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松回国后,仍在海军设在旧金山附近的阿拉梅达航空站工作。
一年 多以后,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此时尼克松已是海军少校了。
战争已经结束,何去何从,尼克松夫妇还没考虑好,但退役与不再回到 原来的小城镇是早已决定了的。
恰在这时,尼克松家的老朋友、美洲银行惠蒂尔分行经理赫尔曼·佩里 给尼克松来了一封信。
信写得非常简单,却给尼克松带来了难得的机遇。
通向白宫的道路就从这里在尼克松的足下延伸。
亲爱的迪克:我写给你这个便条,只是想问问你,是否愿意参加 1946 年共和党众议员 的竞选。
杰里·沃勒斯大概将参加竞选——按登记的选民看,双方旗鼓相当。
共 和党的力量正在增强。
如果你感兴趣的话,请以航空信赐复。
你的忠实的赫·佩里 又及:你是否在加利福尼亚进行选民登记的。
在信中,佩里还附上了惠蒂尔老家地区报上的一则启事。
启事上说: 凡是本地区的年轻居民,如是退役军人则更好,受过良好教育,无任何政治纠葛而又胸有报国雄心、建国良策,都可以申请报名,再由 100 位热心 于推荐的当地居民研究,但他们对候选人不作任何保证。
这里说的 100 位居民,既有生意人、律师,也有家庭主妇,归属于候选 人研究委员会的基层组织百人委员会,准备物色更好的候选人,把加利福尼亚州现任众议员、有自由主义倾向的杰里·沃勒斯换下来。
还在战前,佩里就曾和尼克松讨论过尼克松以后可以竞选州议员的事, 何况他是尼克松母亲大学时的同学,是看着尼克松长大的,完全了解尼克松 对政治的浓厚兴趣。
尼克松和帕特商量是否去参加竞选。
帕特对不利的方面考虑得较多,一个海军现役军官,远离惠蒂尔老家近5000 公里,一回故地就要获得共和党的提名,还要一举击败一位五任众议 员,简直难以想象,何况经济方面也比较困难,帕特又怀孕在身。
但帕特却不愿在政治上拉丈夫的后腿。
尼克松觉得帕特的话也有道理。
如果真要去谋求众议员候选人的提名, 那就得花费全部时间,全力以赴。
但至少在 6 月初选以前得有办法维持生计,并弄到进行竟选活动必需的经费。
如果赢得了提名,当然可以依靠党的组织 提供竞选费用,但家庭开支仍得自己设法。
粗算一下,两人的薪金加上一万美元的存款,本打算买房用,而现在却要花在充其量不过是一项政治冒险的 竞选活动上去。
夫妇俩一时犹豫不决。
直到两天后,一个可以作为众议员家庭返回华盛顿的诱人的前景促使他 们下定了决心。
巴尔的摩午夜 12 点,正是收费最便宜的时刻,尼克松给佩里打了一个决 定一生转折点的电话,通知他自己准备参加竞选。
第二天早上,尼克松在给佩里的信中说:我强烈地感到,杰里·沃勒 斯是可以击败的,而且我欢迎有这个机会来试一试。
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开明的纲领来,进行一场战斗性的、有朝气的竞选活动,必能符合人们长期寻 求改革的愿望,从而取沃勒斯的特殊牌号的新政理想主义而代之。
我在华盛顿同那些官僚主义者短暂的接触和我在海军中三年来的经历,使我已相当深 刻地认识到华盛顿的情况是多么混乱一团。
1945 年 11 月 2 日,身着海军制服的尼克松同其他 5 个候选人一道出现 在百人委员会面前,他们被要求每一个人作一次演说,说明自己竞选的理由。
发言的先后由抽签决定,尼克松抽签轮到最后一个发言。
由于前面 5 个人的发言把时间拖得太长,委员们已感到十分疲倦和不耐 烦。
尼克松敏锐地感到,简短的演说将和动听的言辞一样受到人们的赞赏。
