督尚荣来了,我们也不跪!曲阳县令听出点味道说:好!好,你们嘴硬,你跪不跪本官不管了。
请总督大人上堂!衙役喊,请总督大人上堂。
尚荣身着官服走上大堂。
他冲曲阳县令一抱拳, 曲阳县请了!曲阳县令说:总督大人请。
总督大人,您问案吧。
说完想走。
尚荣说:曲阳县,你别走啊!曲阳县令说:总督大人在上,哪儿有下官坐的道理。
您问吧。
下官告退。
尚荣说:哎!不要走。
今日问的是要犯,万一有一天圣上问起了,你也好作个旁证。
曲阳县令心想,我怕的就是作证。
但又转个心眼,既然如此。
那,那下官就当个录供的吧。
他选了一个下座,让师爷走,自己坐在那儿。
对尚荣说:您请!您请。
尚荣一拍惊堂木,说:洪德瑞你一而再,再而三,捕风捉影诬陷本官。
在金殿之上已被圣上驳回,判了你流放曲阳。
谁知你知恩不报,竟敢在服刑期间,勾结没入官妓的女儿洪霞要越刑而逃。
洪德瑞你知罪吗?洪御史说:尚荣,可惜前回我在金殿之上没能抓住你的证据,加上你勾结阁佬才有了今天的嚣张。
尚荣说:还敢顶嘴!大刑伺候。
曲阳县令说:慢!慢!总督大人,动刑了,动刑这两个字要不要记!尚荣说:你说呢?曲阳县令说:记……记。
我记上了。
尚荣说:嗯?你这要和本督为难呀?曲阳县令说:好好,不记,不记。
本官画去,画去。
动吧,动刑吧!尚荣说:给我打!洪霞掏出扇子说:有御扇在此,谁敢动手。
小月说:御扇在如君在,你尚荣也太放肆了!曲阳县令说:哎呀!有御扇啊!快!快呈上来。
尚荣说:这我倒忘了。
曲阳县令亲自下堂。
他接过扇子打开一看真有御笔,玉玺,大惊,说:啊不得了,总督大人果然是御扇……。
尚荣说:拿上来。
一行役将扇子送给尚荣。
尚荣看了,说:假的!曲阳县呀,你真是有眼无珠,一个春满楼的官妓哪儿来的御扇啊。
小月说:尚荣你就不怕欺君之罪吗?你胆子也太大了?尚荣说:是你们的胆子太大了,拿个假御扇来骗我!曲阳县令,扇子是假的,你还有什么顾虑的?给我打!曲阳县令心想,这回难脱干系了,说:好好!打吧,打!小月说:尚荣,到时候,我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曲阳县大堂外,纪晓岚赶着大车到了,车刚停下,纪晓岚飞快下车。
他冲上台阶,也来不及找鼓褪了。
拿起手中的烟袋就打了起来。
门口的衙役都在睡觉。
一听鼓响都吓醒了。
衙役说:于什么,干什么!乾隆,和珅也都下车,走上台阶。
三人二话不说往大堂里走。
曲阳县令俯在公案上睡着了。
听见鼓声头也不抬,说:什么人在堂下……击鼓,惊了本官的好觉。
众衙役都坐在地上睡了。
乾隆一看生气,大喊一声:升堂!所有的人都惊醒了。
曲阳县令说:谁在咆哮公堂,还不给我……赶……赶下去!再一看觉不对。
先看见纪晓岚的烟袋,再看见和珅,又看见乾隆。
曲阳县令说:哎哟!妈呀。
皇……皇上,不知皇上您老人家驾临曲阳,臣罪该万死!曲阳县令冲下来时,乾隆身后站着纪晓岚、和珅,理也不理上台阶坐于公堂上。
曲阳县冲下台阶就磕头, 众衙役也醒了跟着磕头。
曲阳县令,众衙役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乾隆说:曲阳县令。
曲阳县令说:臣在!乾隆说:你难道平时就是这么办公的吗?曲阳县令说:回皇上,下官一直勤恳公务,只因昨日总督大人审案一夜未眠,所以……。
乾隆说:总督大人,尚荣他果真在此吗?曲阳县令说:来了一天了!乾隆说:他人现在何处?曲阳县令说:押解犯人去刑场了。
