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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热血忠魂

2025-04-03 08:03:00

第一节乾隆年间,北京。

紫禁城内,慈宁宫中花团锦簇,太和殿上,张灯结彩。

当朝天子爱新觉罗·弘历率王公大臣正为自己的母亲皇太后庆贺六十大寿。

乾隆喜气洋洋地望着满朝的文武大臣。

福康安晋献寿礼!伴随太监的一声吟报,年轻的福康安一身戎装洋洋得意地走上殿来。

他在太后与乾隆面前,甩袖子,跪下,磕头。

两名太监高举着全部用黄金打造的、上书万寿无疆的金光闪闪的寿樟,恭敬地立在一边。

太后,此乃福康安征西之时,取敌酋金冠打造而成。

福康安指着寿樟对太后说道。

捷报飞来作寿礼,好!好!太后含笑赞许道。

乾隆在太后身边微笑点头,眼望着福康安晋献的寿樟挂在大殿一边,那里陈列着众大臣所献的各式寿礼,阳光从窗口照进大殿,照在大臣们的脸上。

和珅晋献寿礼!大殿上,太监高声吟报,大臣们纷纷侧目注视。

身着官服的和珅,满面春风地走上殿来。

在和珅身后,两个太监高举着一个全是用珍珠串成的巨大的寿字,一眼望去光彩夺目。

此乃用一百零八颗合浦珍珠串成,祝老佛爷万寿无疆。

和珅对太后秉报道。

这么大的珍珠,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呢!太后惊叹道。

乾隆望一眼母后,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殷切,说道,这种珍珠,大户人家有个几颗,已是难得,和珅竟一口气献上一百零八颗,足见其孝心。

谢万岁!乾隆话音刚落,和珅便欣喜地称谢。

乾隆的目光经过和珅,移向殿外。

纪昀在殿外手捧装着字画的盒子走入大殿。

乾隆望着纪昀微微一笑,向身边的两个太监使了个眼色,两个太监会意,走向纪昀。

纪大人,请把贺礼给咱家。

一太监对纪昀说道。

有劳公公。

纪昀说着,将装字的盒子交给身边的太监。

纪大人,这边请。

另外一个太监走上来,拉住纪昀,转移纪昀的视线。

接过纪昀装字画盒子的太监趁机用另一个盒子调换了纪昀的盒子。

乾隆在太后身边像一个作弄同伴的调皮青年一般偷笑,大殿内人头攒动,谁也没有留意太监的调包计。

纪昀晋献寿礼!为纪昀调换了寿礼盒子的太监吟报道。

乾隆不动声色地笑笑,注视着纪昀。

纪昀,你的贺礼一定别出心裁吧?乾隆笑道。

臣启太后、万岁,臣没有和大人那种手笔,只能亲笔写了祝寿赋,献给太后。

纪晌道。

纪晓岚书法天下闻名,好!好!看看吧!太后道。

两个太监打开盒子,纪昀一愣,盒中只是一张没有裱清的白宣纸。

这……纪昀望着盒子一时间惊得满头是汗,乾隆见了却十分得意,在殿上偷笑着。

纪大人,你连裱格的钱也省了。

和珅在一旁讽刺地说道。

纪昀手忙脚乱地打开宣纸,宣纸上一片空白。

纪陶呆住了。

纪晓岚,你这是什么意思?一张白纸?!你眼里还有没有太后?福康安严肃地质问道。

乾隆不动声色地望着众大臣,大臣们全呆住了。

纪昀面色苍白,环顾左右,大汗淋漓。

和珅见纪昀已然十分狼狈,窃喜着上前打着圆场,我相信纪大人决不会如此失礼,是不是拿错了?快找找,快找找。

乾隆暗笑着,他望着然若寒蝉的众大臣。

福康安怒视着纪昀,纪昀焦急地四下扫视着,他望见窗口夺目的阳光,在阳光照射下,和珅献上的珍珠寿字闪闪发光。

纪昀急中生智,镇定下来,双手献上宣纸,那是一张真正的白纸。

在乾隆身边,太后疑惑地望着纪昀。

纪昀,说话呵!乾隆催促道。

太后,万岁,请容纪昀晋献寿礼!纪昀,太后华诞,你献白纸?乾隆问道。

太后,万岁,这不是一张普通的白纸,纪昀在上面写了字了。

纪昀沉着地说。

众大臣十分惊讶,和珅也是一愣,凑上前去观看那张白纸。

哎,纪大人,恕我眼拙,这字何在?和珅问。

不怪和大人眼拙,纪昀这字不用墨写,乃用天地精华书成,凡夫俗子看不出来。

纪昀笑道。

哼!分明狡辩!福康安一边斥道。

纪昀,看不出字,怎么算数阿?乾隆在殿上微笑着问。

臣启万岁,纪昀此字,必得寿与天齐之人,才看得见。

纪昀答道。

寿与天齐,那是非太后莫属,请太后一观!和珅绝不会放过这个刁难纪昀的良机,他步步紧逼地说道。

太后在殿上,早已疑惑良久,此时更想知道纪阳白纸上的字如何才看得出来。

哦,好,待我看看。

太后说罢,站起身来,乾隆搀扶着太后走下大殿。

纪昀手持宣纸,悄悄地移动位置,走到和珅所献的闪光的珍珠寿字前面。

乾隆扶着太后,没有注意到纪昀已移动了位置,众臣中只有和珅注意到了纪昀移动了位置,他不解地望着纪昀。

太后与乾隆注视着纪昀,纪昀不慌不忙地展开空白的宣纸,宣纸好像一道屏幕,遮住大后与乾隆的视线。

窗外,一道强烈的阳光射入,阳光穿过和珅珍珠寿字上的珍珠,光芒更亮,更凝聚。

阳光照在空白宣纸背面,好像投影机一般,宣纸正面出现一个寿字。

太后惊喜地指着宣纸,她看见了一个寿字!和珅愕然。

乾隆也一怔,宣纸上的聚光寿字,空灵光亮,仙气十足。

乾隆对母后低语,纪昀说了,只有寿与天齐之人,才看得到这寿字啊!太后欢喜地说,我看到了!我看到了!福康安悻然盯了纪昀一眼,纪昀此时却松了一口气。

太后说,我看满朝文武所献寿礼,以纪昀为第一,理应重赏!乾隆大笑,赏!纪昀高声说,谢太后老佛爷!谢万岁!一边叩首,一边低声说,我的娘喂!和珅眼看着纪昀化险为夷,很失望。

福康安则忿忿不平。

众大臣十分赞叹纪昀的机智。

乾隆赞赏地说,纪晓岚,什么事都难不倒你啊!乾隆、纪昀、和珅与众大臣走出大殿大门。

纪昀仍不理解刚才发生的事,边走边抽烟,边想着。

纪昀自言自语,不可能啊,我明明写了字的啊!怎么就变成一张白纸呢?和珅伸出拇指,说,纪大人,佩服!佩服!纪昀突然醒悟,一把揪住和珅衣衫,得了便宜又卖乖?是你干的好事?对不对?和珅一怔,问,什么好事?纪昀咬牙切齿地说,是你偷了我的字,用一张白纸来害我的!对不对?和珅叫屈说,没有啊!我哪是那种卑鄙小人啊?纪昀说,你就是这种小人!和珅说,我对天发誓,谁换的,谁是小狗!在纪昀与和珅身后,传来学狗叫的声音,汪!汪!纪昀回身一望,乾隆含笑走来。

和珅不解地说,皇上,您学狗……?乾隆取出一个卷轴丢给纪昀,纪昀打开卷轴一看,吃惊地说,这……这正是我写的太后祝寿赋啊!乾隆一笑说,纪昀,是朕偷换了你的寿礼。

纪昀愕然,说,万岁?!乾隆笑着说,换的是小狗。

和珅很尴尬,慌忙赔着笑脸,说,换的不是小狗,而是真龙!纪晓岚你可错怪人了吧?乾隆笑拍纪昀肩,说,满朝文武的寿礼,千篇一律,闷死人了,朕想热闹一下,看看纪晓岚的急智应变能力。

纪昀苦笑,说,万岁,你想看热闹不要紧,臣的人头可差点热闹掉了。

和珅说,哎,纪大人,若不是万岁巧妙调换,你焉能得到太后的嘉奖?万岁爷一片苦心,你应谢恩才对啊!纪昀无奈,说,臣谢龙恩!乾隆说,一场虚惊,朕不会让你白受,朕任你为提督学政,巡视哪一省,你自己挑。

纪昀说,臣愿巡视福建。

乾隆很惊讶,说,哦?为何挑那么远的地方?纪昀笑了笑,说,读万卷书,也当行万里路啊!乾隆素来偏爱纪昀的才智,听纪阳这样说,便笑了笑,说,准!说完便走开了。

和珅见乾隆已走,看看四周无人,说,纪大人,能否告诉我,你为何挑选福建?纪昀一笑,说,你不相信我想游山玩水?和坤说,如果我没猜错,纪大人必是要躲开万岁?纪昀淡淡地说,哦?和珅说,唉,伴君如伴虎啊,能不躲远点嘛?纪昀说,和大人果然官场老手,何不学我,做个闲云野鹤?和珅苦笑,说,我?太迟了-…·我已经是过河卒子,无法回头了。

宫中。

一盏大灯笼在黑夜中急促晃动,太监引着乾隆在回廊里飞快走着。

乾隆冲到奶娘房外,推门而入。

大内奶娘房内床帐低垂,房门推开,风尘仆仆的乾隆走进来,一名宫女跪拜乾隆,乾隆挥手示意,宫女急忙退下。

乾隆走近床边,轻轻揭开床帐,乾隆年迈的奶娘,奄奄一息。

乾隆颤抖着,说,奶娘-…·朕来迟了。

奶娘气息微弱,说,皇上……我终于等到您了……不迟……不迟……乾隆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说,奶娘,有什么话交代?朕一定为你办到。

奶娘奄奄一息,说,云州府……乾隆一怔,问,云州府?奶娘,云州府怎么了?奶娘说,白娘子……乾隆疑惑,问,白娘子?你要朕找白娘子?她是谁?奶娘说,她……乾隆不安地注视着奶娘,奶娘说,她可以证明,皇上……不是满人……乾隆大惊,说,奶娘?你说什么?奶娘握住乾隆的手,说,皇上……您是汉人啊!乾隆握住奶娘的手,震惊地瞪大眼睛,奶娘?奶娘含笑死去。

乾隆呆住,乾隆低头望着自己手上,奶娘的手中,握着半片金锁。

乾清宫内,灯笼在风中晃动,乾隆立在窗口,狂风吹着乾隆的衣衫,他的眼里布满红丝。

和珅在一旁谨慎地望着乾隆。

乾隆说,马上召纪昀入宫。

和珅回答,万岁,纪晓岚已到福建上任了。

乾隆一震,十分失望。

乾隆独自在风中,怅然而立。

云州闱场大院内,高悬着云州围场的匾额。

大批应考的书生挤在闱场内,接受士兵搜身检查。

闱场的楼阁上,纪晓岚汗津津地坐在藤椅上,身后有两名仆人摇着大扇子,一名同考官陪坐,知府吴醉在一旁献上一碟摈榔。

吴醉说,福建湿热,纪大人,来两颗槟榔?纪昀望一眼摈榔,说,槟榔?久闻其名,尝尝。

说着,取一槟榔入口,槟榔味道太厉害,纪昀整个脸都变形了。

吴醉问,大人,此味如何?纪昀喘不过气,说,好……好厉害啊!闱场的人群中间,女扮男装的杜小月注视着士兵在为书生们搜身。

小月目光滴溜溜转着,考虑着如何才能顺利地进入考场。

一士兵正搜查一个书生,书生衣袖内写满了字,士兵抓走了书生。

纪昀见此笑了,说,这还不够特别,我在山东主考,有人戴了假发,里面全是夹带。

吴醉一听,似有所悟,大声命令士兵,检查头发!士兵抓起一书生的假发,书生露出光头,假发内写满了字。

书生被士兵抓走了。

吴醉对纪昀献殷勤,说,大人真是目光如炬啊!纪昀无奈,说,连作弊手法都不肯翻新,令人失望!小月心惊胆战躲到另外一条人龙中去,士兵对书生逐一搜查,将一书生衣衫扒下,书生的两条大腿和肚子上全写满了字。

吴醉喝道,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小月心惊肉跳地躲开。

闱场内,士兵在书生们的鞋内搜出夹带。

发现内裤写满文字;将一书生的笔筒旋开,内藏夹带;将砚台撬开,内藏夹带;一士兵命令书生张开大口,士兵从一书生口中取出一副假牙,假牙内抽出张写满宇的纸。

纪昀在一旁看了,饶有兴致,说,假牙也能夹带?这还有点新鲜!小月正想躲开,一只手抓住她肩膀,小月回头一看,一名老兵冷冷地注视着她,说,想躲?门儿都没有!搜身!小月一时无措,说,我……老兵说,把衣衫脱下来!小用手忙脚乱解开衣带,一锭银子从衣衫内掉到地上。

老兵眼睛一亮,一脚踩住银锭,说,快进去!老兵蹲下来佯装整理鞋子,悄悄抓住银子塞入靴筒。

小月一笑,进入中门。

闱场内,纪昀一头大汗,一边抽着烟,一边巡视一间间的考试号房,门外士兵把守,考生埋头苦作文章,有的毗牙咧嘴,有的搔首挠腮,有的咬着毛笔苦思,有的写一张纸揉一张纸。

纪昀同情地望着这些考生,说,书到用时方恨少啊!突然间,场内传来一声大笑,纪昀与同考官皆吓一跳,回身一望,一名考生冲了进来。

考生发狂了,说,我是状元!我是状元!一把抓住纪昀衣裳,纪昀愣住了,说,喂,你干什么?考生说,我的文章好!我是状元!两名士兵冲上来,抓起发狂的考生抬走了。

纪昀惊魂未定,说,他疯了?吴敬样写了一本《儒林外史》里面说有个范进,中了举人才发疯,这位倒好,没中就疯了?正说着,纪昀突然一愣,在一问号房内,女扮男装杜小月挥笔疾书。

纪昀见状,说,好!这个书生好!一挥而就,必是才子!杜小月咬着牙,愤怒疾书。

纪昀微笑,问小月,叫什么名字啊?小月注视纪昀,你是谁?同考官在一旁喝道,不得放肆,这位是京城来的学政,纪昀纪大人!小月惊喜,纪晓岚?纪昀微微有些得意,你也认识我?小月目光中充满敬佩,说,纪晓岚是天下第一才子,哪个不知?谁人不晓?纪昀大喜,说,拍马屁没用哦!本官还是秉公阅卷,不会给你一点便宜的哦。

小月说,我是鹿港朱明!纪昀说,鹿港人?纪昀含笑打量同考官,说,我要考一下年兄,鹿港在何处啊?同考官说,好像是……云州过去一点点,漳洲过来一点点……小月摇头。

纪昀说,鹿港在台湾!同考官惭愧。

小月钦佩地望着纪观纪昀打量小月,说,朱明,原来你是从台湾来赶考?海峡波涛,真不容易啊!小月注视着纪昀,说,纪大人,你聪明吗?纪昀大笑,他问我聪不聪明?……同考官赔笑,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小月语带双关,说,朱明卷子,恐怕您看不懂!纪昀说,我看不懂?天下有我看不懂的文章?哈……同考官大笑,纪晓岚看不懂?哈……小月冷笑,望了纪昀一眼,径自走入自己号房。

纪昀摇头叹息,科举害人啊!刚才出了个疯子,这儿又出了个狂生……可惜啊可惜!书房内摆着一碟槟榔,一叠试卷。

纪昀抽着烟,批阅试卷。

纪昀说,狗屁!狗屁!一边抓笔打叉,一边骂,这种狗屁文章,真该打屁股。

纪昀看另一筒试卷,嗯,这篇还差不多,可惜,一笔烂字,不中!不中!说着,将试卷丢开。

同考官走入房内,满面春风,手上拿着一张请帖,同考官说,大人,府行送来请帖,今夜请大人赴宴。

纪昀眼望试卷,抽着烟,说,赴宴?不去。

同考官说,府行的人特别交代,吴大人今夜请了云州府最好的戏子唱堂会。

纪昀问,最好的戏子?何许人也?同考官说,杜小月。

纪昀一笑,说,替我谢谢吴大人,我不能去。

他打量试卷,说,这其中,也许就有国之栋梁,我不能马虎啊!不去,不去!一名监试官匆匆走入书房。

监试官说,纪大人,请您过去一下。

纪昀一怔,拿着烟杆,说,怎么了?监试官非常紧张,说,发现一份怪卷。

纪昀一愣。

纪昀跟着监试官匆匆走人抄录房,誊录官将一份试卷交给纪购,纪昀打开试卷,试卷上是一个冤字。

纪昀一愣,说,怎么回事?纪昀慌忙展开试卷,试卷上,密密麻麻,全是冤字。

纪昀大怒,问,这是哪个人的卷子?监试官说,朱明。

纪昀一震,朱明?随即回忆起女扮男装的杜小月,傲然地对自己说朱明的卷子,恐怕你看不懂。

纪昀果断地下命令,朱明是台湾鹿港来的,他必定住在本地客栈,马上将其逮捕归案,严加审讯。

监试官说,朱明不住客栈,他住在大牢里!纪昀不解其意,说,大牢?监试官说,朱明上个月就被捕入牢,此刻还关在府衙牢中。

他不可能来应试,一定是有人冒名顶替,故意捣乱。

纪昀抽了一口冷气,说,冒名顶替?此刻他一定远走高飞了,那就难找了。

同考官四肢发抖,说,纪大人,烧了此卷!纪昀周身一震,你说什么?同考官说,皇上恩科,出了这种事,大逆不道啊!考生要杀头,十主考官也难辞其咎。

我们大家全都要连坐!同考官恐惧地望着纪昀,众考官屏声静息,人人自危,大气也不敢喘。

纪昀也没了主意,问,各位,有何高见?监试官说,烧了此卷,另作一卷顶替,只要不取他中,风平浪静,就过去了。

纪昀抽烟,沉思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同考官举起一盏油灯,说,纪大人,不能犹豫了!纪昀目光颤抖,油灯上的火焰在风中飘忽,纪昀颤抖着抓起试卷,有气无力走到灯前,正要烧掉试卷,灯火照着试卷,密密麻麻的冤字,纪昀停住手,冤字刺目,纪昀无力地垂下了手臂。

纪昀说,冤,冤,冤……好不容易躲到福建来,以为可以躲过那是是非非……想不到,这里也有冤魂缠身啊!纪昀拍案而起,来人,备轿,去云州府行!云州戏园里,锣鼓理做,戏台上,白蛇、小青正演唱着闽南的歌仔戏。

戏台下,便衣的乾隆与和珅正在看戏,戏园内坐满观众。

乾隆目光惆怅。

和珅苦笑,说,这唱的什么,我一句也没听懂。

戏台上,白娘子长袖飞舞。

乾隆回忆着奶娘临终前的那句话,云州白娘子……她可以证明,皇上不是满人。

戏台上锣鼓理骼,鼓点如雨,彩旗飞舞。

和珅陶醉地看着,频频拍手叫好。

乾隆激动地注视着戏台,耳畔却回荡着奶娘的声音,皇上……您是汉人啊!您是汉人啊!您是汉人啊!白娘子在狂舞……空空荡荡的戏园,戏已散场。

乾隆呆呆坐在戏园中,低头看着手上那半片金锁。

和珅低声说,主子?该走了!乾隆喃喃地说,我想见见这位白娘子。

戏园后台,乱堆着各式道具,戏服。

戏子们正在卸妆,乾隆与和珅缓缓走入。

班主上前阻拦,两位大爷,走错道了吧?请回吧?乾隆不理他,径自向前走去。

班主有些急了,没好气地说,喂,你们……班主没有再说下去,一锭银子闪闪发光摆在他眼前。

和珅手上托着一锭银子,微笑着,说,我们公子想到处看看。

班主贪婪地接过银子,说,看看,看看。

乾隆在戏子中间大步而行。

众戏子正忙着卸妆,没有人注意乾隆。

乾隆突然停步,望着杜小月一身白衣,背对着他,坐着卸妆。

乾隆激动地注视着杜小月。

小月从镜子中看见乾隆,疑惑地停住了手,乾隆缓缓走近杜小月。

小月有些不安,说,你……乾隆按捺着激动,说,你就是云州白娘子……?小月说,我叫杜小月。

乾隆重复着小月的名字,杜小月?不远处传来一声吼叫,杜小月呢?!小月吃惊地抬头望着,乾隆也随之回身一望,见师爷领着一队衙役如狼似虎地冲入戏园后台。

班主忙上前赔笑,师爷?师爷说,我们知府大人今夜设宴,指名要杜小月去唱。

杜小月紧张起来。

乾隆与和珅注视着盛气凌人的师爷和行役们,众戏子紧张而视。

班主又上前对小月赔笑,小月……?小月站起来,说,我去!乾隆注视着小月。

班主松了一口气,说,六叔,你带些人去吧!六叔点点头拿起胡琴。

乾隆在一旁突然伸手抓起了一把胡琴,和珅一愣,低声问,您要干嘛?乾隆说,拉琴!小月被师爷押出,乾隆一手握住胡琴,跟着走去。

和珅四下一望,抱起一个大鼓,追了上去。

小月好奇地望着乾隆,乾隆手握胡琴走在她身边。

小月不安,问,你是谁?乾隆一笑,说,许仙。

小月嫣然一笑,二人并肩走出戏园。

和珅抱着大鼓追上二人,和珅看不见路,一下子撞到师爷身上。

师爷推开他,骂,没长眼睛啊!猪!和珅大怒,猪?……猪……?!乾隆担心和珅发作,唤住和珅,小和!和珅一怔,小和?乾隆笑了笑,说,走,看热闹去!和珅说,好,看热闹,越到后头越热闹。

众人走出戏园。

灯火通明的府街大院内,正在大摆宴席。

胡琴拉奏,锣鼓铿锵,纪昀坐首席,吴醉在旁,其他官员两侧作陪。

便衣的乾隆与和珅,悄悄隐藏在一棵大树之后,观察着远处宴席。

宴席上,纪昀对身边的吴醉说,吴大人,有个叫朱明的人,你可知晓?吴醉一惊,说,朱明?纪昀说,他就关押在府衙大牢,我想见见他。

吴醉说,纪大人,这个人你不能见啊!纪昀默然,吴醉说,此人乃反清复明的逆贼,钦差大臣福康安已然赶抵云州,亲自监斩!大人若是见他,难免引人非议哦!纪昀抽一口烟,笑道,福康安也来了,热闹啊!杜小月一身白衣出现在宴席上,载歌载舞,她发现了纪昀。

杜小月突然以白巾包住自己的头,很像一个男人,用以提醒纪昀。

纪昀一震,突然记了起来。

乾隆注视着杜小月。

和珅看著有些糊涂,说,白蛇传没这一招啊!这杜小月赶情是外行啊!锣鼓楼骼,纪昀激动地注视着小月。

他明白过来了,是女扮男装,杜小月扮成书生朱明。

纪昀自言自语,朱明?吴醉慌忙提醒纪昀,纪大人,那个朱明,就不要再提了。

纪昀哈哈大笑,这个戏子,她叫什么名字?吴醉说,她就是杜小月,演白娘子不作第二人想,不晓得今夜,怎么扮相全错了。

纪昀大笑,说,杜小月?叫她不用唱了,上来陪我!乾隆听到纪昀的话,脸色一变。

吴醉对纪昀陪笑,说,大人真有雅兴,杜小月,来!来!来!纪大人要见见你。

杜小月风姿绰约地走近纪昀。

乾隆脸色阴沉,说,这纪晓岚在北京道貌岸然,想不到到了闽南,便露出书生本色。

和珅说,这官场上全是一样,纪晓岚是京城来的官,地方官自当好好招待,此乃惯例也。

杜小月走到纪昀身边,挨着他坐下。

纪昀打量着她,神情激动。

吴醉说,小月,好好服侍纪大人,包你荣华富贵。

小月笑望纪昀,纪大人批阅试卷,辛苦了,来,我敬大人一杯!说着,给纪昀斟酒。

纪昀望着小月,感叹,卷子难,我看不懂啊!吴醉听了,说,纪大人真爱说笑,您才高八斗,天下哪有您看不懂的文章啊?纪昀一语双关,说,鹿港文章,艰深啊!小月意味深长,说,大人,有心就能看懂!纪昀说,有心?小月说,一颗爱民之心!纪昀心中微微一震,说的好!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锣鼓理骼,音乐奔放,一队歌妓翩翩起舞。

纪昀搂着小月,低声交谈。

乾隆阴沉着脸,注视着纪昀和小月。

和珅火上加油,说,主子,您就别气了。

云州府好意招待,纪晓岚若不领情,那就得罪人了!小月贴着纪陶耳朵,低声说,大人,朱明冤啊!纪昀搂住小月,低声问,这是怎么回事?小月与纪昀耳语,说,小月不能多谈,请大人带我去大牢见朱明!朱明会解释一切!纪昀低声说,不行啊!我是学政,只管秀才,我进不了大牢!纪昀与小月搂在一起交谈,以防身边吴醉听见。

吴醉开心望着二人。

监试官笑了,说,吴大人,你找这妹妹,很对纪大人口味哦!吴醉很开心,说,是啊!是啊!监试官说,您瞧,他二人多投缘,好像老相好。

吴醉笑道,大人也是人嘛!乾隆愤怒地注视纪昀和小月,说,和珅,我看纪晓岚不像应酬哦!和珅打量着乾隆的脸色, 暗喜, 说,主子不必见怪,纪晓岚也是人嘛!乾隆冷笑,这句话似乎很流行哦?和珅摸不透乾隆的心思,望着乾隆。

乾隆冷笑着,说,朕处置多少贪官污吏,常常听到有人用这句话为之说情,好像我大清国只有官吏才是人,老百姓都不是人了?和珅说,主子?官场应酬,逢场作戏,这真不能怪纪昀!乾隆望着和珅,你也替纪晓岚说话?和珅说,和珅只是说真话而已!做官的人也有他的苦衷。

宴席上,杜小月拿着一杯酒,花枝招展地走到吴醉身边。

和珅苦笑着,说,主子,这个白娘子肯定不是您要找的那个。

乾隆不悦,说,何以见得?和珅说,你看她,简直是个潘金莲嘛!小月勾住吴醉的脖子,举杯劝酒。

小月秋波流转,说,吴大人,我们喝一杯……趁着吴醉饮酒,小月悄悄从吴醉身上偷走一块令牌。

吴醉陶醉地说,好!好!照顾纪大人要紧……和珅望着宴席,连连摇头,说,真是不堪入目。

乾隆面色铁青……小月走到纪昀身边,悄悄向他出示今牌,纪昀站起来,佯装半醉,说,吴大人,我可不胜酒力,要先告辞了!吴醉说,咦,纪大人没喝多少啊。

纪昀搂住小月说,酒不醉人人自醉。

吴醉一笑,不再挽留,说,来人,备轿!先送纪大人回馆!纪昀搂着小月走了出去。

大树底下,乾隆正要冲出去,和珅一把抓住乾隆,低声说,主子,不可暴露身份。

乾隆说,这个纪晓岚,太不像话了!和坤说,他……唉,真没想到啊!乾隆说:逢场作戏,也就罢了,看来他是假戏真作啊!和珅劝道,主子,您别气,别气……乾隆说,朕最倚重的就是你和纪昀,想不到他也是个伪君子!乾隆一掌击在大树上,树叶纷纷坠落。

大牢外,火把熊熊,令牌闪闪。

一个牢头挡住了女扮男装的杜小月。

小月扮成仆人模样,高举着从吴醉那里盗来的令牌。

小月冷笑着望着牢头,看清楚了,知府吴大人的令牌。

牢头检查令牌,抬头打量纪昀。

纪昀傲然而视。

牢头说,吴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探朱明,怎么又会令人前来看他?纪昀说,哦?牢头真是尽忠职守,那我就回去了!说罢,打一个呵欠,谢谢牢头,让我可以早点睡觉。

纪昀又看看小月说,你去告诉吴醉,要他自己来吧!我不管了!纪昀向外面走去,口中念叨着,福康安要摘了他的顶戴花翎,我也不管了。

牢头慌了。

纪昀边走边跟小月说, 我看牢头这四十大板, 是逃不过了!牢头慌忙拦住纪昀,大人,大人,请入牢!请入牢!纪昀举起烟杆打了牢头一下,什么请我入牢?你咒我吗?牢头说,不……请大人审犯……小月偷笑。

大车内的过道上,火把熊熊。

身披铁镣的朱明愕然站在牢内,纪昀和小月站在牢门外。

小月说,朱大哥,这位就是京城来的纪晓岚纪大人。

朱明惊喜,说,你就是纪大烟袋?纪昀一笑,不错。

朱明神情激动,说,就是那个为老百姓说话的纪大烟袋?纪昀说,如假包换!小月说,朱大哥,纪大人看了我写的冤状,他就冒险来看你,他是真的好官。

朱明感恩,唤了一声,纪大人?!朱明跪下来。

隔着牢门,纪昀伸手扶朱明。

纪昀说,听你口音,你也是台湾来的?朱明眼含热泪,朱明说,吾乃台南县捕头,去冬以来,台南有大量少女离奇失踪,知县严穆严大人擒获人贩海盗,严刑拷问之下,才发现这是一个犯罪集团。

幕后首脑竟是州府高官。

严大人见事态严重,搜集了罪证,赶去向钦差大臣揭露此案。

不料半路遭人行刺,惨死海中。

我拼死杀出一条血路,赶到府衙击鼓鸣冤,哪知道……火光照映着纪昀铁青的脸。

纪昀打断朱明的话,说,哪知道他们反诬你是反清复明的逆贼,将你判了死罪!朱明说,大人,您怎么知道?小月说,我就知道, 纪大人最厉害了。

纪昀叹息,说,这一招也不新鲜了。

小月说,大人,你知道朱大哥是冤枉的!快救他啊!纪昀苦笑,说,我是学政,我一点权力也没有啊!小月说,没有权力,您有智力啊!纪昀沉吟,我……朱明说,纪大人,朱明个人生死何足挂齿,可那班恶贼还在横行海峡两岸,每天都有多少无辜少女遭到毒手,纪大人,请你救救他们。

纪昀仍在迟疑,我……小月哀求,说,纪大人,你不站出来主持公道,老百姓就没指望了。

纪昀深为感动,说,草民尚讲义气,我辈岂能袖手?小月期待地望着纪昀,说,大人?朱明说,纪大人,严穆大人找到官员犯罪证据,乃是一本账册。

我已经藏在一座古庙废墟之中。

静夜,乾隆与和珅正在客栈的房间里。

月光映照着奶娘留给乾隆的半片金锁,乾隆久久地凝视金锁,和珅关切地望着乾隆。

和珅说,主子,夜不能寐?乾隆说,皇帝也是人啊!数十年了,突然知道自己另外还有个母亲,另外还有个家……我夜夜都无法入睡。

茫茫人海,只这半片金锁,何年何月才能找到自己的家?和珅安慰乾隆,会找到的!皇上如此心诚,老天爷也看得到。

房间外面,伙计唤道,和大爷,宵夜备好了!和珅匆匆跑出去。

客栈走廊里,和珅走出房门,轻轻关门。

一名客栈伙计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有二个云州肉粽与一碗馄饨汤,站在走廊上,和珅大声地说,好香的粽子啊!多少钱?伙计说,三文钱!伙计压低嗓音,说,纪晓岚今夜去大牢看朱明!和珅冷笑,哦?果然不出我所料,马上通知福康安。

继而又大声说,再来一碗!伙计喊了一声,扁食一碗哪,伙计走开了。

和珅端着盘子,闻了一下,香!高大的古庙废墟长满了青藤,没有人烟。

小月领着纪昀走入。

纪昀说,小月,你对云州很熟哦,是云州人吗?小月说,我是台湾人,从小就被人卖到云州,在戏班里长大……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长什么样子,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哥哥,弟弟,姐姐,妹妹……纪昀同情地望着小月。

小月说,我只知道,我的家在台湾,可是家是什么样子,我只能在梦中看见。

纪大人,不能再让那些拐卖人口的坏蛋横行霸道了。

纪昀说,也不能让一个个家庭破碎……让父母心碎……小月向前方一指,说,大人……朱大哥的东西,就藏在那里。

纪昀望着一个残缺的雕塑,小月跑到石雕下,伸手掏着,从石雕下取出一本账册。

纪昀惊喜地望着小月。

小月跑到纪昀面前,说,纪大人你看!话音刚落,一阵刺耳的号角在废墟内回旋,二人震惊。

废墟四周,冒出大批清兵。

小月大惊,官兵!纪昀也吃惊地四下看着。

小月很恐惧,说,官兵怎么知道,我们会来这里?纪昀说,我……我也不知道。

不远处,有人高呼一声,多谢了,纪大人。

纪昀回身一望,福康安一身戎装出现在纪昀面前。

纪昀吃惊地说,福康安?你……福康安说,纪大人果然把叛贼引来了!小月震撼地注视纪昀,是你?纪昀说,不……小月大怒,说,纪晓岚?你出卖了我?纪昀慌忙说,不,我不是……小月拔刀冲向纪昀,我跟你拼了!福康安说,保护纪大人。

官兵一拥而上,围攻小月。

纪昀急喊,住手!福康安一把抓住纪昀,说,纪大人,此地危险,不宜久留,快走!纪昀怒祝福康安,说,她不是什么道党,她是前来告状的!福康安冷笑,说,纪大人,小心!福康安拉纪昀一闪,小月扑向纪昀,福康安拦住小月,激战中擒住小月。

纪昀痛惜地喊了一声,小月!福康安从小月手中夺回那本账册,放入自己身上一个精致的皮袋之中。

纪昀颤抖着望着小月。

小月被五花大绑,愤怒挣扎。

福康安下令,带走!士兵押走小月。

小月回头怒视纪昀,说,姓纪的?台湾人,不会放过你的!纪昀震惊无言,福康安洋洋得意,纪昀疑惑地问,大人怎么会埋伏在这儿?福康安微笑,说,朱明被捕之后,我们知道他手中握有一本极为重要的名册,可是百般拷打,他就是不招。

纪昀颤抖着,说,好一个硬汉。

福康安傲然一笑,说,我们于是猜想,只要有一个朱明信任的人去见他,他就会乖乖说出名册藏在哪儿。

纪昀说,那个人就是我?福康安说,杜小月带去的人,朱明一定信任!我只要跟踪你,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手到擒来。

纪昀说,福康安,这名册不是叛党的名册!福康安冷笑,说,纪大人,你怎么知道?!纪昀说,这是一群受迫害的无辜少女,他们从台湾来告状的,这是一本贪官污吏的账册。

福康安说,叛党当然不会在名册上写明自己要反清复明,他们当然巧立名目,掩护自己身份,纪大人一介书生,未免太天真了。

纪昀说,纪某虽是一介书生,善恶却分得出来。

福康安说,分得出来?一个杜小月,区区美人计,就要得纪大学士一愣一愣的,可笑啊!纪昀怒火中烧,说,杜小月是无辜的,你马上放了她!福康安说,纪晓岚,你只是一名学政,这种事轮不到你管!纪昀说,轮不到我管,轮得到皇上管吧!福康安说,皇上?纪昀说,你若不放人,纪某一定告到皇上那儿去!福康安说,你想见皇上?好啊!继而,大喊一声,恭请圣上!纪昀愣住了,回身一望,废墟上,乾隆与和珅走了出来。

纪昀大惊。

乾隆面色阴沉,和珅严肃地说,纪昀听旨!纪昀下跪,臣领旨。

和珅朗朗地说,纪陶荒淫无德,有亏职守,着即摘去顶戴,革职为民。

纪昀呆住了。

铁齿铜牙纪晓岚--第二节第二节戏园戏台上,乾隆默默注视手上的半片金锁,思虑着白娘子。

和珅轻声劝慰,主子?该回去了。

乾隆喃喃自语,白娘子,到底是什么人?和珅说,这……她……她不就是白蛇吗?乾隆暗想,白蛇,又如何是我母亲?乾隆感叹,如果天下有人能解开此谜,那个人一定是纪晓岚!戏台下,纪昀仍跪着。

和珅打量着乾隆的脸色,急忙高声招呼,纪大人……纪昀缓缓起身,抬头一望,和珅说:纪大人?请起来!纪昀一笑,和大人叫错人了,此地没有纪大人,只有布衣一人。

纪昀转身走了出去,不理乾隆、和珅二人。

乾隆默默注视着纪昀的背影。

和珅大怒,吼,纪晓岚!你回来!纪昀仰头高歌,扬长而去。

和珅正要发火,乾隆按住和珅,感叹说,让他去吧!乾隆默默走开。

街上,车轮滚滚,一队清兵押解莫愁与杜小月走来,两人被捆绑着。

福康安骑在马上,趾高气扬。

大街百姓围观着两个被捉住的女人。

大街旁的茶楼二楼窗口,黄克明和几名义侠监视着清兵。

小月突然唱戏:乡亲父老啊,听我说,我是云州来的杜小月。

福康安吼道:唱什么?不准唱!小月高声唱:贪官污吏害百姓啊……小月伸冤找青天……百姓骚动,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福康安大怒,吩咐士兵把她的嘴封起来!清兵以白巾扎住小月的嘴,小月挣扎唱不出口。

人群中,纪昀心情沉重地注视着小月。

黄克明等人暗中拔出兵刃,准备劫囚车,纪昀目光打量四周,一个伙计背着大串鞭炮,正好站在纪昀面前。

纪昀悄悄取了街边店铺供奉的土地公神位一支香,用香火悄悄点燃鞭炮。

纪昀拍拍伙计的肩:小哥,鞭炮快炸了。

伙计莫名其妙,取下身上鞭炮一看,鞭炮吱吱地冒着烟。

伙计慌了,说,它怎么自个儿着了?纪昀说,快扔啊!以手一指方向,伙计手忙脚乱,将大串鞭炮扔出,大串鞭炮扔到福康安马背上,爆炸。

马匹惊吓直立,福康安从马上摔了下来。

清兵大乱。

茶楼窗口,黄克明飞身而下,大吼:梁山水湖好汉在此,顺我者生,挡我者死!黄克明一剑挑断绳子,救出小月,莫愁惊喜。

义侠解开莫愁绳子,小月扯下口中的白巾,惊喜地说:姐夫,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黄克明一把扯过小月,福康安拔刀杀来,黄克明截住福康安激战,莫愁前来帮忙。

黄克明问:莫愁?伤得怎么样?莫愁一笑:死不了!打狗官!大街上一片大乱。

纪昀被人群推挤身不由己,踉踉跄跄地跑着,他碰到一个人,回头一看是小月。

纪昀大惊。

小月抓住纪昀不放,咬牙切齿,狗官!你敢出卖我?黄克明与莫愁夹攻福康安,莫愁一剑砍断福康安背上的皮袋,皮袋飞出。

莫愁喊:小月!小月抬头一看,皮袋在空中飞来。

小月放开纪昀,飞身去抢皮袋。

小月抢到皮袋,她打开皮袋惊喜,账册在这儿!纪昀说:小月姑娘,将证物交给我。

小月大怒道:狗官,你想得美!我先砍了你。

福康安飞身进攻小月,无形中救了纪昀。

莫愁截住福康安厮杀,让小月快跑!小月不忍,阿姐,我帮你!莫愁吼道:罪证重要!快走!小月无奈,飞身逃入小巷。

大街一片混乱,小贩被推倒,摊子上的东西乱飞。

黄克明指挥义侠道:快撤!纪昀被人群推挤,身不由己。

莫愁与福康安激斗。

莫愁抓起小贩一箩筐扔出。

摊子上的油鸡烤鸭齐飞。

福康安舞剑抵挡,鸡鸭成群,一支鸡腿飞出,鸡腿正好飞到纪昀口中,纪昀惊喜,大口一咬,跑走。

小月抓着皮袋逃跑。

清兵围攻,一支箭射中皮袋,皮袋凌空飞出,纪昀在人群中逃着,皮袋从空中砸下,正好砸在他头上。

纪昀定睛一看,皮袋竟挂在他脖子上,纪昀惊喜:老天真长眼啊!杜小月在小巷中飞奔,小巷前面,一队官兵挡住了她的去路,官兵认出杜小月,喊道:抓住她!小月骂道:狗官!真坏!一转身跑入附近的戏园。