这是尼克松政治生涯中的第一次发言,空泛的议论是不能引起选民的兴 趣的。
尼克松选择的是当时人们比较关心的问题,阐述了自己对有关美国制度性质的两种相互抵触的观点的看法。
演说词是这样的: 新政所提倡的观点是,由政府来控制和调节我们的生活。
另一种观点是提倡个人自由和人的积极性所能产生的一切东西。
我赞同后一种观点。
我相信回国来的复员军人,是不会对领取失业救济或政府的施舍感到满意的,因为我曾在散兵坑内,同他们中的许多人谈过话。
他们希望在一个私人企业中找到一个受人尊重的工作,在那里他们可以依靠 自己所生产的东西受到人的重视,或者他们希望有机会来开创他们自己的事 业。
如果委员会选定了我,我决心提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开明的纲领,准备进 行一场战斗性的、有朝气的竞选活动,那样在你们的帮助下,我强烈地感到,目前的执政者是可以击败的。
尼克松回到了巴尔的摩,焦急地等待着百人委员会的裁定。
11 月 29 日午夜两点钟,委员会的一个成员罗伊·戴给尼克松打来了电 话:迪克,你已经被提名了!据统计,尼克松得了 63 票,与他最接近的竞争者是波莫纳的一个家具店老板,仅有 12 票。
得到这个好消息,尼克松夫妇兴奋得难以入眠,两人一直谈到天亮。
通 向白宫的漫长道路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从第二天开始,尼克松一面等待着海军退伍的通知,一面突击学习政治 和公众事务课程。
每天晚上一回到家里,就极其认真地阅读有关国会和竞选活动的各种书报杂志。
不仅如此,尼克松还进行一些公关活动,给众议院少 数党领袖乔·马丁写信,说自己可能成为第 12 选区被提名的共和党候选人。
随后又去国会大厦拜访了马丁。
同时,尼克松也去拜访一些共和党议员,听 听他们对自己对手沃勒斯的评价。
通过共和党竞选委员会,尼克松获得了沃勒斯的全部投票记录,并花几天时间完全熟悉了这些记录。
到 1946 年 1 月份回到惠蒂尔时,尼克松已经对沃勒斯了如指掌了,可怜 的沃勒斯对尼克松却还知之甚少。
仅就这一点来说,在竞选的第一个回合,沃勒斯就已打了败仗。
回到惠蒂尔,尼克松与他的竞选顾问就一致决定,首先要让整个选区的 人都认识尼克松。
认识的途径是通过举行一系列的家庭集会,一些共和党的支持者利用自 己的家,热烈欢迎那些愿意见见尼克松的他们的朋友和邻居,不论人数多少。
于是,在大家喝茶或喝咖啡时,尼克松简单地讲几句话,然后回答一些问题。
就这样,通过家庭集会,尼克松同几百个投票人见了面,更重要的是, 尼克松从他们那里了解到投票人真正关心的是什么问题。
尼克松所在的第 12 选区,位于洛杉矶市东南方向,与市区还紧密相连, 主要是一些富豪户的居住区,是共和党保守派比较集中的地方。
尼克松十分清楚,要想击败沃勒斯,自己的政策主张就必须和他们达成一致,获得他们 的全力支持。
在美国,资产阶级在政策主张方面,一般可划分为自由派与保守派。
对 于维护垄断资本的利益,两派的目标是一致的。
但在达到目的、手段上,两派则有些区别。
保守派较之自由派更为粗暴、露骨,对内、对外均如此。
代表加利福尼亚第 12 选区出任联邦国会众议员的是民王党人杰里·沃勒 斯。
因为美国共和党党旗的图案是一只大象,民主党党旗上的图案是一头驴。
所以当时人们把尼克松与沃勒斯的竞争称为驴象之争。
沃勒斯出身于南加利福尼亚的一个名门望族,一个百万富翁的家庭。
青 年时代受过资产阶级改良主义思想的影响,曾经标榜自己为社会主义者;后来支持罗斯福总统推行的新政,成为一个民主党自由派。