乾隆说:什么?!犯人是谁?曲阳县令说:洪御史和他的女儿,还有一位姑娘。
乾隆说:所判何罪。
曲阳县令说:斩立决!纪昀说:尚荣下手好快呀。
和珅听完高兴,不由装作惊讶叫出。
和珅说:哎呀!哎呀!人.人已杀了!纪昀说:你以为真的晚了吗?乾降说:纪爱卿。
纪昀说:臣在。
乾隆说:你所说一点不差.尚荣形然在此, 可天不遂愿终归是晚了那么一点, 人死了,死无对证了。
和珅说:你……为什么不早一点把这事说出来呢,何必在路上磨磨蹭蹭走呢,你看看,晚了吧,就晚了一点!曲阳县令偷抬头看着三人。
曲阳县令说:皇上……乾隆说:讲!曲阳县令说:依下官之见,人或许还没杀!乾隆说:你怎知道?曲阳县令说:下官曾嘱咐过刽子手,不过午时三刻不得行刑!纪昀说:现在几刻了。
曲阳县令说:刚午时一刻。
纪昀说:快快备马!乾隆说:快备三匹快马!快备马!三人说着冲了出去。
尚荣坐于华盖之下。
太阳已高了,兵士环列两旁。
尚荣说:中军何在。
中军说:小的在!尚荣说:怎么还不行刑!中军说:大人,催过两次了,刽子手说一定要等到午时三刻才能行刑。
尚荣说:为什么?中军说:刽子手说来时曲阳县令交待了,说算命的说了不过午时三刻杀人,必有血光之灾。
尚荣说:午时三刻还差多少。
中军说:爷,就差一刻钟了。
尚荣抬头阳光照得他晕眩,大汗下来,他掏手巾擦汗。
尚荣说:我……我怎么突然心慌起来了。
被绑着跪在刑台上的洪御史、洪霞、小月在做最后的道别。
洪霞说:爹!女儿没能救了你,对不起你!洪御史说:千万别这么说,爹乃一介书生,虽有铁骨但无心智,弄得上未对国家有益,下而秧及子女,爹对不住你!洪霞说:爹别说了。
女儿以爹爹为荣!洪御史说:霞儿这话说得爹心里好受些了,爹也是觉得为国为民死而无憾。
小月大叫:好!好!好!我杜小月今生有幸,能亲耳听到一个大忠臣临终之言,肺腑之言,我好感动呀!洪御史能为国为民死而无憾,是国家之幸,百姓之幸,皇上也会为您高兴。
洪御史说:有小月姑娘的一番赞叹,洪某死亦足矣!小月说:洪御史,午时三刻还没到,我们怎么会死了呢?真是到了午时三刻,该死还不知道是谁!洪霞说:小月姑娘怎么会有如此把握?小月说:天机不可泄露。
请洪御史和洪霞姑娘擦亮了眼睛看着吧!洪御史和洪霞将信将疑地看着小月,尚荣似有预感,摇摇晃晃站起来。
尚荣说:不等了!不等了!杀!杀!杀了!中军说:行刑!三人闭眼准备受死。
刽子手伸出个手指量太阳。
刽子手说:再等等,不到时候。
尚荣不顾礼仪,从座位上冲了下来。
尚荣说:杀!快杀了!拿刀来,你不动手,爷亲自结果了他们,连你也一块结果了!尚荣抢过兵士一把刀上刑台,他往刑台上跑,刚跑上来,突见三骑飞快赶来!三人大喊,刀下留人,刀下留人。
尚荣听见喊声更着急了,举刀要砍洪御史。
尚荣说:果然来了,果然来了!快杀。
尚荣把刀高高举起,刽子手的大环刀把尚荣的刀隔开了。
刽子手说:老爷您没听见‘刀下留人’吗?按规矩这时可不能动手!纪昀、和珅、乾隆三人骑着快马越来越近。
当嘟!尚荣的刀落在地上。
此时,只听见满山的皇上万岁,万万岁的震地吼声,他自己晕倒了。
石料厂那个石狮子被撬起。
纪昀把洪御史的账本,拿了出来。
纪昀边吹着上边的灰,边对和珅说:和大人,看清了啊,地方一点没错,和洪御史说的一样。
和珅说:让我看看,我看看。
纪昀说:谁也别看,咱们收好了面君交差。
和珅说:我偏要看。
纪昀把扇子拿了出来,哗地打开了扇子,威胁和珅,说:和大人你不觉得热吗?看你脸上都出汗了。