小月逃入戏园中,东张西望。

一只手突然从帐幕伸出抓住她,小月大惊,回身一望,帐幕后,便衣的乾隆向她一笑。

小月惊喜:许仙?福康安率清兵冲入,福康安道:给我搜!清兵分散搜查。

小月紧张,道:惨了惨了,那么多兵,怎么逃啊?乾隆说:别怕,跟我来!乾隆拉着小月跑入后台。

两人跑到各式道具和戏服中间,小月说:你别管我了,万一被狗官抓了,那就连累你了。

乾隆镇定地一笑,说:没事。

小月傲然地望着乾隆,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乾隆说:你是白娘子啊!小月道:什么白娘子,我是梁山好汉,官府正抓我呢!乾隆好奇地打量她。

小月道:吓坏了吧?乾隆感到好笑,说,吓坏了!小月拍拍他,说:别怕,快走!说罢要走开,乾隆抓住她,问:你知道法海吗?小月说:法海?那老和尚?乾隆说:就是他,我跟他学过隐身术。

乾隆抓了一件戏服,罩在小月头上。

乾隆说:记住,千万别偷看,偷看就不灵了。

小月说:这……能行吗?福康安率清兵冲入后台。

乾隆一手捂住戏服,一手制止福康安出声。

福康安等人下跪。

乾隆口中念着:天灵灵,地灵灵……乾隆引着小月走了出去。

福康安与众兵跪地,不敢出声。

乾隆引着小月走出戏园,和珅从帕幕后出现,微笑着。

福康安大惑不解:和大人,这女子是何许人也?皇上为何要救她?和珅说:为何?为了白娘子。

福康安紧张,低声问:和大人,那本账册就在那姑娘身上!万一被万岁看见……和珅说:账册不足虑,可虑者纪晓岚也。

福康安松了口气,纪晓岚?他已革职,何足挂齿?和珅说:将军错了!皇上一时气愤,罢了纪晓岚的官,等他冷静下来,他一定会发觉,他离不开纪晓岚。

福康安醒悟,我明白了!福康安率兵走了。

黄昏旗旗在风中飘扬。

福康安在城门楼远眺城外,他身边站着吴醉。

福康安说:吴大人,有人在皇上面前说你闲话哦!吴醉问:闲话?什……什么闲话?福康安冷笑,有人向皇上密报,纪晓岚来云州的时候,吴大人热情招待,说你们两个关系非比寻常哦?吴醉吓坏了,说:大人……当时纪晓岚是学政大人,下官这才招待……并非……并非有什么瓜葛,其实,我心中早就痛恨纪晓岚了。

福康安说:皇上误会已深,吴大人这顶戴恐怕要变色了。

吴醉欲哭无泪,冤枉啊!下官……下官……福康安说:吴大人,有一个办法,可证明你的清白。

吴醉颤抖着说:请大人赐教。

福康安说:速速把纪晓岚赶走!别再留这个祸根了。

夜晚的大街上,月光映着两个长长的人影。

乾隆与小月并肩走来。

小月说:许仙,你真会法术哎,那些人硬是看不见我。

乾隆说:你还真情?那些官兵看我拎着戏服,以为我是戏班的!小月说:官兵真笨。

乾隆说:小月,你知道白娘子?小月说:白娘子?我演的啊!乾隆说:人家说,我长得像白娘子呢!小月打量他,露出好笑的神情,说:哪有你这样的白娘子?乾隆说:你再仔细看看,有没有一位演白娘子的戏子,长得跟我很像……年纪比你大的。

小月打量他,认真地想了想,哎……好像……对……她长得跟你有几分像。

乾隆惊喜,问:谁?她叫什么名字?小月:名字?我只知道她的外号。

乾隆说:外号?什么外号?街上突然有人喊:小月!乾隆抬头一看,莫愁怒视着他走来。

小月惊喜,说:阿姐?你没事了?莫愁盯住乾隆,说:你知道他是什么人?跟他胡扯什么?小月说:阿姐,他是好人。

莫愁凶悍地说:他头上刻着好人两个字啊?小月说:他刚才救了我。

莫愁说:哼!坏蛋假装英雄救美,骗你的信任,这都不懂啊?你的戏曲唱了?乾隆暗暗着急,追问:小月姑娘,你说那个白娘子叫什么?小月说:她……好像是叫……莫愁说:哪来那么多话?快走!她拉起小月就走,小月依依不舍,频频回头望着乾隆,乾隆喊道:小月姑娘?外号是什么?小月回头,想了一下,说:哦……我忘了!窗外下着大雨,学馆纪昀的卧室中,大烟袋冒着浓烟,纪昀抽着烟袋,踱步沉思,皇上来了!他不声不响就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跑到这云州来了?有名堂啊!有名堂!大有名堂!纪昀以烟杆敲着自己的脑袋,纪晓岚啊,你要是猜不透皇上的用意,你这脑袋就不是大学士的脑袋,而是个大冬瓜了!外面传来喊声,纪晓岚呢?纪晓岚呢?纪昀一愣,回身一望,房门推开,吴醉率衙役冲了进来。

纪昀微笑,吴大人?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吴醉一反常态,官腔十足地哼了一声。

纪昀一怔,说:哟?听这一声哼,吴大人大概已收到风声了!吴醉板着面孔并不理会纪昀,说,学馆重地,闲杂人等不得擅居。

纪昀好笑地说:一眨眼功夫,我就变成闲杂人等了?吴醉说:来人!将此人的东西给我丢出去!纪昀笑道:吴大人真懂得划清界线啊!吴醉严正地说:纪晓岚,我早看出你一脸邪气,心术不正,皇上将你革职,真是英明睿智。

说完将手一挥,命令衙役:丢!书籍纷纷从大门内飞出,落在雨地里。

纪昀无奈,站在门外直跳脚,圣人之书啊!你们也敢扔?一本书扔到他的脸上,纪购的藤箱整个飞了出来,衣物散了一地。

纪昀大怒,骂道:混账东西!大门口,吴醉率手下走出来,纪昀又气又无奈,只好自己收拾地上的衣物。

纪晌说:狗眼看人低!老天会惩罚你的!吴醉站在门内大笑,他的手上拿着福康安的皮袋。

纪昀说:那是我的东西,还给我!吴醉说:这还是虎皮的,我要了!说罢,命令手下:立刻禀报和珅大人、福康安大人,就说我已经将纪晓岚好好修理了一番。

一顶大轿飞奔而来。

纪昀惊喜,唤道:轿夫!轿夫!停一停!轿子停下。

吴醉脸色一沉,说:谁敢载纪晓岚?!轿夫说:纪大人,请上轿!纪昀说:好!好!自有重赏!正要躲入轿中,吴醉恼羞成怒,命令手下:把轿子给我拦下来!看看谁这么大胆?衙役们上前包围轿子,轿帘忽地揭开,和珅走了出来,下人为他打着伞,吴醉惊呆了:啊?和大人?纪昀也愣住了。

吴醉赔着笑脸,说:和大人,是您啊?我已经将姓纪的赶出学馆了。

和珅从下人手中接过雨伞。

吴醉讨好地说:我连他的雨伞都给撕了,叫他淋个够。

和珅以雨伞遮住纪晌。

吴醉一愣。

和珅说:纪先生,我这轿子大,二人一起坐。

纪昀注视吴醉,一笑,说:我的东西该还给我吧?吴大人。

吴醉颤抖地捧着皮袋交给纪昀,在这儿……和珅笑望着纪昀说:纪先生,我们喝一杯?二人入轿,轿子起轿走了。

吴醉一脸茫然,这和大人跟纪晓岚不是死对头吗?怎么他又来帮他?……这……我头昏……头昏……纪昀与和珅同坐一顶轿子来到一家客栈的房间中。

四周无人,点着一盏油灯。

房中摆着一桌酒菜,和珅请纪昀坐下,为纪昀斟了一杯酒。

纪昀在桌旁望着和珅,猜测着他的用意……和珅说:来!来!来!喝一杯,暖暖身子。

纪昀喝了一口,说;好酒!这是皇上珍藏的佳酿,和大人居然拿出来招待一个刚被革职之人,一定有事相求!和珅微笑,说:哦?纪晓岚不愧是纪晓岚。

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纪昀说:吃人嘴短。

有什么事?说吧?和珅取出一图纸,摊在书桌上,纸上画着半片金锁。

纪昀很困惑:和大人,这是何物?和珅说:纪晓岚名满天下,和某正要请教这是何物?纪昀打量半片金锁的图纸,说;和大人,能否请教,此图从何而来?和珅微微一怔,微笑着说:此图涉及一件京城大案,惟有此图是线索,当要请教纪先生指点。

纪昀抽着烟,思考着说:这种金锁乃初生婴儿佩戴的长命锁,图个吉祥之意,满街都是。

和珅有些失望。

纪昀又说:然而……和珅惊喜地说:然而?纪昀发现烟已熄,说:没火了。

和珅急忙取灯为他点烟。

纪昀说:和大人这片金锁,与一般金锁有不同之处。

和珅说:不瞒文达兄,此图我看了千遍,一点也看不出有何特殊。

纪昀用烟杆敲着图纸,和珅更糊涂了,说:这里啥也没有啊?纪昀说:我敲烟灰啦!和珅一笑,急忙为烟杆填上烟丝。

纪昀吸一口烟,又吐出一口烟,不慌不忙地说:金锁虽然千篇一律,但是做锁的工匠通常都会留下自己的记号。

和珅仔细看图纸。

纪昀指着图纸说,这里有一道山泉。

和珅仍疑惑,只是等着纪昀的指点。

纪昀说:这是云州著名金匠林小泉的特殊记号。

和珅惊喜,问:文达兄,你有林小泉的地址吗?纪昀说:巧了,这个林小泉,近日正在孔庙干活呢!和珅大喜,说:多谢纪先生指教!高大的城门外,停着一辆马车,纪昀坐在马车中,抽着大烟杆。

车旁站着和珅,冲着纪昀抱拳作揖,说:纪先生,一路顺风。

纪昀含笑吐着烟,冲和珅作揖。

纪昀坐着马车走了。

和珅望着远去的纪昀洋洋得意,他回到城门内,福康安出现在他身边。

福康安说:纪晓岚怎么乖乖走了?和珅自鸣得意,说:我给他找了个美差,教几个小贝勒读书。

他可乐了。

福康安十分佩服,说:和大人才是当世孔明啊!和珅说:纪晓岚走了,我们高枕无忧了。

福康安说:和大人,那班灾民还在闹事……和珅笑道:放心!只要让皇上忙着寻找生母,他就顾不了这些事了!二人相视一笑。

一辆豪华马车奔驰在大街上。

乾隆与和珅坐在马车内,望着半片金锁,和珅已将从纪昀那里听来的一席话添油加醋地讲给了乾隆,此时已认定自己必将为皇上寻母立下头功。

乾隆听了,惊叹说:和爱卿,你不简单啊!和珅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乾隆说:这半片金锁,朕日夜揣降,竞看不出丝毫线索,想不到和爱卿居然能发现林小泉的记号,令朕大感意外。

和珅说:微臣到了云州,日夜明察暗访,这才发现有林小泉此人,和珅三顾茅庐,不耻下问,才打听到他的特殊记号。

乾隆说:爱卿用心,朕深感动。

和珅说:皇上寻母,这种孝心,和珅才是感动。

和珅早就发了誓言,一定帮皇上揭开身世之谜。

乾隆大为感动,说:和爱卿,朕着找到生母,你是第一功。

和珅暗喜,佯作谦虚,说:此乃主子洪福齐天,和珅沾光了。

马车一路奔驰,终于来到孔庙门前。

孔庙大门,高悬着万世师表的金匾。

乾隆与和珅望着大门,心情激动。

大门内,一名仆人走出,问:两位老爷,可是寻找林小泉?乾隆吃惊地问:你怎么知道?仆人说:林小泉叫小人在此等候。

和珅大感意外,说:林小泉,他……他怎么知道我们要来?仆人说:是啊!他说你们是为了金锁而来。

乾隆与和珅吃惊地相互望了一眼。

和珅说:这林小泉,简直是活神仙了。

乾隆迫切地说:小哥,请带路!仆人说:二位老爷,请!仆人领着乾隆与和珅走入孔庙大门,三人沿着回廊急急地走了一阵,来到一个紧闭的房门前面。

仆人拦住二人,说:林小泉说,你们两个,只准一位入内见他。

和珅生气,说:只准一位?好大的口气,他知道我们是谁吗?和珅,淡然一笑,问:他要见谁?仆人望了一下二人,说:他说,你们两位,哪个比较丑的就留在外。

乾隆打量一下和珅,和珅打量一下乾隆,他无奈地说:我比较丑。

仆人推开房门,乾隆毅然走入。

房门关上,和珅忐忑不安地站在房门口。

乾隆走房后,反手关上房门。

房中阴暗,只有一道强烈光线从紧闭的窗门缝中射入,一个人影从黑暗中走来,说:恭迎圣上。

乾隆问:你是何人?如何知道朕的身份?人影咳出一日浓烟,在阳光下缓缓升起。

乾隆吃惊地说:纪晓岚?林小泉呢?纪昀大笑,说:哪来林小泉?那是我编造的人物。

乾隆一怔说:啊?和珅明明说……纪昀笑道:我就知道,只有这一招,和珅才能把皇上引到这儿来。

乾隆忍不住大笑,说:和珅吹牛?哈……回廊上,乾隆的笑声从房间内传出来。

和珅又惊又喜,把耳朵贴在窗外偷听。

纪晓岚走到窗口,猛地推开窗门,让光线全部射入房间。

窗门打到和珅的鼻子,和珅不敢声张。

房内一片阳光。

乾隆问:纪晓岚,知道朕为何革你的职?纪晌说;不是因为我玩女人?乾隆一笑,说:你玩十个女人,朕也不管你。

纪昀一愣,不解地望着乾隆……乾隆说:你只有成了布衣草民,才能帮朕秘密查案。

纪昀表情严肃,说:万岁?乾隆说:朕在京城接获不少密参奏折,言此地赈灾粮款,几乎全被侵吞,上至总督巡抚,下至道府州县,集体贪污。

纪昀说:这种案子,恐怕不容易查。

乾隆说:不错,朕派了二任官员前来查办,却无结果。

纪昀说:这种事情,公开查核,收效甚微。

所以皇上亲自微服私巡?乾隆说:朕到了云州府才知道事情并不简单,朕到哪儿都有人早早打了前站,朕永远看不到真相。

纪昀说:做皇上也有不方便的时候啊。

乾隆说:做官也一样,你若是学政,地方官哪有不巴结的?纪昀点点头,说:美酒,美食,还有美女。

乾隆说:先生如今一介布衣,没人注意,必能为朕揭开此案真相。

纪昀下跪,说:纪昀定不负万岁所托!乾隆问:以卿之见,该从何着手?纪昀说:皇上必须返京,地方才会松懈,才会露出破绽。

乾隆听罢,去意已决。

唤道:和珅!和珅!房门推开,和珅走入房内,满面笑容。

和珅说:嘿……万岁爷……纪先生……都在啊?乾隆问:林小泉呢?和珅厚着脸皮,说:微臣知道,皇上离不开纪晓岚,所以特地用这方法,让君臣相见啊!纪昀对着他作揖,说,和大人,失礼了。

乾隆发令:立刻备车,返京!入夜了,油灯的火在风中飘忽,黄克明在客栈房间挥笔书写着状子。

明哥,还不歇着?莫愁在一旁关切地问。

黄克明说:那帐册遗失了,我得趁着记忆犹新,赶快把资料写下来。

莫愁说:官官相护,你又能上哪儿告?想不到连纪晓岚也是一样黑!黄克明说:上京城!告御状!莫愁,你怕么?莫愁说:上刀山,下火海,我都陪明哥去!外面有人敲门,黄克明警惕地问:谁?来人回答:小二,送水来的!莫愁上前开门,大批捕快冲进来。

明哥!官兵!莫愁大叫。

黄克明拔刀抵挡。

混战中,二人跳窗逃走。

一箭射来,正中黄克明。

在客栈外的小巷里,黄克明摔倒了。

明哥!莫愁上前扶他。

黄克明说:莫愁,快走!莫愁说:不!她坚持去扶他。

黄克明推开她,说:小月和弟兄们不能没人带,快走!莫愁说:明哥,我来断后,你走!火光熊熊,大批捕快冲过来了。

我跟他们拼了!莫愁说。

黄克明拉住她,说:这一状告不赢,灾区百姓全要饿死了,莫愁,快走!莫愁迟疑着,眼中含着泪水。

黄克明挥刀抵抗捕快,说:快走啊!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莫愁含泪逃走,黄克明在厮杀中倒下了。

豪华马车停在驿站前。

和珅、纪昀和乾隆从马车上下来。

一头北狮正在敲锣打鼓舞着,一队官兵前来保护君臣三人。

乾隆苦笑,说:叫你不要惊动别人,你又弄了一队人马来?嫌不够热闹啊?这些舞狮的也是你找来的?和珅笑道:主子返京,舞狮送行,以助吉庆。

纪昀说:纪晓岚恭送主子。

北狮在三人面前舞着。

和珅,有赏!乾隆说。

北狮外皮突然飞出,罩住乾隆,和珅二人。

北狮皮下是莫愁和小月。

纪昀大吃一惊。

乾隆抓住和珅一滚,闪过狮皮,定睛一看,莫愁和小月一人一刀,押住纪昀。

押在纪昀咽喉的匕首,闪闪发亮。

莫愁一推纪昀,凶悍地说:快!叫官兵全都闪开!纪昀怔住了。

乾隆转身望着官兵,悄悄一挥衣袖。

众官兵纷纷后退。

莫愁说:小月,快放炮仗!小月从发髯上取下一支冲天炮,冲天炮射出,在空中爆炸,一辆马车从小巷中急驶而出,车上跳下几个义侠,包围了乾隆与和神二人。

莫愁与小月押着纪昀上车。

纪昀望着乾隆说:他们两个是我下人,不必为难他们。

小月说:阿姐,放了这两个吧?莫愁看一眼镇定自若的乾隆与和珅,道:全都押回去!雷鸣,闪电,夜空中落下瓢泼大雨。

乾隆三人立于仓库中,打量四周。

仓库里堆着各式各样的鱼货,大的,小的,活的,死的,鲜的,干的。

学问不够,学问不够,这种雕虫小技都看不出来,惭愧啊!纪昀内疚地说。

乾隆安慰道:天灾人祸,无妄之灾,爱卿不必自责。

和珅脱下自己外袍,铺在一鱼筐上,道:万岁,请稍坐歇息。

乾隆正要上前坐下,纪晓岚抢先一步,以大烟杆拦住乾隆,自己一屁股坐在鱼筐上。

乾隆一怔。

和珅大怒,说:纪晓岚!你如此放肆!纪昀十分冷静,抽着烟杆,道:要救万岁,此位只有我坐!和珅不信,说:你坐不坐与脱身何干?分明狡辩!起来!乾隆听出些纪昀的话音,问:纪晓岚,你说,我们如何脱身?纪昀一笑,吐出一口烟,说:要想脱身,凡三计可成功!乾隆问:计之一?纪昀说:我坐,你们站!和珅怒视纪昀。

乾隆问:计之二?纪昀说:请和大人为我捶背!和珅说:岂有此理?纪昀说:和大人,你不是说,为了救皇上,虽百死而不辞,为何捶背也不肯了?乾隆命令,道:和珅,捶!和珅一肚子火,无奈地走到纪昀背后,有气无力为他捶背。

用力一点!纪昀说。

和珅只好用力为纪昀捶背。

乾隆又问:纪晓岚,计之三?纪昀微笑,说:请万岁恕罪,此计不能说。

和珅在纪昀的背后狠捶一拳,道:装模作样。

正地此里,大门打开,杜小月走了进来。

王八蛋!纪昀指着乾隆突然大骂。

乾隆愕然望着纪昀。

和珅气得浑身颤抖,说:反了……反了……你居然,居然……以王八相称?小月愤怒地望着君臣三人。

都是你们这俩个倒霉鬼,害得老爷我落得如此下场,纪昀大骂。

骂完随手抓起一筐犬鱼,狠狠地砸到乾隆头上,乾隆倒在地上。

和珅大怒,说:我……我跟你拼了。

说着要打纪昀。

纪昀又抓起一个鱼筐,扣在和珅头上,和珅晕头转向,碰到小月身上。

小月扶着和珅,为他摘掉鱼筐,说;这狗官,对下人这么坏?和珅跑上前扶起地上的乾隆,心痛地说:你……你……你……他……他……他……乾隆悄悄一捏和珅的手,低声说:这就是计之三啊!和珅愣住了。

纪昀用烟杆打一下和珅的头,说:万一我能出去,必定将你们送交官府,充军千里,叫你们一辈子回不了家!小月愤怒极了,道:纪晓岚,到了这里,你还想作威作福?乾隆与和珅注视着纪昀。

纪昀指着二人说:哼!你们两个给我听着,老爷我关多久,你们也得关多久。

你们还得服侍我!捶背!说完又用烟杆敲打和珅。

小月拉开和珅,别听狗官的!他望着乾隆,说:许仙,我们都是穷兄弟,胳膊朝里拐,有我在,狗官就别想欺负你们!纪昀说:别听她这一套!你们还不是跟我一样关在这臭鱼堆里?小月说:哼!谁说他们要关的?我就可以放了他们!纪昀讽刺地说:你?小丫头片子,哪来这本事?要放人也得你们老大,你差远了!小月更气了,说:我告诉你,我们今天本来就是冲着狗官你一个人,下人本来就没打算绑!是我阿姐叫我来看看这两个是不是官。

乾隆与和珅交换眼色,暗自吃惊。

纪昀故意大叫:他们两个是官!他们才是大官,姑娘,你抓他们两个就对了!小月冷笑,说:你又想骗我?纪昀说:真的!姑娘!他一指乾隆,他是皇帝!纪昀又指着和珅说,他是军机大臣。

他们可比我大多了,你抓他们两个就对了!和珅呻吟,天啊!乾隆一怔。

小月大笑,说: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啊?狗官!他们比你大?我知道他们全是你的下人!刚才他替你捶背,我全偷看到了!纪昀说:我说的全是真的,你怎么不信我啊?小月指着乾隆冷笑,说:皇帝?皇帝有他这样子吗?我不像皇帝?乾隆苦笑着说。

小月打量他,就你这模样,结结实实,抬轿子的吧?乾隆说;我抬轿子?眼力真好!和珅又气又无奈,说;朽木不可雕也。

该死!该死!纪昀指着和珅笑道:他呢?他不像大臣?小月打量和珅,说:他?白白胖胖的,最多也就是个卖豆腐的!啊?卖豆腐的?和珅哭笑不得。

纪昀说:姑娘,什么都瞒不过你啊!小月说:住口!我今日代天下穷兄弟出一口气。

她望着乾隆、和珅,说:你们两个跟我走!和珅大喜。

乾隆为纪昀捏一把汗,问:那纪先生他……?纪昀大喊:这不公平啊!老爷坐牢,下人却逍遥自在?这不公平啊!小月大笑,说:我就是要叫他们尝尝翻身的滋味!走!小月领二人走到大门口,乾隆回身望着纪晓岚,他明知纪昀留此,凶多吉少,不忍自己先逃,说:纪先生,你……?纪昀一心要赶乾隆走,抓起鱼干扔向乾隆,说:你们敢走,我饶不了你们!不准走!鱼干乱扔在地上。

小月说:别理他!凡是狗官反对的,我们就干!快走!小月拉着乾隆与和珅二人走出仓库。

外面雷声震耳,乾隆在门边注视着纪昀,依依不舍。

和珅心急火燎地拉他,低语说:大局为重,快走!仓库大门关上了,留下纪昀一人。

纪昀松了一口气,无力地坐了下来。

苍天啊,保佑皇上平平安安!纪昀说。

闪电刺目,雷声震耳。

仓库大门外的空地上,小月领着乾隆、和珅来到莫愁与众义士面前。

乾隆目光炯炯,打量着四周。

莫愁与众义侠虎视眈眈地望着乾隆与和珅。

小月说:阿姐,我查清楚了,他们两个,一个是管家,一个是仆人,都不是官。

哦?莫愁注视着乾隆与和珅。

小月说:阿姐,都是受苦人,我看让他们走吧?这许仙还救过我呢。

莫愁一笑,说:行,走吧!和珅松了一口气,乾隆不动声色。

瞧,许仙,我说了不是?阿姐最关心穷哥儿们!小月开心地拍拍乾隆。

莫愁对着身边的一位义侠说,取一点银两,给两位兄弟上路。

又望一眼乾隆与和珅,说:哥儿们,坐一会儿吧!和珅说:谢了!小月搬了一把椅子,笑道:坐吧!和珅把椅子放好,以衣袖一拂,让乾隆坐下。

莫愁目光突然锐利起来。

和珅自己随后坐在另一把椅子上。

莫愁走近二人,冷笑,道:管家?仆人?阿姐?怎么了?小月不解地问。

莫愁说:哪有管家搬椅子请仆人坐的?和珅吃惊,发现自己穿帮了。

乾隆乍一紧张,随即镇定下来。

小月莫名其妙。

莫愁伸手抓住乾隆的手,用力一扳,乾隆的手指上,戴着一只翡翠玉戒。

莫愁从乾隆手上拔下玉戒,冷笑地抛着玉戒,说:小月,你知道这翡翠戒指值多少钱吗?小月认真地说:两担黄花鱼?闪电划过夜空,空中响起一声惊雷。

铁齿铜牙纪晓岚--第三节第三节乾隆与和珅,因为和珅一个擦椅子的动作,被莫愁识破,两人逃走未成,被再度送回到鱼行仓库,自是十分沮丧。

外面电闪雷鸣,库中墙上插着一支火把,熊熊燃烧。

纪昀急得直踱步,狠狠地吸着大烟杆。

和珅与乾隆无奈,坐在鱼筐上,面面相觑。

和大人,你……你也太糊涂了。

纪昀又急又气地说。

我……我只不过恭请圣上先坐,哪晓得那贼婆娘如此刁钻?和珅作出一副耿直的样子,为自己辩解着,礼者五伦之柱!即使危难之中亦不可废。

纪昀生气,用大烟杆打着鱼筐,纪昀生气地说:荒唐!礼你个头!万岁一命就在你这一礼之中完蛋了。

乾隆镇定地一笑,说:纪晓岚,和爱卿跟了我多少年,礼已成习,先生也不必苛责了。

纪昀很紧张,说:那翡翠玉戒乃皇室之物,万一被匪徒识破身份,万岁危在旦夕!乾隆说:此戒乃先帝所赐,区区草民,未必就能知其来历。

纪昀说:但愿如此……但愿如此……和珅双手合十,说:先帝英灵,保佑圣上平平安安,渡此劫难。

一声惊雷响过,仓库的大门打开,小月走入,她一脸怒容,说:你们三个狗官,竟敢骗我?害我被阿姐一顿臭骂!纪昀一笑,说:我没骗你啊!我就说他们两个是官,你偏不信。

小月说:你们三个都不是好东西!乾隆说:姑娘,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了。

小月说:我们可不像你们做官的,拿人命不当一回事!说完她将手中纸笔砚放在二个叠起的鱼筐上,说:快写!纪昀好奇地说:姑娘,写对联?你可找对人了。

我纪晓岚对联天下第一!小月命令道:给云州府吴大人写封信,告诉他,如果不把黄克明黄大哥放出来的,你们三个就没命了。

乾隆与和珅互视。

我就知道你们准是为救黄克明,才绑架朝廷命官!够义气!纪昀点头说道。

乾隆注视着小月,姑娘,可记得你曾说过有个演白娘子的戏子?小月说:你想知道她的外号是吗?乾隆说:对!姑娘想起来了没有?小月说:想起来了!可我不告诉你!乾隆恳切地说:姑娘,帮帮忙……小月说:哼!你是狗官,你们抓了明哥!纪昀说:唉!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外号,吹牛罢了。

小月生气地说:我吹牛?我当然知道了,她外号就叫……正欲说出口,她突然醒悟,提高警惕,说,阿姐说过,我不能跟三个狗官多说!小月手拍鱼筐,命令:快写!鱼筐上一只螃蟹咬住小月的手,小月尖叫!拼命甩手。

纪昀三人围着小月,手忙脚乱,欲抓又不敢。

这……如何令螃蟹脱身?乾隆问。

和珅慌作一团,这……这……棘手……蟹爪无情,姑娘玉手完矣。

乾隆说:纪先生,你不是博学吗?快想一法!纪昀说:什么书中也没有记载脱蟹之计啊!小月喊叫起来:救命啊!大门口,莫愁与众杀手惊慌闯入。

莫愁问:小月?你们敢动她?小月尖叫着,说:不是他们,是它!她拼命地甩手。

莫愁上前,一剑砍掉螃蟹。

纪昀松了一口气,说:唉,百无一用是书生,当机立断看剑锋,佩服!小月带泪而笑,痛死我了,阿姐,待会儿把这死螃蟹下锅,我先吃掉它!小月说。

莫愁又好气又好笑,但忽然想起什么,怒视乾隆君臣三人,一剑砍在柱子上,喝道:快写!云州府衙大门上,高悬着云州府衙的横匾,八名衙役守护大门。

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马背上,莫愁张弓射出一箭,箭射在大门上,箭上穿着一个翡翠戒指,戒中绑着一封信。

八名衙役大惊,慌忙趴在地上。

风雨交加,仓库里雨水从屋顶漏了下来。

纪昀仰望屋顶,出神望着,伸手接着雨水。

此刻还有心情玩水?万岁的安危全不放在他心上嘛!和珅望着纪昀说。

乾隆注视着纪昀说, 不, 纪先生一定在等待什么东西?纪昀一笑,说,还是万岁知我心,我正在等待万岁的东西呢!乾隆一怔,问:朕的什么东西?纪昀说:半片金锁!乾隆吃惊地说:啊?朕从未透露过一点风声,你居然就能猜出朕有此物?乾隆怒视和珅,是你说出去的?和珅说:没有,臣哪敢……乾隆说:只有你知道这个私密,不是你说的还有谁?臣……只是……臣该死……和珅下跪道。

纪昀说:万岁,和大人不但无罪,而且应当嘉奖。

乾隆怒道:你不必为他开脱!纪昀说:和大人拿着金锁,绘制了图片来找我求助,并未说是万岁之物,而佯称是某案件的证物。

乾隆说:你就能猜到是朕之物?纪昀一笑,说:和大人与臣共事多年,从未因个人私事求助于我。

全是为了万岁的事,他才肯不耻下问。

乾隆望着和珅,有些感动,说,起来吧!和珅说:谢万岁!乾隆望着纪内说,你既然知道金锁是朕的,为何不问朕?纪昀说:万岁不问,必是私人之事,纪昀哪敢追问?乾隆说:那你现在为何又敢问?纪昀说:因为现在,我们都要死了!和珅一颤,啊?不会吧?只要云州府放了黄克明,我们就没事了。

纪昀摇头说:黄克明一案,现在由福康安掌控。

乾隆同意纪昀的看法,福康安性子刚烈,决不会受人威胁,他不会放黄克明。

这……完了,完了……他又不知道人质是万岁……完了。

和珅绝望极了。

乾隆取出半片金锁,交给纪昀。

纪昀接过金锁,仔细打量。

人谁无母?朕的生母很可能就在云州,她可能一直在等着自己的亲生儿子来相认。

乾隆说。

和珅二目含泪,说:皇上一片孝心老天爷也会感动。

乾隆说:先生,请助朕找到生母!纪昀说:皇上母子分离,可知灾区也有多少骨肉天各一方?乾隆说:先生此言,话中有话?纪昀说:灾区饥民卖身卖女,是不是骨肉分离?他从衣襟内取出一皮袋,和珅暗自惊诧。

乾隆说:先生,这是……?这是黄克明冒死保存下来的证物,也是杜小月冒险带纪昀去那戏班寻找的东西!请万岁好好保存,追查清楚!还灾区百姓一个公道!纪昀说。

乾隆从皮袋中抽出一本帐册,和珅试图拦住乾隆,紧张地说:皇上……看看,一定要看……乾隆打开账册,发现事关重大,正欲读下去,大门打开,小月持着剑虎视眈眈地走了进来。

乾隆忙将帐册塞给和珅,让他快藏好!和珅悄悄将帐册藏在鱼堆中。

小月拔下墙上火把,在地上点了一堆火。

纪昀笑道:小月姑娘,怕我们冷,还为我们生火啊?小月冷冷地说:狗官想的美!阿姐怕你们搞鬼,叫我生堆火。

照亮一点,好监视你们!和珅望着小月,又望一眼藏在鱼堆中的账册,心生一计。

纪昀帮小月搜集地上的碎纸和杂木来生火,小月走到鱼堆前,撕下包鱼的纸张。

和珅上前帮忙,故意把账册抽出来,让小月看见。

小月看见账册,问:这是什么?和珅故意说,那不是账本,那是没用的记事簿子。

小月用力一扔,账册扔到火堆中。

纪昀大惊,不能烧!乾隆着急,正要上前抢救账册。

小月拔剑,指住乾隆,你敢乱动,我先砍了你。

纪昀急叫:小月,那是黄克明的账册啊!小月大惊,回头一望,火堆熊熊燃烧,账本烧毁,和珅暗松了一口气。

小月走了。

纪昀仰头望着屋顶滴水一言不发。

和珅故意好心安慰他:不用难过了!那账本烧了就烧了,此乃天意也!和大人真是看得开,好!我们苦中作乐!纪昀嘲讽地说。

乾隆疑惑地注视纪昀,纪昀说:这里这么多鱼,我们以鱼为题,出口成章,对不上来的,罚!好不好?和珅说:对鱼?真是苦中作乐!乾隆对纪昀说:我听先生的。

纪昀说:我先说!鱼目混珠!乾隆说:鱼龙变化!和珅说:鱼……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毫无文采,当罚!乾隆笑道。

罚他搬一筐鱼。

纪昀说。

和珅不干,堂堂大臣,怎么搬鱼?纪昀问:你想不想皇上母子相认啊?和珅无奈,把一筐鱼从地上搬到鱼堆上。

纪昀说:好!我们再对,不过得大声一点!乾隆低声说:要外面听得见才行!他大声说,鱼传尺素!纪昀说:缘木求鱼!二人注视和珅。

和珅说:这……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他干笑着,这下可以了吧?有典故的哦!纪昀说:俗!乾隆说:罚!和珅无奈,又搬一筐鱼。

仓库大门外,莫愁正在向内偷窥。

小月,他们在干嘛?莫愁不解地问。

那三个书呆子,一口一个鱼字,好像在作对子。

小月笑道:每次都是那个胖子输,真笨!莫愁说:小心看着,黄克明大哥的命,全靠这三个狗官换回来呢!关着黄克明的大牢门口传来一声高喊,福康安大人到……福康安一身官服,威风凛凛走进大牢。

杀气腾腾的士卒在后面跟随着他。

大牢中,黄克明注视福康安,面无表情。

狱卒上前打开车门,福康安一拂袖子,众士兵退了下去。

黄克明,知道我来干什么吗?福康安走入牢房,趾高气扬地说道。

黄克明冷笑一声,大人不是来杀人灭口的吗?福康安笑了笑,说:错了!我是来讲故事的。

黄克明一愣。

想当年,康熙爷有两位皇子,号称继位大热门。

一个是四皇子雍正爷,一位是十四王胤祥。

康熙爷驾崩之时,有传说遗诏‘传位十四子’,是雍正爷改成‘传位于四子’。

福康安说。

黄克明不信,说:这只是传言罢了。

福康安说:不错,只是传言罢了,但是雍正爷登基之后,最不放心的就是这十四王爷,第一个下令软禁的也是他!黄克明说:皇家事,与我何干?乾隆爷继位之后,这才放了十四王爷,十四王爷此刻正在云州府散心呢!福康安说。

黄克明说:大人有什么话,不妨明说。

福康安低声说:你大可以把一切罪责全推给十四王爷啊!黄克明心头一震,不知福康安为何要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

福康安说:皇上最怕的是篡权夺位之人,只要说是十四王爷幕后主谋,皇上一定相信,你就可以从轻发落了!黄克明为百姓鸣冤,不干这种缺德事。

黄克明冷笑着说。

福康安睑色一沉,劝道:黄克明!识时务者为俊杰。

黄克明说:官员贪污赈灾粮款,也分你一份吧?我看过那账本,上面就有你的名字,你才是真正幕后主谋!福康安说: 敬酒不吃, 你自己找死!我就成全你!来人啊!士卒冲入,将反贼押赴到刑场,斩首示众!福康安命令道。

士卒押着黄克明走出大牢。

刀下留人!大人!吴醉慌忙跑来,拦住福康安。

本钦差代天巡狩!你说我斩不得?福康安怒道。

吴醉慌了,大人,下官不是那个意思,您看!吴醉捧出一支箭、一封信和一个翡翠玉戒。

福康安大吃一惊。

福康安随吴醉来到书房里,福康安打量着翡翠玉戒。

吴醉力劝放了黄克明。

你疯了?黄克明一放,你们侵吞赈灾粮款的事全败露了!到时候,连我都保不住你。

福康安说。

近日皇上音信全无,他会不会也被绑架了?吴醉颤抖着说。

福康安想到皇上,命令吴醉,马上找人鉴定一下这玉戒!吴醉说:福大人都看不出玉戒真伪,别人就更不用指望了。

福康安说:你忘了十四王爷?吴醉说:可他是罪人,下官不敢见他。

福康安说:只有十四王爷认得皇室之物,如果真是皇上,救人要紧啊!一座古塔,长满了青藤。

古塔外,一顶轿子,师爷揭开轿帘,吴醉出轿,说,云州知府吴大人,求见十四王爷。

狂风吹着满地落叶,塔门前,四姑娘注视着他们,她年约二十,冷若冰霜,一身缟素。

四姑娘冷冷地打量着他们。

黑云压城,十四王爷胤祥立于塔顶,眺望全城,狂风吹拂着他的衣衫。

四姑娘默默呈上一翡翠戒指。

十四王爷震惊,抢过玉戒仔细检查,激动地说,皇阿玛。

四姑娘疑惑地说,王爷?你说皇阿玛?十四王爷说:此乃皇阿玛之物啊!四姑娘颤抖着问:啊?康熙爷的东西?十四王爷说:此物只传太子!四姑娘震惊,说:那就是说只传给雍正?再传下来……十四王爷说:那个被绑之人质,一定是乾隆!狂风吹拂,黑云翻滚。

四姑娘激动地说:绑匪要求府衙交出囚犯黄克明,否则三名人质全都处死。

十四王爷说:天啊!这些绑匪,他们不知道绑的是当今皇上……四姑娘说:王爷,天赐良机啊!乾隆着死,天下大乱,王爷您就可以东山再起了!东山再起……不……不……我已老了……十四王爷激动而又沮丧。

四姑娘愤怒地说:天下本来就是您的!康熙的遗诏是传位十四子,这个翡翠玉戒本应戴在您手上!传位十四子……传位于四子……?不要再提了!十四王爷忆起往事,悲愤交集。

若不是雍正篡位,这大清江山本是您坐的。

如今苍天有眼,借绑匪之手杀了乾隆,您大仇得报了。

四姑娘说。

十四王爷陷入沉思……王爷,绑匪要求以人质换黄克明,只要黄克明一死,人质必遭撕票,乾隆必死!四姑娘说。

四姑娘走出塔门,吴醉与师爷急忙迎上前去,吴醉问:四姑娘,十四王爷有何赐教?四姑娘取出翡翠玉戒,道:王爷看过这东西了,这确是皇室之物。

不过,这是当年顺治爷赐予董妃之物,本是陪葬品,如今居然面世,王爷说了,现拥有此物者,必是盗墓之流。

吴醉与师爷面面相觑。

关着乾隆君臣三人的仓库内,纪昀、乾隆与和珅还在做着游戏。

纪昀抽着烟,踱着步,扬声高叫:额尘釜鱼。

乾隆大喝一声:龙阳泣鱼。

和珅一头大汗,道:我……漏网之鱼。

乾隆说:这一句还可以!和珅松了一口气,这一次不用罚了。

纪昀说:不罚就应当赏!乾隆说:好!赏鱼二筐。

纪昀用烟杆敲敲和珅,赏鱼,你自己要去领赏啊!和珅无奈,喘息着又去搬鱼。

和珅一头大汗。

纪昀笑道:快对啊!和珅说:鱼,鲤鱼跳龙……!乾隆说:这一句最好!赏!和珅说:领赏!他吃力地搬鱼筐,半路上,纪昀以烟杆去挠和珅胳肢窝,和珅怕痒,手一松,鱼筐压在火堆上,把火压灭,光线顿暗。

小月正趴在门缝上,火全灭了,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只听见仓库内传出乾隆之声:鲸鱼正美不归去,空戴南冠学楚国……仓库内,叠在一起的鱼筐,一直叠到接近屋顶,形成一阶梯。