1936 年在加利福 尼亚第 12 选区当选为众议员,以后又 4 次连选连任。
对于名不见经传的尼克松,沃勒斯并没放在眼里。
尼克松却极其认真地把沃勒斯作为竞选大敌看待。
他回到惠蒂尔镇后, 即在市中心区租了一间办公室,借了一些桌、椅和一台打字机,开始进行竞 选的宣传活动。
首先是搭成一个竞选运动的班子,主要顾问是百人委员会主席罗伊·戴 和曾经策划过许多成功的竞选的默里·乔蒂纳律师。
在竞选活动开始之前,帕特于 1946 年 2 月 21 日生下了他们的第一个孩 子特里西娅。
帕特不愧是尼克松的好内助。
生下特里西娅仅仅才三周,便忙着为竞选 奔跑。
不是忙着出访选民,给尼克松争取选票,就是在办公室打印通讯稿,邮寄小册子和散发其它宣传品。
忙中出错,精明的尼克松夫妇仍然上了一次当。
有一天,尼克松夫妇刚印完宣传品,准备出去散发时,忽然涌来了大批志愿人员,热情地表示愿意帮忙向选民散发这些宣传品。
尼克松正缺人 手,闻言喜之不尽,说了不少感谢的话。
此后一连几天,他们从尼克松夫妇手中一捆又一捆地把这些宣传品取 走。
乔蒂纳律师获知此事后,觉得有些蹊跷,连忙进行调查。
事实证明,这些人把尼克松卖了,尼克松却还帮他们数钱。
乔蒂纳对尼 克松说:迪克,你上了一种最古老的政治圈套的当。
那些所谓志愿人员都是沃勒斯的支持者,他们一直在销毁你的宣传这也难怪,尼克松夫妇这时搞 政治还是新手,以前连如何进行竞选都不知道。
然而,新手也有新手的长处。
他们准备得比别人充分,也不会斤斤计较。
当竞选完毕的时候,尼克松的手 心竟然长出了茧子,这是同成千上万选民握手的结果。
由此可以看出尼克松在竞选活动中的努力与艰辛。
初选是 6 月 4 日,理查德·尼克松正式获得共和党的提名票,民主党则 提名杰里·沃勒斯。
当时加利福尼亚法律允许候选人在初选中跨党竞选,也就是说一个候选 人可以参加两党的竞选。
但实际投票结果显示,两人都只获得本党的提名,总票数沃勒斯比尼克松多 7500 票。
这个结果,使尼克松认识到,如要在 11 月份的大选中击败沃勒斯,还要经过更加艰苦的努力。
但另一个迹象——即沃勒斯的这次初选是自 1936 年以来得票最少的一次,表明他的声望在下降, 支持者在减少。
这多少给尼克松带来了些许安慰。
罗伊·戴也鼓励他说:我们所需的只是必胜的信心,这样,我们就能在 11 月击败他。
尼克松之所以没有失去信心,是因为当时美国的国内形势对他十分有 利。
1946 年,二次世界大战刚结束不久。
战争所造成的生活必需品的匮乏和 短缺使人民已感到厌倦,在那战后突然出现的繁荣时期中,他们开始对写在新政立法中的那么多由政府施加的控制和干预,表现得越来越难以忍受了。
尼克松所在的选区和全国其它许多选区一样,从前线回来的复员军人无法找到他们能买得起或租得起的住房,许多复员军人根本找不到住的地方。
在这一时期,美国工人的罢工浪潮此起彼伏,更加剧了消费品的短缺, 物价飞涨。
沃勒斯后来在他的自传《一个众议员的自白》中写道:1946 年竞选活动中唯一最重要的因素是‘在野党’和‘执政党’的基本态度上的差 异。
谁要想夺去一个在职者的席位,只需指出一切搞得很糟的事情,以及战争期间出现的一切麻烦及其后果就行了。
这些东西有许多是人们在日常生活 中切身体会到的。
当时 12 选区的一些肉店在橱窗上就挂着这样一块牌子:今天为什么没 有肉?去问你的众议员吧。
社会普遍不满的现象,被共和党利用来打击已当政十余年的民主党,尼 克松的竞选策略也是这样。
尼克松抓住沃勒斯的这个弱点,在竞选宣传广告中问道:你对目前情 况感到满意吗?你能买到你所需要的肉、新车子、电冰箱和衣服吗?投尼克松一票,就是为改革投一票。