和珅没办法,有御扇在,只好缩回手,说:热!热,实在热了。
尚荣被关在囚车里拉过京城街道。
徐二和胖厨子、瘦厨娘也夹在人群里看着。
胖厨子说:二爷,咱怎么办?还做心里明白吗?徐二说:做个屁,老爷都抓了。
再没明白日子了。
乾清宫里,乾隆正襟危坐,百官山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乾隆说,众位爱卿平身。
百官分列两班,纪晓岚、和珅各站一班。
乾隆说:众位爱卿,朕几日之前曾为园林之事,下洪御史、洪霞过罪己诏自罚流放三百里。
没想到这三百里路走过去是里里长见识,里里有故事。
一国之君主变去知错改错,罪当自省是不错的。
但明察秋毫,对尔等治国的官宦有所节制更为重要,尤其是对那些天天在朕身边的贪官污吏。
百官紧张。
乾隆说:带直隶总督尚荣上殿。
尚荣被带到大殿上,跪在中间。
乾隆说:尚荣你知罪吗?尚荣磕头如捣蒜,税:臣罪该万死。
乾隆拿出洪御史的账册,说:你看看,你看看,触目惊心呀!不看不知,你花钱如流水,表面上是为朕修园林,实际中饱私囊。
一座座石狮子,都让你收了朕一个银狮子的价。
欺君贪赃,罪该万死,跪向一边去。
……乾隆说罢脸色和蔼些了,说,召洪御史一家上殿。
太监高喊:洪御史一家上殿啊。
洪御史、洪霞、小月三人来到大殿上。
乾隆说:洪爱卿!洪御史说:臣在。
乾隆说:朕以有你这样的爱臣而略感心安。
洪御史说:皇上过奖了。
乾隆说:朕前次误判了你,没想到你不但不记恨朕,反而与贪官斗勇,锲而不舍,此次几乎死在贪官刀下。
朕当大大地褒奖。
乾隆特意注视了洪霞一眼,说:朕该谢你才对。
你生得一个好女儿,琴也好,人也聪慧,就留在升平署里教教琴曲如何。
纪晓岚一听,咳嗽一声,不以为然。
洪御史说:小女子过惯了闭云野鹤的日子,怕难当重任。
乾隆说:是吗?那……那就随她吧,随她,不强求。
洪家父女说:谢皇上。
乾隆说:众位爱卿还有什么话吗?尚荣一直看着纪昀腰间的扇套,想想没有纪昀自己也到不了这步。
狠心临死咬一口吧!尚荣说:罪臣有话。
乾隆说: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可说的,讲!尚荣说:臣贪心不足,死有余辜,但有一事,不吐不快。
……那纪晓岚曾随便将圣上之物赠与他人,也犯了欺君之大罪。
纪晓岚没想到他临死之时还咬一口。
乾隆说:有何凭证。
尚荣从怀中掏出御扇,说:此扇当初是在洪霞姑娘身上。
圣上请细看,是否为御用之物,是否为圣上赐于纪晓岚的?乾隆说:不用细看,正是朕的扇子!纪晓岚何在?!纪昀说:臣在。
乾隆说:把你腰上的扇子拿上来给朕看看。
纪晓岚没辙了,解扇子给太监递上去了。
乾隆把扇子拿出来,一打开,一把破破烂烂,俗不可耐的扇子。
乾隆心想,纪晓岚啊!纪晓岚你真是拿皇上我当猴要啊!就这么一把破扇子,还要我令行禁止。
和珅望一眼乾隆,心说,看清了吧,早让您验验,您总是信他,纪晓岚他什么时候安分过,治治他出口气吧!纪晓岚也冒汗。
乾隆哈哈大笑,说:此事,朕知道,尚荣你既知这是御扇,当初洪姑娘请了出来,你还要杀人灭口,现在看来你是罪上加罪,罪加一等啊。
纪昀松了一口气,想那尚荣,人没咬到,自己伤了。
乾隆说:原朕只想杀你一人,现在看,当灭你九族。
来人呀,拉了下去。
侍卫过来将尚荣拉下去了。
乾隆二目微合,突然睁开大叫一声:杜小月,你还不快点给我站出来!小月说:民女杜小月叩见皇上。