乾隆兴奋地注视着。

纪昀高声吟诵:小浦闻鱼跃,横林待鹤归!又低声劝乾隆,万岁,快走!乾隆跃上鱼筐,和珅手忙脚乱爬着,差点跌下来。

乾隆伸手抓住和珅,把他拉了上去。

纪昀高声吟诵:路人借问遥招手,怕得鱼惊不应人。

乾隆与和珅七手八脚,拆开屋瓦。

斜风细雨从破洞中打入。

乾隆回头招呼:纪先生,快上来!纪昀摇头,道:万岁,我不能走!和珅说:你糊涂了?不走,等死啊?纪昀说:我若一走,没有声音,外面立刻发现,我们逃不远的。

和珅说:你留下来又有何用?纪昀扮着和珅的声音,道:鲤鱼……跃龙门……又高声扮乾隆声音吟诵,鳌身映天黑,鱼眼射波红。

乾隆不安,让纪昀快走。

纪昀低声说,外面的人以为我们三个都在这里,就不会开门来看,万岁可以逃得更远一点。

乾隆从屋顶跳了下来,抓住纪昀的手,说:可是,如果他们发现我们两人逃走,你就更危险啊!不!我不走!纪昀说:纪晓岚自有脱身之计。

和大人,快带万岁走!和珅说:纪先生说的对,万岁,快走!乾隆说:不!我不能丢下纪先生!他高声吟诵道:鱼龙潜跃水成文。

纪昀高声吟诵:鱼龙平居有所思!他焦急万分,低声说,万岁,你不想见到自己生母吗?母亲在等着你,你一定要逃出去!和珅颤抖着说:万岁,天下不能没你啊!乾隆与和珅爬上鱼筐。

纪昀目送二人,他模仿乾隆的声音,大声说,潭猜疑水浅,荷动知鱼散。

他又学和珅腔,高声吟诵,鱼……和尚敲木鱼……仓库门外,小月一边偷听,一边好笑。

木鱼都出来了,笑死人!小月说。

屋顶破洞,风雨飘入,和珅手忙脚乱,爬不上破洞,乾隆把和珅推了上去。

乾隆回首注视纪昀,依依不舍。

纪昀高声吟诵:帝乡明月到,犹自梦鱼樵。

他挥袖教二人快走。

风雨打在乾隆身上,他不忍离去。

万岁,天下为重!孝道为重!纪昀低声作别。

纪先生,朕定来救你!乾隆说罢,爬出屋顶破洞。

纪昀模仿着和珅,大声吟诵:大鱼……肥鱼……胖头鱼……小月在门外偷听着,一边笑着。

莫愁走来,问:小月,他们还在说鱼?小月说:那个胖子倒霉了。

阿姐,你听!莫愁听见乾隆的声音:罚!纪昀的声音:重罚!胖子又输了。

小月笑道。

真是书呆子!莫愁说。

小月说:哼!有一种鱼,他们对了半天都没对上!太笨了。

莫愁说:什么鱼?小月说:咸鱼!锣声当当,熊熊大火吞没大牢。

大批衙役忙着救火,一片混乱。

吴醉与师爷赶来,吴醉跳着脚喊:救火啊!你们这群笨猪!怎么看大牢的啊?快救火啊!福康安冲来,四姑娘在人群中注视着熊熊大火。

快!抢救黄克明!吴醉说。

衙役上前,被大火通退。

福康安大吼一声,飞身跃入火场。

四姑娘吃惊。

福康安在大火中冲入大牢,烈火熊熊,柱子倒下。

吴醉与师爷紧张注视,四姑娘也紧张注视着。

大火中,福康安抱着黄克明冲了出来,福康安身上斗篷全是火。

福康安抓开身上斗篷,用力甩出,毫发无伤,众人喝彩,黄克明昏迷不醒,四姑娘悄悄走开。

乾隆目光炯炯有神地从墙角侦察着大街上的动静。

一个车夫赶着空马车,沿着大街,缓缓踱来。

乾隆眼睛一亮,和珅,上车!和珅气喘吁吁,十分茫然。

乾隆跑到车夫之前,双手抱拳说:车夫,速拉我们去府衙!车夫傲慢地说:没长眼睛啊?这可是刘员外的车!乾隆说:得罪了。

话音刚落,一拳打出,车夫从马车上跌了下来。

乾隆飞身跳上马车,道:和珅,快!和珅用力一趴,上半身趴在马车上,下半身腾空。

乾隆用力加鞭,马车奔驰,和珅趴在马车上惨叫。

乾隆立于车首,一手持缓,一手挥鞭,大吼:闪开!快闪开!大街上,两位老人从酒楼走出,一位是退休太监,一位是员外。

员外说:公公从大内退休返乡,真是难得啊!太监说:这都是皇上恩典啊!他忽然一愣,大街上马车驰来,乾隆立于车前用力挥鞭。

太监目瞪口呆,说:这……那马车上的人……他……员外问:公公,这马车上载的何人?太监呆住了,道:车内载的什么人我不知道,我只看见赶车的是皇上!员外愕然,道:皇上当车夫?谁坐车啊?有谁比皇上还大?太监无法回答。

员外冷笑,我看你从来没有在皇宫呆过吧?这点常识都没有?说完拂袖走开。

那车夫,真的是皇上嘛!太监说。

仓库外莫愁脸色惨白,众杀手肃立。

她缓缓绑上白巾,拔出长剑。

仓库大门,小月看守着,好奇地偷听。

仓库里,一会儿是乾隆大声念孟浩然的诗: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一会儿是纪昀大声念着杜甫的诗:哀哉桃林战,百万化为鱼!莫愁持剑冲来问:那三个狗官呢?小月说:这不,还在里头念鱼呢!我看他们想吃鱼想疯了。

莫愁咬牙切齿,说:官府放火,把黄克明烧死了!小月大惊,莫愁说:开门!我先杀他一个,以祭明哥!小月急忙打开大门上的锁,莫愁一脚踢开大门,冲入仓库。

仓库内,只有纪昀一人,抽着大烟杯,吐着烟,莫愁与小月二人一震。

仓库内,一筐筐的鱼搭成一个高高的台阶,直到屋顶,屋顶上,瓦片已揭开一个大洞,显然另两个人已逃走。

小月,你怎么看守的?莫愁怒问。

小月说:不对啊!我刚才明明听见他们还在这儿念鱼嘛!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全在啊!纪昀一笑,以乾隆的嗓音念,小浦闻鱼跃。

他吐出一口烟,恢复自己嗓音,鱼龙听梵声!莫愁与小月愣住。

纪昀变和珅的声音,护鱼正美不归去。

小月颤抖地说:阿姐,他……他会变声!他一个人就装三个人……我还以为……莫愁说:狗官!他们逃了,你就死吧!说着她拔出剑来。

纪昀一笑,说:我死了,黄克明就回不来了!莫愁悲愤地说:黄克明已经死了。

血债要用血来偿。

狗官,拿命来!她持剑逼近纪昀。

纪昀苦笑,真是天亡我也!罢了罢了!死何足惜?不过死也要死个明白。

姑娘,黄克明是怎么死的?纪昀问。

莫愁咬牙切齿,说:那些狗官,一接到我的信,就放火烧大牢。

小月忿恨地说:狗官真毒!纪昀说:姑娘,这么说,你并未看见黄克明尸首?莫愁说:他们说大牢囚犯全烧死了!纪昀摇头,说:姑娘,我为你卜上一卦,便知黄克明生死!莫愁说:你又想耍花样?纪昀说:卜上一卦不过片刻,我不过多活一阵,何必如此?小月说:这里没有卦具。

纪昀说:我卜的是易经鱼卦!纪昀推倒鱼筐,筐内鱼儿掉了一地。

小月看不懂,这是什么卦?纪昀看着地上,说:此乃坤卦六五也。

他抽着大烟杆,分析着,黄裳,元吉。

小月说:你在说什么啊?纪昀吐出一大口烟,说:两位姑娘,此乃大吉大利之卦!这个卦就是说,姓黄者吉祥。

黄克明一定平安!莫愁半信半疑,暗喜……小月惊喜,说:要是黄大哥真没事,我就不杀你。

纪昀一笑,说:多谢小月姑娘。

小月问莫愁:阿姐,你看呢?纪昀说:我那俩伙伴逃了。

官兵很快就来搜这儿,你可不能再犹豫了。

莫愁对小月说:撤!小月问:阿姐,那这狗官怎么办啊?莫愁说:把他带走!纪昀松了一口气,吐出一口烟,阿弥陀佛,小命保住了!府衙密室里,乾隆注视着昏迷的黄克明。

一定要救活黄克明!纪晓岚还在他们手中!他们一定会来换黄克明。

乾隆道。

吴醉说:是,万岁英明!乾隆说:他活,你就活!他死,你就死!乾隆对福康安下令:调一百精兵,随朕而来!说完与福康安匆匆走出密室。

吴醉见乾隆已走,慌忙大叫:来人啊!把全城名医都给我找来!马蹄奔腾,乾隆与福康安率骑兵,包围仓库。

乾隆勒马而视。

仓库内不见人影。

乾隆缓缓蹲了下来,地上有一撮烟灰。

万岁,全城已经封锁!他们逃不出去!福康安说。

乾隆以手沾了一点烟灰,沉思。

大队清兵封锁街道,沿街搜寻地上。

一士兵说:这里有烟灰!乾隆跑来,惊喜地望着。

顺着方向再找!发现烟灰者重赏!乾隆说。

一阵大风刮起,满地落叶,烟灰乱滚,乾隆失望地看着大街上,烟尘滚滚。

纪昀坐在一辆马车中,抽着烟,小月持剑押着他。

纪昀的烟杆敲着车,烟灰从车上掉下来。

莫愁驾车,一边高唱:天降甘霖,人间太平……纪昀问:小月,你阿姐在唱什么?小月脱口说道:那是我们的暗号!暗号?什么意思?纪昀问。

小月突然醒悟,说:你这狗官,居然想探听我们暗号?纪昀望着小月,神情十分好笑。

一个街役迎面走来。

衙役靠近马车,说:我是大虎!莫愁紧张地问:大虎,黄克明怎么了?衙役说:他没死!要你们放心!说完速速走开。

小月,黄大哥没死!莫愁惊喜地回头说。

小月对纪昀说:狗官,你算卦很灵哎!黄大哥没死!纪明说:既然灵,就不应该叫狗官,至少叫我大哥吧?小月瞪他一眼,说:哼!你也配?纪昀说:哟!我连做你大哥也不配?小月说:黄克明才是我大哥!英雄气概,顶天立地,哪像你?纪昀笑道:他顶天立地,我像个屁?小月愣住,忍不住笑出来……乾隆默默注视着火烧后的大牢。

福康安、和珅、吴醉跟在他身后。

吴醉满头大汗,道:是……微臣守牢不力,该死!该死!乾隆说:若不是福康安英勇救人,保住黄克明,朕把你们全都充军!吴醉说:是……多亏福大人!多谢福大人!福康安说:万岁,这场火,烧得可疑。

早不烧,晚不烧,偏偏皇上的翡翠玉戒一送来就烧了!乾隆一怔。

和珅故意问:吴大人,那翡翠玉戒何人见过?吴醉答道:十四王爷看过。

十四王叔?他应该认得这玉戒!乾隆说。

吴醉说:不,十四王爷说这玉戒是盗墓者偷走的。

和珅冷笑。

这是康熙圣祖之物,他居然胡说八道?是何居心?福康安气愤地说。

乾隆沉思,……十四王叔?福康安说:万岁,微臣查办反贼一案,蛛丝马迹都牵连到十四王爷。

放火烧死黄克明,等于置万岁于死地,十四王爷居心昭然若揭!乾隆心烦意乱,道:别说了!和珅看看乾隆神情,上前说道:万岁,以和珅之见,眼下先打探纪晓岚下落,把他营救出来,才是上策。

乾隆精神一振,说:对!和爱卿说的有理!微臣带人去搜!福康安说。

乾隆说:不必了!黄克明没死,劫匪必定以纪晓岚来交换,我们只要静待消息。

和珅与福康安面面相觑。

一名副将飞奔而入。

副将道:万岁,贼人又射来一信!说完呈上信给乾隆。

乾隆看信,道:他们要我们把黄克明送出府衙。

万岁真是料事如神啊!和珅说。

乾隆问:吴醉,黄克明怎么样了?吴醉说:黄克明并未灼伤,经大夫诊治,已无大碍。

乾隆说:马上把黄克明送出府衙,不得有误!福康安说:万岁,我带一支人马,暗中跟踪,一定将匪徒一网打尽。

乾隆按住他,说:不……不可打草惊蛇!福康安急了,说:这黄克明乃反贼之首,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乾隆感叹地说:只要纪晓岚平安归来,朕宁愿不追究他们罪行。

大街,一辆马车悄悄停在小巷中。

莫愁坐在车头,监视着四周的动静。

车内,小月以刀押着纪昀。

府衙大门打开,衙役扶着黄克明走出来,黄克明望着四周,莫愁惊喜。

阿姐,你看,黄大哥!小月说。

纪昀说:谢天谢地!我有救了!莫愁驾车冲到府衙大门口,喊道:大哥!福康安率士兵出现在大门口,小月以刀押着纪昀,道:后退!上来他就死!福康安犹豫一下,下令后退。

莫愁命令:全部退入大门内!福康安与手下退人大门内,大门关上,黄克明上车,坐在莫愁身边。

好了,该我下车了吧?纪昀说。

莫愁说:现在放你,我们不是找死吗?出了城,就放你!纪昀说:出城吧!城外风景也不错!莫愁用力抽鞭,马车飞驰而出。

府衙大门打开,福康安与士兵追出。

为了纪晓岚的安危,不必追了。

福康安道。

马车远去,福康安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马车奔驰在大街上,莫愁与黄克明并肩坐在马车前,车中,纪昀好奇地抽烟。

小月,他们什么时候请喝喜酒啊?纪昀问。

小月开心地说:官司打赢就请!一支长箭射来,长箭射中黄克明心口。

铁齿铜牙纪晓岚--第四节第四节黄克明在奔驰的马车上被一支长箭射中,惨叫一声倒了下来。

小月大惊,扶住黄克明唤道,大哥!大哥!纪昀大惊,望着车外,一支长箭射中车辕,纪昀吓得缩回头。

莫愁愤怒地拔出剑来,狗官,你们真狠心啊!放了人又灭口?纪昀慌忙大喊,愣着干嘛!快逃啊!莫愁醒悟,用力加鞭,马车飞驰, 卷起漫天烟尘, 箭支纷纷射来。

马车内,小月扶着黄克明,拼命摇晃:黄大哥!黄大哥!你说话啊。

黄克明喘息着,说不出话来,纪昀抓住黄克明的手把脉,好狠毒啊!纪昀说。

啊?毒?什么毒?小月惊慌地问。

要命的毒!纪昀说。

黄克明死了。

莫愁、杜小月和众义士将他埋在山上。

山风呼啸,松涛怒吼,在一座新挖的土坟前立着一个牌子:黄克明之墓。

莫愁呆呆跪在土坟前,义士们全都身穿白衣,头绑白巾,立于狂风中,小月一身镐素,哭红了双眼。

纪昀望着小月,喃喃地说:白娘子,真的是白娘子……莫愁起身,咬牙切齿,说:把狗官押来!小月推一把纪昀,纪昀被押到莫愁面前。

明哥,官府不让你活,今日我先以狗官人头来祭你!莫愁悲勃地说。

喂……冤有头,债有主。

那支长箭不是我射的。

纪昀说。

都是你们一伙干的!莫愁怒视着纪昀说。

纪昀苦笑,莫愁姑娘,你知道什么叫一箭双雕吗?那一支毒箭是有人要嫁祸给我的!这些话,你留着向黄大哥说吧!莫愁说罢拔出刀来。

纪昀灵机一动,说:黄克明?对!我有话跟他说!临死之前,先让我拜祭一下他,可以吧?对,叫狗官先跟黄大哥叩头认罪!小月愤怒地说。

纪昀取下三支香,走到坟前。

跪下!小月喝道。

黄克明,你为了灾区百姓,不惜牺牲,如此一条好汉,我跪你又何妨!纪昀说完便跪下了。

小月有些感动,小声说:阿姐,他真下跪了呢!狗官为了活命,什么大做不出来?莫愁说。

纪昀拜祭,说:黄克明啊黄克明,你虽然一条好汉,可带的人却是一群猪!你……你骂谁?小月问。

纪昀又拜祭:你费尽心血保存下来的帐本,居然被她烧了,你说她是不是猪?小月一怔,内疚地说:我……我对不起明哥!纪昀说:那支长箭,虽然射你,目的却是要我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却有人偏偏上当,要我人头祭你,做了人家的工具,你说她是不是猪?小月说:阿姐,他骂你哎!莫愁说:他再花言巧语,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他是朝廷派来的官。

小月说:对!这狗官还不小!莫愁说:杀了狗官,朝廷才会震撼!灾区百姓才有见青天之日。

莫愁举起钢刀走到纪昀背后,纪昀跪在坟前,吓出一头大汗。

莫愁举起大刀,狂风吹着她衣衫,小月吓得闭上眼睛。

大刀正要砍下,纪昀突然大叫:山平县应有赈灾粮九万三千六百三十石四斗零,内缺谷三万九千六百五十八石……莫愁的刀停住,小月愣住了。

纪昀大喊:保义县应存灾粮一万五千二百三十八石五斗零,库存少米一万四千四百斗二石八斗零……小月吃惊地说:阿姐……他……他会念账哎。

莫愁放下大刀,抓起纪昀问:你在说什么?黄克明留下的账本,我把它背下来。

纪昀说。

莫愁愕然,背了下来?你背了多少?全部!纪昀说。

你拿到账本没两天,怎么可能……莫愁吃惊地说。

纪昀一笑,说:我只看了一遍,就全背下来了。

因为这是黄克明交给我的东西,至关重要,我看得特别认真。

等我有空再抄下来,就是一本账本嘛!呈交给皇上,那是一本罪恶的铁证!阿姐,你听到了吗?黄大哥账本还在哎!小月说。

莫愁半信半疑,没有人能背得下来。

查赈委员李昌,因守正清廉,不肯冒领赈银,遭人杀害灭口,竟被以自缢身死报案了结……纪昀又背诵道。

小月呆住了,说:阿姐,他真的会背!要他把账本写下来!纪昀对莫愁苦口婆心地劝道:所以,你不能砍我的人头,人头一掉,黄克明一番心血全落空了。

小月说:阿姐,真的不能杀他啊!莫愁一刀砍中坟边大石,钢刀断裂,火星四射。

戏园里,乾隆与和珅、福康安便装同坐一席正在看戏。

戏台上旗海翻滚,锣鼓铿锵。

纪晓岚尚无消息?乾隆问。

和珅叹息一声,说,那帮绑匪真是言而无信,不肯放人!福康安气愤地说:早知道不该放了那个黄克明。

戏台上,戏子精彩地对唱着。

杜小月就是唱白娘子的,纪晓岚会不会押在戏班?乾隆问。

和珅说:云州南北戏班,加上草台班子,不下一二十台。

乾隆说:每一家都给我查!福康安说。

每一家都查过了,没有发现杜小月。

乾隆问:哪家正在演《白蛇传》?说来也巧了,一二十家,没有一家演《白蛇传》。

和珅道。

乾隆沉重地说:救不出纪晓岚,朕枉为君!和珅与福康安互视一眼。

角落中的一张桌子旁,十四王爷与四姑娘注视着乾隆。

王爷,看清楚了吗?四姑娘低声问。

十四王爷说:是他……真的是他!四姑娘说:乾隆?他真是命大啊!居然能从绑匪手中逃脱!十四王爷说:他长得与雍正……太像了……四姑娘欲起身,十四王爷按住四姑娘!四姑娘激动地说,王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十四王爷按住她的手颤抖着说:不……不能杀乾隆。

王爷忘了雍正是怎么对你的吗?四姑娘急了。

十四王爷说:乾隆登基之后,就放我自由了。

四姑娘说:这点假仁假义就打动了你?王爷没想想,江山本来是你的!十四王爷在内心中挣扎,说,江山……是大清的江山。

四姑娘冷笑,说:大清江山?你看乾隆,游山玩水,江山成了他的花园,这样的皇帝如何治理国家?十四王爷松开手,四姑娘悄悄走开。

锣鼓铿锵,和珅正在品茶。

感觉味道不好,眉头一皱,和珅说:这茶如何入口?伙计!沏壶上等的紫阳茶!伙计说:来了!戏园茶水房中,七个火炉冒着火,七把铜壶冒着水泡。

伙计走到茶水间,取壶抓茶叶,四姑娘悄悄监视着他。

伙计走到火炉前,取大铜壶,四姑娘闪电一般,用另一个茶壶替换了原来的茶壶,伙计抓着大铜壶。

向茶壶中冲水。

伙计端着茶壶走向乾隆一桌。

十四王爷紧张地望着。

四姑娘坐回到十四王爷身边,看戏,鼓掌。

十四王爷紧张地说:四姑娘……你……四姑不动声色地说:雍正怎么对付他兄弟的,今夜,他的儿子原味品尝。

十四王爷震惊,问:你下毒了?茶壶放在桌上。

和珅取茶壶倒茶,说:主子,这一壶新沏的,试试。

乾隆取杯一闻,说:香!他正要喝茶,十四王爷一挥手,一支筷子飞出,打碎了乾隆手中的杯子。

乾隆一震。

福康安拔剑护卫,全场一片寂静,十四王爷缓缓走向乾隆。

十四叔?是你啊?乾隆意外地说。

月光映着破庙外貌,庙中立着破旧的神像。

纪昀陶醉地抽着大烟杆,在他面前放着一张纸,小月过来将一支笔用力放在纸上。

快写!她命令道。

小月说:喂!叫你写,听见没有?!纪昀吐出一口烟,问:写什么啊?小月说:把黄大哥的账本全都写出来!纪昀笑道:哎,我没看到求人做事还这么凶的!小月说:我求你?我是命令你!如果你不写,我就……纪昀不信,说:杀我?小月认真地说:不行,杀了你,那账本就毁了。

纪昀说:毁了就毁了呗!那怎么行?这本账本是多少人的心血?多少人为它而牺牲了。

黄大哥,李昌大人……为了它全死了……阿姐说了,要扳倒那些贪官,救出灾区百姓,全靠这本账了。

快写!小月说。

纪昀笑一下,说:你知道这账本这么重要,还不对我客气一点?小月一怔,说:客气?你这狗官!我干嘛对你客气?账本可全在狗官脑袋里,万一我吃不好,喝不好,记忆乱了,写出来账本全错了……纪昀指着自己的头说,那就告不了贪官了,救不了灾区百姓了哦!小月无奈,问:你……你到底怎么样才写?纪昀敲敲烟袋,说:我们吃点东西,好不好?小月不答应,你……你想得美了。

纪昀说:唉,这两天提心吊胆,人都吓死了,脑子全吓坏了,记忆也不大灵了,不补一补不行了。

狗官都贪吃!小月说。

夜晚的江边码头,浪打着巨石。

路两旁悬着一盏盏的油灯。

一摊摊的路边小贩叫卖着。

小月押着纪昀走来,一路警告着,你要是想逃,我就不客气了哦!纪昀目瞪口呆地望着路边摊子上奇形怪状的小吃,问: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能吃?这也能吃?纪昀看上去既好奇,又贪婪。

小月说:不能吃!都不能吃!纪昀一屁股坐在小竹凳上,抓起筷子,说:来!老板,来一盘……他贪婪地吃着,口中说着:香!香!他望一眼小月,说,咦!你站着干嘛?坐啊!小月生气地坐在他身边。

小月,想吃什么,我请客!纪昀说。

小月说:我不吃!你也吃快点。

要是阿姐知道我带你来这儿,会骂死我的。

纪昀笑道:小月,就凭你带我来这么好的地方,我一定好好报答你,吃饱了回去,我一定把账本写出来。

小月眼睛一亮,取筷子挟食物给纪昀,说,多吃一点!大街的另一边,十四王爷与乾隆一行走来。

乾隆好奇地打量四周叫卖的小贩、卖唱的少女、划拳的食客和吹笛子行乞的盲人。

和珅皱着眉头,一个小乞丐抓住和珅的衣衫,伸手乞讨。

去!去!和珅吓了一跳,慌忙闪开。

福康安低声说:和大人,十四王爷怎能带主子到这儿来吃?放心啦!这种地方,皇上哪吃得下?和珅笑道。

乾隆朗声大笑,说:好啊!就在此地宵夜!和珅一怔,慌忙跑上前,低声说:主子,此地龙蛇混杂,安全堪虑啊!乾隆若无其书,说:和珅,你跟福康安到另外一桌去。

我与十四叔有话要说!乾隆拉着十四王爷的手走开了。

福康安不安地问,和大人,怎么办?和珅说:坐吧,吃吧!乾隆拉着十四王爷,坐在一张竹桌前,和珅与福康安装着不认识,坐在他们旁边一桌,伙计端上茶水。

乾隆说:十四叔,你在云州多年,你来点菜。

伙计们都知道我爱吃什么……十四王爷一笑扭头向伙计说,老荣头,老样子。

知道了!伙计应了一声,走开了。

远处一桌旁,四姑娘悄悄坐着,监视着动静。

十四王爷望望和珅和福康安一桌,问:皇上,不让他们同桌?乾隆取出半片金锁放在桌上,说:我有点家事,要请教十四叔。

乾隆背后的一桌旁,蓝麻子与几个兄弟喝酒,四姑娘抓起桌上一个肉骨头飞出,骨头回旋,打到蓝麻子的后脑。

蓝麻子大怒,回首一看他背后,只有乾隆与十四王爷一桌。

乾隆问:十四叔,可见过这金锁?十四王爷打量金锁,说:这金锁似曾相识!他拿着金锁,仔细打量。

一只手突然从空中抢去金锁,乾隆和十四王爷抬头一看,蓝麻子晃着金锁毫不在乎地说:金的!我要了!蓝麻子正要藏起金锁,乾隆脸色一沉,喝道:放下!福康安正要冲出去,和珅一把按住他,低声说:这种时候,留给主子表现,懂吗?乾隆一掌抓住蓝麻子的手,二人较力,蓝麻子的手痛得被迫松开,金锁落到乾隆手上。

乾隆淡然一笑,十四叔,喝酒!蓝麻子两个兄弟见老大受辱,拔刀冲上,福康安冷不防出了拦住二人,好家伙,带了人马?!蓝麻子说。

三人交手。

四姑娘冷笑地注视着。

十四王爷望着乾隆,问:这金锁,从何而来?乾隆说:奶娘!十四王爷沉思地望着半片金锁,说:奶娘病重,也许神志不清,皇上不可轻信。

乾隆感叹,说:奶娘临终之言,应该不会欺骗我。

找到制金锁者,才能揭开此谜。

十四王爷说:这金锁……我似曾见过……乾隆激动地问:在何处见过?十四王爷想不起来了,回忆着,好像在……在……乾隆说:十四叔,你要想起来!这关系到我的身世啊!十四王爷说,这么多年了,多少风风雨雨。

多年以前,我在云州城见过这样的金锁,好像是……城南,老君庙一带有家金铺…对,是那儿……乾隆追问:老君庙?老君庙附近的金铺?!和珅目光锐利地注视着二人。

纪昀正十指并用津津有味地吃着奇形怪状的小吃,你怎么好像饿死鬼投胎?小月在一边好笑地说。

这些东西,回到京城就吃不到了。

唉,此味只应龙宫有,人间哪得几回尝?纪昀贪婪地说。

人群一阵骚动。

福康安追打蓝麻子三人,桌椅撞翻,杯盘乱飞。

小月一怔。

纪昀看见福康安,眼睛一亮,福康安?小月警惕,抓起一支筷子,对准纪昀咽喉,说:别乱动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看到福康安,就想向他求救,好趁机逃走,对不对?纪昀一笑,小月姑娘真是女中孔明!小月被夸奖,有些飘飘然,说:哼!那还用说?纪昀目光盯着福康安等人。

他看见蓝麻子偷袭福康安,在他背后放飞镖。

四姑娘出手射出一瓷碟飞镖打中瓷碟,瓷碟粉碎。

福康安回头一看,四姑娘嫣然一笑,自己喝茶。

福康安打倒蓝麻子,蓝麻子三人狼狈逃走。

四姑娘钦佩地望着福康安的潇洒英姿。

福康安坐到四姑娘身边。

姑娘,多谢相救了!福康安说。

四姑娘一笑,说:举手之劳,公子何必客气?纪昀注视着二人……和珅也微笑地注视着。

他喃喃自语:父于皆风流!这就吊上膀子了?小月发现和珅,说:糟厂!那个胖子也在那里……他也来了?!纪昀也看见了和珅。

小月抓住纪昀的手,说:走!你不能再吃厂!纪昀说:喂,我这点心才吃了一半!小月看看四周,不安地说:不行,他们看到你,那就麻烦了!纪昀说:你真笨啊!我坐半天了,他们都没看到我,我们站起来走开,说不定真的被他们看见了。

小月迟疑了一下,抓了一个小竹筐,当成帽子,扣在纪昀头上。

这是干什么?纪昀问。

小月说:这样他们就认不出来了!小月姑娘,孔明也比不过你啊!纪昀挪揄地说。

小月听了很开心。

一个瞎子吹着笛子走来。

纪昀给了他几文钱,说:我买你这笛子。

瞎子说:这笛子不值钱。

纪昀伸手接过竹笛吹着小曲。

咦,这是白蛇传的调子啊!你也会?小月惊奇地问,纪昀调皮地吹着。

空中飘来一阵吹奏乐曲,乾隆听见了,他非常兴奋,说,和珅,你听!和珅侧耳倾听,这是大内祭天的古乐啊!和珅惊奇地说。

云州之地,谁会吹这曲子?会不会是纪晓岚?乾隆问。

和珅站了起来,环顾四周。

纪昀吹着竹管。

这就不是白蛇传了?是不是你们老家的戏?小月在一边问道。

纪昀点点头,继续吹竹管……和珅走来,看见小月与纪昀,大吃一惊。

小月突然醒悟,对纪昀说:你把他引来的?小月拔出匕首押往纪昀。

你……女打手!和珅说完转身就跑,一把长剑架住和珅。

莫愁抓住和珅杀气腾腾。

和珅浑身颤抖着,说,我不动,你也别动……阿姐……幸亏你来了!要不然我一个怎么抓两个?小月惊喜地说。

莫愁瞪了她一眼,谁叫你带狗官出来的?他……说肚子饿了,我哪知他一肚子诡计……小月说。

莫愁看看四周,低声说:快走!二女押着纪昀与和珅二人悄悄走开。

纪昀说:你们要的是我一个,何必为难这位大人?!和珅慌着说:是啊!我没用的。

莫愁冷笑,说:黄克明死了,这笔血债,你们两人加起来也还不了!莫愁与小月押着二人正要走开,乾隆、福康安、十四王爷一起拦住她们的去路。

小月大惊失色,说:阿姐!他们全来了!放了他们,我决不为难你们!乾隆严肃地说。

小月以刀押住纪昀,说:不要上来啊!姑娘!小心你的刀!纪昀说。

乾隆镇定地注视着小月。

气氛正紧张着;一群打手在蓝麻子率领下冲上来了。

蓝麻子一声大吼,王八蛋!就是他!福康安与四姑娘并肩作战。

乾隆直扑小月,要救纪昀、和珅二人。

莫愁与小月押着纪昀、和珅退到码头边。

和珅慌道:我不会水!我不会水。

莫愁冷笑,说:不会水!正好!她将他用力一推,和珅惨叫着跌入江中。

我也不懂水性!小月……纪昀惊慌地说。

小月不忍,你真不会水?阿姐,他……莫愁用力一推,纪昀惨叫着跌入江中。

乾隆大惊。

莫愁拉着小月双双跃入江中,乾隆冲到岸边一看,小月与莫愁一人抓住一个轻巧地游开了。

乾隆无奈地望着纪昀,有人在他背后一刀劈下。

乾隆一闪,回身一望,蓝麻子和几个打手手持大刀包围。

乾隆手无寸铁。

把他追到江里去!到江里再收拾他!蓝麻子吼道。

众打手围攻乾隆,乾隆以各种餐具、桌椅抵挡,险象环生。

十四王爷看见,着急,正要前去救乾隆,四姑娘一把抓住他,低声说:王爷,你不能去!他死你活!福康安看见乾隆身临险境,正要上前救乾隆。

四姑娘冲到他身边,故意惨叫:公子救命!福康安回身先救四姑娘,一群打手包围二人,二人激战,分身不得。

乾隆被逼到岸边,无路可退,众打手逼近。

码头装卸的货物木架子垂下一条缆绳,空中,十四王爷抓着一条缆绳,荡了过来,乾隆飞身一跃,抓住十四王爷的手,二人一起飞到空中。

蓝麻子与众打手愣住了。

乾隆与十四王爷荡到一艘大船上。

茫茫江中,一座小岛。

茂密的芦苇在风中摇曳,纪昀与和珅站在礁石上,小月好奇地在一旁抓鱼。

和珅说:完了!完了!全是水。

和珅与纪昀全穿着渔民的干衣衫。

纪昀苦笑,说:她知道我们两个都不会水,才放心把我们放在这小岛上。

说完抽烟,又道:唉,烟丝全湿了,我这日子怎么过啊?小月幸灾乐祸,说:狗官,逃啊!有本事逃啊!纪昀说:可恨啊!和珅问:你恨匪徒?纪昀遗憾地说:我那条小黄鱼只吃了一口……你说是不是抱恨终生?和珅不屑地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着你的鱼?纪昀说:事到如今,烟也没得抽了!鱼也没得吃了!唉!和大人,怎么逃啊?和珅说:纪晓岚天下第一智囊,逃生之计也想不出来?纪昀说:困在这小岛上,神仙也没辙啊。

哈哈……你不是会变声吗?你变牛叫也没用了!有本事,跳水。

啊!现在你们再对鱼啊!没有屋顶逃步!小月在一边洋洋得意地笑道。

对鱼?纪昀看看和珅,说:没有对手啊!和珅一笑,道:哦?没有对手?请问纪先生,‘五色鱼’典出何书?纪昀说:典出《水经注》。

和珅说:半面鱼,又典出何书?纪昀吃惊地说:典出《会稽志》。

他打量和珅,试探着问,‘妾鱼’典出何书?和珅说:典出《尔雅》。

他反问,‘卧剑之鱼’?纪昀说:苏东坡诗!又反问一句,‘同队之鱼’?和珅说:韩愈之诗!纪昀说:不对!和珅说:怎么不对?‘少长聚摘戏,不殊同队鱼’,明明是韩愈的《读书城南》诗!纪昀打量和珅,惊讶地说,大人,肚子里有鱼哦!和珅摸摸肚子,说:雕虫小技也!纪晌疑惑,说:不对!鱼行仓库之中,我们三人对鱼,你对的全是粗俗不堪之句。

和珅淡然一笑,岂止粗俗不堪?简直狗屁不通!纪昀问: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明明一肚子墨水……和珅说:纪先生,论文才,你高我一等,论为官,你逊我一筹!哦?此语怎讲?纪昀问。

和珅笑道:有皇上在场,我何必抢他风头?纪昀顿时醒悟。

我们这位皇上自称古来文才第一的帝皇,只有笨人,才会在他面前卖弄学问?和珅说。

我就是那个笨人!纪昀苦笑着说。

和珅说:所以这些年来,纪先生虽然颇得皇上欢心,可是从未被授要职,请问原因何在?纪昀作揖,道: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和珅说:以君之才,若与和某联手,朝廷就是我们的了。

纪昀一怔,哦?大人之意是……?和珅说:《异物志》曾记载,北海有条大鱼,南海有条大鱼,互不相助,最后被一群小鱼吃掉了。

纪昀点头,说: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和珅说:希望下一次见面,纪先生能想通!下一次见面?纪昀问。

和珅说:我要走了!不能奉陪了!纪昀漫不经心地笑笑,说:你走到哪去?四面全是水。

又突然醒悟,说,啊……你会水?!纪先生怎么忘了?我做过皇上侍卫。

大内侍卫,上山能打虎,下海能擒龙啊!和珅说。

纪昀愣住了,可小月推你下水时,你明明喊着……和珅说:我喊不会水,他们才会把我关在这岛上啊!你看,派个小姑娘看守,多妙?纪昀呆住了,只有我是笨人,我是真的不会水。

和珅说:可惜,我水性不足以带纪先生,只能自己先逃了!告诉皇上,我能背下黄克明的帐本,他们不敢杀我的。

纪昀说。

和珅暗自一颤,口中说道:太好了!太好了!纪先生,我一定来救你!和珅悄悄从礁石一端下水,游去。

纪昀说:纪晓岚啊!你比和珅差远了!纪昀望着小月,小月站在水中,着迷地摸鱼。

狗官,对了半天鱼了,逃不了了吧!小月说。

小月?鱼!大鱼!纪昀跳到小月身边,转移她的视线。

江波浩荡和珅游远了。

衙门公堂上,两具打手尸体,以草席盖住,放在公堂上。

乾隆与福康安、和珅、吴醉注视着衙役揭开尸体衣衫,尸体手上刺着一个鹰头刺青,乾隆的眉头一皱。

吴醉问:这……这是什么?福康安说:这是十四王爷的徽号!乾隆冷静地注视着。

难怪他要带万岁到码头吃宵夜,原来他早安排了刺客!福康安怒道。

乾隆十分疑惑,道:不!要不是十四叔救了我……我早葬身江中了!福康安说:哼!那是他见行刺不成,便以救星面貌出现,以消除万岁对此事的怀疑。

和珅,你说呢?乾隆沉思着问。

和珅打量尸体,道:以奴才之见,十四王爷若要行刺,又怎么会用自己人?收买一批亡命之徒就够了,留下带刺青尸体,岂不是此地无银?乾隆点头,道:爱卿之言,深得朕意!福康安不服,这……他明明……和珅悄悄一捏福康安的手,说:十四王爷与皇上乃亲叔侄,和珅相信王爷!乾隆说:福康安,你呀!就是冲动,以后多跟和珅学学。

乾隆吩咐吴醉,道:十四王爷说,城南老君庙一带有家金铺,朕想去看看,你先去打探清楚!速速回报!吴醉道:喳!他匆匆走出。

和珅与福康安互相凝视。

衙府回廊两侧,桃花盛开,和珅悠闲走来,福康安气愤追了上来,拦住和珅。

福康安说:和大人,明明是你叫人在尸体上刺青的,你又……和珅一笑,听我说,福大人。

你反倒为十四王爷开脱?你这不是……?福康安说。

你呀!就是急,一朵刺青就想致人死地?天下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和珅笑道,皇上何等聪明的人物,哪是硬栽赃可以骗倒他的?福康安问:那刺青……?和珅说:比如蚂蚁啃堤,今日咬一口,明日啃一口,时候一到,万里长堤也会溃决的。

福康安说:我还是不懂……和珅叹息道:你只要懂得一点,咱们最大的心腹之患不是十四王爷,十四王爷只是一只落水狗,一只代罪羊。

福康安不服,说:除了他,哪有人敢跟咱们作对?和珅说:纪晓岚!他?一介书生,何德何能?!福康安说。

和珅叹息,说:我以为烧了黄克明的帐本就没事了,哪晓得他把整本帐本全背下来了!啊?千万不能让他回来!福康安紧张起来。

和珅摇头,道:以纪晓岚的本事,他迟早会全身而返,谁也拦不住他!福康安说:啊?和大人,这……和珅笑道:挡不住他回来,只有让圣上走!皇上?皇上急着找那金铺,他怎么肯走?福康安问。

金铺?这就足以让皇上回京了。

和珅说。

小岛上,巨浪拍打着礁石,小月趴在石上大哭。

你怎么看人的?!这小岛上也让人跑了!莫愁痛骂道。

小月一肚子委屈,说:他明明说不会水……骗子!纪昀说:莫姑娘,这你就不能怪小月了,连我都被那胖子狗官给骗了,以后啊,见了胖子要小心。

像我这样,忠厚老实的,就可放一百个心了。

小月含泪道:你也会吹笛子,也够狡猾的!纪昀一笑,说:咱们说好了,我写出账本,你们就放我走,我何必逃呢?莫愁说:帐本你到现在还没写出来!哎,这不能怪我啊!饿得头昏眼花,哪写得了东西?纪昀说。

小月说:阿姐,他说得有道理哦。

莫愁瞪小月一眼,说:你给我闭嘴!小月赶快闭嘴。

莫愁打量四周,说:这地方不能久留,小月,把他押到船坞去。

恕我直言,那船坞千万不能去!纪昀说。

我说能去就能去!你再啰嗦,我不客气了!莫愁怒视着纪昀说。

莫愁姐!一名渔民小六子从礁石后飞奔而来,莫愁回身一望问:小六子,出了什么事?小六子喘息着说:官兵到船坞搜查!好多人哦!那阵势好吓人哦!莫愁一震,望着纪昀……纪昀悠闲地抽着烟杆。

阿姐,他好厉害哦!幸亏我们没去,要不然就惨了,一网打尽,鱼蟹一个也跑不掉!小月说。

莫愁瞪她,小月慌忙闲嘴。

莫愁望着纪昀有点佩服地问:你怎么知道的?纪昀吐出一口烟,说:莫姑娘,你把我们三个关在鱼行,又在码头劫持胖子,后来又来到这小岛上,全部离不开水,官兵又不是笨人,迟早搜到船坞去。

莫愁望着小六子,问:陆上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藏人?小六子回答:只有戏班了!莫愁说:戏班?不行,官兵也才搜过。

纪昀说:哎,莫姑娘,官兵搜过的地方,他们就不会再去第二次了。

莫愁领悟,带着一行人奔戏班去了。

锣鼓铿锵,歌仔戏子对唱。

戏园中,十四王爷与四姑娘正在看戏。

四姑娘埋怨十四王爷,你怎么反倒救乾隆了?十四王爷说:我不能不出手啊!一念之仁,遗憾终生!四姑娘说。

十四王爷说:他好歹是我亲人,我怎忍他命丧群小之手?四姑娘说:亲人?……雍正可没把你当成亲人!十四王爷无奈地说:乾隆是我侄儿,从小我就抱着他……四姑娘说:王爷,那半片金锁大有文章。

十四王爷一怔,哦?大有文章?四姑娘说:只要证明乾隆是汉人的孩子,他就没有资格当皇帝了。

可……这传说虽多,没有实证。

十四王爷说。

四姑娘说:实证就在王爷手中!十四王爷不解其意。

王爷是他亲叔叔,王爷说的话就是实证!四姑娘说。

十四王爷说:这……我们都不知道!四姑娘说:雍正已死,你是唯一的长辈!你说了算!你说他是汉人,他就是汉人!十四王爷说:四姑娘?四姑娘说:王爷,这是给乾隆的致命一击!锣鼓铿锵,戏台上打斗正激烈进行着。

十四王爷呆住了。

大街上,和珅与福康安走来,吴醉率几个衙役迎着他们走上去。

吴醉说:两位大人……这一带……没有金铺啊!福康安说:什么?皇上不是说……?原来是有一两家金铺,几年前也倒了。

吴醉说。

福康安愣住了,问和珅,这怎么办?和珅打量四周,说:吴大人,如果你想保住自己的顶戴花翎,这里就一定要有家金铺!明白吗?吴醉愣楞怔怔地说,这……可是……然而……下官……和珅说:你只有一天时间!明天天明,这里要是没有金铺,你就准备回乡种蕃薯吧!戏班后台,纪昀打量着四周的各式道具、乐器。

怎么,又想逃?小月警惕地问。

我这笨手笨脚的,要想逃得出武功盖世的小月大侠之手,那不是作梦吗?纪昀说。

小月开心,说:哼!知道就好!纪昀说:我只是奇怪,我们躲在这里,戏班的人怎么都不来问一下?小月说:大伙儿知道黄大哥牺牲的事!谁不帮我们?人心向背,黄克明不死啊!小月,纸笔侍候!纪昀点头道。

小月一怔,你要干嘛?侍候你?想得美!纪昀说:我得赶快把帐本写出来,以慰黄克明在天之灵啊。

小月喜悦地说:狗官你还不坏嘛。

纪昀说:不坏就不能叫狗官啦!好狗官!小月搬来纸笔放在一个大木箱上,快写!纪昀抽了一口烟,铺开白纸道:小月,磨墨!小月吐口水在砚上, 飞快磨墨。

纪昀膘了她一眼,摇摇头,取笔飞快书写:云州知州沈浩,又将赈灾仓谷私借于民,得款一千二百两……小月好奇地看他写字……怎么样,我的字可有东坡之风?纪昀笑问。

小月摇头。

纪昀不服气,你说我的字不好?我一个字也看不懂。

小月说。

你不识字?纪昀取另一纸,写字,问:你看,这是什么?他在纸上写下‘小月’二字。

小月说:这是……?纪昀说:你的名字!小月好奇地望着,说:我的名字是这样的?纪昀取另一纸,另一笔,说:来!你照这样子描。

小月不好意思,说:我不行……我提笔比拿剑还重……纪昀把笔塞到她手中,说:快练啊!女侠还怕写字?纪昀挥笔写字,小月犹豫了一下,毛笔颤抖地沾到白纸,墨汁化开。

小月吓了一跳急忙收笔。

大胆一点。

纪昀伸手抓她的手,说:来!这样……二手共握一笔,在白纸上写下小月。

乾隆、和珅、福康安、吴醉沿着大街急急而行,他们来到吴醉有意布置的金铺外。

主子,就在那家!吴醉低声地对乾隆说。

乾隆打量着,在他面前有一家金铺,门外挂着一个招牌大发金铺,招牌上画着一个金锁,与乾隆的金锁图案一样。

和珅,你看!那招牌!那个金锁!乾隆激动地说。

和珅故作激动,找到了!恭喜主子!乾隆取出半片金锁,激动地对比着:找到了!我找到了!乾隆一行走进金铺内,乾隆将自己的半片金锁交给一个老工匠,老工匠看看金锁。

是我做的,没错!工匠说。

可记得定做之人的姓名?乾隆问。

和珅与福康安二人交换眼色。

老工匠取出厚厚一本旧账册翻阅着。

工匠喃喃自语,说:数十年了……不晓得找不找得到主顾名字……找到了!找到了!订做这金锁的是一位公子……自称是京城来的。

乾隆问:京城来的?姓名?他叫什么?工匠说:他姓时。

名……时悲乐!乾隆有点失望,说:没听过这名字。

和珅上前看账册,一怔,说:主子,你看这里写着,八月十五中秋,京城时悲乐定长生金锁一枚,刻‘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婢娟’一联。

乾隆上前看账册。

乾隆问:时悲乐?何许人也?主子,时悲乐者,四贝勒也!和珅低声说。

乾隆说:四贝勒?皇阿玛?对!正是雍正先帝!当年他就是四贝勒啊!和珅说。

乾隆激动地说:这金锁是先帝之物?……和珅捧着账册,说:主子请看,‘千里共蝉娟’这几个字,确是先帝亲笔!乾隆说:不错……很像,很像。

和珅说:主子确是先帝骨肉!这半片金锁便是铁证!乾隆看着账册,松了一口气,皇阿玛?金锁是皇阿玛之物!恭喜主子,您是真正旗人啊!福康安说。

龙血龙脉,天命之子啊!和珅道。

乾隆说:和珅,重赏这位老人!乾隆激动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半片金锁。

铁齿铜牙纪晓岚--第五节第五节纪昀正在戏园后台教杜小月写字,白纸上写满了小月。

小月抓着笔,鼻子上全是墨汁,歪着头,俏皮地望着,我会写自己名字了!小月开心地说。

班主抓着一份大戏招跑来,说:小三,待会儿把这份戏招贴到戏园外去!小三笨手笨脚地接过戏招。

班主,今晚上哪一出?小月问。

班主说:《望江亭》。

小月说:好戏,我就是演谭记儿出名的。

纪昀注视戏招,打着主意。

可惜,莫愁怕你出事,不准你登台,要不然就凭杜小月三个字,准卖个满堂彩。

班主笑道。

小月说:我在后台帮忙就行了。

多谢了!班主喊,二狗子!你快把谭记儿那条鲤鱼找来!说完跑走了。

纪昀故意伸头看戏招,哟,这字写得跟狗爬似的。

小三低头看看戏招,面呈尴尬之色。

这戏班的人跟我一样,不识宇的多,能写两字就不错了。

小月说。

这种字挂出去,戏班丢脸啊!纪昀叹息着说。

小三说:啊?小月姑娘,这位大哥能写?小月灵机一动,问:狗官你能?开玩笑,京城的大戏班,全找我写的!纪昀傲然地说。

小月惊喜, 哎, 那你帮帮忙,重新写一张嘛!纪昀故意拿她一把,说,我是囚犯哎,囚犯不写。

小月拍案凶他,道:知道是囚犯还不老实点?你写不写?纪昀佯装害怕了,写!我写!他抓起笔一挥而就。

小三悄悄伸出拇指,向小月一晃。

狗官怕拳头,只有我才治得住他!小月得意地说。

纪昀在戏招上写着《白蛇传》。

高大的城门楼上,乾隆站在那里,眼望着手中的金锁。

半片金锁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一辆豪华马车停在城门下,一队士兵守护着城门。

主子,该回京了。

和珅在一边劝道。

乾隆说:这么快要走了?金锁之主已查明,主子身份清楚,心愿已了,不必再留云州了。

和珅说。

乾隆说:可是纪晓岚尚未救出,朕心不安。

福康安说:主子放心,微臣一定救出纪晓岚!乾隆矛盾地望着金锁,和珅说:云州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啊。

福康安说:十四王爷动向也十分可疑!皇上还是及早回京!乾隆望着二人,说:你们一唱一和,好像不要朕留云州?福康安耿直地说:主子乃一国之君,朝中大事全等着主子处理,主子多留此地一日,天下不安哪!福康安,你敢顶撞朕?你也想做年羹尧吗?乾隆问道。

和坤说:福康安一片忠心,他不是年羹尧,主子也不是雍正爷。

请主子恕其无礼。

乾隆望着手中金锁,想起了年羹尧……和珅与福康安互祝,二人有些不安。

乾隆突然大步跑下城楼,沿着台阶向下飞奔,和珅与福康安大吃一惊,慌忙追行而下,乾隆冲到城门口一辆马车前。

车夫下跪,恭请皇上登车!乾隆跳上马车前座,道:你下去!车夫道:喳!车夫下车了。

和珅与福康安跑到马车前。

主子?出了什么事?和珅问。

乾隆道:你们二人给我上车!福康安愣住,和珅一看乾隆脸阴沉着,急忙拉福康安,上车……上车。

和珅、福康安二人上车,坐在车厢内。

你们二人不准偷窥,违令者斩!乾隆说。

乾隆在马车前座上,用力挥出一鞭,马车奔驰在大街上。

和珅与福康安颤抖地放下车帘。

退休太监与员外朋友正在街上聊着上回两人说起的关于皇上驾车的事。

王公公, 上回你说皇上当街驾车, 大家都传为笑柄。

员外说。

太监说,我说的全是真的……人群骚动,乾隆驾着马车飞驰而来。

皇上!真的是皇上!你看!太监说。

员外望着四周,太监说:马车上!员外望了一眼正挥鞭驾车的乾隆,嘲笑道,又是那赶车的?太监说:对……是他……皇上!员外说:合著皇上闲得发慌,整天在街头赶马车?还赶到这儿来了?哼!说完拂袖走开。

太监哀叹:我说的全是真的啊!戏园内,观众冲着门口《白蛇传》的戏招,陆续入场。

后台,班主跳着脚抓住小月的手。

怎么回事?小月?《望江亭》怎么变成《白蛇传》了?班主嚎叫着问。

小月不明所以,啊?《白蛇传》?她望着纪昀,问:你怎么写了《白蛇传》?我—…·老想吃蛇肉,顺手就写下来了!纪昀吐着烟说。

小月生气地说:你……你真笨!她望着班主,说,班主,快改戏招吧?来不及了,来捧场的,全都是冲着《白蛇传》来的!班主说着喊起来,小三!小三!找白娘子!许仙呢?二狗子,你上许仙!班主行啊!这就一台戏了!纪昀说。

小月说:狗官……是你要的狗花招!对不对?上了《白蛇传》,他们就会来了。

纪昀吐着烟说。

小月警惕地问:谁会来?谁会来?纪昀一笑,捧场的客啊!你看,现在是不是快满座了?小月从夹幕后偷看戏园,说,那倒是……人不少……纪昀说:所以啊!今夜要是满座,叫班主别忘了请我吃一顿蛇肉哦!疾驰的马车在一间店铺前急停,骏马嘶鸣。

乾隆飞身下车揭开车帘。

车内,和珅与福康安不安地望车外。

乾隆手指关闭的店铺,那里连个招牌也没有,认得这里吗?乾隆问。

认不出来吧?这是你们带我来的那家‘大发金铺’。

乾隆说着,一脚踢开店门。

空空荡荡的店内,一点也不像金铺的样子。

乾隆冷关打量四周,金铺何在?那老金匠何在?先帝写的帐本何在?这金铺是假的,对不对?和珅与福康安慌忙跪下,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乾隆冷笑,问,知道朕怎么看出破绽吗?和珅颤抖着说:万岁圣明,奴才不知……乾隆说:账册上,先帝亲笔写着:‘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

你可知道先帝杀年羹尧的故事?雍正爷要斩年羹尧前夕,正是写了这两句词给年羹尧,以资劝告!雍正爷怎么会用这两句同送给自己儿子?和珅说:万岁法眼如炬,奴才五体投地!乾隆怒道:福康安,这都是你搞出来的名堂,对不对?福康安看和珅一眼,毅然地说:不错,这是奴才一人所为,与和大人无关!和珅说:不,这主意乃和珅主谋。

你们好大的胆子!骗到朕头上来了?乾隆愤怒地说。

和珅叩头,道:万岁寻找金锁入谜,朝政荒废,圣体涉险,奴才心中不安。

福康安说:万岁如果真查出自己是汉人血统,那才是大清国最大危机!乾隆心头一震……和珅说:故而奴才布假局,做伪证,希望能让万岁安心回朝,此乃万民之福,大清之福。

万岁身系大清江山安危,福康安不能坐视不理啊!福康安说。

和珅眼含热泪,说:奴才欺骗皇上,罪该万死!请皇上降罪!奴才愿陪和大人而死,碎尸万段,决无怨言。

但请皇上火速回京!福康安慷慨激昂地说。

愿奴才的血,能唤醒万岁!奴才九泉之下也瞑目!和珅说。

二人叩首。

乾隆长叹一声,道:起来吧!你们一片忠心,朕岂能不知?朕心里烦,你们陪朕走走……戏园外大街上, 乾隆、 和珅、福康安三人沿街散步。

大风吹着乾隆的衣衫。

和珅,明日一早启程,朕,回京!乾隆说。

和珅喜悦地与福康安交换眼神,福康安说:主子,这一趟也累了,何不早点回去歇息?乾隆感叹地说:纪晓岚尚未回来,朕心不安啊!和珅说:纪晓岚的脸相就是有福之人,必定逢凶化吉,万岁不必担心!乾隆心情沉重。

一阵锣鼓声传来,乾隆抬头,望见戏园大门,人山人海。

唱戏呢!朕就是在戏园子认识杜小月的。

乾隆说。

和珅一笑,说:主子,看出戏,解解闷吧?乾隆摇头,说:朕哪有心思看戏?回去吧!喳!奴才备轿去!和珅道。

两个路人迎面而来,交谈着。

老弟,快!上《白蛇传》呢!一个说着匆匆走去。

乾隆忽然改变主意。

走!看看戏招,谁演白娘子!三人走到戏园大门外,戏牌上写着《白蛇传》。

乾隆目光一亮。

和珅看着戏招,说:万岁?不是杜小月演的,是一个叫花艳芳的。

和珅,你看那字……!乾隆激动地说。

那字……写错了吗?和珅看着戏招问。

那是纪晓岚的字啊!乾隆说。

戏台上,戏子们热火朝天地演着。

后台,纪昀坐在大戏箱上抽烟,小月押着他。

太好听了,小月,我们看看戏好不好?纪昀说。

小月警惕地说:你又想逃出去?纪昀说:我这一介书生,哪逃得出小月大侠之手?我是坐在这儿闲得慌,算了,要是你怕,那我就不勉强了。

小月不服气,说:我怕你?纪昀说:你怕我看戏啊!趁机逃走啊!他故意叹息,说,算了,莫愁在就好了,她就不怕。

小月说:走!她一手持刀抓着纪昀,说,你看吧!纪昀故意说:算了,万一我逃走了,你又要被莫愁骂,不看了!小月命令道:看!她推着纪昀走到戏台侧,说,你能逃走,我小月二字倒过来写!小月以刀押着纪昀走到舞台侧面,那里帕幕低垂。

戏子们正在精彩地演出。

戏园内观众大声叫好。

戏园正中,便装的乾隆、和珅、福康安正在观剧。

纪昀看到三人,激动地一颤。

小月以刀压住他的腰说,动一动,你就死!四名龙套正要上场,手中的四块木牌上各写一字,组成五纪六位一词,锣鼓锤钻,纪昀把领头的龙套一拉,说,错了,你该排次席!快上!四个龙套慌乱上场。

戏园内,乾隆见龙套走出,手中茶杯一震,茶杯的水泼出洒在地上。

戏台上,木牌的字变成纪五六位。

和珅看看乾隆神色,低声问:万岁,有何不妥?乾隆说:纪晓岚果然在此!和珅愕然,问,啊?万岁何由得知?乾隆以手一指,戏台上龙套们举着纪五六位的木牌圆场。

和珅道:这纪五六位?……弄错了!应是‘五纪六位’,语出《庄子》啊!乾隆说:纪晓岚排行第五,人称纪五。

和珅疑惑地说:这……也许是凑巧吧?乾隆目光炯炯,道:这一定是他发出的信号!福康安,快去调人来!福康安起身,迅速走开。

好!乾隆眼望戏台,猛地鼓掌,大叫一声。

马蹄奔腾。

福康安骑在马上指挥着大批奔跑的清兵,把戏园子围起来!一个不许走漏!福康安吼叫着。

清兵涌进戏园大门。

锣鼓齐静,全场一片死寂。

台上,白蛇、青蛇、许仙都呆住了。

大批清兵冲上戏台,便装的乾隆与和珅品着茶注视着四周。

小月押着纪昀,悄悄退到侧门,推开一门缝,向外偷窥。

只见侧门外小巷上,也有大批清兵正冲过来。

小月紧张极了。

小月,带他人夹墙!莫愁赶来,说着拔刀守住侧门。

小月押着纪昀退入后台,后台一片大乱。

小月拉着纪昀跑到一面墙壁前,打开机关。

墙壁活动,出现一个暗室。

小月命令纪昀:进去!纪昀说:暗室藏人?……妙……难怪你们敢藏我于此,原来早有准备!他目光一闪,见墙边有很多装戏服的大衣箱,衣箱上写着陈,林,蔡等字。

纪昀说:哦,大老相都有自己专用的衣箱?小月推一把纪昀,说:快进去!少啰嗦!纪昀以手一指墙边,小月,你得把那两个箱子搬来,挡在这里。

你又搞什么花样?小月问。

纪昀说:官兵来搜,只搜箱子,就不会发现夹墙了。

我帮你搬!纪晓岚讨好地说完,故意拖来陈,蔡二姓箱子。

小月说:行了,我自己来,快进去!纪晓岚整一下自己衣衫。

你又干嘛?磨磨蹭蹭的!小月说。

纪昀一笑,说:性方正,虽居暗室,理衣冠。

他走入暗室。

小月按动机关,墙壁复原。

小月顺手把陈,蔡二姓箱子叠在一起挡住墙壁。

小月在身上擦擦手,满意地点点头,刚转身,福康安率大批官兵冲过来了。

莫愁与众戏子全都被押来、默默肃立。

小月急忙挤到莫愁身边,她抓抓莫愁衣角,眨眨眼睛,低声说:阿姐,狗入夹墙,放心!莫愁示意她不可说话。

便装的乾隆和珅悄悄混在戏子之后。

班主上前陪笑,说:大人……我们可是规规矩矩唱戏啊!乾隆望见两个叠在一起的衣箱,一个蔡,一个陈。

数名捕头与捕快跑来。

大人,后台搜遍了,未曾发现纪先生。

捕头说。

福康安疑惑地打量四周,乾隆用扇子遮口,向和珅低语。

他悄悄取一把道具刀,刀子扔到二箱子上,发出砰的一声。

众人吃惊,福康安率官兵走近箱子。

官兵推倒上面的箱子,衣物倒了一地。

小月与莫愁紧张地悄悄拔刀,戏班众人都暗自戒备。

捕头上前打开两个箱盖,箱中无人,福康安失望了。

小月松了一口气,低声说:阿姐,幸亏狗官叫我用箱子挡住,真有用哎!正在这时,木墙缝中,喷出一股烟。

福康安一愣,下令道:墙是空的!给我砸开!官兵以刀破墙,小月紧张,欲冲上去,莫愁抓住她。

狗官会喷烟啊!鬼东西!早知道我把他烟杆折了。

小月气愤地说。

木墙被刀劈出一个大洞,纪昀伸出头来,说:哟,都来了?乾隆微笑。

和珅说:纪晓岚果真在里头?他望着乾隆,抓住这个最好的机会,低声赞美,主子真是神机妙算,未卜先知。

乾隆说:‘孔子困于陈蔡之间’,如果纪晓岚有所提示,他必用这典故!和珅说:主子真博学也!和珅自愧不如。

戏班绑架朝廷命官,全都带去审讯!福康安吼道。

班主与众戏子震惊,小月与莫愁正要挥刀反抗。

纪昀一笑,说:绑架?何来绑架?和珅与乾隆一愣,小月和莫愁也很意外。

福康安问:纪晓岚,他们不是绑架你吗?纪昀说:哪有这事?我贪恋戏班风情,故而流连忘返。

小月大感意外,顿时对他好感,莫愁愣住了。

纪昀说:戏班都是我的好朋友,诸位莫要误会!小月十分感动,对莫愁说:阿姐,你听!狗官说……好朋友!福康安气愤地说:那你怎会关在夹墙内?纪昀奖望众人,道:人有三急啊!大家一场虚惊,都怪我,都怪我,琴师,击鼓!鼓声呼呼,胡琴拉奏,歌声再起。

众人散去。

小月感动地对纪昀说:狗官,你……?莫愁说:小月,不能叫狗官了!纪先生刚刚救了我们!你们为灾民,我为你们!纪昀望着两个姑娘,笑道。

在戏班后台一角,乾隆与和珅走近纪昀,纪昀喷出一口烟。

和坤责备他,纪先生,你如此包庇劫匪,是何居心?纪昀不以为然,说:主子不责,奴才急什么?乾隆微笑,他知道纪昀一定有他的文章要做。

主子,请看!纪昀说着手指墙上挂着的一幅白娘子画像,画中白娘子,挂着一个金锁。

乾隆掏出自己的半片金锁,画中金锁与乾隆手中一模一样。

戏园外大街上拥挤着混乱的人群,清兵在维持秩序。

四姑娘拉着十四王爷走来。

四姑娘低声说:福康安来了,这里一定有热闹看。

十四王爷说: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四姑娘说完便挤入人群中。

十四王爷忐忑不安。

四姑娘悄悄出现在戏园后台端幕后偷窥。

她看见一幅观世音画像,画中观世音挂着一个金锁。

乾隆正震惊地望着。

和珅惊喜地说:送子观音也有金锁,您是神仙投胎,上应天星啊!乾隆问:这画是何人所有?戏班的人全愣住了。

小月与莫愁面面相觑。

福康安怒吼:问你们呢!都哑巴了?班主颤抖着上前陪笑,说,老……老爷……这画……不是我们戏班的。

乾隆一怔。

疑惑地看纪昀一眼,纪先生……这是怎么回事?纪昀一派无辜的样子,说:明明挂在这里,你说是谁的?福康安怒视众戏子,说:对啊!不是你们的,怎么这画挂在这儿?!班主颤抖着说:这画……是……我从来没看过啊?他望一眼戏班人,催促着,到底是谁的?快说啊!别害了大伙儿啊!戏班人都吓呆了。

莫愁与小月互视,莫名其妙。

四姑娘在不远处监视着乾隆。

乾隆望着那幅画,神情焦急。

主子,别急,别急,把他们全带回去审问,一定可以问个水落石出的。

和珅在旁边低声安慰乾隆。

全都给我抓回去!福康安凶狠地说。

戏班人全吓坏了,班主欲哭无泪,谁的画啊?谁的画啊?我的祖宗啊!买的,偷的,都说一声啊!纪昀抽着烟,慢条斯理。

乾隆注视纪昀的表情,说:纪先生一定有办法……对不对?纪昀一笑,我大概猜到画是谁的了!纪昀走到戏班众人面前,打量众人。

班主说:老爷……请指出来……杜小月,一人做事一人当!纪昀望着小月说道。

乾隆很意外。

福康安下令:把她抓起来!小月忿然,欲冲上前打纪地你这狗官!血口喷人!莫愁按住小月。

纪昀一笑望着乾隆,说:可否让纪昀私下审问?乾隆扇子一伸,拦住福康安,说:纪先生请!纪昀拉着小月与莫愁走入一道筛幕之后。

四姑娘躲在远处偷窥。

狗官,你想嫁祸给我?我就知道狗官都是坏心肝!小月说。

纪昀打断小月的话,说,小月,请听我说!莫愁按住小月,她望着纪昀,说:纪先生,我从来没在戏班看过那画,那真不是我们的东西啊!纪昀说:我知道。

小月说:你相信我阿姐的话?就不信我?纪昀说:我当然相信。

因为……他看看四周,低声说,那幅画是我画的!狗官,你要害我们?小月说。

莫愁制止住小月,说:小月!别吵!纪昀说:你们不是要我默写出账本吗?我趁着你们都在忙,看到戏班很多空白的画卷,一时手痒,就画了那幅画。

小月醒悟过来,说:我想起来了,一上午你都在画观音!她抓住纪昀的手,说:走!你出去讲清楚!莫愁拦住小月,望着纪昀说:纪先生,不会吃饱了撑的没事乱画吧?还是莫愁姑娘聪明。

小月, 我问你,那账本重要吗?纪昀问。

小月说:有了账本就可以告倒燕城官府,救助灾民。

纪昀说:李昌大人与黄克明都有账本,他们为何不能告倒官府?小月说:这……官官相护!纪昀说:对啊!官官相护,你有证据还没用,得有办法!小月问:什么办法?纪昀说:这幅画就是办法!莫愁说:纪先生,请说!纪昀说:现在来不及说那么多了,你们只要记住,待会儿出去,我说什么,你们只要说是就行了,明白吗?一道阳光照着峙幕,映出纪昀与二女密谈的影子。

乾隆注视着三个人影。

福康安低声说:我觉得纪晓岚与她们有不可告人的密谋!和坤说:这话可不能在主子面前说哟!福康安说:若无密谋?何必鬼鬼祟祟的!和珅说:纪晓岚帮主子找到这幅画,可立下一件大功,你那些赫赫战功,也比不过他这一下子哦!福康安妒恨地说:文人狗腿!卑鄙!筛幕一掀,纪昀引小月,莫愁走出。

乾隆期待地说:纪先生,如何?纪昀说:小月姑娘,说吧!小月吸了一口气,望着大家,说:这幅画是我的!乾隆望着她。

班主与戏于非常吃惊。

纪昀抽着烟杆,吐出一口烟。

小月姑娘,此画如此古旧,是你买的?乾隆问。

小月说:是我师父传给我的。

班主愕然地说:她师父根本不是……莫愁悄悄一扯他的衣衫,班主沉默了。

乾隆问:小月姑娘,令师何在?小月瞟了纪昀一眼,纪昀微笑点头。

你想知道?先答应我的条件!小月对乾隆说。

福康安怒道:放肆!乾隆宽容地笑了笑,说:小月,你说!小月说:第一,你要保证,官府今后不再找这戏班麻烦。

乾隆说:好!小月说:第二,要为黄克明大哥恢复名誉!福康安说:岂有此理!乾隆说:我也答应你!第三呢?小月说:第三……糟了,我忘了第三……纪昀慌忙用手势提示小月。

和珅口头注视纪昀,纪昀停手不敢提示。

小月说:第三……第二……"福康安说:没有第三,就不要乱提条件。

乾隆说:小月姑娘,仔细想想。

莫愁低声提示,说:纪先生的事啊!小月恍然大悟,说:对了!第三,我们绑架纪先生的事,你也不能追究!乾隆说:纪先生都不追究,我又何必在意!小月说:爽快!纪昀满意地微笑抽烟。

三个条件,都是你教的吧?和珅靠近他,低声说。

纪昀笑道:什么事都瞒不过和大人的法眼!小月姑娘,尊师大名?乾隆问。

小月说:我师父是女的,她姓白!人称白娘子!乾隆问:白娘子?请问她住何处?她?家在燕城!小月回答。

纪昀吐出一口烟,偷窥的四姑娘悄悄离去。

狂风吹拂,乱云飞渡。

十四王爷立于古塔顶,眺望着远方。

四姑娘走近他身边, 说: 王爷,乾隆要去燕城了。

十四王爷不安地说:四姑娘,这根本是个骗局啊!乾隆根本就是雍正亲生的,他何来什么生母?那金锁和白娘子呢?四姑娘问。

十四王爷说:我从来也没听雍正说过!四姑娘说:王爷,我们去燕城!乾隆微服寻母,带的人一定不多,我们赶到燕城下手,神不知鬼不觉!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十四王爷心情矛盾。

四姑娘说:这是康熙爷冥冥之中给您机会,王爷!十四王爷抓住四姑娘的手,说:四姑娘,我已经不想做皇帝了!四姑娘说:可是我想做皇后!为了乾隆要去燕城,和珅,吴醉和福康安在吴醉书房里商量对策。

灯火在风中飘忽,和珅、吴醉、福康安三人神色严肃。

和大人,你就不能阻止皇上?福康安焦急地说。

和珅叹息,福大人,你太不了解主子了。

福康安说:燕城是何等地方?主子怎么可以轻易涉险?和珅说:主子乃至孝之人,一旦得知生母消息,他怎坐得住?福康安说:和大人不能劝阻皇上,有失大臣之职!和珅说:明日清晨,我就面圣死谏。

皇上不听我劝阻,我就自刎!福康安被和珅感动了,说:和大人,我陪你去!一个家丁走入书房中,说:大人,有一女子,自称杜小月求见。

小小戏子,不见!吴醉心烦意乱地说。

家丁又说:大人,杜小月说她来送信。

吴醉问:谁的信?家丁说:许仙!吴醉说:许仙?荒唐!叫她走开!和珅急忙说:不,吴大人,请她进来!杜小月走入书房。

冲和珅一笑,小月说:怎么?不认得我了?和珅笑道:小月姑娘,许仙有信?小月说:有啊!和珅说:他说此信是给我的吗?小月说:他没说啊!他说把信交给胖子就行了。

胖子?岂有此理!吴醉怒道。

你看,这里就数我胖。

和珅和蔼地说。

小月说:对!给你!她把信交给和珅。

和珅拆开信。

大人,皇上怎么说?福康安凑近了问道。

和珅压低嗓音说:皇上要我们三人把官印全交给小月。

福康安一愣,皇上什么意思?和珅说:他说要把玩。

福康安不安地说:大印有什么好玩的?和珅说:我也摸不透啊!小月催促道:你们快点哦!许仙说有东西要我带回去。

对了!许仙说,你们要用轿子送我回去哦!戏园中,空空荡荡的戏台上,三个印盒放在那里。

小月喘息着说:好重啊。

纪昀打开印盒,取出大印看着。

乾隆说:纪先生,你要的官印我全给你弄来了。

纪昀看着大印说:好印!乾隆说:但是我还是不明白,纪先生要这些大印,有何用途?纪陶说:有了这些大印,你要我查的事情,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哦?这么简单?乾隆问。

纪昀说:成如容易却艰难,看似辛苦是寻常。

乾隆说:纪先生的妙计,我一定要猜出来!纪昀说:小月,戏班有大印吗?小月说:戏班?有啊!纪昀笑道:给我搬一个来!小月跑到道具堆中乱翻,口中说着,大印呢?大印呢?道具纷纷掉下,叮当乱响,纪昀抽烟,与乾隆相视而笑。

大印不见了。

小月四处乱找。

高处,一个木印掉了下来,正好砸到她头上。

小月双手捂头痛得惨叫,再低头一看,落在地上的正是她要找的大印!福康安策马来到府行大门前,大门紧闭,大批衙役守住大门。

一批文武官员守候在外,和珅立于大门前,福康安下马,跑到和珅面前。

和大人,怎么不进去劝驾?福康安问。

和珅说:我天刚亮就赶来了,你看!皇上安排了人挡驾,谁也不准入内。

福康安问:和大人也不准?和珅说:多少年来,这可是头一遭啊!福康安说:都是纪晓岚搞的名堂!他一挥手,一批正规清兵冲来。

福大人,你……?和珅吃惊地问。

福康安冷冷地说:皇上不准我们进去,我也不准皇上去燕城!一队正规清兵缴了众衙役的械。

福大人!你疯了?和珅说。

福康安焦急地说:苟能保住圣上,福康安粉身碎骨,万死不辞!和珅说:疾风识劲草,板荡见忠臣。

今日我见到了。

文武官员惊慌议论著,大门开启,众官停止议论,注视大门。

吴醉从大门内走出,颤抖着望着大家。

福康安说:吴醉!皇上可以见我们了吗?吴醉说:皇上……半夜就走了。

福康安大怒,一把抓住吴醉衣衫,皇上半夜走了,你现在才开门?你戏弄我们啊?冤枉啊!大人……皇上临走有旨。

要下官在未时才准开门,禀告两位大人,否则以欺君之罪论处。

吴醉说。

和珅苦笑,说:不用说,这又是纪晓岚的鬼点子。

福康安气愤地说:和大人,我们追!皇上有……旨,两位大人留守云州,不得擅离!吴醉说。

和珅与福康安二人呆住了。

干涸龟裂的田地,枯死的树木。

一辆马车沿着田野驶来,马车上,乾隆注视着大批灾民,像幽灵般走来。

他让小月把车停下,小月勒住马经。

乾隆下车。

车内,莫愁正要下车,纪昀悄悄一拦,摇头,低声说,莫姑娘,留在车内吧。

乾隆走到田野中间,大队灾民,有气无力地走着。

乾隆沉重地望着他们。

乾隆拉住一位灾民问:你们从哪儿来?灾民说:燕城。

乾隆吃惊地说:燕城有大批赈灾粮食啊!由洛阳仓直接拨运的啊!灾民说:官府黑心啊!我们一粒也没分到啊!乾隆愤怒地望着成群的灾民在面前走过。

车内,莫愁问:纪先生,这个许仙到底是何许人也?纪昀抽烟一笑,问:莫姑娘的看法呢?莫愁说:纪先生与福康安皆朝中大员,然而对他毕恭毕敬,我猜……纪昀笑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莫愁说:一个人肯冒酷暑到燕城寻找自己母亲,这个人,一定不是坏人。

纪昀点头,说得好!说得好!莫愁不安,说:可是,燕城并没有他的生母啊!他到了以后,怎么办啊?纪昀吐出一口烟,道:恐怕到了之后,就由不得他了。

许仙,甭看了,你又救不了他们。

小月冲着乾隆喊道。

乾隆跳上马车,说:小月,速去燕城!小月挥鞭,马车奔驰起来,卷起一路尘土。

无数灾民从马车两旁走过。

纪先生,现在我知道你为何带我去燕城了。

乾隆痛苦地说;小月!快!快!小月用力挥鞭,马车向燕城奔去。

茶楼二楼,热气腾腾的水冲着茶,和珅慢条斯理闻着茶香。

这么热的天,还喝热茶,急死人了。

福康安说。

和珅淡然一笑,福大人啊!心急就品不出此中真味。

福康安说:和大人,纪晓岚把皇上引到燕城去,摆明不是要找皇上生母,而是要彻查赈灾粮款案啊!和珅点头,说:纪晓岚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你哦!福康安说:眼看着纪晓岚牵着皇上鼻子满燕城走,这案子纸包不住火啊!和珅说:我们一定要赶去燕城,才能阻止此事!福康安说:可皇上偏偏下旨,你我动弹不得啊!想去燕城?找他!和珅放下茶杯,推开窗子,福康安向窗外一看,大街上,十四王爷与四姑娘走过来。

只要把十四王爷引到燕城去,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赶去!和坤说。

福康安说:他?……他去燕城干嘛?和珅说:他去行刺皇上!我们于是前去救驾!福康安说:王爷惊弓之鸟,他从不敢离开云州半步。

那是时机未到!再说,你与四姑娘情投意合,就不能打动她?和珅笑道。

大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十四王爷与四姑娘没有发现茶楼里有人在望着他们。

四姑娘说:府衙的人传出消息,乾隆半夜去燕城了。

十四王爷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说:四姑娘,这件事不要再提了!四姑娘说:福康安早在我掌握之中,他是乾隆心腹,利用他,我可以接近乾隆,趁机下手!万无一失!十四王爷说:四姑娘,我要迁回京城了!我希望你跟我一起走!十四王爷转身走开,四姑娘呆呆地站在街上。

茶楼二楼窗口,和珅和福康安正注视着她。

铁齿铜牙纪晓岚--第六节第六节乾隆、纪昀与小月、莫愁走近燕城城门。

纪昀叮嘱小月,你可要沉住气,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冲动!千万不能动手,懂吗?小月说:懂了,你说了八百遍了,真是人老话多。

纪昀愣住了,人老话多?乾隆笑道,话太多了,纪老先生!小月与莫愁也笑了。

挑夫们挑着行李跟在乾隆一行人身后,忽然有人喊了一声,站住!乾隆与纪昀一愣,朱伯平率一队士兵冲了过来,包围了二人。

你们干什么?小月气愤地说。

朱伯平说:奉上命,追查反清复明叛党分子!莫愁说:我们是商人,你看不出来吗?朱伯平说:商人?反清叛党都打扮成商人。

乾隆冷冷地看着朱伯平。

纪昀在一边抽着烟,等待着时机。

朱伯平打量着乾隆,说:我一看他贼眉鼠眼的样子,就知道是反清叛党!我反清?乾隆气愤地说。

主子,你这大清国的皇帝,居然成了反清叛党,有趣!纪昀低语道。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乾隆说。

莫愁低声提醒纪昀:纪先生,他们无非是要买路钱。

纪昀掏出一锭银子塞给朱伯平。

朱伯平抛了银抛子,一笑,说:我一看就知道你们是老实商人。

走吧!谢了!纪昀说。

乾隆怒视着朱伯平,问:你是哪个衙门的?叫什么名字?朱伯平不明其意,说:要孝敬啊?算你上路……纪昀拉住乾隆,低声说,走吧!走吧!找白娘子要紧。

纪昀强拉着乾隆走开。

朱伯平拦住另一批旅客,凶狠地喝道:搜身!士兵们抓住一少女,嘻嘻哈哈搜她的身子,少女尖叫着挣扎。

把她衣服剥下来,看看有没有走私违禁物品!朱伯平淫笑着说。

乾隆气得颤抖,纪昀一边低声劝他,小不忍则乱大谋!士兵撕开少女衣衫,少女惨叫,乾隆猛地推开纪昀,冲了上去,一拳打倒士兵,扶住少女,说:姑娘,别怕!纪昀呆住了,这下糟了!朱伯平怒视乾隆,说:给脸不要脸!你找死啊!乾隆怒道:大清官吏的脸给你丢尽了!朱伯平下令:把这家伙给我抓起来。