乾隆说:小月,你知道你也有欺君之罪吗?小月说: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我是为了皇上舍生忘死的!乾隆说:还敢嘴硬,你以为你一直乔装打扮,进进出出的在洪姑娘身边,朕就没看出来吗?小月说:什么事能逃得皇上的眼睛啊!小月知罪就是了。
乾隆说:可没这么简单,你得给我交代出来,是谁给你出的主意,让你去救洪姑娘,去救洪御史的。
小月说:您是问我,谁是我的后台呀?乾隆说:招了吧!供出你的后台指使者,朕就不怪你了。
小月说:我的后台,和大学士……和珅说:哎哎!小月,你也别临死拉个垫背的!我可一点也不知道你的事呀!我有一次听你的声音有点耳熟,还让你给糊弄过去了,小月说:你急什么呀!我是说和大学士是不可能的!和珅怨恨地低语: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乾隆说:那是谁?小月说:小女子不敢隐瞒皇上,是……纪昀抢先出班,说:皇上,是罪臣纪晓岚!小月对纪昀低声说:这可不是我揭发的你,是你自己站出来的呀。
乾隆说:我早就想到就是你!你是罪过不小哇!你是早有预谋,早有准备,朕还未离京,你就给朕下好套了!你和算卦的串通好了,让朕往南走,又让小月救出洪姑娘,去给洪御史通风报信,又让我去曲阳,救下洪御史,又逮尚荣一个正着!这些是不是都是你设计好了的,让朕钻你的套啊!和珅说:皇上,纪昀的罪过大了,不坐牢也得流放黑龙江!纪昀说:皇上,罪臣纪晓岚所做的一切是不该瞒着您,但要事先告诉您,您还往南走吗?您还去曲阳县吗?您也就因此背上历史的骂名了,臣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皇上您,为了国家社稷吗?要是不瞒着您,没有我和小月的里应外合,没有臣的精心设计,你会在这乾清宫里和洪御史一家见面吗?乾隆说:好一口铁齿铜牙!朕这次免你死罪,但朕还要慢慢消化你!小月说:皇上,还有我小月呢?乾隆说:你呀?这次给朕立了功了,改日朕会好好地赏赐你。
下去吧!小月说:谢皇上。
小月退出时,和纪昀交换了眼神,也让和珅瞪了一眼。
乾隆说:事已至此,朕索性把事都了了吧。
纪爱卿,和爱卿。
纪昀、和珅说:臣在,奴才在。
两人跪下了。
乾隆说:此回出门办事,多亏二位相伴,使朕见识不少,心里也明白不少,原该褒奖的。
纪昀、和珅说:谢皇上!乾隆说:先别忙着谢,还有话没说完呢!……你二人,一个是恃才逞智,无论衣食住行,处处动心机要聪明,以为朕都不知道,扇子事只是一例。
纪晓岚你知罪吗?纪昀跪下,说:臣万死!乾隆说:和爱卿。
和砷说:奴才在!乾隆说:朕不常出门,略有愚钝也就罢了,你一个大学士,处处滞后,处处迟钝,不但于朕无助,反连带朕也……啊受些欺辱。
你知罪吗?和珅说:臣万死。
乾隆说:来人呀!将此二人也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百官全都跪下,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皇上、皇上……乾隆说:你们谁也别劝,谁劝朕也不听。
退朝。
太监说:退朝!天牢内,纪晓岚与和珅分关在两个牢内。
一个在左边,一个在右边,隔栏可见。
此时和珅正在找虱子,挤虱子。
纪晓岚闭目抽烟。
和珅说:哎!老纪,老纪!你长虱子了没有。
……啊!长了没有。