士兵们包围乾隆,乾隆大打出手。

小月与莫愁冲上前,挡住众清兵。

朱伯平拔刀,乾隆抓住朱伯平一顿痛打。

朱伯平惨叫:饶命!乾隆愤怒地说,大清国的官,就是你这样子吗?王八蛋!朱伯平惨叫道:好汉,饶命!大批清兵冲来,纪昀上前拉住乾隆,说:不可恋战!乾隆气愤不已。

莫愁说:小月,带许仙走!小月拉着乾隆、纪昀二人,跳上一辆马车。

小月喊:阿姐!快!莫愁飞身上车,马车奔驰起来。

小月与莫愁坐在车头驾车,车内,纪昀望着乾隆好笑。

乾隆问:你笑什么?纪昀低声说:我笑堂堂大清皇帝,好像街头泼皮,跟人打架了?乾隆望望自己,也觉好笑,说:我气得全忘了。

纪昀说:九五之尊,身份不可失哦!乾隆说:先生之言,我记住了。

朱伯平策马追来,想要拦住马车。

乾隆大怒,抓起马车内一个瓦罐飞出,打中朱伯平的脸,朱伯平惨叫着,栽下马去。

马车内,乾隆好像打架的小伙子一样兴奋。

纪昀说:你又忘了自己的身份了?乾隆道:管他身份,过瘾就好!马车一路奔驰,后面清兵骑着马越追越近,莫愁眼见着跑不掉了,将车停下。

莫愁拉着乾隆三人跑人作坊。

空中挂满刚染的布料,五颜六色,两层楼的印染作坊,工人上下忙碌。

地上挖了许多大池,一池红,一池蓝……作坊工人忙着染布一个大锅,火焰熊熊,热水滚工人从锅里取出染好的布,放人竹筐中。

二楼工人扯着绳子,把竹筐吊上二楼晾着染好的布。

朱伯平鼻青脸肿率一队清兵追来。

抓到他,大卸八块!朱伯平咬牙切齿地喊道。

莫愁拉着乾隆、纪昀跑到一个装布的大竹筐前。

快躲进去。

莫愁说。

乾隆与纪昀躲入竹筐之中,莫愁与小月抓来布料将竹筐遮掩得密密实实。

朱伯平虎视眈眈在搜寻,小月与莫愁躲在布料后紧张注视着他。

竹筐内,乾隆向外偷窥。

纪先生,吉凶如何?乾隆问。

纪购注视着竹筐编织的纹路,说,这纹路正好是六道长纹,此乃乾卦也!乾隆说:乾卦?飞龙在天?纪昀说:大吉!风中,晾晒的布料猎猎作响。

朱伯平率清兵逼近竹筐,大锅滚水翻腾,朱伯平率清兵包围竹筐。

莫愁与小月大惊。

小月问:阿姐,咋办啊?莫愁用脚勾起地上的绳子,说,小月,接着!小月说:啊?抓绳子干嘛?救人要紧啊!乾隆在竹筐中望着筐外,说:我们都被包围了,哪来的飞龙在天?先生卦不灵哦!纪昀急得满头大汗,说:奇怪!易经不会错的啊。

朱伯平拔剑在手,喝道:准备!众清兵全部挺起戈矛,准备刺向竹筐。

纪先生,我们眼看要成刺猬了。

乾隆说。

纪昀傻傻地看着编纹,说:这明明是乾卦嘛!朱伯平大吼,刺!众清兵挺戈矛刺出,竹筐突然升上空中。

众清兵愣住了。

朱伯平回身一望,作坊二楼,莫愁与小月合力拉着麻绳,竹筐被麻绳吊到空中。

空中竹筐越升越高,小月和莫愁分开扯着。

竹筐在空中移向另外一边。

竹筐内,乾隆兴奋异常,说:飞龙在天!纪昀说:皇上是龙,飞龙在天!乾隆佩服地说:先生真神人也!纪昀说:我非神人,只是书读得多了一点。

人会错,书不会错的。

朱伯平见竹筐已上了二楼,怒吼道:上楼去!快!清兵迅速冲上二楼。

小月慌了,喊道:阿姐,狗兵来了!莫愁拦住清兵,说:快拉!小月独自一人拉麻绳,她的力气不够,竹筐一直往下滑。

两只猪,好重啊!我拉不住了!小月喊道。

莫愁与众清兵厮杀,顾不了小月,下面大锅热水翻滚,小月死死抓住绳子,说:惨了,许仙要烫熟了!她的力气不够,吊在空中的竹筐不断下降,直向大锅坠去。

朱伯平幸灾乐祸,道:烫!烫死他……小月恐惧起来,大喊:阿姐,救命啊!莫愁被清兵缠住,脱不开身,焦急万分。

竹筐中,乾隆与纪购紧张地望着下面。

飞龙要变熟龙了,纪先生,可有妙计?乾隆问。

纪昀道:大事不妙,计策全无。

大锅内,开水翻滚着,竹筐正要坠水,竹筐忽然碎开。

小月闭上眼睛。

朱伯平幸灾乐祸地望着。

乾隆抓住纪昀,一跃而出,落在大灶边锅沿上。

纪昀惊魂未定,道:我的妈呀!差一点就熟了!众人愣住了。

莫愁被清兵缠住,脱不开身。

小月惊喜地叫道:许仙?好样的!朱伯平对清兵下令:追!格杀勿论!乾隆说:纪先生,帮帮忙!乾隆以手抓住大锅边,纪昀也以手抓大锅边,大锅翻倒,大锅滚水沿地冲来,清兵们被烫得又跳又叫,注意力分散了,莫愁趁机脱身。

纪昀吹着被烫了的手说:妙!妙计!莫愁前来与纪昀和乾隆会合。

阿姐,我来了!小月兴奋地说。

二楼上朱伯平偷袭,抓住小月,以刀架住她,道:谁敢动!她就没命。

乾隆、纪昀、莫愁三人震惊,都不敢动。

朱伯平命令道:你们三个,全部跳下池去!跳!不然她就死!纪昀吃惊地望着红池,蓝池,白池……刀光闪闪,小月吓呆了。

乾隆、纪昀、莫愁三人一头大汗。

跳!朱伯平喝道。

小月一咬牙,抓住朱伯平就跳,二人一起从二楼跌下。

朱伯平发出一声惨叫,小月轻巧地抓住二楼栏杆,朱伯平跌入红颜料池中。

朱伯平在池中站了起来,成了一个红人。

小月吊在空中,开心而笑。

纪昀说:巾帼英雄!佩服啊!快走!莫愁喊道。

四人穿过五颜六色的布料,冲出作坊。

夜晚,古塔上狂风大作。

十四王爷立于塔顶。

四姑娘走近他身后,唤道:王爷。

十四王爷没有转身,问:你去,还是不去?四姑娘说: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十四王爷转过身来,激动地说:四姑娘,你愿跟我去京城?四姑娘说:阿四此生已属王爷,王爷去哪,阿四去哪儿。

十四王爷大为感动,说;四姑娘,你不必为一个罪人,断送自己大好青春啊。

四姑娘淡然一笑,说:阿四无悔!十四王爷说:四姑娘,我无法让你当皇后。

四姑娘说:王爷淡泊名利,阿四佩服。

十四王爷说:生我者康熙爷,知我者四姑娘。

四姑娘说:王爷,走吧!四姑娘伸手扶十四王爷,十四王爷突然搂住她,二人紧紧拥抱。

一盏大红灯笼在风中晃动,上写天龙客栈,乾隆、纪昀、杜小月、莫愁一行摆脱清兵,来到这里。

站在客栈大门外,纪昀打量客栈。

我们也要住客栈?乾隆望望纪昀问。

纪昀笑道:不能让许仙露宿街头啊!乾隆说:纪先生,此刻那朱剥皮一定在追查我们四个,定会来查客栈。

纪昀说:他会查四个单身男女!不会查两对夫妻。

小月问:哪来两对夫妻?纪昀把莫愁推到乾隆身边,说:这不就是一对吗?你们两个先进去。

小月惊慌地说:啊?他们两个?他们不是夫妻呀!莫愁抓住乾隆,说:走!二人入店。

小月生气地对纪阳说:你想得美……谁跟你一对?纪昀说:记住,进去之后,不要跟他们打招呼,装着不认识。

小月说:我不要扮夫妻!要扮我也跟许仙扮啊!纪昀问:为什么?小月说:他比你帅啊!纪昀不再理会小月,只是把她拉进客栈。

店小二领着纪昀与小月走入客栈房间。

房门打开,纪昀打量房间发现房间还不错。

他取出二个铜钱打赏店小二。

多谢老爷,夫人!店小二拿了钱走出门去,顺手将门关上。

纪昀唤了一声:小月……?小月猛地一把抓住纪昀道:好啊!纪昀身子躲了一下,道:喂!好痛啊!小月怒目而视,说:姓纪的,你真是吃了豹子胆了!纪昀好笑地说:没吃啊!小月说:贼心不死,色心又起?想占我的便宜?知道我武功多厉害吗?纪昀说:小月,你听我解释。

外面又传来敲门声,谁啊?纪昀问。

来人说:小二,送水!纪昀慌忙劝小月,道:伙计来了,千万别穿帮啊!说完上前开门。

小二提着水起进入房间,说:老爷,夫人,热水。

小月生气地说:谁是他夫人?!纪昀忙说:夫人?我刚才真的没偷看那姑娘……她长得那么漂亮,我都没看……小二偷笑。

小月说:小二,给我找间房,我要搬走!小二一笑,说:夫人,老爷看看别的女人,不是有心的,您不必太认真了小月愕然。

纪昀佯装害怕,说:我承认,只看了一眼……搭了一句腔,摸了一下小手……小月生气地说:小二,我跟他根本不是什么夫妻,是他死不要脸!小二说:我知道。

小月问:你知道什么?小二说:老爷在外面沾花惹草,夫人要教训嘛!该!纪昀笑道:小二真聪明!小月怒道:笨小二,你看看我这样,像他夫人吗?小月说:像!小月不服气,问:哪里像?哪里像?小二笑道:来偷情的全是恩恩爱爱,这么凶的一定是原配夫人。

纪昀大声说:说的好!有赏!说完取出铜钱递给店小二。

不准给!小月怒道。

纪昀低首,说:是,夫人!不给!——小二说:河东狮吼,老爷好自为之了!说完慌忙跑出,关上房门。

小月忿然地说:笨!笨!气死我了!她要开门,说,我走了!我今晚不睡,也不住在这儿!纪昀问:小月,你想不想替黄克明报仇?小月说:想!做梦都想!纪昀说:想替黄克明报仇,为灾区百姓伸冤,就得跟我假扮夫妻!小月不信,说:你骗谁啊!纪昀说:如果我没猜错,今夜就可见分晓。

小月问:明天就不用扮夫妻了?纪昀说:明天你扮我娘算了。

小月忍不住好笑,道:我有那么老啊?乾隆与莫愁在客栈的另一间房内。

乾隆站在窗口,推窗向外看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许仙,你睡床吧。

莫愁说。

乾隆回身望了莫愁一眼。

莫愁坐在桌边,说:我坐一夜就行了。

乾隆说:莫愁姑娘,有没有想到,纪晓岚为何要跟小月扮夫妻,而把你推给我?莫愁说:我……我不知道。

乾隆笑道:如果小月跟我同住一室,一夜之久,被我左问有问,她一定守不住秘密。

什么秘密?莫愁问。

乾隆取出一画卷,画卷打开,上面画着观音。

莫愁看看画,又看看乾隆,有些心虚,说:这……这是小月师父画的啊。

乾隆看着画说:这幅画如果真是小月的,纪昀一定会让小月与我在一起,好让我仔细询问,打听她师父的下落。

莫愁很尴尬。

乾隆沉思,道:如今他抢先把你推给我,就有欲盖弥彰的味道,我开始怀疑这画的真伪了!乾隆打量着画卷,这画没有落款,似乎画者怕人认出笔迹,墨色尚新,他越发觉得不像是小月的师父留传下来的。

乾隆望着莫愁,突然问道:是纪晓岚画的,对不对?莫愁吃惊地望着乾隆。

乾隆取出一把纸扇,咧地一声打开说,莫愁,你看看这扇子,用墨,用笔,跟这观音像是不是很像?莫愁打量扇子,比较着两幅画,问乾隆:这是你的扇子?乾隆说:这扇子就是纪晓岚画的。

他以为不落款,我就认不出他了,他没想到他的才华泄露了他的秘密了。

莫愁愕然,良久她佩服地说:许仙?你也泄露了你的秘密了。

此扇写着‘臣纪昀’。

乾隆一怔,盯住莫愁,莫愁噗通下跪,喊道:万岁!乾隆扶住她,道:莫愁,朕微服私巡,不必拘礼,你还是叫我许仙吧!莫愁说:皇上,不,许仙,灾区百姓就盼着您来啊!乾隆点点头,道:朕来迟了。

一盏灯笼在风中摇晃,一辆马车从远处驶到城门附近。

十四王爷与四姑娘坐在车上。

数十支火把突然一起点燃,十四王爷一震,迅速从车上下来。

四姑娘也随之下车。

大批清兵手持火把,挡住二人的去路。

四姑娘怒道:十四王爷在此,谁敢无礼?一名将领走出人群。

将领说:十四王爷不得离开云州。

四姑娘喝问:是谁这么大胆?将领说:皇上!圣旨如山,请十四王爷回去吧?十四王爷吃惊地呆在那里。

四姑娘说;王爷,你看到了吧?乾隆表面对你有礼,背地里还是要把你软禁在此,他跟雍正有何分别?四姑娘,慎言!十四王爷低语。

四姑娘怒视众官兵,道:我怕什么!有本事就杀了我!十四王爷喝道:不可胡说!走!十四王爷转身走开,四姑娘无奈跟上他。

两人默默地从来路折回家中。

客栈房间里,乾隆与莫愁在油灯对坐。

乾隆告诉莫愁,朕一来燕城,必定有人利用十四王爷,兴风作浪,故而朕特别下了一道旨,禁止十四王爷离开云州。

莫愁说:万岁一片苦心,只怕十四王爷未必能领会。

乾隆叹息,道:他能不能领会,朕不在乎,朕自登基以来,推行各项政策,哪一项不是饱受朝中老臣非议?哪一项是顺顺利利可以推行的?莫愁点头,说:想不到做皇上也怎么难?乾隆说:天下有一个贪官污吏,就是皇上之失,天下有一个百姓受苦,就是皇上之过,天子,天子,乃天下之子,能不战战兢兢?莫愁敬佩地望着乾隆。

乾隆走到桌边,将油灯转亮,坐下,从包袱中取出一堆奏折。

您不歇息?莫愁问。

乾隆说:朕离京之后,令他们将所有奏折全以快马送到云州,不敢有一件疏漏。

莫愁深为感动,她温柔地望着乾隆批阅奏章。

客栈二楼窗口透出灯光,纪昀趴在窗口向外眺望。

一点动静也没有,你吹的牛皮破了吧?。

小月讽刺地说。

纪昀一笑,道:稍安勿躁,你只要记得,待会儿我抛东西下去,你就破口大骂,知道了?小月问:啥东西?乱扔垃圾?还读书人呢!纪昀不理她,只顾望着窗外。

这时客栈后门推开,小二端着水走出倒入沟中。

纪昀在二楼看见,抓一包袱扔下,小包袱打到小二的头,小二惨叫一声。

小二抬头一看,随口骂道:哪个不长眼?。

纪昀低声说:小月,快骂!小月问:我骂什么?纪昀说:什么都可以骂!小月说:无缘无故,我骂不出来,我又不是没教养的人。

纪昀急了,自己大叫,道:夫人,你怎么把我的东西也扔了!小巷中,小二抱着包袱抬头正望着二楼。

哪个扔的?哪个扔的?小二问。

纪昀在二楼窗口伸出头来,道:小二,有没有看到我的东西?小二不敢再骂,陪笑道:哟!是大爷您啊?纪昀说:小二,不好意思,我家狮子又吼了!纪昀缩回头去,自己把房内的茶杯,茶壶全扔出去,茶杯,茶壶纷纷坠地,小二抱头躲避。

他心有余悸地说:我以后决不娶老婆。

纪昀坐在窗内,翘着二郎腿抽烟,隔一会儿就扔个盘子出去。

小月目瞪口呆,说:你有病啊?待会儿人家客栈要你赔,你可就亏了。

纪昀说:你看吧!他们不会要我赔,反而会送套全新的上来小月嘲笑他,说:你做梦!先说清楚哦!这些东西你自己掏钱赔哦,不关我的事哦!纪昀吐出一口烟,悠然自得。

客栈大堂的柜台上,掌柜与小二大眼瞪小眼地望着一个小包袱,掌柜打开包袱,包袱内是个大印。

掌柜的……好大的印啊?小二吃惊地说。

掌柜抱着大印,摸着望着,说:印是反的,小二,拿纸来!小二取一张大纸,铺在柜台上,掌柜双手抓印,用力盖在大纸上!声音好响,震人耳膜。

大印拿起,大纸上留下一个红印,掌柜看着大纸。

小二问:掌柜的……这是什么印啊?店掌柜看着大印,十分震惊,道:军机……大臣……和珅!纪昀在客栈房间里吐着烟,小月咳嗽着。

你别抽了好不好?熏死人了!小月说。

纪昀笑道:凶一点好!掌柜马上要来了。

小月说:是啊!人家来跟你算帐来了!外面有人敲门。

纪昀说:进来吧!房门推开,掌柜捧着包袱,卑躬屈膝站在门口。

小月说:哎,掌柜的,东西全是他扔的,找他就对了。

掌柜陪着笑脸,说。

大……大爷……您的东西全在这儿……说着捧上包袱,问,没少吧?纪昀故作紧张,问:你没打开看看吧?掌柜说:没有,没有……客栈规矩,客人的东西不能动。

纪昀佯装试探,问:你看我像干哪行的?掌柜说:您是……经商的嘛!纪昀故意松了口气,说:对,我是经商的,小本生意……小月说:哎……掌柜的,他把你东西全砸了,你不要他赔啊?掌柜打量屋内,说:东西?那些烂东西,我早就想砸了!小二!掌柜话音刚落,三名伙计,端着全套新的用具走入房间。

小月惊讶地望着他们。

纪昀抽着烟,说:嗯,掌柜的,不错,招子亮哦!掌柜小心翼翼,问:大爷,您看这些还入眼吗?纪昀说:马马虎虎……勉勉强强……凑合凑合……掌柜一抹冷汗,道:是……您多担待……宵夜待会儿送来……小月奇怪地说:这里人都有病,越砸东西,越客气?!纪昀笑道:小月,是你有面子啊!我?真的?小月信以为真,开心极了。

客栈掌柜刚走出纪昀房间,便向县衙奔去。

县衙大门紧闭。

掌柜挥手拍门,开门啊!开门啊!他看看没动静,心急如焚,道:睡得跟猪一样!掌柜左右一望,见大门口有一个鸣冤鼓。

掌柜的冲到大鼓前,抡起鼓模,用力击鼓。

知县卧室里知县范大统听见鼓声,睡眼惺松披着外衣,打着呵欠下床,小妾在一边扶着范大统。

真讨厌!小妾撒娇地说。

范大统说:叫他进来!掌柜走入知县卧室。

姐夫!姐夫!掌柜的唤道。

范大统说:老六,你也太不像话了,深更半夜吵啥?吵啥?是你姐叫你来抓奸?掌柜说:不是天大事,小人也不敢来打搅姐夫您老人家啊!范大统说:天大的事?燕城有天大的事?这里只有屁大的事。

掌柜的说着取出一纸,请姐夫过目。

范大统一愣, 接过大纸, 上面有一个鲜红的大印。

范大统大惊,和珅!管他河深海深的,夜深了,老爷,人家困了。

小妾撒娇地说。

范大统一把推开她,道:去!去!去!来人!备轿!我去找舅舅!茶楼里,卖唱的姑娘唱着幽怨的曲子,十四王爷默默喝着茶。

四姑娘一边同情地劝道: 王爷, 吃吧!多吃一点!十四王爷苦笑着说:我一辈子要老死云州,还怕吃不够点心?四姑娘以筷子比手势,说:只有把乾隆……她将筷子折断了。

十四王爷按住四姑娘的手,有人来了。

四姑娘抬头一看,便装的和珅微笑着走来。

和珅冲着十四王爷作揖,道:和珅见过王爷!和大人客气了!请坐!十四王爷说。

和珅坐下,说:谢谢王爷赐坐。

四姑娘为他冲茶,说:和大人,请用茶。

和珅端起茶杯一闻,说:哎!这种茶叶哪配王爷饮用?说着他取出一茶罐交给四姑娘,说,四姑娘,麻烦你了。

四姑娘不放心地望了十四王爷一眼,十四王爷暗示四姑娘离去,四姑娘接过茶罐,说,多谢和大人。

和珅微笑着叮嘱说,四姑娘,记住,要掌柜用珍藏的山泉冲泡!其味不失。

四姑娘走开了。

和大人一定不是为茶而来吧?何不开门见山?十四王爷望着和珅说道。

和珅说:王爷真快人也!实不相瞒,和某为古董而来。

十四王爷不解地问:古董?和珅取出一张纸,说:这个古董,来历不明,尚要请教王爷。

纸上画着乾隆那片金锁。

十四王爷注视着纸片,又望一眼和珅,目光有些疑惑。

和珅说:此锁关系皇上的身世,和某斗胆请问王爷一句,皇上究竟是不是汉人?十四王爷叹了口气,说:皇上是雍正先帝亲生的,何必置疑?和珅说:可是大内谣言纷纷,就连皇上也难免动摇。

十四王爷说:我是皇上的亲叔叔,皇上的身份,我能不清楚?和珅说:王爷不愧大清王爷,可是这回是皇上奶娘亲口说的,皇上不能不信啊!十四王爷说:是啊!无事生非,这奶娘怎会如此说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和珅说:王爷,皇上为了追查此事,孤身涉险,微服燕城,倘若他有何不测,大清国危矣。

十四王爷面色凝重,道:和大人未能阻止皇上去燕城,有失大臣之职!和珅沉重地说:王爷责备的是!皇上乃至孝之人,天涯海角,他都会去寻找自己的母亲!事前不能阻止。

事后便当追回圣上。

十四王爷严肃地说。

和珅苦笑道:找不到生母,皇上不会回来!十四王爷说:公与私何者为重?!和珅说:王爷,只有皇上确信,自己是雍正先帝亲生,他才会回来!恐怕此刻谁说,皇上都不会相信了。

十四王爷苦笑着说。

和珅说:我们去讲,皇上都不会相信,王爷去说,皇上必信!王爷是皇上的叔叔,皇上身世,王爷一言九鼎!这……可皇上有旨,我寸步难动!十四王爷为难地说。

和珅取出一道圣旨放在桌上,说,皇上同样有旨,禁止和珅离开云州。

十四王爷打开圣旨,和珅在一边慷慨激昂地劝道:王爷若去燕城,和珅陪王爷去!你抗旨,我陪你抗旨,皇上要砍王爷的头,和珅的人头奉上!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何况堂堂王爷?!公与私何者为重?十四王爷矛盾重重,四站出现在两人面前,她手捧茶壶,道:王爷,答应和大人吧!十四王爷脸一沉,说:四姑娘?这是男人的事。

和珅突然跪了下来。

茶楼里所有喝茶的人都望着他。

和珅注视着十四王爷,情深意切地说:皇上一身,系天下安危,王爷一言,系皇上安危。

十四王爷望着四周,十分不安,道:大庭广众,成何体统,大人快请起!和珅说:和珅正是为他们而跪啊!十四王爷唤道:大人!和珅冲着十四王爷叩首,道:皇上若有不测,生灵涂炭,百姓要受苦了!和珅代他们求王爷!十四王爷扶起和珅,他被感动了,道:和大人……我答应你了!在一边的四姑娘暗喜。

和珅热泪盈眶,又激了十四王爷一句:王爷?!你不怕抗旨之名?那个纪晓岚,号称忠臣,却私带皇上微服民间,何其轻率!和大人为皇上不惜抗旨抛头,忠臣风骨,今日我看到了!十四王爷也激动起来。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已被和珅骗了。

燕城知府书房里,知县范大统将盖着红印的大纸放在桌上。

知府刘长福手上拿着公函比较着。

范大统、师爷徐彬与几个官员紧张围观。

舅舅……您看这印……真的假的?范大统间。

刘长福望着手中的公函,说:我这儿正好有一份和中堂的公函,两个大印一模一样……师爷,你看呢?徐彬比较两印,说:这印假不了,和大人真的来了!和大人来了!和大人来了!众官喜悦地相互望着说。

刘长福说:和大人是咱们的大靠山,这下可得好好孝敬一番!范大统说:久仰和大人的大名,却从来无缘一面。

说的是啊!舅舅我也没那荣幸见过啊!来人,召集府县文武官员,立刻前往客栈迎驾!刘长福说。

徐彬说:且慢,大人……范大统急切地说:舅舅,要是被别的衙门先把和大人接走了,那就亏大了!刘长福说:是啊!和大人可是皇上心腹,上回他到山东,那巡抚稍为怠慢一点,那顶戴立刻就变了颜色。

徐彬一笑,说:和大人是不能怠慢,可他如今是微服私访,穿便服,住在客栈,这是何故?刘长福与范大统面面相觑。

徐彬说:这说明和大人不希望官府的人去打扰。

刘长福点头说:对,师爷言之有理,记得九门提督巴结和大人是出了名的,结果和大人嫌他太烦,一下子把他赶到新疆种树去了。

范大统犯难了,说: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那怎么办啊,舅舅?刘长福说:沉着,冷静,听听师爷高见。

徐彬说:范大人说的对,去也不行,不去也不行,所以,上上之策,就是先派个人去摸摸底细,探探虚实,套套近乎。

众官点头称是。

刘长福说:这样好了,大统,你去!范大统有点慌,朱伯平主动上前,说:我陪范大人去!刘长福说:好!一文一武,我就放心了!江边,江浪拍打礁石,沙滩上,福康安在与四姑娘比箭。

福康安一箭射落飞鸟,四姑娘拍手叫好,拔剑冲上,福康安扔弓箭,拔剑与四姑娘比试,二人在礁石上飞跃。

两把长剑钉人沙中,二人又徒手比武,四手相握,僵持不下。

四姑娘,不要去!福康安突然说道。

四姑娘一愣。

福康安诚恳地说;不要去燕城!我知道你要去刺杀皇上。

答应我……留在云州。

江浪拍打着礁石,四姑娘十分不安,说:福哥,我……不能离开十四王爷。

福康安深情地注视着她,说:你不能离开我!四姑娘说;十四王爷与和大人在等我。

福康安抓住她的手,劝道:你不能去!四姑娘!什么原因?你怕我会死在哪儿?四姑娘激昂地说,怕死的就不是四姑娘了!她甩开福康安的手跑开了。

四姑娘走上沙滩,正要上马,福康安急了,在她身后大声说道:那是一个陷阱!四姑娘面色苍白,回身望着福康安,问:陷阱?什么陷阱?福康安悲伤地望着四姑娘,说:你去燕城,只是白白送死!四姑娘……"四姑娘恍然大悟,那是和珅的陷政?!她飞身上马,要去通知十四王爷。

四姑娘,你不能走!福康安抄起沙滩上的箭,他拉开箭弓说:我不会让你去通知十四王爷的。

四姑娘望了他一眼,用力挥鞭,策马飞驰而去。

福康安痛苦地拉开一张满满的大弓,四姑娘在沙滩树林中飞驰,马蹄溅起飞沙走石,她焦急万分。

一箭射中四姑娘,她摔下马来。

福康安呆呆地望着四姑娘。

四姑娘倒在沙滩上,一动不动。

福康安手中的弓箭无力地坠落在沙滩上。

铁齿铜牙纪晓岚--第七节第七节天长客栈的旗子在风中飘扬,客栈大堂里一个瞎子老人,手持胡琴边拉边唱。

纪昀、乾隆、杜小月、莫愁一行正在喝茶。

老人声音沙哑,唱道:巍巍华山隔阴阳,千里寻母有沉香……乾隆一颤,情不自禁看看手中的金锁。

莫愁同情地望了乾隆一眼。

老人唱道:娘啊娘……你在何方?乾隆手中杯子被他捏碎,手割破了,莫愁撕下衣衫,为乾隆包扎手。

纪昀望着乾隆,目光中充满关切。

这沉香寻母,把华山劈开了,许仙,你瞧瞧人家。

小月望着老人说。

莫愁低声说:小月,哪壶不开提哪壶?许仙正愁找不到娘呢。

小月一副无辜的样子,说:我又忘了!她上前拍拍乾隆的肩膀,许仙,别愁了!不就没娘吗?我也一样,连爹都没!小月!住口!莫愁吃惊地阻止道。

小月大大咧咧地说:真的,我连奶奶都没有!乾隆没理小月,冲着纪昀提起那幅画。

他已断定那幅手中拿着金锁的观音图出自己纪昀之手。

纪昀承认道:我知道瞒不过您,那幅画是我自己画的。

你知道瞒不过我?乾隆追问了一句。

纪昀说:匆忙伪造,无法作旧,哪像流传下来的古画?乾隆说:你啊!老爱学吴道子,笔下都掩饰不住!纪昀苦笑着说:老吴害我。

小月上前打了乾隆一下,说:你好贼哦!明明知道是假画,你还不声不吭,害我提心吊胆。

小月,你怕什么?乾隆问。

怕你要找我的师父出来啊!我上哪儿找啊?哎,你也怪啊!明明知道假的,你干嘛还来燕城?小月。

乾隆望着纪昀,说:纪先生煞费苦心,伪造古画,不就是要引我来燕城吗?我就成全他吧!再说,我自己也好奇啊!我想看看,纪晓岚引我来燕城到底要我干什么!纪昀说:画是假的,金锁是真的!乾隆看看手中的金锁,说:这是奶娘之物……我查了一下,奶娘虽是云州人氏,她的丈夫郑老全却是燕城人。

而且我还查出来,郑老全正是一名金匠。

纪昀说着,掏出一纸,道:这是郑老全的地址。

乾隆目光一亮,惊喜地对莫愁说:莫愁,走!莫愁起身欲行,小月抓住乾隆,责备说,许仙,你也太不象话了。

我才刚叫了早点,你就要走了?乾隆说:你跟纪先生用早点吧,我不吃了,莫愁,走。

小月将乾隆抓得更紧了,说:你要走,也得先付账吧?莫愁慌着阻止小月。

乾隆笑了笑,说:现在纪昀是和珅,还用得着付帐?大把人争着替他付。

乾隆与莫愁匆匆地走了。

纪昀端着茶望着小月,满面微笑,问,小月,你知道许仙是谁吗?小月说:知道!纪昀问:你知道?他是谁?小月说:晦!他不就是皇上……皇上身边的跑腿吗?纪昀差点被茶呛到。

听小月一说是跑腿,这才松了口气,咳嗽几声。

小月为他捶背,说:年纪大了,小心点。

风中古塔旁,和珅立于一辆马车前,十四王爷走出古塔。

和大人,四姑娘一直没回来……我有点担心。

十四王爷说。

和珅说:燕城是非之地,四姑娘对皇上心存偏见,她能不去,也是好事。

十四王爷点头道:大人所言,正合吾意。

十四王爷正要上车,一名行役飞奔而来,在和珅面前下跪,道:和大人,两江总督有八百里加急文书到,报告水灾灾情。

和珅说:救灾如救火,王爷……这……十四王爷说:我先去燕城,大人处理公务要紧。

和珅说:王爷先行,和某随后就到。

十四王爷上车与和珅告辞。

恭送王爷!和珅作揖相送。

马车驶出,和珅脸上浮出一丝微笑。

福康安抱着昏迷不醒的四姑娘,来到一家客栈。

在房间里他找来大夫为她把脉。

福康安立于床侧,关切地注视着昏迷的四姑娘。

大夫,我那一箭真的射中要害了?福康安内疚地问。

大夫说:大人神箭,只中了肩部,她应无大碍才是。

福康安不安,她已经昏迷两天了,到底怎么回事?大夫劝告他,也许是她受惊过度……福康安说:是啊!她一定想不到,我会对她下手!待老朽再开两帖药,专攻心脉,看看能否奏效。

大夫说。

福康安说:大夫,多贵的药在所不惜。

大夫作揖而退。

福康安守护着四姑娘。

他取出丝巾为昏迷的四姑娘拭着脸上的汗水。

突然间,四姑娘双掌击出,福康安中掌,整个人倒下,四姑娘飞身而起,福康安挣扎要起,一把匕首对准他的咽喉。

我诈昏了两天,就把大人给骗过了,福康安,真不像一个身经百战的人啊!四姑娘冷笑道。

你没事了?那就好了!福康安说。

四姑娘用匕首威胁着福康安,道:走!福康安问:你想去哪儿?我要救十四王爷!四姑娘说。

衙门书房里,堆积着公文。

和珅正在口述公文。

和珅念道:命发内库银九十万两交与诸王大臣,分派八旗及包衣三旗,令属下官员营运生息……师爷坐于桌椅前书写。

和珅说:用印!师爷解开包袱取出一个印盒,和珅站在窗前,眺望远方,思索着纪晓岚把皇上引到燕城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师爷打开印盒,取出一个大印,大印用力盖在公文上。

和珅说:立即以快马发回内务府!师爷声音颤抖着,说:大人!和珅不悦,问:怎么?这点事也为难吗?师爷说:大人……你看……这印……这印……和珅说:这印怎么了?他看看公文,公文上有一个鲜红的大印。

这印不是好好的吗?和珅说。

师爷说,这是纪晓岚的印啊!和珅抓过公文一看,愣住了。

他丢下公文,抓起大印,仔细看,这……这印是真的……和珅不可思议地说。

师爷说:是真印!和珅大怒,这大印是谁保管的?怎么变成这样了?师爷说:是……是学生。

和珅问:你是怎么保管的?师爷说:大人……前日子……皇上……皇上去燕城之前,令人将大人的大印取了去,说是要鉴赏鉴赏……大人知道这回事的。

和珅想起来了。

大印回来之后,一直没用过?和珅问。

没有。

既是皇上看过的……学生连看也没看,就收起来了。

师爷说,大人,会不会皇上在那个时候弄错了?和珅望着大印,问:怎么错法?师爷说:皇上把纪晓岚的印错装到您的印盒里了?和珅感叹着说:这种事,皇上是不会搞错的。

师爷无言地点头……装错印盒?这是朝廷大员的大印啊!朝中有多少公事是找我批的?错得了吗?西征的粮草,赈灾的款项,全少不了我这颗大印啊!皇上能错得了吗?而且,这种官印,千篇一律,有什么好看的?皇上分明是有心调换啊!和珅捧着大印说。

和珅想那是纪晓岚拿了他的大印了!燕城那几个官员都没见过他的面……师爷也提醒他,大人,纪晓岚想冒充您!和珅说:通知福康安,火速去燕城。

客栈外大街上,一顶大轿抬来,停在客栈大门外,轿外,副将率一队兵保护着。

朱伯平骑在马上护送大轿。

朱伯平下马,走到轿边,说:大人,就是这家客栈。

大轿内没有动静,朱伯平感觉诧异,唤了一声,大人?还没动静,睡着了?他掀开轿帘,一看大轿内,范大统呆呆坐着,双眼发直。

大人,怎么了?朱伯平问。

范大统说:也不晓得怎么回事……一想到要见和大人,我这腿肚子就抽筋。

伯平,你先进去看看和大人,我……我在外头喘口气。

朱伯平走入客栈大门,打量大堂。

大堂内,坐了许多人。

纪昀与小月坐在一桌,正吃点心。

伯平眼睛一亮,急忙向大门招手,副将走入。

和大人没找到,眼中钉倒找到了,带你的人守住大门,见我手势,给我狠狠打!朱伯平说。

副将答:是!纪昀正在品着茶。

小月斟茶,一只手抢先抓起茶壶,小月抬头一看,朱伯平端着茶壶狞笑。

真是冤家路窄啊!纪昀笑道。

朱伯平说:山不转水转,水不转路转,路不转人转!他用手一捏,茶壶在他手中粉碎。

纪昀佯装怕了,哟,铁砂掌!神了!小月说:铁砂掌?豆沙掌!掌柜在远处慌忙向朱伯平比划手势,暗示他不能惹纪昀。

朱伯平没看见掌柜的手势,冷笑着注视着纪昀,道,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纪昀说:真的不知道,您指点。

朱伯平说:这客栈,是我们县太爷的小舅子开的!纪昀说:哦,有来头的啊!说完向掌柜的招呼,小舅子好!朱伯平说:你们啊!这叫什么……那个……太……太……岁……什么来着?纪昀说:太岁头上动土。

朱伯平说:对!太岁头上动土!今儿,我心情好,放你们一马!纪昀说:真要谢谢大爷高抬贵手。

朱伯平一屁股坐在小月身边。

你干什么?小月地厌恶问。

朱伯平淫笑着说:这里坐得舒服啊!他看看小月,说,舒服啊!全身都舒服!掌柜吓坏了,慌忙上前。

朱……大爷,过来一下。

掌柜唤道。

朱伯平傲然地说:没见大爷公务在身吗?胆小的客人纷纷要走。

朱伯平拍案而起,道,一个也不许走。

副将率兵堵住大门,客人们纷纷坐下,屁也不敢放。

官只有八品,架子却有一品。

纪昀叹道。

朱伯平指着纪昀说:你把这儿所有的桌子钻一圈,大爷我就烧了你。

掌柜暗暗叫苦。

先生钻桌子?好玩啊!小月笑道。

纪昀道:燕城民风淳朴,官风则有趣!掌柜跑到一幅和气生财的字画下,以手比着和字,朱大爷!朱大爷!你看……他手指和字。

朱伯平不耐烦,说:和气生财?哼!少来教训我!大爷今儿不讲和气!快钻!狗才钻桌子!小月生气地说。

朱伯平左右望小月,一笑,说:放心,他一个人爬,你呢,老爷我舍不得!掌柜着急,将字画下面撕掉,只剩一个和字。

你有病啊?撕字画干嘛?伯平疑惑地说。

掌柜比比和字,又指指纪昀。

朱伯平猛地醒悟,和?他……?和……和大人?掌柜一个劲地点头。

纪昀微笑抽烟,朱伯平全身颤抖。

纪昀品茶,哎,现在这茶有点味道了!朱伯平想起身,小月抓住他。

哎,别走啊!不是要我陪你喝茶吗?小月为他斟茶,喝一杯嘛!朱伯平说:我……那个……小月冷笑着,说:又忘了?太岁什么来着?朱伯平说;太岁头上动土……他跪了下来。

纪昀说:山不转水转,桌子不转呢?朱伯平颤抖着说:我钻!朱伯平爬到桌子下面,一张一张钻着,众客人大笑。

客栈大门外,副将飞奔而出,直奔大轿。

大人!大人!不好了,朱大人闯了大祸!副将说。

范大统说:什么?你别吓我。

副将低头跟范大统讲着事情的原委。

范大统大惊。

大人,您快进去打个圆场吧?副将说。

起轿!快走!快走!范大统急忙说。

轿夫匆忙起轿。

大人,您不能走啊!副将意外地说。

我不走?我惹不起,我躲得起!快走!范大统说罢坐上大轿飞快离去。

车轮滚滚,一辆马车飞也似地在街上奔驰。

莫愁奋力抽鞭。

乾隆在车上伸头催促着,莫愁,快点!快点!快点!大街上行人纷纷问避。

乾隆在马车看着地址,指挥着莫愁,就是那儿……不,应该是这边。

莫愁笑了,低声说,皇上,是那儿!她以手一指,乾隆抬头一看,是一座大宅,门上,挂着一个金锁图案,他低头看一眼手中的半片金锁,激动地说,莫愁?我找到了!乾隆拉着莫愁跳下马车,莫愁发现乾隆正情不自禁地拉着她的手。

莫愁害羞,说,我去外面!她不动声色,抽回自己的手,跑到大门前。

乾隆突然抓住她的手。

皇上?莫愁羞涩地唤了一声。

乾隆欲言又止,莫愁,我……莫愁不安了,问:怎么了?您不舒服?乾隆说:莫愁,我……我怕见到她啊!怕……莫愁问:谁?乾隆说:白娘子……我的生母!您微服私访,千里迢迢,不就是要找她吗?莫愁温柔地说,没有人怕见到自己的母亲!乾隆说:我……莫愁问:难道皇上会因为她长得不好看就不认她?不……我怕她……是个汉人……乾隆颤抖着说,我怕……我身上流着汉人的血……莫愁伸手握住他的手,说:不管您身上流什么血,都是母亲传给您的血……满人的血,汉人的血,不都是红色的吗?乾隆说:可我……我是皇上啊!莫愁说:皇上与布衣,都是母亲生的孩子,哪有人不认自己母亲的?乾隆迟疑着,莫愁用力推开大门。