纪昀不睁眼,说:不知道。
和珅说:你啊,人就是粗糙,粗糙得很,不知痛痒。
纪昀说:一个虱子关乎什么痛痒?只有你……呀,皇上眼神不对了,就问哎呀,是不是生气了,皇上笑了又问是不是假笑呢?你一辈子关乎痛痒的事儿太多了。
和珅说:嘿……嘿,一个虱子招你这么多的话,你这人就是不可理喻。
我关乎痛痒怎么了。
要是都像我这样地关乎痛痒,咱就不会出门侍候皇上,侍候了一圈回来,好好的还被关进这天牢里来了。
……你总是摆出那种深明大义的样子,呀,兴邦救国啊,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啊,以为天下就你一人忧着呢,惦念着呢。
呸!智,我看你是最不智了。
纪昀说:骂得好,借一个小虱子你能吐出胸中之块垒,也算和二你的一大本事。
我忧国怎么了,忧民怎么了,亏你是读经史子集求的功名,连家国天下四个字都不知道,凡事以邀宠、馅媚为己任,一年三百六十天,我问你,你哪天是为自己活的,整天的看眼色,想对策,你又哪一时哪一分想过天底下的老百姓。
除了皇上就是你自己,你算个什么官,算个什么读书人。
可怜那些虱子还会咬你,吃你的血也是脏血,吃了你的血虱子都会长出小人之相来!和珅说:哎!你会说,你会说。
我请媚,不错啊,你是真聪明啊,比皇上都聪明。
抓阄骗皇上,吃饭骗皇上,坐车也骗皇上,弄把假扇子还骗皇上。
你聪明呀,你倒真应了一句话了,聪明反被聪明误。
怎么样?进来了吧!纪昀说:君子坦荡荡,如此做人痛快。
再说了我以一己之智杀了尚荣,救了洪家父女,替天下人讨回了公道,有此结局,已是圆满,我还有什么后悔的。
不是说大话,你是燕雀哪知鸿鸽之志。
再说了人不就是一死吗?早晚是死,纪晓岚死时惟有一憾!和珅说:愿闻其详。
纪昀说:死了就是这口烟抽不上了。
和珅说:呸!你现在还有心思要我!牢头,牢头!牢头说:哎!和大人,和大人!你吩咐!和珅说:在我们中间拉个帘子,我可再不想见着他了。
洪霞在闺房里看着面前的琴发呆。
小月问:洪姑娘,想什么呢?洪霞说:你就想不出办法去天牢里,咱们看看纪大人吗?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他……小月说:天牢,咱哪儿进得去呀!洪霞说:我原来答应过了吗?救出我爹之后,我要为纪大人单独弹一曲。
小月说:是啊!那得等他出来呀?你还说要侍奉在他左右呢!可你不能急呀,皇上要杀杀他的锐气,你去牢里给纪大人弹琴,这不是和皇上过不去吗!有办法我也不带你去!南书房六部大员正在回事。
乾隆听完不高兴,砰一只茶杯摔下来,吓得六部大员全跪下了。
乾隆说:你……你们就不会说出一两句有真知灼见的话吗?整天的臣有罪,臣有罪,倒是拿个主意出来呀!养你们何用!六部跪下说:臣有罪!乾隆说:退下,都退下去、和珅在天牢里上舞着水袖唱小曲,纪晓岚在挖耳朵。
和珅说:哎!哎!我怎么一唱昆腔你就挖耳朵呀!纪昀说:我把那些荒院走板的音全挖出去。
孔圣人闻韶乐三日不知肉味。
我也三天不想吃肉了……恶心的。
和珅说:哼!不知风月的家伙。
说完又唱。
突然看见宫中卫士走进天牢。
太监说:皇上驾到!和珅、纪晓岚一听,马上跪下迎接。
和珅、纪晓岚说:罪臣(奴才)叩见皇上。
乾隆说:不是地方,起来吧。
乾隆坐下,说:老纪、和二呀!过得怎样。
和珅哭诉,说:回皇上,闭门思过,闭门思过而已。
乾隆说:朕刚好像听见你在唱曲呀!和珅说:偶尔娱乐,偶尔娱乐而已。