一阵寒风挟着落叶从门内吹了出来。

乾隆不由后退了一步。

白娘子正等着您呢!莫愁说。

乾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他跨入大门内。

莫愁守住大门,忽听乾隆的喊声,莫愁!莫愁!莫愁一震,拔剑冲了进去。

乾隆呆站在奶娘宅内。

奶娘宅内,长满青藤,一片残败,好像久已没人住了。

一个老人从屋内走出。

老人家,这是郑家吗?莫愁问。

老人说:对……郑家……郑家人呢?莫愁又问。

老人说:死了,全死了。

乾隆震惊地望着老人,久久无语。

十四王爷坐在车上,走在前往燕城的路上。

风吹着他的衣衫,马车正行驶在密林中,林涛怒吼。

车夫取出一个冲天炮,点燃,冲天炮飞上空中爆炸。

车夫,你干什么?十四王爷问。

车夫突然跳下车逃走,十四王爷愣住了。

密林中,一群强盗模样的人冲了过来,十四王爷吃惊而视,拔剑戒备。

众强盗包围了马车。

你们是何许人也?十四王爷挥剑问道。

众强盗大声说:恭迎十四王爷!十四王爷一愣,数把刀剑一起架住他。

茂密的森林,怪鸟长鸣,十分阴森,十四王爷注视,众盗首领走了出来。

尊驾何人?十四王爷问。

我们是反清复明的天地会!强盗首领回答。

十四王爷大为吃惊,天地会?强盗首领说:我们知道乾隆来燕城了,十四王爷必定是前来行刺的吧?你们知道我的行踪?十四王爷说。

强盗首领说:十四王爷被雍正囚禁了多少年?如今这笔帐该向雍正的儿子讨回来了吧?天地会愿助王爷一臂之力!十四王爷拒绝,说,你们……你们这班乱臣贼子。

十四王爷,天地会以反清复明为己任,与满清不共戴天,但是与王爷却是同仇敌汽,我们共同的敌人就是乾隆!强盗首领说。

乾隆是我亲侄子!是我的亲人。

十四王爷怒道。

强盗首领冷笑,道,王爷,江山本是您的啊!乾隆孤身微服,人单势薄,天地会愿助王爷除去他,事后,拥戴十四王爷为帝!你们找错人了!十四王爷喝道。

强盗首领说:王爷,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乾隆一回京城,您永远没有机会翻身了。

告辞了!十四王爷转身欲走,众强盗包围了他。

王爷,既来了就由不得你了!强盗首领说。

十四王爷望着四周,众强盗虎视眈眈地望着他。

十四王爷无力地坐下了。

江浪拍岸。

四姑娘与福康安立于小船上,江风吹拂二人衣衫。

好大的风!四姑娘小心啊!福康安说。

小船撞到码头,破碎了。

四姑娘站立不稳,福康安抓住四姑娘,飞到岸上。

四姑娘吃惊地注视着他。

四姑娘,没事吧?福康安问。

我明明点住你的穴道,封住你的经脉,你怎么还能……?四姑娘不解地问。

福康安一笑,说:我练过易筋经!谁也点不了我的穴。

那你一路上还假装受制于我?四姑娘说,你明明可以反制我,却一路假装不能动?我想跟你来燕城!福康安说,我不放心你啊!四姑娘有几分感动。

福康安说:四姑娘,十四王爷已经成为一只代罪羊了,他已经坠入陷阱,死定了。

四姑娘倔强地说:你知道这陷阱,你可以救他?四姑娘,那是和珅布置的陷阱,没有人能救得了十四王爷。

福康安哀求道。

四姑娘说:救不了他,我就陪他一起死。

告诉我,你和他们是怎么联络的?四姑哀求地望着福康安,求求你,快说。

福康安仰头望着空中,说:你看!四姑娘抬头一看,远处,空中一个烟花炸开。

四姑娘懂了,这是信号!天空中,烟花灿烂。

客栈房间里有人已送来了琳琅满目的礼品。

纪昀抽着大烟杆,挥笔写字。

小月又拎着礼物入门,说:纪先生,你看,又有人送礼来了。

纪昀笑道,我就说跟着我,有吃有喝,果然没错吧?小月问:你也没出门,也没人来看你,怎么就有人送礼上门?纪昀笑道:这就是官场啊!消息灵通,情报准确,巴结及时,送礼不落人后。

小月说:我只听说老百姓给官送礼,没听过官给老百姓送礼的。

纪月一笑,说:小月,你这就不懂了,买东西会买错,可送礼的人从来不会送错的。

小月说:我在云州的时候,有个巡抚也是被朝廷革职了,没人理他哎,后来在大街上收破烂,好可怜哦!纪昀感叹着说:也许,检验一个官员是不是清官,只有在他不做官之后,才看得清了!像这个收破烂的,他一定是清官!小月说:纪先生,我看你一定是贪官!纪昀一怔,道:我是贪官?这话怎么说?小月说:你没当官就收这么多礼,当了大官还不剥三尺地皮?纪昀好笑,说:有道理!有道理!小月,把这幅字挂起来。

小月看着字,问;这什么字啊?纪昀说:这是和珅的字体啊!他看着字欣赏着,嗯,不错,也有七八分神似了!小月说:和珅?你好人不学,怎么学那个狗官写字?纪昀笑道:我现在冒充和珅呀!得会写他的字才行啊!连他的字你都会写?小月佩服地说。

我还能学他说话呢。

纪昀笑着说,他模仿和珅的声音,鱼……鱼……大头鱼……胖头鱼……。

真像!小月笑道。

外面有人敲门,二人抬头一看,伙计出现在门口,说:老爷,夫人,该用餐了。

纪昀说:这就吃饭了?小月说:端两碗面上来就行了。

伙计陪笑,说:我们掌柜的特地备了一桌酒席……请老爷赏脸。

啊?又请客?小月说。

夫人,不吃白不吃,不要钱的,请吧!纪昀笑道。

真要吃啊?我都撑死了。

小月叫苦道。

人家一片盛情,咱们不能扫兴啊!纪昀笑着说。

做官也不好!容易发胖。

小月说。

伙计领着纪昀与小月走出房间,伙计悄悄取出毛巾甩了两下,发出信号。

纪昀与小月走下楼梯。

师爷徐彬,刘长福,范大统,朱伯平四人诡诡祟祟地出现了,四人跑入纪昀的房间。

房间的墙上挂着字画,四人一起注视。

师爷,和大人的旧信呢?刘长福问。

在这儿。

徐彬说着取出一信。

旧信纸摊开,四人一起注视墙上的字,师爷,你看这笔迹?刘长福说。

一模一样!徐彬对比着说。

范大统说:对!这是一个人写的!朱伯平说:真的是和大人啊!我就说没看错,人家那长相,那福态……大官,错不了!刘长福目光一转,见桌上有一张纸,一幅书法只写了一半,长福从徐杉手中接过和珅信,信纸放在半幅书法旁边比对,字体一模一样。

和大人?刘长福惊喜地说。

客栈小饭厅里摆着一桌精美的酒席。

小月望着酒席目瞪口呆,咱们两个人吃这么多啊?纪昀抽着烟笑道:马上就有人来陪吃了。

小月不信,问:你怎么知道?纪昀吐烟不语……小饭厅房门打开,刘长福,范大统,徐彬,朱伯平四人走进来,一齐在纪昀面前跪下,道:燕城知府刘长福率属下叩见和大人,夫人。

四位不必多礼,起来,起来。

纪昀说。

谢大人!四人说罢站起身。

纪昀说:请入座。

纪昀与四人同席,说:我是奉皇上之命,微服私访,不能泄漏我的身份。

范大统说:是……是……我们就是怕张扬出去,才便衣来访。

纪昀打量酒席,道:这些山珍海味,我可是见所未见啊!刘长福为纪昀夹鱼,道:大人为国操劳,要进补啊!是啊!微服私访,吃不好睡不好,真苦啊!纪昀说。

大统为小月挟菜,道:夫人……尝尝这个。

小月瞪他一眼,说:你筷子脏啊!范大统一头冷汗,说:是……是……下官……失礼。

徐彬注视着小月,问:不知皇上令大人微服私访,有何贵干?纪昀有些警觉。

刘长福假意训斥徐彬,大人执行皇上密令,岂是我们可以打听的?徐彬说:是!是!是!学生该死!纪昀望着四人,道:你们几位年年给我送大礼,虽然素未谋面,可我心里有数啊!四官听了很开心。

我把你们都当自己人,也就不瞒你们了,皇上令我来查黄克明一案。

纪昀说。

四官紧张起来。

纪昀训斥道:你们做事也太不小心了,这黄克明怎么给他跑到云州去了呢?刘长福道:大人休怒……我们没想到他是个不要命的家伙。

小月生气地说:黄克明是好人!四官吓坏了。

纪昀忙打圆场,说:嘿,夫人说的是王克明,礼部侍郎。

刘长福陪笑道:和大人,那黄克明……?纪昀说:黄克明把一本账交给了皇上,那上面记载了你们侵吞赈灾粮款的罪证!刘长福紧张地问:皇上看到帐本了?看到了!龙颜大怒啊!纪昀说,幸亏,皇上把追查此案的任务交给我了!四官听了松了一口气。

是大人查办,那就好办了。

范大统说。

小月冷笑道:好办?你们快倒霉了!四官又紧张起来。

夫人的意思是说,各位可不要掉以轻心,当务之急,是赶快补救漏洞,湮没证据。

纪昀说。

刘长福说:和大人,这案子皇上已派了一任钦差大臣来查过了。

已经摆平了。

纪昀说:钦差大臣无功而返,你们做得滴水不漏。

刘长福笑道:我们早有防备。

纪昀用烟杆敲着桌子,道:你们错了。

四官一愣。

那么大的案子,钦差大臣查不出一点证据,皇上会相信吗?纪昀道。

四官愕然。

大人一针见血!这种大案,本该推出一些替罪羊才对。

徐彬点头道。

纪昀说:徐师爷说的有理,现在,皇上指名要彻查此案,我们要设法妥善处理。

刘长福说:就请大人指示。

漏洞太大了!太大了!马上把有关资料准备好!我看看有什么万全之策,时间不多了,再迟就怕来不及了。

纪昀说。

刘长福说:是……是……小月偷笑, 悄悄地对纪昀说: 纪先生,你的戏演得可比我棒!纪昀说:夫人也不错啊!江水滔滔。

乾隆立于江边,神色惆怅,江风吹着他的衣衫。

莫愁同情地望着他,乾隆低头望着手上的半片金锁……莫愁同情地说:皇上……莫愁再去找,一定能找到白娘子。

莫愁,算了。

乾隆说。

莫愁说:皇上,白娘子一定在燕城。

乾隆感叹地说:如果不是朕要找白娘子,奶娘一家也许不会惨死,奶娘知道我的身世之谜,她的家人一定知情,他们是因此而死。

有人不想让朕找到白娘子啊!莫愁说:皇上,人家不让你找,一定有阴谋,您更要找!朕怕伤害更多无辜的人啊!莫愁,我们回京吧。

乾隆说。

莫愁问:皇上,您真的不找了?乾隆说:走吧!太后还在宫里等着朕呢!乾隆与莫愁沿江走开。

突然看见空中,一个烟花爆炸。

咦?这是什么?乾隆问。

莫愁警觉,拔剑在手。

江边沙滩下面,一个杀手猛地从沙中飞出。

莫愁用身体护住乾隆,道:快走!沙滩上其他杀手纷纷飞出,礁石后,四姑娘监视着众人。

天地会好汉在此!狗皇帝,拿命来!强盗首领喝道。

莫愁在与强盗交战中受伤,乾隆掩护莫愁,逃入江边密林中。

四姑娘远远地监视着他们。

阳光从茂密树顶射入,形成一道道的光线。

乾隆扶着负伤的莫愁逃入密林中。

皇上,快跑!莫愁断后!莫愁焦急地说。

我不会丢下你的!乾隆说。

莫愁急了,道:带着我,你也逃不了!死就死在一块吧!乾隆说。

杀手们喊声逼近,乾隆扶着莫愁逃入密林深处,强盗首领率杀手们追来。

强盗首领望着乾隆逃去的方向,低声说:撤!杀手们在林中分散开,向四面八方撤走。

杀手吴劲独自跑上一条小路。

四姑娘从树顶飞下,打昏吴劲。

山风呼啸,树海波涛起伏,吴劲被绑在一棵大树上,他惊魂未定,四姑娘怒视着他拔出刀来。

吴劲吓坏了,道:姑娘……有话……好说啊!我们八旗子弟与天地会势不两立,今日我为国除害。

四姑娘说。

吴劲慌忙说:姑娘,我不是天地会!四姑娘撕开他的衣衫,道:哼!少来这一套,我刚才可听得一清二楚。

九泉之下,你找祟侦皇帝哭去吧!吴劲恐惧地大叫:姑娘,我也是八旗子弟啊!来不及了!你骗不了我!四姑娘冷笑着说。

吴劲说:真的!我们是福康安大人的人啊!哼!我明明看到你们行刺皇上!四姑冷冷地说。

那全是假的。

吴劲颤抖着辩解,你看到的,皇上毫发无伤,我们砍的只是那女的。

四姑娘说:那是皇上武功高强!你们伤不了他!吴劲说:不……这是福康安大人事先安排好的。

四姑娘说:哼!福康安与皇上情同父子,他怎么会这样做?吴劲道:这是为了嫁祸给十四王爷!你看我的手臂!四姑娘撕开他的衣袖,吴劲手臂上刺着一只鹰。

那是十四王爷的记号。

吴劲说:我们几个人全都刺上这记号,打斗之中故意让皇上看见,十四王爷已经被我们囚禁了,皇上会相信的。

四姑娘问:十四王爷在哪儿?吴劲欲言又止,四姑娘的匕首押着吴劲的咽喉,说!四姑娘喝道。

府行书房里,摆着一堆刘长福等人送来的帐本,纪昀抽着烟读着帐本。

纪先生,你烟都抽了好几袋了,那些赈灾粮食都到哪儿去了?小月说。

纪昀说:所有赈灾粮食全被官府卖入粮行。

一点都不发给灾民?小月问。

纪昀说:发!他们从粮行倒出饲料。

发!小月不知什么是饲料,纪昀告诉她就是给牛吃的,给马吃的。

啊?这人能吃吗?小月问。

纪昀说:他们将饲料充当赈灾粮,发给灾民。

王八蛋!难怪很多人都病死了。

小月愤怒地骂道。

唉,死了多少人他们不关心,他们关心的是这一进一出,能赚多少暴利啊?纪昀说。

你分了多少?小月问。

纪昀说:我哪有分?小月说:你不是和珅吗?和珅不是他们一伙的吗?纪昀看着账本,天啊!和珅,福康安……部,工部……云州府……一个也跑不掉,一大串啊!小月说:把他们全抓起来,全砍头!纪昀说:小月,你得跑一趟粮行。

赈灾粮食,干百万斤,这家粮行居然吃得下,吐得出,来头一定不小,你去查一下。

什么号啊?小月问。

纪昀翻看着账册,说:广发粮行。

掌柜的叫……大老板?这不废话吗?掌柜不就是老板吗?小月说。

账本用的全是代号,这个大老板就是我们破案的关键人物。

纪昀说。

小月兴奋地说:逮到这个大老板,就破案了?纪昀说:对!小月,你能找出这个人来?小月说:晦!我杜小月,什么人啊?女诸葛亮,雌刘伯温。

纪昀好笑地望着小月,说:失敬,失敬,雌刘伯温,快去吧!记得找许仙和莫愁!你们三个一起查!小月说:放心!找到许仙,我打他屁股!我们在这儿忙,他倒好!逍遥自在,不打屁股行吗?小月说完走了出去。

你想打皇上屁股?有趣。

纪昀抽着烟自语道。

小月又从门外伸出头来,一本正经地说:你也别偷懒,快查!是……是……遵命!纪昀苦笑着说。

福康安骑着快马一路急行来到燕城府衙大门前。

那里一批衙役正守着大门。

福康安策马闯入大门内。

大胆狂徒!衙役吼叫着向他扑来,福康安冲倒衙役,衙役惊叫四散。

福康安策马直冲进府行花厅。

刘长福、范大统、徐彬、朱伯平四人一见大惊。

刘长福唤了一声,福大人,四人下跪。

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请大人恕罪。

刘长福道。

福康安跳下马来,道:别废话!纪晓岚呢?刘长福说:纪晓岚?他没来啊!福康安说:就是那个和珅!刘长福一怔,道:和大人?他在府内,待下官前去通报。

我问他在哪儿?!福康安急躁地说。

书房!书房……正在查帐。

刘长福说。

福康安一听查帐非常震惊,道:快!带我前去!刘长福道:大人,我请和大人来吧!福康安冷笑,道:笨啊!你们就没发现这个和珅是假的?四人大惊。

不会吧?他……他有大印。

刘长福说。

福康安说:纪晓岚盗了和大人的大印,跑到这儿行骗来了。

刘长福听了,如五雷轰顶,道:啊?天啊!我把全部的账都交给他了。

我早就知道他不是和大人!猪头鼠目,没有贵气,这回我要报仇了!福大人,我带您去!朱伯平兴奋地说。

朱伯平兴奋地带着福康安府行书房走来,刘长福、范大统、徐彬三人惊魂未定跟随在后面。

就是这儿。

朱伯平指着书房说。

福康安道:开门!朱伯平正要砸门,又一想,道:福大人,小人有一不情之请。

福康安道:说!朱伯平说:逮到这纪晓岚,能不能该小人出口恶气?你想怎么出气啊?福康安问。

他冒充和大人,叫我钻桌子!朱伯平说。

福康安说:好!纪晓岚已被皇上罢了官,一介布衣,你叫他也钻!朱伯平大喜,道:多谢大人!朱伯平一脚踢开书房大门,冲入书房,迎面扑来一屋子烟气,他被呛得咳嗽起来。

纪昀抽着烟,冷笑着看着他。

铁齿铜牙纪晓岚--第八节第八节府衙书房里,纪昀嘻皮笑脸抽着烟。

朱剥皮,瞧你脸色,是打牌输了?还是让老婆给打了?纪昀说。

朱伯平狞笑,道:纪晓岚!你好啊!纪昀笑,哟!我成了纪晓岚了?你见过纪晓岚?朱伯平说:我没见过,可见过的人来了!福大人,请!门打开,福康安走进来。

刘长福、范大统、徐彬三人跟入房间。

纪昀镇定地抽着烟,道:福康安?你来了就好了!这家伙居然说我是纪晓岚。

福康安冷笑,说:纪先生,别来无恙?你这家伙,就是爱开玩笑。

纪昀笑道。

朱伯平、刘长福、徐彬、范大统四人疑惑不定。

福康安脸色一沉,说:谁跟你开玩笑?纪晓岚,你身为平民,却冒充大臣,该当何罪?纪昀也把脸色沉下来,道:岂有此理?福康安,我在皇上面前参了你一本,你居然公报私仇,说我是纪晓岚?!我和珅长得可比纪晓岚俊多了!四个地方官面面相觑。

福康安下令:朱伯平,给我拿下!朱伯平正要上前,纪晓岚高举大印,正气凛然,道:谁敢碰它一下?吾皇御赐金印在此,碰一下就是欺君大罪,我叫你粉身碎骨!朱伯平一愣。

被纪昀的气势吓住了,说:这……福大人?他……有印笨蛋!他不是和珅!福康安说。

纪昀冷笑,说:大印在我手!我不是和珅,谁是和珅?!福康安说:你那大印是偷来的。

对!偷来的!你是小偷!朱伯平随声附和。

纪昀眼望四个地方官员,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们都被他骗了,他才是冒牌的福康安,原名叫王小二。

他是市井泼皮,可恶之极!朱剥皮,把他拿下!刘长福、范大统、徐彬愕然地立在房中,举棋不定。

福康安取出大印,道:钦差大印在此!你这大印,也是偷的。

纪昀笑道。

四个地方官面面相觑。

纪昀笑望范大统,道:他有大印,就说是真官,我有大印,他就说是偷来的,你说这公平吗?不公平!范大统脱口而出,刘长福狠撞他一下。

纪昀淡然一笑,抽着烟说:福康安,大印又不能说话,要证明我偷印,先证明你没偷印!福康安道:纪晓岚抽烟,和大人不抽烟,你露出马脚了!纪昀望着四个地方官,笑晃烟杆,说:谁说和珅不抽烟?去年我生日,你们几位不是也送了一支烟杆给我?对……对……是纯金打的。

刘长福说。

范大统补充道:上面还镶了玉……他是真和珅。

刘长福又撞他一下,叫他住口。

纪昀说:如果和珅不抽烟,他们何必送烟杆?福康安说:那……那是他们借烟杆之名,行贿赂是实!纪昀微晃烟杆,说:他们有孝心,好……好……我不会忘记你们的。

多谢大人!范大统喜悦地说。

徐彬目光狡黠,道:请问和大人……什么和大人?他是纪晓岚!福康安纠正道。

徐彬道:是……请问纪先生……纪昀怒道:什么纪先生,我是和大人!徐彬很尴尬,说:这……请问这位兄台,我们刘大人送的烟杆上面刻了几个字,兄台能否说出?纪昀抽着烟,沉吟着。

福康安道:对!只有和大人,才知道烟杆上刻什么字!朱伯平道:对!你不是和珅吗?说啊!说啊!刘长福,范大统,徐彬三人注视着纪昀。

纪昀磕磕烟灰,道:烟杆上刻着:‘吞云’二字,瘦金体字,对不对?四人愣住了。

没错啊!他是和大人啊!范大统说。

朱伯平双腿无力,正要下跪。

福康安拎住朱伯平的衣领,不让他跪,道:饭桶!我想起来了,和大人得了烟杆,生日宴上,拿出来炫耀,纪晓岚当然看过了!纪昀道:福大人,你如此丧心病狂,我必定面圣,跟你没完。

说完他眼望四个地方官,到时候,你们几个可要为我做证!下官……四个地方官不知如何是好。

福康安气愤地说:你们不能上他的当!他看了你们的帐本档案,你们干的那些事,他全知道了!他一出去,你们全完!四个地方官更加慌乱。

你们别听他的!我和珅跟你们同穿一条裤子,我跟谁说去?我根本不想出去!纪昀笑道。

你不出去?刘长福惊喜地说。

纪昀说:这里好吃好住,神仙般的日子,我哪会舍得出去?四官面面相觑,又被纪昀的镇定迷惑。

好!你们把他软禁在此,有人自会揭穿他的真面目。

福康安说。

朱伯平好奇地问:谁?福康安说:杜小月!纪昀一震。

福康安道:这个杜小月,一根肠子通到底,纪晓岚能冒充,杜小月可没那本事!云能遮月,月可不能遮人,到时候,云消月明,水落石出!纪昀的烟杆差点落在地上。

乾隆扶着莫愁走在阴森的树林里,一道道的光线从树顶射入。

莫愁伤势严重,鲜血直流。

乾隆紧张地唤着:莫愁……莫愁喘息,道:皇上……此地危险……你不要管莫愁了,快走!乾隆说:莫愁,出了林子就没事了。

不远处一阵狗吠,震撼林中。

有人喊道:十四王爷,这边有血迹!乾隆与莫愁心中一震。

密林远处,一群杀手拥着十四王爷走来。

十四王爷身不由己,牵着一头狼狗,一把刀在背后顶住他。

杀手故作尊敬地说:十四王爷,这边……密林深处,大树之后,乾隆震惊地偷窥。

万岁,是十四王爷?!莫愁说。

乾隆说:不……不可能……莫愁挣脱乾隆的手,道:万岁,我引开他们,你快走!莫愁拔剑冲了出去,与杀手们厮杀起来。

许仙,快走啊!莫愁喊道。

乾隆犹豫片刻,立刻冲上前帮助莫愁。

莫愁大惊,十四王爷也大惊失色。

乾隆救了莫愁,窜入密林中。

众杀手追入密林。

十四王爷看见地上有半片金锁,他蹲下来,好象拔鞋,悄悄拾起半片金锁。

一个杀手押着十四王爷,喝道:快走!乾隆扶着重伤的莫愁逃向密林深处。

莫愁打量着皇上,问道:皇上……您的金锁呢?乾隆摸自己身上,金锁不见了!一定是刚才打斗时丢失了,莫愁说。

糟了!乾隆非常焦急。

皇上,我去找!莫愁说完体力不支,倒在地上。

乾隆扶住她,说:莫愁,我们走!莫愁喘息着,说:万岁,那金锁是您身世的证明,不能丢啊!远处又传来一声喊叫:王爷,血迹一直通向这边。

皇上,别管我了,你去找金锁!莫愁。

乾隆在内心挣扎着,狼狗吠声,越来越近。

乾隆蹲下来背起莫愁。

莫愁说:万岁,不能这样,放我下来。

乾隆说:莫愁?血流我身,他们就看不到血迹了。

莫愁说:万岁?那金锁……乾隆说:你的生命比什么都重要!乾隆背着莫愁冲入密林中。

云雾绕绕,山风呼啸,林海起伏,一辆豪华马车沿着山路驶来,乾隆背着莫愁从林中冲来。

强盗的狼犬吠声,越来越近……乾隆背着莫愁冲到山路,拦住马车。

车夫急忙勒住马级。

你瞎了眼了?!车夫怒道。

乾隆说:劳驾,我们遇到山贼了!车夫惊慌起来, 山贼? 我的妈呀!他正要扬鞭,乾隆一把抓住马鞭道:我这位妹妹伤了,得赶快送医。

你找别人,找别人!车夫说。

车内有人唤道:老六!车夫应道:是,老夫人。

老夫人说:让他们上来!乾隆对老夫人道了谢,背着莫愁上车。

豪华马车内,十分宽敞,乾隆把莫愁放入马车。

白娘子,六十岁,一头白发,气质非凡地坐在车内,见到乾隆微微一笑,说:别怕,没事了。

乾隆跳上马车。

白娘子解下自己身上的斗蓬,盖在莫愁身上。

多谢老夫人。

乾隆说。

白娘子喊道:老六,快走!车外传来喊声:王爷,快!,乾隆一震,揭开一缝车帘偷窥,一群杀手拥着十四王爷,拦住马车。

王爷,这儿有血迹!一杀手说。

乾隆一惊。

车辕上,确有一点血迹,车夫吓坏了。

车内,乾隆拔剑,准备搏斗。

白娘子按住他的手,乾隆怔了怔,白娘子拔出头上金钗,在自己手上一刺,白娘子揭开车帘,问道:几位大哥,怎么了?杀手目光炯炯地望着她,道:我们是天地会好汉!在找一个死对头!白娘子说:我车上没别的人!她的手指鲜血直流。

白娘子说:我割破了手指,急着去找大夫呢!说着取出一包袱丢出去,杀手打开包袱,里面是一堆银子。

白娘子的手指滴着血。

杀手故意把银子亮给十四王爷看,笑道:王爷,你看……十四王爷故作严肃,道:他可能在车上,我去看看!车内乾隆闻言震惊。

许仙,快走!莫愁伸手抓着乾隆,低声说。

杀手望着十四王爷,说:好,只有王爷认得他,请吧!十四王爷走到马车前揭开车帘。

车内,乾隆和斗蓬盖着的莫愁同时注视着他。

十四王爷悄悄把半片金锁塞到莫愁手中,没让白娘子看见,莫愁惊喜万分。

十四王爷放下车帘。

他们不在车上,是一位老夫人割伤手指。

十四王爷镇定地对众杀手说。

众杀手让开一条道路。

车夫扬鞭马车驶出,卷起一路尘土。

十四王爷目送马车远去。

客栈的旗子在风中飘扬,小月蹦蹦跳跳跑进客栈大堂,拦住一个店小二。

小二,看见许仙了吗?小月问。

小二吓得讲不出话来。

小月问:耳聋了?许仙呢?小二说:他们两天没回来了。

小月转身欲走,一批衙役突然冲出包围了她。

怎么回事?你们晓得我是什么人?我是和珅夫人!小月说。

衙役闪开,福康安冷笑着走出来,道:小月姑娘,好久不见啊?什么时候出嫁的啊?小月慌了,道:啊,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我听说有位和珅大人与他的夫人在这儿,所以特地赶来请安啊!福康安说,哪晓得我看到一个小月姑娘,真是有趣。

小月心虚了,你……我……我……有事,不多聊了!她转身要逃走,衙役堵住去路。

小月拔剑在手,说:谁敢拦我?我的剑可没长眼睛哦!小月姑娘,你可以杀出去,可纪晓岚呢?福康安说。

小月说:他……他在哪儿?福康安道:他现在软禁在府行里,燕城府正准备办他一个冒充大臣之罪。

啊?露馅了?小月说。

福康安说:小月姑娘,如果你跟我去见他,好好劝他认个错,我保证,立刻放了他,决不追究。

小月问:你有那么好心?福康安说:我以钦差大臣之名发誓!小月动心了。

乾隆与莫愁坐着白娘子的马车来到白娘子的住宅,莫愁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白娘子找来大夫在床边为她把脉。

乾隆在一边踱着步,心情沉重。

这位公子,令妹伤势颇重,切切不可移动。

大夫说,以老朽观察,必须十天半月,她的伤势才可稳定。

不可移动?乾隆有些为难了。

大夫说:伤筋动骨,千万不可妄动。

乾隆望着莫愁,莫愁虚弱地笑道:放心,许仙,我死不了。

大夫退出房间。

乾隆坐在床边,为莫愁拭汗。

莫愁双手握住半片金锁,从被子底下亮了出来。

是十四王爷塞给我的。

莫愁说,皇上,这事奚跷啊!乾隆惊喜,又有些纳闷,说:莫愁,安心休养,我去找纪先生过来!莫愁双眼发直,说:金锁!乾隆把半片金锁塞给莫愁。

不……金锁在窗上!莫愁虚弱地说。

乾隆回身一望,房间的窗门上,木刻的窗花,正是金锁的图案。

莫愁颤抖着递上半片金锁,乾隆接过冲到窗前比对,一模一样。

莫愁……我找到了……找到了,乾隆欣喜地说。

万岁……恭喜!莫愁望着乾隆虚弱地笑了。

说:快去啊!去找那位老夫人啊!乾隆醒悟,道:我真糊涂了!他冲向房门,又停住,回身望着莫愁,说,不……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我这儿有大夫照料,老夫人又安排了丫环,不劳万岁费心了。

莫愁说。

乾隆内心矛盾,说:不……我不放心。

莫愁说:一国之君,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了?乾隆警惕进来,道:此地陌生,朕不能掉以轻心。

莫愁说:万岁,莫愁虽伤,暂时也没人动得了我!乾隆一屁股坐下,说:不走了!我给你当保镖。

莫愁又感动又着急,催促道:万岁,快去啦!乾隆内心很想走,又强控制情绪,口中说着,不急,不急……万岁不去,莫愁自己去!莫愁挣扎着要起身。

乾隆慌忙劝住莫愁,道:大夫说你不能动。

我管他的,莫愁说,你不去,我去找她!乾隆说:你千万别动!莫愁说:快去吧!莫愁等着你的好消息。

乾隆故作平淡,道:好吧!其实,真的不必那么着急。

莫愁流了太多血……不能说话了。

莫愁闭上眼睛。

乾隆缓缓为她盖上被子,道:那我,就去找找老夫人,你好好安养……乾隆故意慢条斯理地走向房门,他走出房门,回头一看,莫愁闭目,乾隆轻轻拉上房门。

一走出房间,乾隆整个人顿时振奋起来。

望着手中的半片金锁,乾隆的眼睛有一种光芒。

他在回廊里飞奔而出,不留神撞倒了回廊上的花盆。

乾隆跑到卧室内。

迎面一个丫环捧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放着一碗汤走来,乾隆突然抓住丫环,丫环吓了一大跳。

乾隆激动地问:你知道老夫人在哪儿?丫环说:老夫人在佛堂吧!乾隆听罢跑走,丫环小心翼翼捧着盘子正要走开,乾隆突又从背后抓住她。

佛堂在哪儿?乾隆急切地问。

丫环道:这回廊直到底,就是佛堂。

乾隆跑走。

丫环松了一口气,双手捧着盘子,道:吓死我了!冷不防,乾隆又从背后抓住她。

你们老夫人姓什么?乾隆问。

丫环说:姓柳。

乾隆失望了,问:姓柳?难道她不是白娘子?乾隆飞奔而去。

丫环双手捧着盘子欲行,她目瞪口呆,盘子上大碗内的汤全泼光了。

丫环怔了怔,随即大哭起来。

佛堂大门敞开着,乾隆跑到佛堂大门外,向内张望。

佛堂内,白娘子一身白衣跪在蒲团上诵经,佛堂上,供着一座白衣观音。

观音面前,一个精致的架子上,供放着半片金锁。

乾隆呆呆站立着,一动不动,狂风吹着他的衣衫,白衣观音……难道白娘子不是人?而是白衣大士观音?乾隆默想着。

落花有如飞雪,纷纷坠落。

黄昏血红的太阳,照着白宅。

虔诚的白娘子跪在蒲团上诵经。

外面的落花已推积一地。

佛堂内,白娘子拿起半片金锁,她激动地望着半片金锁,无声地哭泣。

佛堂外,乾隆无语地望着她,手中也紧握着半片金锁。

夜晚,油灯在风中飘忽,乾隆慢慢地回到房间里。

莫愁正在等他的消息。

我没敢进去。

乾隆说。

莫愁问:你还怕自己是汉人?乾隆叹息一声,道:不……满人,汉人,对我已不重要,我怕一旦相认,老人家心里如何承受得住?老人家不知道自己儿子是皇上啊!儿子成了皇上,老人家一定很开心啊!莫愁说。

乾隆感叹道:儿子成了皇上,就不能随随便便相认了!皇上母亲是太后,太后依然健在,皇上怎么认母?莫愁道:血浓于水,是亲生的娘,就是要认,哪分皇上与平民?乾隆说:我若相认,必有一段不能见夭日的秘史要挖出来,我不知道又要掀起多大的风波……莫愁道:皇上,你既然不敢相认,又何必千里迢迢,到处寻找。

乾隆说:你说的好!血浓于水,我既然知道有个生母,自然想要见见她。

见到了……见到她老人家……我心愿已足。

莫愁道:您心愿已足,可老人家心愿未了啊!莫愁?我若认母,又不能把她接入宫中侍奉,老人家情何以堪?乾隆沉重地说。

莫愁说:你……你不用说自己是皇上啊!只要让老人家见了自己的儿子,让她知道自己儿子长成什么样,不就行了?乾隆摇头,道:我若相认,给她带来的,恐怕是更大的痛苦啊!皇上……我不懂。

莫愁闷闷不乐地说。

乾隆说:我也不懂,我在佛堂外站了很久……仿佛时光全凝固了……刹那间,我懂了,什么人都可以认母亲,只有皇上不行!皇上背负的责任太重大了,他不能有另外一个母亲!莫愁无言地望着乾隆。

府行书房,罩在一屋烟雾中。

纪昀抽着烟,看着帐本。

房门推开,朱伯平走入。

朱剥皮,还是你好,常来看我,纪昀抽着烟笑道。

朱伯平洋洋得意,拔掉纪昀的烟杆。

纪昀说:哟!还帮我装烟丝啊?有劳了。

朱伯平说:纪晓岚,你这披着狼皮的羊!纪昀笑了,说:真没错,我真的是羊。

朱伯平说:不……你是披着羊皮的羊,也不对,披着狼皮的狼!纪昀说:两层皮啊?!好狼!朱伯平道:这回你甭想水仙不开花,给我装蒜?老子找到证人了!福康安押着小月走入书房。

纪昀一怔。

你不是和珅和大人吗?她不是和夫人吗?福大人已经查出来,她叫杜小月!朱伯平冷笑道。

小月慌忙说:先生……我一到客栈就……纪昀镇定地说:哦?和夫人就不能叫杜小月吗?福康安道:众所周知,和大人有三妻四妾,可没有一个名叫杜小月!朱伯平说:对!我们年年给和大人夫人们送礼,没有姓杜的夫人。

小月道:该死,他也不娶个姓杜的!纪昀笑道:你们啊,真笨!家里那些母老虎,我能带出来吗?朱伯平问:为什么不能?纪昀说:就像我们这位福康安大人,家里老婆一大堆,可这代天巡狩,他带的是谁?是一位名叫彩云的青楼名妓!福康安颇为尴尬。

纪昀道:我也跟你一样啊!你带彩云,我带小月,彩云追月。

小月一怔,什么?我……是什么?福康安笑道,他说你是妓女!小月大怒,我是妓女?她怒视纪昀,问:你说我是妓女?朱伯平狞笑,道:她都否认了,你不用狡辩了!他以刀架住纪昀。

小月大惊,醒悟过来,大喊:我是妓女!朱伯平愣住了。

福康安冷笑道:杜小月,你刚才明明说要来找纪晓岚。

小月说:是啊!我来找纪晓岚讨钱啊!她指着纪昀说,可他不是纪晓岚啊,他是和大人啊!朱伯平慌忙拣起烟杆。

福康安道:杜小月!好!你说他是和珅?小月说:对啊!他是和珅,一付狗奴才的样子,没错!纪昀苦笑。

和珅大人当年随皇上木兰秋围,有虎直扑皇上,和珅以身肉搏,杀虎救君!福康安道。

小月愕然,说:啊!难怪皇上那么喜欢他?敢情卖过命的。

福康安说:肉搏之时,和珅也被虎咬伤,请问小月姑娘,这个伤口到底在哪儿啊?小月:啊……哪儿啊?纪昀紧张。

朱伯平冷笑,道:对啊!你不是妓女吗?准见过和珅身上的伤口啊!小月不知所措, 纪昀暗急。

墙上挂着一幅南无阿弥陀佛,纪昀悄悄指着无字。

小月说:我不识字啊!纪昀暗自叫苦。

那伤口很明显,一眼就看到了。

你怎么会答不上来?福康安说。

小月一头大汗,瞪着福康安,说:你急什么?我会不知道吗?我就是瞧你这神气样子,不想理你。

朱伯平说:我看你是根本不知道。

说,不说就上刑。

纪昀暗急,笑道:小月,这回可就要屈打成招了。

小月眼睛一亮,说:我知道了!福康安问:伤口在哪儿?小月说:根本没伤口。

朱伯平一愣,福康安很失望。

纪昀笑道:福大人,我身上真没伤口啊!小月洋洋得意,道:你想唬我?我杜小月是吓大的?哼!福康安恼怒地说:朱伯平,给我看住他们!福康安拂袖而去。

朱伯平,连福康安都没话说了,你还以为我是纪晓岚?纪昀说。

朱伯平左右为难,道:不……您……您是和大人……纪昀问:烟杆呢?朱伯平慌忙把烟杆双手递给纪昀,在这儿……在这儿……小月偷笑。

快滚!纪昀冲着朱伯平喝道。

是……是……朱伯平点头哈腰,慌忙退出,他在门槛上跌了一跤,小月笑得前俯后仰。

纪昀对小月伸出拇指,道:小月,真不简单,屈打成招都懂?小月说:懂!《屈打成招》那戏我演过啊!那秀才被上了刑,屈打成招,可身上一点伤口也没有啊!真冤啊!纪昀说:我还担心,你不明白我的暗示呢!小月说:晦!我杜小月是什么人啊?你这点小暗示我能不懂吗?纪昀说:对!对!对!女中孔明,雌刘伯温,我叫你打听那大老板的事,怎样了?小月说:晦!大老板,可不得了。

纪昀一怔,问:大老板怎么了?渴死了。

小月说。

纪昀愕然,他渴死了?小月说,我渴死了!她抓起一杯子要喝水。

纪昀忙阻止她。

小月说:你这人就小气,一点茶水也舍不得?她大口喝下,突然呆住了。

那是酒!纪昀说,快说,大老板怎么了?我醉了!小月说完便倒下了。

月光映着府衙书房,小月醉眼朦胧地醒来。

纪昀正在一边等着她。

小月,醒了没有?纪昀问。

醒了,醒了,我哪有醉啊?小月说。

纪昀苦笑,说:你没醉,可从下午睡到晚上。

你打听到大老板什么事了?小月说:喝!真是修房子用纸糊——不是盖的!你知道大老板生意多大吗?纪昀说:不就粮行吗?小月说:粮行,钱庄,茶行,船行,盐行,木材行全都是他家开的。

纪昀吃惊地问:啊?有没有棺材行?小月说:听说大老板没儿没女,干儿子遍天下,听说连皇宫太监都有他的干儿子。

纪昀说:好厉害的大老板啊!他姓什么叫什么?小月说:姓薛,叫什么不知道。

纪昀说:不知道?小月说:全城的人都知道有个薛大老板,可谁也没见过他,连长啥样都不知道。

这么神秘?纪昀笑道。

对啊!他手下有四大金刚,八大管家,十三太保替他管着生意呢!人家不用抛头露面嘛!小月说。

纪昀抽着烟沉思,在屋里慢慢地踱步,喃喃自语道:神龙见首不见尾?做生意的人可不是这样子的哦!先生,你唠唠叨叨什么呢?小月问。

纪昀说:对了,叫你去找许仙,他们两个呢?小月说:晦!别提了,要不是为了找他们,我也不会被福康安抓了。

你没见到他们俩?纪昀吃惊地问。

小月说:我问了客栈伙计了,许仙跟阿姐两天没回来了。

先生,我正愁呢,会不会许仙看上我们阿姐,两个私奔了?纪昀深是不安,随口说:那就是莫愁的福气了。

小月不服气,道:什么跟什么?!那是许仙的福气!能娶到我们阿姐的人啊!至少得当今皇上!纪昀笑道:哦?真巧啊!小月叹息,现在没辙了,便宜许仙这家伙了。

纪昀笑容消失,走到窗前暗暗为乾隆担忧。

密林中篝火熊熊,火光映着十四王爷苍白的脸。

一群杀手围在黄火旁。

篝火旁的大树上,传来一阵声响,十四王爷敏锐地向树上望了一眼。

一杀手拔出刀来,道:树上有人!众杀手一齐拔刀在手,同时望着大树。

大树上树枝乱动。

射镖!一杀手喝道。

众杀手纷纷朝大树射出飞镖。

伴随着一声惨叫,大树上掉下一个人。

吴劲吊在空中,摇摇晃晃,身上中了好多镖。

吴劲!一杀手吃惊地唤了一声,回身一望,十四王爷不见了。

王爷跑了!追!杀手喊道。

众杀手一齐追出。

密林中,四姑娘拉着十四王爷飞奔。

四姑娘?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十四王爷问。

四姑娘道:王爷,你没事吧?十四王爷说:这班天地会的人也是英雄好汉!四姑娘说:什么天地会!这全是和珅的阴谋!十四王爷大吃一惊。

夜里四大盏灯笼拥着八抬大轿来到府衙大门前面,轿子停下,和珅出轿。

福康安立风中,刘长福、范大统、朱伯平、徐彬率大批兵将恭候。

和大人,总算把您盼来了!福康安上前说道。

和珅望着刘长福等四个地方官,道:这几个是……?福康安对刘长福说:这才是真正的和珅和大人!刘长福下跪,道:刘长福,叩见大人。

另外三官也同时下跪,道:叩见和大人!和珅微笑着,说:几位素未谋面,心仪已久,都起来吧!谢大人!四个地方官忐忑不安地站起身来。

和珅问:纪晓岚呢?刘长福颤抖着说:回大人的话,下官已将他软禁起来了。

和珅说:好一个纪晓岚,居然用这种方式来查帐,焉能不令人佩服?福康安说:和大人,两番交手,我们都治不了纪晓岚!和珅笑了,说:这个纪晓岚,天生一张利口,满嘴铁齿铜牙,你跟他质辩,岂是他的对手?大人有何高见?福康安问。

和珅道:纪晓岚一介书生,书生最怕什么?福康安一怔,四个地方官也莫名其妙,和珅说:公权!火把熊熊,大批衙役肃立在公堂上。

纪昀与小月走入,小月捧着大印。

刘长福身穿官袍,与范大统、徐彬、朱伯平立于一侧。

福康安坐在公案一侧,公案上只放着一个大印。

纪昀说:小月,这阵势好吓人哦!小月低声说:先生,好象有什么大狗官来了。

你还猜不到是谁?就是我冒充的那个人来了!纪昀笑道。

小月吓坏了,和珅?一阵锣声震撼公堂。

小月吓一跳。

众人高喊:威武……!和珅一身官服,缓缓走来,坐在公案之后。

纪晓岚,你来了?纪昀笑着招呼道。

和珅笑,说:我是纪晓岚?纪昀说:你桌上那个大印,刻着你的名字啊!和珅摸着公案上的大印,道:不错,这的确是纪晓岚的大印。

刘长福等四位地方官愕然。

纪昀怒视四官,道:你们这些饭桶!谁是和珅,谁是纪晓岚,这还不清楚?把这家伙揪下来!四个地方官有些发慌。

和珅微笑,说:和珅何德何能,居然也有人要冒充?纪昀道:苍生疾苦,百姓呼号,和珅当仁不让!和珅说:自作聪明,强要出头,那是要吃苦头的!纪昀说:和珅不悔!和珅说:我一句话,你就要坐班房,一切努力就全落空了。

纪昀怒道:空口无凭,焉能服人?和珅笑了,说:空口无凭?好!我叫你心服口服!徐师爷!徐彬道:学生在!和珅问:我与你们有书信往来吧?徐彬说:常有往来!拿一封信来!和珅说。

徐彬取出一信,道:学生已经备下!好!笔墨侍候!和珅说。

徐彬端来纸笔砚墨。

和珅说:你说你是和珅?好!你就写封信,如果你的笔迹相同,我们就承认!四个地方官幸灾乐祸,准备认笔迹。

合情!合理!纪昀说。

纪昀挥起毛笔书写,小月俏皮地望着他。

小月低声说;先生,你早练过了哦?勤奋有功啊!纪昀笑道。

和珅注视纪昀和小月。

福康安与众官员也眼睁睁地望着纪昀。

纪昀写完一信,放下笔,道:献丑了。

福康安一个箭步上前,徐彬呈上旧信,福康安抢过纸张新旧信件一对比,他愣住了。

两封信是一模一样的笔迹。

另外几个官员凑上前一看,也是目瞪口呆。

朱伯平慌张起来,道:唉哟!和大人啊!我……他腿一软,正要给纪晓岚下跪,几个官员一起托住他。

和珅笑望着纪昀,佩服地说:你……我忘了,你是纪晓岚!你连我的声音都能模仿,何况我的笔迹?小月开心地指着纪昀说,他是真的和珅!她又指着和珅说,他才是纪晓岚!拿下!拿下!打板子!纪昀望和珅,道:这位子,该我坐了吧?和珅一笑,唤道:刘长福!下官在!刘长福应道。

我前天有封密函给你,收到了吧?和珅问。

刘长福说:收到了!收到了!和珅问:这封密函,你们四个都看过了?四官应道:是!和珅望着纪昀,说:这封密函只有十个字,你能说出五个字来,你就是真和珅!纪昀愕然。

小月说:啊?这……这太不公平了。

和珅说:公平?我也背这封信,背不出来,我下狱!纪昀无奈。

小月低声说:先生,你准有高招,对吧?他这一招,真治住我了,纪昀苦笑道。

四位官员注视着纪昀,福康安在一边冷笑。

和珅说:既然先生背不出来,那就由我献丑了。

‘圣上微服燕城,速毁账本’。

纪昀暗自一震。

刘长福惊喜,一字不差!范大统说:这个是真的!朱伯平怒指纪晓岚,道:我早就说他是假的!我早说了。

和珅说:冒充大臣,罪无可恕。

将他押入大牢。

说完又望着小月笑了笑,说,小月?无罪开释!先生?小月低声唤纪昀。

快找许仙来!纪昀说。

找他有什么用啊?小月低声说,别怕,今晚我来劫狱!纪昀说:听我的话,快找许仙!众衙役上前,抓住纪昀,将他带走。

和珅道:退堂!公堂上只剩下小月一人, 不知所措。

半晌想起纪昀的话,醒悟过来,大喊:许仙……!小月冲出公堂。

白宅佛堂外,寒风吹着落叶沙沙作响,乾隆独自走来。

佛堂内灯火通明,乾隆缓缓走到佛堂大门前。

门内灯光映着乾隆的脸,乾隆轻轻推开大门。

供桌上,放着半片金锁,乾隆激动地走到供桌前,他取出自己的半片金锁,他颤抖的双手拿着两个半片金锁,缓缓靠近,两个半片金锁合拢,天衣无缝。

灯光映着完整的金锁,闪闪反光。

乾隆眼中闪着泪花。

涮地一声,一支飞镖破门而入,乾隆一闪,飞镖射中柱子。

他回身一望,四姑娘挺剑飞入,乾隆吃惊地躲在一边,四姑娘狂攻,乾隆以供桌上神器为武器,险像环生。

四姑娘突然破窗而出。

乾隆追出大门,大吼,哪里逃?!四姑娘越墙而逃,乾隆追出。

四姑娘!住手!大树后,十四王爷走出。

四姑娘退了下去。

乾隆吃惊地说:十四叔?白宅佛堂外白夫人柱着拐杖走来,佛堂大门敞开,灯光从门内射出,白夫人有些疑惑。

白夫人走到大门前,正要走入,突然全身一震,呆住了。

佛堂的供桌架子上,放着一个完好的金锁,闪闪发光。

铁齿铜牙纪晓岚--第九节第九节佛堂里两个半片金锁并排放在架子上,白娘子眼含泪水,手在金锁前颤抖着,想摸,又怕。

菩萨,你又把我儿送回来了!白娘子说。

她的两只手各持半片金锁,白娘子喜极而泣。

孩子,我的孩子。

她突然惊醒,道,你在哪儿?你在哪儿?白娘子站在佛堂中,全身颤抖。

来人啊!来人!白娘喊道。

一群家丁、丫环跑入。

老夫人?众人作揖道。

白娘子举着半片金锁,问:这东西是怎么来的?有谁来过这佛堂?谁来过?众人茫然,面面相觑,道:小人不知。

白娘失望而又激动,道:他一定在府中,他就在我身旁……我的儿子,他回来了。

密林中燃着一堆黄火,四姑娘站在林子外守护,火光映着十四王爷苍白的脸。

四姑娘故意将皇上引来此地,愚叔方能见到皇上,请皇上恕其冒犯之罪!十四王爷道。

乾隆注视着他,问:朕下旨禁止十四叔离开云州,十四叔为何抗旨?皇上不能找什么生母!十四王爷焦急地说。

乾隆一怔,道:十四叔!身世之谜,朕定要揭开!十四王爷说:你就是四阿哥亲生的!太后就是皇上亲娘!何来身世之谜?那半片金锁呢?乾隆问。

十四王爷说:金锁?那金锁是假的!乾隆问:如果十四叔认为金锁是假的,为何又把金锁还给朕?十四王爷说:这金锁背后,一定有个大阴谋!有人要借金锁制造谣言,煽风点火,皇上岂能上当?!奶娘自幼抚养朕长大,她不会欺骗朕的。

乾隆说。

十四王爷说:我与四阿哥一母所生,他的事我还不清楚吗?皇上就是四阿哥的亲骨肉,何来什么生母?奶娘临终造谣,定有内情!四姑娘躲在大树后偷听,神色紧张。

就算是谣言,朕也要追出主谋之人,乾隆说。

十四王爷说:皇上已被引到燕城,十分危险,抗旨而来,只是想劝皇上速速回京。

乾隆踱了两步,说:十四叔,朕已找到另外半片金锁了!十四王爷听了一颤。

四姑娘在大树后面冷笑,四姑娘监视着乾隆。

朕找到了!朕的身世之谜就要揭开了,乾隆说。

十四王爷更加焦急,道:皇上,这就更可疑了,有人一步一步把您引入陷阱之中,你一定要即刻离开燕城!十四叔!这种时刻,朕怎么能离开?乾隆说。

十四王爷说:皇上危在旦夕啊!乾隆道:十四叔不必再说了!朕一定要见见白娘子!十四叔,你火速离开燕城!十四王爷愕然,皇上!乾隆正欲走开,四姑娘!十四王爷唤了一声。

大树后,四姑娘闻声而出,一剑指住乾隆咽喉。

乾隆大怒,十四叔!十四王爷道:我要离开!也请皇上与我一起离开。

乾隆道:放肆!你知道这是欺君大罪吗?我这一生,犯下的欺君大罪,何止一条?雍正给我加的罪名,我自己都数不过来,再多一条,又有何妨?十四王爷凄凉地笑道,我会带皇上一起回京,到了京城,皇上要杀要剐,我都无怨!乾隆道:十四叔之意朕心领了,纪晓岚在燕城负有重任,朕不能抛下他一人。

十四王爷道:我是皇家人,只管皇家的事!四姑娘押着乾隆,道:走!胤祥!你反了?!乾隆大怒道。

密林中一阵风吹过来。

四姑娘押着乾隆走着,十四王爷警惕地四下张望。

一阵落叶飘下,四姑娘抬头一看,福康安从树顶飞了下来。

皇上!快走!福康安说着直攻四姑娘。

乾隆一怔,退入密林中。

王爷,快走!四姑娘道。

十四王爷追入密林,福康安与四姑娘交手。

四姑娘,你听我说!绑架皇上,欺君大罪啊!福康安道。

不要你管!四姑娘怒道。

你的事,我能不管吗?福康安说。

四姑娘一剑刺出,福康安不动,四姑娘一剑刺中他肩膀。

你……为何不招架?四姑娘问。

福康安的心,唯有鲜血,方能表白。

福康安道。

四姑娘目光颤抖着望着鲜血从福康安衣衫流出。

你……四姑娘收剑,逃走。

密林中吹过一阵狂风,落叶飘飘,福康安呆呆地目送四姑娘远去。

深夜在白宅,莫愁卧室的房门被悄悄推开。

莫愁睡着。

油灯的火焰在风中飘忽了一下,莫愁躺着不动,眼睛立刻警觉地睁开。

墙上,一个黑影逼近,莫愁悄悄从枕头下抽出一把短剑,莫愁猛地挺身,短剑对准白娘子。

白娘子一惊。

莫愁尴尬地收起剑,道:老夫人?……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是……白娘子微笑,说:大夫说你伤重,千万不能动哦!莫愁没想到老夫人这么晚了,还没歇息。

莫愁说。

白娘子叹息一声,我睡不着呵。

莫愁一怔,问:老夫人,怎么了?白娘子伸出双手,手掌上有两个半片金锁。

今夜有人到我佛堂,把另外半片金锁放了上去!老夫人说,我府内规矩很严,没有一个下人敢进我的佛堂。

只有外来的人?莫愁惊喜地问。

对!只有外来的人,才会进去。

你伤这么重,不可能下床,所以……只有他。

白娘子道,莫姑娘,请你告诉我,那自称许仙的人到底是谁?他……莫愁犹豫了。

白娘子微笑,说:我知道他不是令兄!兄妹之间,可不像你们,你对许仙毕恭毕敬,完全不像一个妹妹对哥哥的感情。

莫愁苦笑,道:老夫人全看出来了?这半片金锁是他的?对不对?白娘子激动地说。

莫愁不知如何应对,说:这……这……老夫人……我不能说啊!白娘子突然跪了下来,莫愁挣扎着要坐起来,道,老夫人,跪不得啊!老夫人……白娘子跪在地上,含泪望着莫愁,道:莫姑娘,我盼这半片金锁,盼了数十年啊!数十年,流的眼泪,比江河还长啊!天可怜见……这半片金锁回来了……莫姑娘,你……你就告诉我吧?莫愁十分同情白娘子,说:老夫人……您先起来……我……我们……白娘子跪在地上,说:不……姑娘不说,我就不起来。

说罢她给莫愁叩头。

莫愁浑身颤抖,道:老夫人……我说……白娘子整个人趴在地上,头也没抬起来,全身颤抖着问:他……是不是我儿子?莫愁望着白娘子,白娘子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莫愁终于忍不住了,说:是!白娘子只是颤抖,却仍伏在地上。

老夫人,您起来吧!莫愁说。

莫愁挣扎着,伸手去扶白娘子,白娘子缓缓倒了下来,她已昏过去了。

夜晚,大牢里点着火把。

一阵烟雾在大牢中弥漫着。

纪昀坐在大牢中悠悠自得抽着烟。

谁抽烟啊?谁在抽烟啊!有人吼道。

纪昀抬头一看,剥皮猪又来了?朱伯平,真有心啊!你还来探监?纪昀笑道。

朱伯平冲过来,怒道:犯人还抽烟?岂有此理!纪昀坐在牢中抽着烟,笑着,说:别气,别气,气坏身子我不赔哦!朱伯平怒视狱卒们,问:狱规都不懂吗?谁准他抽烟的?混帐的东西!给我出来!我!狱卒们身后,和珅缓缓走出,他手上提着一壶酒。

朱伯平吓得几乎瘫软,道:和……和大人?……小人该死……他慌忙下跪。

和珅望着他,摇头叹息,道:狐假虎威,我总算看到了。

虎是猛虎,狐乃臭狐!纪昀笑道。

和珅望着众人,道:下去吧!朱伯平怒斥众狱卒,:大人叫你们下去!听见没有?众狱卒退下。

朱伯平向和珅拍马屁,大人,小人正替您教训纪晓岚呢!把门打开!和珅说。

打开?是不是要拉他出去砍了?朱伯平急忙打开牢门,惊喜地说。

和珅说:好了,你可以下去了。

我与纪先生喝点酒。

朱伯平一怔,喝?大人……我给你斟酒!和珅不耐烦了,道:行了,行了,下去吧!朱伯平献殷勤,道,我得保护大人啊!万一这姓纪的行刺大人?小人就以生命和鲜血来保护大人啊!和珅按捺不住了,喝道:滚!朱伯平慌忙逃走。

和珅打开牢门,走到纪昀身边。

好酒!纪昀说。

和珅问:你知道这是什么酒?纪昀笑道:这是京城‘刘十三酒铺’的私家秘酿‘将进酒’。

果然是纪晓岚,这是我从京城带来的,一直舍不得喝。

和珅说。

纪昀问:大人跟皇上都没喝过此酒?和珅说:如此佳酿,只能与知音分享!不会吧?堂堂和大人,知音在牢里?纪昀问。

和珅说:昔日曹操青梅煮酒论英雄,他对刘备说:‘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

今夜,和某也有同感。

纪昀道:大奸与大善,岂能并列?你这是捧我,还是损我?和珅斟酒,说:君忠我奸,君廉我贪,君贤我恶,天下清名被你占光,天下恶名被我占光,你我岂能不饮一杯?说罢递上酒杯。

纪昀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道:说的好!将进酒,杯莫停!痛快!刘十三真酒仙也!和珅喝一杯酒说道。

纪昀说:我曾与刘十三喝过三天三夜的酒,我问他酿酒的秘诀,他说,别人能酿两缸酒的料,他只酿一缸酒!和珅点头,说:精华之中取精华!刘十三深得其中三味。

纪昀冷笑,说:可燕城这班贪官,却把人吃的粮食换成了畜牲吃的饲料,大人可知道此事?我知道!和珅点头道。

纪昀问:大人不觉惭愧?!和某深感欣慰!和珅说。

纪昀冷笑,道:但闻大人笑,不闻灾民哭!和珅说:口粮与饲料之比,约是一比三,朝廷开仓赈灾,粮食换成饲料,一斤就变成三斤!本来可以救一个人,现在就可以救三个人!纪昀说:饲料是给牲口吃的,不是给人吃的。

和珅说:灾民不是人!挣扎在饥饿边缘的人,已经不是人,而是一群动物,生存是他们唯一的本能,不要说饲料,就是树皮、野草、泥土他们都要啃!纪昀愕然。

这话出自堂堂和大人之口,令人震惊!纪昀说。

和珅冷笑,你当然震惊!像你这种书生,只会坐在书斋里,手捧圣贤书,攻击当朝者。

当朝者不公,自当抨击!纪昀说。

和珅问:你见过吃观音土活活涨死的人吗?你见过千里平原,所有的树皮都被人啃光的可怕景像吗?纪昀无言。

和珅说,对纪大学士来说,‘易子而食’可能只是史书上的四个字,而对我来说,却是锅里的一堆肉。

你以为我只懂得贪钱敛财吗?我亲自到灾区去走了一遭,心全凉了,我知道,不管朝廷发下多少赈灾粮食,永远都不够啊!如果我不想方设法去变通,那就没有灾民,只有白骨了。

纪昀说:这……赈灾粮食不够,可以再向朝廷请求拨放。

和珅道:朝廷?你知道国库剩多少钱吗?你不知道!你这书呆子,你什么都不知道,征大小金川,征准噶尔,打了多少仗,国库本来就是个空壳子!纪昀一怔。

纪昀严肃地说:可朝廷还是发了救济款!我看到你的帐本,这笔款子,全进了薛大老板的钱庄。

薛大老板是个神通广大的人,一文钱进去,他会变出二文钱!我才有足够的钱去救济灾民。

和珅说。

纪昀冷笑,道:哼!帐本写得清清楚楚,大大小小的官员,全都侵吞救灾粮款。

和珅:救灾先救官,官都活不了,谁去救民?纪明说:荒唐!荒唐?这是事实!万千灾民,谁去发钱?你吗?我吗?是大大小小的官员,我得先喂饱这些人!人家才肯卖命!和珅冷笑道。

纪昀说:真乃旷古谬论也!贪污受贿,居然成了大道理!和珅说:这是数十年官宦生涯换来的大道理!这是无数血淋淋的教训换来的金道理!只可惜你这种书呆子完全不懂!纪昀说:食君之禄,为君分忧,点点滴滴,皆是民脂民膏,那忍心再去饥民口中夺一粒米粮?和珅道:官字两个口,先喂饱上面那口,才能喂下面的口!宋有包公,明有海公,康熙朝有施公,代代清官,愧杀大人啊!纪昀道。

和珅道:清官令人敬,清官更令人畏!纪昀道:大人之流,就是缺乏敬畏之心,才敢无法无天!和珅说:请问先生,洋洋古史,多少清官?多少贪官?纪昀说:清官如凤毛磷角,贪官如恒河之沙!不错!贪官才会听话,才肯忠实推行朝廷政令,政才通,令才行,民方安,国方泰!和珅说。

纪昀说:只会听话的官不是好官!为民请命的官才是百姓父母官!和珅说:那些清官,食古不化,上级有令必百般求疵,下层有错必毫不留情,弄得上下交怨,政局不稳,社会动荡,百姓何来安宁?纪昀道:清官无用论,贪官英明论,两论赫赫,真令纪昀大开眼界。

和珅感叹,说:你以为我这军机大臣容易做吗?我不依靠这些人,我这军机大臣就是个屁!既然大人理论成堆,贪污有理,又何必作贼心虚,要毁什么帐本?纪昀讽刺道。

和珅说:所有帐本,你都看过了,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我就算毁了帐本,你可以随时写出一本来啊!纪昀说:那太好办了,把我的脑袋砍下来,帐本就不就毁了?这大清国第一才子的脑袋,我哪舍得砍下来?和珅笑道,我只想请纪先生坐几天班房。

纪昀说:我明白了。

和大人只想把我与皇上隔离开来,对不对?和珅说:不错,等到皇上回京,纪先生就可以出狱了。

纪昀说:和大人以为皇上查不出帐本的事吗?皇上顾着找生母,他顾不了别的事情了。

和珅笑道。

纪昀说:一切都安排得天衣无缝,真令人佩服。

和珅为纪昀倒酒,说:满朝文武,我最不想得罪的就是纪先生。

偏偏我常得罪和大人。

纪昀笑道。

和珅说:天下英雄,使君与操,能有纪先生这样的一个对手,是和某的荣幸!能被天下大贪官赏识,真是纪晓岚的不幸啊!纪昀苦笑着说。

二人大笑,碰杯,将酒一饮而尽。

街旁大墙上贴着通缉十四王爷的布告,布告上画着十四王爷的俏像。

人群围观,小月仰头看着。

她问身边人,大哥?这上头写着啥呢?一百姓说:官府要抓十四王爷。

小月点头,眼珠一转,说:哦!这法子好!大墙上,通缉十四王爷的布告边,小月兴奋地贴着乾隆的画像。

小月自言自语,好你个许仙,我看你躲哪儿去!一只手撕下乾隆画像,小月回身怒视,十四王爷正注视着她。

你不就是十四……小月吃惊地说。

十四王爷指着画像道,你要找的这个人,他在柳老夫人宅里,莫愁受伤,他在照顾……阿姐受伤了?……喂,柳老夫人住哪儿啊?小月问。

十四王爷正要回答,身后传来一声断喝:抓住他!十四王爷回身一望,一队捕快冲来,十四王爷力战捕快。

四姑娘策马赶来,十四王爷飞身上马,两人逃走,捕快追赶而去。

阿姐受伤了?柳老夫人?小月目瞪口呆。

乾隆默默走入白宅佛堂,白衣观音像前,架子上已不见了两片金锁。

乾隆抚摸着空空的架子。

身后有拐杖的声音传来,白娘子一身白衣,缓缓走入佛堂。

乾隆激动地注视着她。

白娘子也激动地望着他。

空空荡荡的佛堂,二人默默相视,想认又都克制着。

莫愁的伤……好多了。

白娘子说。

乾隆没想到她会说这件事,有些尴尬,说:多谢老夫人。

白娘子注视着多年未见的儿子。

我听莫愁说,您身子也不好……歇着吧!乾隆说。

白娘子说:人老了……不中用了……一下子就昏过去了,没事……她强笑着。

白娘子走到供桌前,把两个半片金锁放了回去。

我是不是应该把这半片还给你?白娘子问。

白娘子手上拿着乾隆的半片金锁,要递给他。

乾隆面色苍白,说:这……这不是我的。

白娘子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讲,淡然一笑,说:许公子,想不想知道这半片金锁的故事?在下洗耳恭听,乾隆说。

那是我年轻时候的事情了,我是京郊一名农家女,有一日来了两名打猎的富家公子,大的叫小的‘十四弟’白娘子惆怅地说。

乾隆问:十四弟?那小的叫大的……?白娘子注视着乾隆,说:四哥!四哥?他……他姓什么?乾隆问。

白娘子说:姓爱……爱新觉罗的爱。

乾隆默然无语。

白娘子说:四公子打猎,不慎坠马,在我家的山中茅舍养伤,是我一直服侍他。

就像很多戏文唱的那样,日久生情,私订终身。

乾隆问:那这金锁……?白娘子说:这是长生锁,是给婴儿戴的……乾隆问:婴儿?白娘子说:是啊……我跟四公子有了孩子,是个男孩!那男孩……后来怎么样了?乾隆问。

白娘子说:那男孩……佛堂外传来当当的锣声和喊声,失火了!失火了!白娘子全身无力,乾隆急忙扶住她,说:有我在此,别怕!白娘子欣慰地望着乾隆。

一个家丁跑入佛堂,低头作揖。

家丁道:老夫人,西厢失火了!白娘子柱着拐杖,道:我去看看!我陪你去!乾隆扶她走向大门,家丁突然伸手抓住乾隆衣衫,不让他走。

乾隆回身一望,家丁原来是小月扮的。

一群家丁、丫环跑来,乾隆命令丫环好好照顾老夫人,他又命令家丁,快去救火。

丫环们扶着老夫人走开,老夫人频频回身望着乾隆。

乾隆充满感情望着老夫人离开。

一巴掌突然打在乾隆的头上。

乾隆一怔,回头一看是小月,说:你打朕?打你正好!我阿姐怎么受伤了?小月怒道。

乾隆说:你消息倒挺灵的?知道莫愁受伤了?小月说:哼!我杜小月什么人啊?能掐会算,算出你们在这儿。

我想进来找你们啊,喝!看门全有武功,硬是不让我进来。

乾隆问:那你怎么进来的?小月说:我火上来,真给他们放了一把火!乾隆吃惊。

放心啦!我烧了马厩草料,把他们引去了!小月说。

乾隆好笑地说:你啊!真是拿你没办法,这身家丁衣呢?小月笑道:我偷来的。

乾隆问:纪先生还好吧?小月突然一怔,道:对!我就是为他的事来的。

他怎么了?扮和珅扮得很过瘾吧?乾隆笑道。

小月焦急地说:他坐牢了!乾隆一怔。

小月说:真和珅到燕城来了,一下拆穿纪先生了!乾隆脸色一沉,瞪她,道:你……你怎么现在才说啊!小月反瞪他一眼,你敢凶我?乾隆生气地说:纪晓岚有何不测,唯你是问!小月说:我阿姐有个三长两短,唯你四问,不!唯你五问!乾隆不再理会小月,他冲了出去,你别跑啊!小月在乾隆身后喊道,她目光一怔,看见了架子上的两片金锁。

小月抓了金锁,追了出去。

客栈旗子在风中飘扬,客栈大堂里,和珅品着茶,福康安立于他身后。

和大人,皇上一直没回客栈来!福康安说。

和珅问:外面有何动静?福康安道:所有人全派出去了,全城都翻遍了,就是没有皇上的下落,他好像失踪了。

皇上失踪了?和珅说,奇怪,他也不找纪晓岚?福康安说:大人,这事实在奚巧,皇上会不会回京了?和珅道:宫里有信,皇上没回去。

福康安问:那皇上躲起来干嘛?和珅感叹道:这就是令人担心的地方啊!皇上一天不走,燕城永无宁日。

福康安说:对!万一他出现,纪晓岚死里逃生,那可就糟了。

和珅说:听说太后又病了,找到皇上,告诉他这个消息,他准会回京。

福康安说:我懂了!全城衙役都出动了!云州府吴醉调来一支人马协助我们,这回准找到皇上!福康安匆匆离去,朱伯平匆匆走来。

和大人,轿子备下了!朱伯平说。

和珅道:好茶!你喝一杯吧?朱伯平道:喳!他接过杯子,一口将茶饮尽,拍马屁道,好茶!和珅苦笑,茶不是那种喝法,说,你……算了,走吧!走吧!大街上,响着当当的锣声,衙役正鸣锣开道。

朱伯平护送着一顶大轿走来,人群在街两侧围观。

乾隆与小月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小月,和珅来了,上前告状!乾隆说。

小月道:你疯了!这是和珅哎。

找他告状,不是找死啊?乾隆笑道:去吧!这回你告准赢!小月问:我拿什么告啊?又没状子!乾隆向左右一看,街边立着一个代书摊子,乾隆冲到摊子前,抓起毛笔挥笔写了两个字,抓纸塞给小月,道:这是状子。

代书先生一怔,问:喂,你干嘛?就这两个字?小月问乾隆。

乾隆道:快去!救纪晓岚全靠你了。

小月冲到大街上,挡住大队人马。

闪开!衙役喝斥道。

小月三拳两脚将衙役纷纷打倒在地,开道的大锣也滚了出去。

朱伯平大怒,道:杜小月,你又跑来这儿撒野?!我来告状!小月说。

朱伯平问:你又要告谁?小月指着轿子,道:轿子里是谁,我就告谁!放肆,轿子里是和珅和大人!朱伯平道。

小月递上状子,道:对,就是告他!这是状子,你交给他自己看看!朱伯平道:反了你?我还帮你递状纸?我先告你一个犯上之罪!朱伯平,把状纸递过来!和珅在轿中说道。

朱伯平道:喳!他伸手向小月说,拿来吧!小月得意地一笑,递上状纸。

朱伯平接过状纸跑到轿子前,陪笑道:大人,这杜小月吃了豹子胆,递什么鸟状子?您别理她!轿子内,和珅接过状纸,只见状纸有乾隆的笔迹:升堂。

大街上,众人望着和珅一行。

乾隆也注视着他们的动静。

小月低声埋怨道:许仙,哪有两个字的状子?你这不是害人吗?乾隆一笑,胸有成竹地说:小月,放心!和珅不准你的状子,我就拜你为师!你这徒弟我收定了!小月道。

轿子前,朱伯平躬身听着和珅的吩咐。

他显得非常吃惊,和大人,您……和珅严厉地催促他:快说!朱伯平应了一声:喳!他回身望着小月,问:你状纸写些啥?小月忐忑不安。

大人准了你的状子了。

朱伯平无奈地说。

小月惊喜,转过头去望着乾隆道:许仙,真准了!乾隆一笑,道:小月,拜我为师吧?福康安与四姑娘立于江边的礁石上,江水滔滔,江风吹着他们的衣衫。

公子,请你救救王爷!四姑娘恳求道,现在只有公子,才能救王爷。

福康安注视着她,说:四姑娘?一个过气的王爷,值得你如此牺牲?四姑娘说:在阿四心中,只有王爷一人!福康安颤抖着问:四姑娘心中,难道容不下他人?倘若王爷有何不测,阿四唯有以死相随。

四姑娘说。

福康安焦灼地说:不,四姑娘,你千万别想不开。

四姑娘说:公子要救阿四,唯有先救十四王爷。

四姑娘,这件事……我……福康安很是无奈。

四姑娘说:阿四一直在利用公子,但是今天,阿四愿意坦承相告,如果公子能救十四王爷,阿四愿以身相许。

福康安惊喜地说:四姑娘?你说的是真的?阿四乃是肺腑之言。

四姑娘说。

福康安慨然允诺,道:救王爷的事,包在我身上了!为了四姑娘,福康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四姑娘又感激又内疚地望着福康安,两人紧紧相拥。

远处礁石后,十四王爷注视着他们,面色苍白。

府行书房,刘长福、范大统、徐彬三人注视着和珅,和珅紧张地来回踱步。

刘大人,这件案子还是由你来审吧!和珅强笑着说。

刘长福陪笑,道:大人在此,哪有下官审案的份?对!和大人素有白面包公之威,您一升堂,刁民哪敢不服?范大统道。

和珅苦笑,道:这件案子,我是被告,我不能兼任主审官啊。

刘长福说:什么原告被告的?那杜小月乃一个刁民,大人不用理她!和珅叹息,道:杜小月这份状子,非理不可啊。

大人,衙门八字开,我不叫她进来,她就进不来!范大统讨好地说。

和珅道:国法如山,岂容儿戏?徐彬疑惑起来,问:大人,这件案子有那么重要吗?和珅叹一口气,道:重要!十分重要,非审不可!升堂吧!赶快去带纪晓岚!大牢内,烟雾腾腾。

纪昀坐在牢中抽烟,朱伯平匆匆跑来,纪晓岚!大人升堂了!传你上去呢!纪昀望着牢外,笑道:哦?是不是要放我出去了?朱伯平幸灾乐祸,道:你想得倒美?我看大人一升堂,轻则打顿板子,重啊!嘿嘿,充军!送你新疆种树去!唉哟!你可别吓我哦!书生胆子小,不经吓。

纪昀笑着说。

朱伯平打开牢门,说:吓你?走吧!纪大烟袋,要是打板子,我一定亲手打!不打得你屁股开花,我朱字倒过来写。

猪倒过来还是猪!纪昀说。

朱伯平说:哼!你还记得我钻桌子那档事?纪昀说:那么好玩的事,哪忘得掉呢?朱伯平冷笑,道:好玩?等大人判你充军,我叫你把全城客栈的桌子钻遍!纪昀笑道:朱剥皮,人不钻桌子的,钻桌子的永远是猪。

朱伯平恼羞成怒,喝道:走!纪昀慢条斯理走出牢门,道:朱剥皮,伸手!朱伯平莫名其妙,伸出手,问:干嘛?塞钱给我?纪昀以烟杆在他手上敲灰,说:做个纪念吧!说完纪昀走开。

朱伯平手被烫了,大叫一声:啊!你……你……见纪昀走远,他追了上去。

公堂上高悬着公正廉明的横匾。

众人高呼:威武……衙役威风凛凛立在公堂上。

朱伯平押着纪昀走入公堂,纪昀目光一扫,见范大统与徐彬立于一侧,和珅忐忑不安坐在公案旁边。

纪昀会心地一笑,想不到,公堂又相见了!和珅尴尬地说:法律是公正的。

刘长福身穿官服座在公案之后,将惊堂木一拍,喝道:纪晓岚,跪下!纪昀傲然直立,装着没听见。

朱伯平一推纪昀,训斥道:大人叫你跪下,耳聋了?纪昀说:没聋,听得一清二楚,大人是叫纪晓岚跪下啊!刘长福说:放肆!你不就是纪晓岚吗?大人搞错了,纪晓岚是他!纪昀笑着以手指着和珅道。

刘长福道:冥顽不灵,实在可恨!你再不下跪,就打!刘大人,别跪了,都站着吧!和珅低声说。

和大人?刘长福听罢一愣。

和珅苦笑道:站着,站着,让他站着吧!刘长福只好作罢,又道:带原告!小月走入,看见纪昀,一脸喜悦。

小月,好样的!纪昀笑道。

小月向他使眼色,说:先生,我找到许仙了!纪昀说:我知道,不然就不会有这一堂了!刘长福说:杜小月,你这回又告谁了?小月一指和珅,道:告他!他假冒和珅,把你们都骗了。

和珅尴尬。

荒唐!本案已经一清二楚,这位是和大人,你尚敢颠倒黑白?刘长福喝道。

小月一笑,说:哎!我找到了证人啊!大人问了证人,就明白了!刘长福说:证人?证人一定是你收买的,不算数!小月一愣,气恼地说:不算数?真是昏官!纪昀笑望刘长福,道:堂堂刘大人,居然也怕证人,可笑啊J刘长福道:我怕证人?来人!带证人!我们看看这证人难道有三头六臂。

范大统冷笑道。

徐彬对刘长福耳边叮嘱道:有备而来,大人小心。

刘长福冷笑,说:哼!和大人就是和大人,什么证人也没用!和珅不安地坐着,他想到了证人是谁。

大人放心,什么证人?我都叫他承认是伪证!刘长福低声说。

和珅苦笑,道:这个证人,恐怕不行了!布衣的乾隆慢慢走入公堂,和珅慌忙站了起来。

朱伯平眼睛一亮,道:就是这小子!他跟杜小月本来就是一伙的!范大统说:对!我见过……他又一想,改口说,我没见过。

刘长福冷笑,本府早料到了,他回头一望,和珅尴尬地站着。

大人,您请坐啊!刘长福说。

我……站着就行了,和珅说。

刘长福低声说:大人,您站着,下官不好坐啊!和珅说:你……你也站着审吧!刘长福无奈,只好应了一声:喳!乾隆与纪昀相视微笑。

刘长福站了起来,拍案道:你……你叫什么名字?乾隆说:许仙,布衣许仙。

刘长福说:许仙?听这名字就知道你非善良之辈。

小月在一边抗议,说:你看过白蛇传没有啊?法海才是坏蛋!许仙是好人!刘长福道:你们本来就是一丘之貉,竟敢前来作伪证,该当何罪?纪昀笑道:刘大人,依我朝律法,应当让证人与被告当堂对质。

刘长福冷笑,道:律法由我裁决,我说这一条不适用。

乾隆摇头,我朝也有这样的官?狗官!小月说。

纪昀笑望和部,道:这位先生您说,要不要你们两位对质?和珅满头大汗,道:要……要对质!刘长福一愣,和大人……这……范大统道:哼!和大人真金不怕火炼,怕什么对质?对!真大人,假证人,谁怕谁啊?朱伯平说。

小月笑推乾隆,许仙,快去!乾隆走到和珅面前,一笑,道:哎,这不是小纪吗?小纪?和珅一怔。

小纪?刘长福问。

众人皆露出惊讶的神情。

刘长福拍案,道:什么?不可无礼!乾隆笑指和珅,说:你就是纪晓岚嘛!咱们不是一起考功名的吗?你高中,我落榜。

和珅尴尬着,不知说什么才好,口中只是应着:哎……我……您……?乾隆目光变得锐利,问道:你到底是不是小纪啊?是……是……和珅应道。

刘长福、朱伯平都惊呆了。

大点声吧!这谁听得见?你到底是谁?纪昀笑道。

和珅望了乾隆一眼,无奈地大声说:我是纪晓岚!众人目瞪口呆。

范大统道:他……是纪……纪……纪先生,这个许仙会下蛊哎!小月惊喜地低语,你看,他一下蛊,连和珅自己也迷糊了!刘长福抹着汗水,望着和珅,问:和大人……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和珅支支吾吾,道:我……那个……我替他说吧!他就是纪晓岚,跑到燕城来,冒充和珅行骗。

乾隆严肃地说。

这……不可能啊!刘长福望着和珅说。

我……我就是骗子,和珅无奈地说罢,望着纪晓岚,咬牙切齿,好像自骂,我纪晓岚不是东西,我纪晓岚真该死!我纪晓岚冒充和珅,该下十八层地狱!小月生气地对纪陶道:喂,先生,他在骂你哎!骂吧! 骂吧! 纪昀微笑着。

刘长福无力地几乎瘫倒在地。

范大统也说:天啊!我头昏……头昏!大人,福康安大人,曾经做证,您忘了?徐彬在一边提醒刘长福。

刘长福又精神起来,望着乾隆,道:钦差大臣福康安亲口作证,说这位才是和大人,与你所言相反哦!乾隆冷笑,说:福康安?他啊!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满口胡言乱语。

乾坤转身望着和珅,道,小纪,你塞了钱,收买了他,对不对?和珅汗流满面,道:是……福康安……是收了我的钱,很多钱,他这才帮我做伪证。

刘长福大惊。

我的天啊!官场真黑暗啊!范大统道。

朱伯平惊恐地颤抖起来。

乾隆冷笑着问:小纪,你说哪位才是真正的和珅啊?和珅抬头一看,纪昀含笑抽着烟。

乾隆催促着:和大人,请吧。

小月笑推纪昀,说:和大人,叫你呢!纪昀走到和珅面前,说:你啊,知错能改,也是良心未混。

和珅瞪他,道:是,我纪晓岚断子绝孙!到底谁是真的?刘长福颤抖着问。

乾隆同:小纪,大印在谁手上?和珅捧着大印,走到纪昀面前,无奈地说:他才是真和珅!乾隆笑道:和大人,上去审案吧!遵命!纪昀手提大印,朱伯平在一边慌忙大喊,和大人!纪昀一愣,朱伯平堆起笑脸,道:我帮你捧印!他伸出一手帮纪昀捧着大印。