乾隆说:老纪呢?纪昀说:回皇上,终日抽烟。
乾隆说:嗯!好大味!怎么总抽啊。
纪昀说:怕皇上让臣一死,这口烟抽不着了。
乾隆说:还是那么贫嘴。
不说了,你们也起来吧。
朕闲来无事,想起民间的四句话,说的乃是人生之四大幸没,你们听过没有。
纪昀、和珅同时说:请皇上明示。
乾隆说:是这么说的,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想想还真就是人之四大幸事,一个老百姓有此等事也就知足了。
但幸挺有时也会弄出无趣来。
比如,朕高高兴地罪己流放,本该是更为高兴地杀贪官,救清官。
可朕此次出门就是被你们弄得不高兴。
和珅、纪昀说:臣(奴才)罪该万死。
乾隆说:不说了,今天朕想考你们二人把本是大幸之事加两个字弄成大不幸。
一算游戏,二为解朕心头之郁闷,二呢答出来了,有奖!之后两幸你们都经过了个说也罢,只说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吧!点香,还是一柱香。
香点起来,和珅、纪昀两人深思。
和珅就是快,说:皇上,是加两个字吗?乾隆说:对加两个字。
和珅说:加在前边后边?乾隆说:随你。
和珅想了想,说:奴才臣有了!乾隆说:真敏捷啊!说吧! 和冲说:加两个字,将大幸变成不幸。
乾隆说:对!和珅说:那臣说是:百年久旱逢甘霖,万里他乡遇故知。
乾隆说:怎么讲。
和珅说:皇上,您想啊,一百年了已是大旱绝地,万物已死,就是来场大雨有什么用啊,还不是不幸;二一句这走出一万里地,人都老了,麻木了,遇不遇故知也难认。
乾隆说:差强人意吧,有些意思,算你对吧。
老纪!纪昀说:臣在,请皇上准臣抽口烟。
乾隆说:抽吧。
和珅说:皇上!臣已在前边加了两个字,他老纪就不准在前边加了,要加也只许在后边加,那才算本事。
纪昀抽烟说:万万不可,这久旱甘露话都说完了,后边还加什么?不可,不可!乾隆说:老纪,你不是聪明吗?正因为后边不好加才让你加呢,你要加对了,朕重奖!纪昀说:和二你害人呀!见香只剩一点,说:哎呀,加后边两个字使大幸变成大不幸吗?乾隆说:对!纪昀笑了,说:有了!乾隆说:讲来。
纪昀说:加后边是不是。
听好,久旱逢甘霖……一滴!众人一叫大笑。
乾隆说:大旱之日甘霖来了,就一滴雨,果然是大不幸,比久旱逢甘露还不幸,好!好!还有呢?纪昀说:他乡遇故知……,他乡遇故知……债主。
众人都笑着鼓掌了。
乾隆说:不单是准,真是妙了。
在他乡遇见了债主是大大不幸啊!纪晓岚,朕实在不忍心再关你了。
开门,开门。
纪昀说:皇上不是说还有奖呢吗!乾隆说:你真是得寸进尺。
洪霞姑娘、小月姑娘出来吧。
小月和洪霞来到纪昀面前,洪霞抱着琴,一副娇羞的神情。
乾隆说:一是为了还洪霞姑娘单独为你奏琴之愿。
二呢算朕做个顺水人情奖了你了。
三是你要好好谢谢小月,要不是小月姑娘求情,我还要再关你们几天,好啦,闲人退下吧。
和爱卿咱们也走吧!纪昀眼看着人快走远了,喊:哎!皇上慢走!慢走!洪霞姑娘为臣弹琴您打一字!乾隆说:‘件’字。
纪昀说,怎么讲?乾隆说:这回是一个人对一头牛了,可不就是个件字!纪昀说:不对是个解字,一个人弹一个耳朵听。
乾隆说:纪晓岚,你真有一张好嘴。
哎,小月姑娘,你怎么不走?小月说:您不是说纪大人有一张好嘴吗?我是怕纪大人把洪姑娘吃了!乾隆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