范大统也不落后,上前陪笑,一手扶着纪昀,您老人家走好!这狗官真不要脸!小月说。

狗皮太厚了!乾隆笑道。

纪昀走到案后,刘长福慌忙说:和大人……请就座……纪昀在公案之后坐下,砰地一声,一拍惊堂木,声震公堂。

和珅无力地坐下了。

密林林涛起伏,四姑娘一声口哨,十四王爷从密林深处走来。

四姑娘与福康安并肩站在一起,身边有一匹马。

十四王爷掩饰着内心的痛苦,看着福康安。

王爷,福公子愿意帮您。

四姑娘说。

福康安取出一个金牌,说:王爷,亮此金牌,通行无阻。

福大人,多谢!十四王爷说。

福康安道:王爷不必谢我,要谢,就谢四姑娘吧。

说完他走开了。

十四王爷注视着四姑娘,王爷,阿四不能陪您回去了,阿四另有要事,要留在燕城。

四姑娘苦涩地说。

十四王爷心如刀割,知道她要牺牲自己,痛苦地说:不……四姑娘……你跟我……四姑娘道:王爷,不要再说了。

四姑娘,你不能……十四王爷内疚地说。

四姑娘强笑着,说:王爷,事到如今,阿四就实话实说了。

她一心要刺激十四王爷,好让他死心离开,四姑娘说,王爷是罪臣,阿四如果跟着王爷,永远没有出头一日。

十四王爷痛苦地笑了,说的好啊!说不定哪天满门抄斩,把你也捎上了。

四姑娘说:福康安年轻有为,深得皇上信赖,阿四跟着他才有……别说了……四姑娘……十四王爷不想再听下去。

四姑娘故作无情状,道:阿四自私,不能不为自己终生幸福着想。

十四王爷内疚地说:你一点错都没有,四姑娘,我看得出,福康安对你是一片真心,好好珍惜。

四姑强忍内心悲痛,唤道:王爷!十四王爷说:永远把我这罪臣忘了吧!王爷,您多保重!四姑娘含泪说道。

十四王爷上马,飞马离去。

四姑娘含着泪望着,十四王爷的马在密林中一闪一闪地远去。

四姑娘泪眼股断,远处的树干上,福康安默默地坐着,等待着四姑娘。

府衙书房里,纪昀注视着两个半片金锁。

小月打了乾隆一拳,道:许仙,你真找到娘了?行啊!乾隆苦笑,道:金锁是找到了,可老夫人是不是我娘,我也不知道,所以,才来请教纪先生。

小月瞪了纪昀一眼,道:问他?没用!没用?纪昀一怔。

小月说:‘要不是许仙来,你还蹲在大牢里呢!你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还帮得了人家?纪昀苦笑,望着乾隆,说:这金锁的确是原壁!乾隆点头,道:金锁若真,人还有假?有一个方法,可测真伪。

纪昀说。

乾隆为之一振,说:请先生赐教。

纪昀说:奶娘临终之言,可还记得?乾隆说:刻骨铭心,岂敢忘却?纪昀说:奶娘说了,云州白娘子。

我在云州追寻白娘子,一无所获,昨日坐于牢中,突然想到,白娘子不是白蛇,而是白衣大士!乾隆惊奇,道:先生?真神人也!什么都被您猜到。

如果这位柳老夫人家中真有一座白衣大士像,她就是您的生母!纪昀说。

乾隆想到白宅佛堂中的那座白衣观音像,心内不禁颤抖起来。

灯火映着佛堂内的白衣观音像,乾隆颤抖的手拿起观音像。

他激动地打量着,观音像背后,刻着雍字。

皇阿玛?乾隆自语道。

那是雍亲王之物,老夫人说着缓缓走入。

乾隆走上前扶她,老夫人望着观音,道:四阿哥当时是雍亲王,所以在上头刻了一个‘雍’字。

她轻轻抚摸着观音像,道,一晃,数十年了,我一头黑发已成白雪……只有观音,依然那么神彩照人!乾隆问:老夫人啊……您的孩子,后来,他到哪儿去了?老夫人说:他到哪儿去了?到他爹身边去了!有一天,四阿哥来告诉我,如果孩子跟着我,他这辈子注定成不了大器!即使接入府中去,康熙爷知道他身上有汉人的血统,这孩子也封不了太子。

只有一个办法,那时候,福晋刚刚生了个孩子,是个女的,奶娘连夜抱了出来,把我的孩子换了进府,我哭得死去活来。

乾隆取出两半金锁,深深地注视着。

数十年,我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孩子一面,唯一能见的只有这金锁。

我日日诵经,夜夜烧香,只求观音保佑我的孩子。

终于有一天奶娘从京城给我捎来了好消息,我的孩子,他……当了皇上了。

老夫人说。

乾隆颤抖着,沉默着。

老夫人注视着他,说:我知道,太后健在,皇上不能认别人为娘,我这辈子也不想找他……我只希望在我进棺材之前。

能看他一眼,能亲耳听他叫一声娘……我就……老夫人泪水夺眶而出。

乾隆跪下了,颤抖着喊了一声:娘!铁齿铜牙纪晓岚--第十节第十节大街旁,一家店铺高挂着大通钱庄的招牌。

一队衙役冲进钱庄东翻西查。

钱庄掌柜伙计愕然。

掌柜慌忙上前,问:这……这怎么回事?男装的小月走出,英姿飒爽。

掌柜问:这位公子……奉和大人之命,查封这家钱庄!小月严肃地说。

掌柜吃惊地说:和大人?我们钱庄跟和大人有来往的。

放屁!和大人说你们钱庄不够意思,查封!小月说。

衙役在钱庄大门上,贴上封条。

小月洋洋得意地说:封!一文钱也不准动!所有人都扣起来!掌柜低声吩咐伙计,赶快通报薛大老板!封条上盖着大印:军机大臣和珅。

府衙书房里,烟雾弥漫。

纪晓岚抽着烟,看着帐本。

和大人!和大人!刘长福一边唤着,一边匆匆跑来。

大通钱庄被杏封了,刘长福道。

纪昀道:哦?是谁这么大胆?刘长福呈上封条,道:这是封条,您的大印!纪昀看着封条,佯装吃惊,我的大印?这怎么回事?唉呀,我叫他们封别人的钱庄,怎么封到薛大老板头上了?大人,薛大老板惹不得啊!刘长福道。

纪昀说:别慌,马上把薛大老板找来!我跟他解释。

刘长福一怔。

怎么了?快去啊!纪昀说。

刘长福道:薛大老板,下官没见过啊!纪昀说:这怎么可能?你没见过?刘长福尴尬地一笑,道:薛大老板只愿跟您一人见面,您忘了?我?纪昀醒悟自己扮的是和珅,道:是啊!我见过薛大老板,说罢他又试探道,可难道你们都没见过他?薛大老板十分神秘,下官多次拜访,都不得其门而入。

刘长福说。

纪昀抽着烟,望着刘长福,道:你们平日怎么跟他联络呢?所有联络的事,都是大人您在京城亲自负责,下官没法私下联络啊!刘长福苦笑着说。

纪昀大失所望,他沉思着抽烟,道,这么说,你们谁也没见过薛大老板?刘长福说:是啊!白宅花园中,水中映着倒影,乾隆扶着老夫人走来。

多少年了,伴我而行的只有一根拐杖……老夫人说。

乾隆说:从今以后,娘可以把拐杖扔了,让孩儿来扶您吧。

老夫人突然轻轻推开乾隆。

娘?怎么了?乾隆问。

老夫人说:你更不应该扶我,你走吧!乾隆吃惊地唤道:娘?老夫人说:这里也没有你的娘!娘?你千辛万苦方才找到孩儿,怎么又不认了?乾隆说。

老夫人叹息,皇上不能有第二个娘啊!乾隆说:娘?孩儿是您亲生,焉能忍心不认?皇上回去吧!老夫人说,能够见你一眼,此生心愿已了,皇上是属于太后,属于天下子民的,如果皇上突然有了第二个母亲,何以对万民交代?乾隆说:孩儿不怕!皇上身上有一半汉人的血统,如何再做皇上?老夫人说。

这……乾隆咬咬牙,道:孩儿可以不当皇上!老夫人说:那老身更成了干古罪人了,康,雍,乾三朝,大清一代比一代强盛,皇上若不能做皇上,社稷动荡,非百姓之福。

皇上为了寻母,微服出宫已经多时,朝中多少大事在等着你啊!该回去了!乾隆感慨万千,道:娘,孩儿刚刚才认母,怎么也得尽尽孝心,好好服侍您老人家啊!老夫人说:你要尽孝心,就听娘的话,赶快回京!乾隆愕然,娘?走吧!再扶娘走完最后一程!老夫人说。

乾隆感动,扶着老夫人走着。

阴森的大牢里,布置得十分精致,和珅坐在椅子上看着书。

朱伯平巡视迎面而来,他将眼睛一瞪,岂有此理!这是监牢还是客栈?和珅望着牢外的朱伯平,一笑,道:朱剥皮,这么好,还来看我?朱伯平怒视着和珅,道:纪晓岚,你给我老实点!来人!把这些桌椅,书籍、全给我撤了。

朱剥皮,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啊!黑暗中,纪昀说着缓缓走出,手上提着一壶酒。

朱伯平上前陪笑,和……和大人……?您来了?纪昀道:打开牢门!是……是!朱伯平打开牢门,纪昀走入牢中。

朱伯平慌忙为纪昀搬椅子,大人,坐好!纪昀笑道:朱剥皮,现在你知道谁是真正的和珅了吧?朱伯平陪笑,知道!一看相就知道了,您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脸上泛着红光,双眼透着精神,一看就是大人的相啊!纪昀应着,哦!他指指和珅,问:看看他的相呢?他?朱伯平鄙视地望着和珅,道:一脸虚胖,肌肉松弛,脸无血色,那双目……我一看就跟死鱼眼珠一样!和珅气坏了,死鱼眼睛?纪昀笑道:好,骂得好!和珅看看纪昀的神色,马上想了一招还击,道:朱伯平,你敢骂我?朱伯平顿时神气起来,问:骂你又怎么样?和珅故意害怕,道:我是纪晓岚哎!朱伯平瞪他一眼,道:纪晓岚?纪晓岚什么东西?纪晓岚给和大人提鞋都不配!纪昀一怔。

和珅又故意逗朱伯平,问:连提鞋都不配?那配提什么?纪晓岚只配给和大人提夜壶!朱伯平说。

说得好!说得好啊!和珅痛快地笑道。

朱伯平对纪昀拍马屁,道:大人,让小人给您敬酒。

纪昀瞪他,说:你再不滚,我叫你给犯人提夜壶。

朱伯平道:喳。

他慌忙逃跑。

纪昀为和珅斟酒,道:来,我敬大人一杯!和珅苦笑,道:应当我敬你,输家当敬赢家。

纪昀道:我还没赢啊!和珅道:这会儿刘长福这些笨蛋全把你当成和珅了,什么机密帐本全交给你了?纪昀笑了,道:整个赈灾粮款,你们如何瞒天过海,谎报灾情,伪造文书,勾结‘大通钱庄’洗钱,勾结‘永丰粮行’,倒卖粮食,勾结内务府,欺瞒皇上,每个环节,我都了如指掌。

和珅苦笑,道:那纪先生可以宣布破案了。

要宣布破案,还少一人。

纪昀说。

和珅道:少一人?谁?薛大老板!纪昀道。

和珅微笑。

纪昀道:薛大老板在燕城诸多生意,居然没人见过他,岂不令人生疑?和珅微笑,道:薛大老板深居简出,难怪先生找不到他!赈灾粮款,如此巨大,经手之人,居然从不露面,岂非咄咄怪事?纪昀道。

和珅说:这种事见不得光,查出来要杀头,谁敢露面?纪昀摇头,道:奇就奇在,就连刘长福也没见过?和珅笑道:他就应当见吗?纪昀道:他是燕城府尹,和大人的忠实走狗,他都没见过薛大老板,于理不合。

和珅道:这才于理方合,认识薛大老板的人越少,他就越安全!他越安全,我就越安全!和大人深谋远虑,滴水不漏,我看了账本,怎么也找不到和大人与福康安的证据,怎不令人五体投地?纪昀道。

和珅感叹,道:我这样做,并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天下百姓。

纪昀讽刺,道:我看大人是为了天下贪官!和珅道:贪官不一定是无能的官,就拿这刘长福来说,他到燕城上任之前,燕城几乎一片废墟,可今天呢?燕城百业兴旺,年年上缴国库利税,为中原之冠,先生说他是贪官还是好官?纪昀冷笑,道:上税居冠,那是多少民脂民膏?贪官头上顶戴是百姓的鲜血染红的啊!纪先生,我倒有个提议。

和珅说。

纪昀道:大人请说。

和珅道:侵吞赈灾粮款,这么大的案子,先生不交几个人上去,如何与皇上完差?知县范大统,人如其名,就让他扛下这件事吧?那个薛大老板,大人大概也准备了一个顶罪的人了吧?纪昀说。

和珅笑了,说:不是准备了一个,而是准备了好几个。

纪昀叹息,道:反正皇上也不认识这些人,人头纷纷落地,凯歌声声高奏,妙啊!前面几任钦差前来查案,都是如此这般回去交差。

和珅道。

纪昀道:和大人以为纪晓岚就查不出真相吗?和珅道:不,我常说天下如果有人能查出真相,此人必是纪晓岚,但是纪先生何时查出?一个月?三个月?半年?纪昀一怔。

和珅道:先生一日未破案,皇上就一日不回京,先生以为值得吗?皇上微服私访,十四王爷与天地会皆虎视眈眈,皇上有何不测,先生就是千古罪人!纪昀无言片刻,纪昀说:燕城官吏,国之硕鼠,不能除害,百姓何堪?和珅说:想要灭鼠,一只猎犬足矣,可先生却困了一条龙!全国各地还有更多的灾民,急待救援,皇上不回京,就无法安排赈灾,死的人会更多,先生一心为了破案,为己扬名,把皇上留在燕城,这不是假公济私吗?纪昀笑了,道:和大人一定用这些大道理,把前几任钦差连哄带逼赶回京城去了?和珅道:不,那是前几任钦差大臣,都深明顾全大局的道理,都有大公无私的胸襟,方能权衡轻重,作明智的选择。

大人一言,茅塞顿开。

纪昀言罢,喊道:朱伯平!朱伯平慌忙跑来,问:大人有何吩咐?纪昀道:开牢放人!朱伯平一愣,说:大人,这纪晓岚不是东西,您还要放他?纪晓岚是东西!纪昀怒道。

和珅笑道:对!纪晓岚是东西,不是人!纪昀笑道:我都昏了头了!他怒视朱伯平,命令道:放人!喳!朱伯平打开大牢。

纪昀微笑着,说:请!和珅与纪昀走出大牢。

和珅回头望大牢,感叹道,这牢关过你,关过我,现在空了。

纪昀说:只要天下还有一个贪官,此牢永远不会空置。

和珅一怔,说:贪官永远比牢多,只怕永远关不完。

法律无情,逮到一个关一个,带人犯!纪昀喊道。

和珅一怔。

衙役押着刘长福,范大统,徐彬走来。

大……大人……抓错了。

朱伯平说。

纪昀冷笑,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错不了!三官被关人大牢,纪昀用力关上牢门,声震四周,和珅一颤。

沉重的大牢大门缓缓打开。

纪昀与和珅走出,一辆豪华的敞篷马车停在大门外。

和珅笑道:纪先生什么时候改乘马车了?这马车是专程为和大人而备,纪昀道。

和珅道:哦?先生如此大手笔,有何目的?纪昀笑道:纪晓岚假冒和大人,害得和大人坐了牢,理当赔罪!请!和珅与纪昀坐上马车,一队鼓乐手吹奏起来。

纪晓岚何时也变得如此庸俗了?和珅笑道。

纪昀说:入乡随俗嘛!马车行驶在大街上,一头北狮在前头开路,锣鼓铿锵,大街上众人围观着,一个大汉在前方。

高举一面大旗:军机大臣和珅。

这又是什么意思啊?和珅笑问。

纪昀道:我送大人到府衙,让他们知道真正的和大人是你!和珅道:先生何必多此一举?纪昀道:这场玩笑该结束了,应当还和大人一个公道!马车沿大街驶去,行人争相围观,敞篷马车上,和珅与纪昀并坐着,人群中,两个家丁监视着他们。

一家丁低声吩咐另一个家丁:马上通知薛大老板,我见到和大人了。

另一家丁匆匆走开。

马车驶过大街,家丁继续监视着马车。

粮行里男装的小月耀武扬威,道:和大人有令,封!衙役在粮行大门上贴上封条封条上,和珅大印鲜明醒目。

掌柜道:公子,都是一家人啊!小月瞪他一眼,道:你这儿这么多粮,灾区百姓只能吃饲料?和大人说太不公平!全给我封了!衙役在粮食上贴上封条。

封条上,大印鲜红刺眼。

大门外,拥挤着饥饿的灾民,小月眼睛一亮,道:别封了!全分给外面的人!跟他们说是和大人发灾粮了!衙役扛着粮袋扔给粮行外的灾民,掌柜急得直跳脚,对伙计说:快……快通知薛大老板!灾民们抢着粮食,小月在一边兴奋地望着。

府衙大门口,北狮跳跃,锣鼓喧天,众衙役列队迎接。

马车驶来,停在大门口,百姓围观着,纪昀与和珅从马车上走下。

和神望着四周,大旗飞舞,鼓乐齐鸣,北狮狂舞,百姓争相观看……和珅起了戒心,道:不对!你纪晓岚哪有这么好心?用这种场面来迎我?纪昀道:和大人想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和珅道:纪晓岚的葫芦,我真的猜不着啊!纪昀道:好!我与大人下一盘棋,如果大人能下赢,我就全告诉你。

一言为定!和珅说。

二人走入府衙大门。

黄昏,纪昀与和珅在府行书房里摆开了一盘棋。

棋盘上摆满黑白棋子。

和珅微笑着。

和大人棋艺出神入化,佩服!纪昀投子认输。

和珅道:纪先生输了,就当遵守承诺,把葫芦里的药倒出来吧?纪昀笑道:实不相瞒,就在和大人坐牢这两天,我让小月带人把城内薛大老板所有生意全给查封了!每一张封条上,全都盖着和珅的大印!我这下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真想不到,我的一枚大印,作用原来在此?和珅苦笑道。

纪昀道:薛大老板如果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找和大人算帐。

和珅苦笑,道:难怪刚才纪先生要拉着我招摇过市,这是引薛大老板自投罗网啊。

纪昀推开窗户,窗外斜阳似火。

一盘棋下得不知时光,该来的人来了,纪昀说。

门外果然响起一阵敲门声,有人喊道:和大人,薛大老板到!和珅一颤,纪昀吐出一口长烟。

有请!纪昀说。

书房大门打开,柳老夫人手持拐杖出现,她一身白衣,慢慢地走进书房。

纪昀大感意外,和珅暗急。

老夫人怒视着和珅,道:和大人,你该给我一个交代!和珅慌忙制止她,道:老夫人,这位是纪晓岚先生!老夫人冷冷而视,说:我不管别人!我只要一个说法!是我给您钱少了?还是哪里礼数不周?老夫人!慎言!慎言!和珅慌忙阻止她。

老夫人怒顿拐杖,道:你居然派人把我的店全封了?这是什么意思?和珅苦笑,叹息道:那全是这位纪先生的杰作啊!老夫人怒视纪昀,道:纪晓岚?久仰了。

纪昀惊叹,道:薛大老板,原来是个女流?真想不到啊!老夫人道:女人做生意,诸多不便。

纪昀道:所以夫人以男人身份作掩护,高明!老夫人道:和大人,你我之间的事,不必让第三人参与吧?和珅苦笑,道:纪晓岚奉圣上之命,夺了我大印,派人封了老夫人的店,老夫人果然上当了。

老夫人一震,注视着纪昀,道:纪晓岚?你……你……?所有案犯皆已到齐,就差薛大老板一个人了。

纪晓岚只好用此手段逼老夫人出现。

纪昀严肃地说。

老夫人非常镇定,冷笑道:好!好!好!老身什么房都住过,就是没住过牢房。

来人!纪昀喝道。

门口,两名衙役出现,送老夫人入狱!纪昀说。

和珅震惊,道:纪晓岚?你……老夫人冷笑着望着纪昀,道:莫愁在我家养伤,先生要不要去看看她?纪昀震惊,道:莫愁?他……老夫人道:陪着莫愁的还有一位叫许仙的人!先生要不要见见他?和珅惊喜,道:许仙?他就是……他就是……?老夫人傲然地说:他就是我的亲生儿子!和珅目瞪口呆,纪昀一头大汗。

老夫人说:纪先生,我先回家了,有事到我家谈吧!纪昀无奈,这……老夫人傲慢地走出书房。

老夫人她……她是白娘子?和珅惊喜地说,薛大老板是皇上的生母!天啊!纪先生,这回你输定了。

纪昀又气又无奈。

斜阳如血,纪昀失落地走出府衙大门。

小月迎面走来,问:先生,薛大老板来了?纪昀有气无力地说,他来了。

小月煞是兴奋,道:先生算的真灵,我连抄了他十几家铺子,真痛快!纪昀苦笑,道:你痛快?我可麻烦了。

不麻烦,抓到薛大老板一审,不就全清楚了?小月说。

纪昀叹息一声,道:他……走了。

走了?先生,你不是说残害灾民的罪头儿就是薛大老板吗?小月问。

纪昀说:是啊!小月问:那你怎么不抓?纪昀道:我……我哪敢抓啊?小月问:为什么?纪昀道:她是许仙的娘啊!许仙的娘?那不能抓!小月说。

纪昀叹息着,道:是不能抓啊!小月同情地说:许仙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娘,先生把她抓了,许仙就没娘了。

纪昀苦笑。

路边传来一声孩子了哭声:娘!纪昀与小月回头一望,两个流浪孤儿走来,大童牵着小童的手,小童哭着。

小兄弟?你娘呢?小月吃惊地问。

大童说:死了,饿死了。

小月问:你们连饲料都没得吃?纪昀叹息,说:将赈灾粮食倒成饲料,饲料要从西北运来,路途遥远,等它运到,灾民早饿死多少了?小月道:赈粮变饲料,这么缺德,谁干的?纪昀道:就是许仙的娘!两个孩童在斜阳中走去。

小月气愤地说:纪先生,抓!纪昀道:喂,她是许仙的娘啊!许仙的娘又怎么了?就算她是皇上的娘也得抓,小月道。

纪昀愕然,道:真被你说中了!小月道:灾民饿的饿,病的病,死了那么多,全是许仙他娘干的,怎么能放她?纪晓岚难道跟和珅是一伙的吗?骂得好!骂得好!纪晓岚怎么可以跟和珅一伙?小月,跟我来!纪昀毅然地说。

小月问:干嘛?纪昀道:逮捕要犯!小月兴奋地应道:遵命!纪昀带着小月急急而行,残阳如血,一顶轿子在前方急急地走着。

纪昀和小月紧紧追赶。

小月喝道:站住!轿子不理她,一直向前走。

纪昀道:拦下轿子!小月拔剑,飞身拦住轿子,轿子停下。

老夫人走出轿子,纪昀与小月注视着她。

老夫人,对不起了!小月说。

老夫人傲然地说:纪晓岚,你还来送我?不必了!纪昀冷笑,道:燕城府官吏侵吞赈灾粮款一案,老夫人涉嫌重大,纪晓岚依我朝律法,扣押老夫人候审!小月拔剑在手,老夫人立在风中。

佛堂白衣大士像前,乾隆与莫愁望着佛像。

乾隆焦灼地说;到处都找不到老夫人!莫愁说:奇怪,皇上明日就要离开燕城,今夜是老夫人与儿子相聚的最后一夜,一刻值千金啊!她怎么舍得丢下皇上?乾隆说:也许她有什么要紧的事?莫愁说:有什么事能比骨肉相聚更要紧呢?乾隆叹息,道:说的是啊!一名家丁在门口出现,家丁对乾隆说道:公子,老夫人差人送信回来了。

乾隆一怔,送信?随即惊喜地说:快叫那人进来。

和珅出现在佛堂门口,莫愁一怔。

和珅望着莫愁与家丁,道:莫愁,你先回去歇着。

莫愁与家丁退出,大门关上。

和珅在乾隆面前下跪,道:奴才恭喜皇上,寻到白娘子。

乾隆喜悦地说:和珅,朕找到了……你看……白娘子!和珅注视着白衣大士像,道:想不到,白娘子是白衣观音!是啊!柳老夫人就是朕的生母。

乾隆感叹道。

和珅道:恭喜皇上,母子团圆啊!乾隆问:老夫人怎会叫你送信?她人呢?和珅愤怒地说:皇上,老夫人被纪晓岚抓起来了!什么?乾隆吃惊地说。

和珅道:纪晓岚追查燕城案,罗织罪名,滥捕无辜,居然把老夫人也当犯人了!乾隆睑色一沉,道:老夫人没说她是谁?和珅道:说了,老夫人告诉纪晓岚,她是许仙的生母,也说了莫愁也在这儿养伤,纪晓岚他全知道。

乾隆脸色铁青,道:知道了还敢抓老夫人?和珅苦笑,说:纪晓岚一心要当包公啊!他就是要给皇室难看,好立他的威望啊!奴才百般劝阻,反被纪昀斥骂。

乾隆大怒,道:和珅,备轿!喳!和珅应着,心中暗自欢喜。

夜里狱卒把守着大牢,老夫人坐在牢中,手中转着佛珠,默默念着佛经。

朱伯平巡视而来,望着牢中。

原来您就是薛大老板?真没想到。

朱伯平道。

老夫人冷冷地打量着他。

谁都知道,薛大老板家财万贯,老夫人,这儿归我管,只要您肯慷慨一点,大方一点,识相一点……朱伯平说。

老夫人冷笑道:你要钱?等我儿子来吧!朱伯平道:你儿子?谁啊?老夫人微笑。

外面传来一声喊声:皇上驾到……!朱伯平一震,身穿皇帝服的乾隆走入,纪昀与和珅在他后面陪同。

众狱卒跪下。

你……你……许仙?朱伯平愕然地望着乾隆说。

乾隆冲到牢门前,问:娘?你没事吧?没事,难得清静。

老夫人含笑道。

娘?完了……朱伯平听了皇上的话,当即吓得昏倒在地。

乾隆脸色阴沉,问:纪晓岚,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关押老夫人!正是万岁给的胆!纪昀道。

乾隆一怔,道:朕?和珅说:强词夺理!纪昀说:微臣奉命彻查燕城案,万岁曾授密旨一道,准臣上至皇亲国戚,下至百官,皆可逮捕审讯!你知道老夫人是什么人吗?乾隆怒道。

纪昀道:知道,老夫人正是薛大老板!什么?薛大老板?乾隆说。

纪昀道:协助燕城官吏侵吞赈灾粮款的主谋之人,正是薛大老板!乾隆震惊,他回身一望,牢中老夫人冷静地注视着他。

和珅暗喜。

乾隆颤抖着,说:不……不可能……纪昀道:燕城府刘长福等人亲口作证,臣搜到一本秘密帐本,上面铁证如山!老夫人利用她的粮行、钱庄,瞒天过海,洗钱洗粮,犯下滔天罪行!臣依法扣押此人,正是维护我朝律法尊严!乾隆一时不知所措……和珅上前,低声说:万岁,本案十分复杂,不能光听纪晓岚一人所言,臣斗胆请万岁御审此案!御审?乾隆不解其意。

和珅道:万岁亲自御审,就有权决定扣押或释放!乾隆眼睛一亮,道:好!本案由朕亲自审理!纪昀一怔。

和珅道:开牢!把老夫人放出来!纪昀冷笑,道:且慢!万岁即使御审,人犯还是要关在大牢中!乾隆生气地说:谁说的?皇上自己说的!纪陶道,皇上御笔钦定大清律法,就有此一条!乾隆怔怔地望着牢中的白娘子。

白娘子也注视着乾隆。

纪昀道:主审官不得与犯人私下交谈,臣斗胆请万岁离开!纪晓岚?你太过份了吧?乾隆愤怒地说。

纪昀道:这也是律法明订!和珅笑了,提示乾隆,主审官要斟验现场啊!乾隆精神一振,道:对!既然你指控老夫人有罪,朕就带她去现场看看!老夫人所有的店铺,住宅,皆是现场!和珅道。

牢中,老夫人微笑。

纪昀无活可说。

火把熊熊,大牢打开,乾隆激动地要搀扶老夫人,和珅抢先一步扶老夫人出狱。

和珅道:老夫人,小心……乾隆说:娘,孩儿不孝,让娘受委屈了。

老夫人一笑,道:纪先生秉公执法,其忠可嘉,请皇上恕其无罪!纪昀听了一怔。

纪先生,你看,你看,你对老夫人何其冷酷,老夫人却如此宽宏大量,我听了都忍不住要掉泪……和珅感叹着说罢,竟拭拭眼泪。

纪昀低声讽刺,道:行了!行了!这一招不新鲜了。

乾隆扶着老夫人,道:娘,我们走吧!乾隆与和珅扶着老夫人走开, 火把映着纪昀苍白的脸。

脚下传来一声低唤:皇上……纪昀低头一看,朱伯平苏醒过来。

皇上……冤枉啊!朱伯平有气无力地说。

纪昀扶他,道:行了,我保你没事,快回家吧!老夫人卧室里,大衣箱打开了,老夫人取出一叠衣服,把衣服一件件地摆开,她充满感情地望着衣服。

乾隆疑惑地望着她。

老夫人道:你就要回京了,娘想送你几件衣衫。

衣衫?娘,皇宫内有无数……乾隆怔怔地说。

老夫人取出一件婴儿服。

乾隆好笑地说:娘,你送我这衣衫?太小了吧?老夫人颤抖着说:这是你穿过的衣衫。

你被抱走的那一天,穿的就是这件衣衫,雍正爷赐了一套婴儿服,奶娘就把这一套脱下来交给我……衣衫上还留着你的气味呢。

乾隆感动地说:娘一直留着这一件……?老夫人说: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会亲手为你缝一件衣衫。

老夫人将衣服一件件打开,乾隆看到了由婴儿到成年人,一件比一件大的衣服。

老夫人说:每年做一件,由小做到大……明知道你穿不到,可我还是忍不住要缝。

你亲手缝?乾隆问。

老夫人说:府户有两个裁缝,可你的衣衫,我一定要亲手缝,衣服做好了,好像你也站在我面前,又长高了……乾隆感动地望着由小到大的衣衫,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老夫人喜悦地说:缝的时候,以为是做梦……以为这辈子永远见不到这衣衫穿上我儿身。

乾隆说:娘,我穿给你看!乾隆拿起一件衣衫穿在身上,老夫人望着乾隆穿着她亲手缝的衣衫,含泪而笑。

娘,你做的很合身啊!乾隆激动地说。

老夫人说:我也不知道你的尺寸,就自己猜了一下……没想到,真的合身……母子连心啊!乾隆说。

老夫人泪眼相望,道:母子连心,说的好啊!老夫人为乾隆整理着衣带,房门突然推开,莫愁表情凝重地出现在门口。

老夫人道:莫愁?你来了?莫愁道:莫愁身受老夫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请老夫人受我一拜!说完她跪下,叩首。

莫姑娘,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老夫人笑道。

乾隆笑道:莫愁,快起来!莫愁起身,突然拔剑,对准老夫人。

老夫人大惊。

莫愁!你疯了?乾隆吃惊地说。

皇上记得黄克明吗?莫愁冷笑道。

乾隆似乎忘记了,说:黄克明?莫愁提醒道:他是莫愁未过门的丈夫。

老夫人说:黄克明?我认识他啊!莫愁道:灾区百姓,饿死病死了多少人,黄克明为灾民请命,惨死在贪官手下,请问老夫人,莫愁若要为夫讨回血债,该向谁讨?老夫人不知如何回答。

莫愁怒视乾隆,道:请问皇上,莫愁该向谁讨?莫愁!乾隆试图不让她再说下去。

莫愁道:皇上微服私访,不就是要彻查这件案子吗?怎么今日查到自己母亲头上,皇上就不查了?莫愁以剑指着老夫人,老夫人连连后退。

乾隆厉声说道:莫愁,你不能杀我娘!莫愁怒视老夫人,道:你为什么救我?你如果没救过我,我今天就可以杀了你,为黄大哥报仇!老夫人说:我……我……她连连后退。

乾隆趁着莫愁背对他,一掌击出,莫愁倒下。

乾隆夺过莫愁手中的剑。

莫愁挣扎而起,惨笑着说:皇上要做孝子,孝子就是昏君!乾隆听了心头一震。

老夫人喝道:放肆!昏君!莫愁说了一句,她扶着墙,踉踉跄跄走出老夫人的卧室。

乾隆目光呆滞,手中的长剑无力地坠落在地上。

乾隆连夜赶到大牢,他身穿帝服,威风凛凛。

大牢内,刘长福、范大统、徐彬全跪着,乾隆坐在牢外椅子上,面色凝重。

刘长福道:罪臣所言,不敢有半句虚假,一切都是薛大老板主谋,请皇上圣裁!乾隆道:范大统!微臣在。

范大统颤抖着应道。

乾隆道:你说……薛大老板干了什么事?范大统支吾着:这……那……说!乾隆愤怒地喝道。

晨雾茫茫,柳宅花园里,纪昀在雾中与和珅打着拳,一来一往,二人推手。

和大人怎么没笑容啊?纪昀问。

和珅叹息,道:这一次惨败给纪先生,我哪笑得出来?纪昀道:皇上连夜审问燕城府,他们居然提不出和大人任何罪证来,可喜可贺啊!和珅苦笑,道:纪先生又来说风凉话?皇上查了半天,只查出了薛大老板,和大人这回又平平安安全身而退,难道不该贺一贺?纪昀说。

和珅说:纪先生破了此案,立了大功,这才可喜可贺。

纪昀说:和大人可就错了,我这一案查到皇上生母头上,皇上一定恨死我了!功劳我是不敢想了,保住人头就阿弥陀佛了。

有一个法子,先生愿听?和珅说。

纪昀道:请大人指点迷津。

和珅道:这案子就让刘长福他扛起来,让老夫人罚一笔巨款,援救灾民。

纪昀冷笑,道:这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是皇上最想看到的结局,和珅说。

纪昀道:这可是百姓最不想看到的结局。

和珅道:斩了三名官员,足以平民愤,先生又可以得到万民欢呼,纪晓岚三个字将流芳百世。

纪昀道: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不斩老夫人,我纪晓岚怎对得起千里灾区皑皑白骨!你啊!顽石一块!无可救药!和珅说。

先生!先生!一丫环跑来,口中唤着:先生,莫愁姑娘不见了。

她留下一封信。

丫环将信递给纪昀,纪昀和珅二人停止推手,纪昀看信。

莫愁怎么不告而别?和珅问。

纪昀道:你忘了黄克明是怎么死的?和珅努力回想着,黄克明……纪昀道:莫愁一心要为黄克明报仇,可又不忍心杀老夫人,她如何在这儿住下去?……和珅赞叹,道:多少恩怨情仇,挥袖一走了之,壮哉莫愁!纪昀道:莫愁真是血性女子,愧煞多少男子汉啊!和珅道:就连莫愁也懂得顾全大局,堂堂纪晓岚居然不懂得这大道理,可惜啊!可惜!纪昀无言走开。

旭日东升,乾隆走出大牢大门,突然一愣。

大牢外,小月带着两名孤儿站在那里。

乾隆唤道:小月?小月颤抖着问:许仙,你……你真的是皇上?乾隆缓缓点头,小月跪下,道:小月该死。

小月,不知者无罪,起来!乾隆道。

小月道:小六子,这就是皇上,你们要告御状,快啊!两个儿童跪下,小六子取出状纸。

乾隆一怔,问:这-…·你们告谁啊?小六子愣住了。

小月推一下两个儿童,道:快说,谁害死你娘的就告谁!小六子道:娘饿死了,我要娘!乾隆一震,小孤儿手持状纸,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小月颤抖着说:皇上要保自己的娘,可谁还小六子的娘?乾隆无奈,孤儿睁大眼睛望着他。

外面电闪雷鸣。

佛堂里白衣观音像前,老夫人跪在蒲团上,默默念经。

大门推开,乾隆激动地望着她。

老夫人没有回头,道:皇上问案回来了?乾隆无语。

老夫人道:他们一定所有罪都推给薛大老板了。

你……乾隆悲哀地望着老夫人。

老夫人道:不错,我就是薛大老板!乾隆道:不……娘不会干这种事的!老夫人傲然起身,道:是我干的。

为什么?您有那么多钱,为什么还要用救灾的粮款,来发国难财?乾隆质问道。

老夫人冷笑,道:为什么?因为你!我的儿子做了皇上,我本该是太后,坐在慈宁宫里接受百官朝拜的,应该是我!乾隆沉默无言。

老夫人惨笑道:可我呢?我只能一个人躲在这儿,只能每年给自己儿子缝一件衣衫,一件他穿不着的衣衫,只能每夜对衫落泪……乾隆内疚地唤道:娘……老夫人道:娘……我多想听这一声啊!可我的儿子叫别人作娘啊!雍正对我公平吗?大清对我公平吗?老天对我公平吗?我恨这世道!我恨大清!我恨所有的人!乾隆痛苦又同情地望着老夫人。

老夫人道:我什么也没有,只有金钱,我只有用金钱才能向这世道报复!外面掠过闪电,惊雷。

公堂上高悬着公正廉明的横匾。

刘长福等三官跪在堂上,大批衙役肃立。

大门口,乾隆扶着老夫人走入,和珅跟随其后。

乾隆抬眼望着纪昀,纪昀身穿官服,坐在公案之后,小月立于一侧。

大胆纪晓岚,本案由皇上御审,你下来!和珅说。

纪昀注视着乾隆,道:皇上不得御审!乾隆一震。

放肆!和珅说。

纪昀说:大清律法明订回避制度,犯人亲属不得审理该案!老夫人柳如絮是皇上生母,皇上是本案主犯之子,依律应当回避!和珅道:你-…·大胆!律例不是为皇上定的!乾隆痛苦地说:和珅,别吵了。

纪晓岚,今日结案,你宣判吧!纪昀拍案,宣读判决,道:师爷徐彬,斩立决!徐彬低下头。

纪昀道:燕城知县范大统,斩立决!范大统瘫倒在地。

纪昀道:燕城知府刘长福,斩立决!刘长福低下头。

衙役将三人押出。

纪昀看着手上的判纸,颤抖起来。

纪晓岚,宣判。

乾隆颤抖着说。

和珅紧张地注视着纪昀,老夫人镇定自若。

纪昀道:柳如絮,化名薛大老板,斩立决!老夫人手持拐杖傲立,乾隆面无血色。

纪昀看着判纸,纪晓岚,尚有何人未判?和珅厉声问道。

纪昀宣读道:纪晓岚,斩立决!小月大惊。

先生何罪?乾隆震惊地问道。

纪昀惨笑,道:纪昀身为人臣,却斩了皇上生母,大逆不道,理当处死!乾隆震惊,而又感动,道:纪先生?……小月突然喊道:杜小月,斩立决!纪昀大惊,小月?!小月道:纪先生为维护公道而死,小月陪他死!纪昀道:荒唐!荒唐!乾隆道:纪先生,还有一人也当斩!和珅暗惊。

纪昀怒视和珅,道:纪昀也想,可惜没有证据,无法问罪!乾隆道:爱新觉罗·弘历,斩立决!老夫人大惊,皇上?和珅惊呼道。

纪昀吃惊地说:皇上无罪!乾隆道:朕为一国之君,为了维护国法,无法保全生母,亦当处斩,以为天下不孝子戒!臣不能判君!纪昀道。

乾隆道:子可以殉母!老夫人震惊,阻止道,皇上?乾隆坚决地说:娘,放心,孩儿自刎以随。

和珅冲上前,道:纪晓岚,赶快释放老夫人,不然皇上就……纪昀在心中挣扎,痛苦地望着皇上。

先生,皇上不能死啊!小月激动地说。

老夫人大笑,乾隆一怔。

老夫人嘴角流出黑血。

乾隆吃惊地唤道:娘?老夫人道:我来公堂之前,已经知道难逃一死,早就服了一颗毒药。

乾隆大惊。

娘害死了那么多人,死何足惜?老夫人颤抖着说。

雷声隆隆,纪昀与小月注视着老夫人。

和珅道:快!请大夫!快!老夫人颤抖着说:皇上……不是大清律法斩我……是我厌倦人世……你好好地……做你的皇帝……我……能见到你……死而无憾!老夫人倒下。

乾隆抱住老夫人,悲痛地唤着:娘?半空传来声声惊雷,纪昀、和珅、小月注视着乾隆母子,公堂之上,乾隆抱着老夫人,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