答应给你们的那些新住房在哪里?投尼克 松一票,就是为改革投入一票。
共和党在全国的竞选口号则极具煽动性。
受够了吗?选民当然将给 予一个响亮的回答:受够了!尼克松的竞选活动,就是努力把美国社会现存的种种矛盾,都归结到民 主党人身上去。
全国要怪杜鲁门总统,在加利福尼亚第 12 选区,则要怪沃勒 斯。
在竞选演说中,学生时代培养起来的演说才能帮了尼克松的大忙。
每天6 至 7 次的演说,尼克松都不用讲稿,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而讲演的话题 也逐次更换,以免选民们听得厌烦。
他的表现,使大家相信他对情况的把握是多么心中有数,是一位竞选的行家,也就增添了自己的声望。
但对于能否击败沃勒斯,尼克松以及他的竟选班子并不乐观。
乔蒂纳认 为必须出奇制胜,他对尼克松献策说:迪克,你在竞选中已落后了,当你落后时,你不能求稳。
你必须不惜冒最大的危险进行竞选。
你必须要求同沃 勒斯进行更多的辩论。
沃勒斯接受了尼克松的挑战。
但他没有想到,他已经落入了尼克松的圈 套之中。
1946 年,美国的资产阶级开始关心苏联的战后意图,并相应地为美国的 共产主义运动感到忧虑,美国垄断资本集团迫切需要制造反苏反共的政治气氛。
加利福尼亚第 12 选区基本上是保守派和共和党的地盘。
尼克松敏锐地感到,在这个地区举起反对共产主义的旗号,把产联政治行动委员会同沃勒斯 联系在一起,一定可以狠狠地打击竞选对手,自己也可以以反共斗士的面目出现,争取到更多的选票。
产联政治行动委员会是 1944 年大选时,由支持弗兰克林·罗斯福的有组 织的劳工为了更好进行党派斗争建立起来的。
它的姊妹组织全国公民政治行动委员会则是为了让非工会会员参加而建立起来的。
劳工领袖西德尼·希尔 曼在他去世前,一直担任这两个组织的主席。
产联政治行动委员会的其他许多领导人也在全国公民政治行动委员会担任工作。
这两个组织都物色候选 人,然后向他们所支持的人提供经费和竞选工作人员。
尽管这两个组织的领导人员都不是共产党员,但很多人都认为已有共产党员及其同路人渗透到这 些组织中去。
沃勒斯曾经在 1944 年得到产联政治行动委员会的支持。
1946 年春,全 国公民政治行动委员会的洛杉矶分会发行的通报指出,不管产联政治行动委员会采取什么行动,该组织准备支持沃勒斯。
共产党主办的《人民世界报》1946 年 5 月 31 日刊登了一篇题为《五大组织支持的候选人》的文章。
这五大劳工和进步联盟是由产联政治行动委员会、全国公民政治行动委员会、铁路兄弟会、进步党劳联,以及好来坞艺术、科学与专业人员独立公民 委员会所组成。
文章报道了五大组织会见候选人的情况,沃勒斯即排在他们所支持的候选人名单中的第一名。
尼克松巧妙地把沃勒斯同产联,继而同美国共产党,同苏联联在一起, 在与沃勒斯面对面的辩论中,打出了这张王牌。
尼克松的演说极有煽动性。
他说:我国有一些担任高级官职的人想要 通过对美国的自由企业实行社会主义来摧毁我国的宪法原则,有一些人有意无意地做非美分子的后盾,鼓励对我国人民的生活实行日益广泛的联邦管 制。
尼克松进而点明沃勒斯就是这样的人,他一贯支持对美国的自由企业实行社会主义化。
证据就是他在联邦国会众议院投票,支持煤气配给制, 支持肉类配给制,支持粮食配给制。
最后,尼克松以煽动性的语言结束了发言:不要再受骗了!杰里·沃勒斯五次竞选,都受到激进派的支持。
他本 人曾是一个登记注册的社会主义者。
他始终支持激进派的观点。
在所有涉及俄国的问题上,产联政治行动委员会都是照顾俄国利益、反对美国的利益的。
沃勒斯也受到产联的支持。
要记住:沃勒斯是一个新社会主义者,他在国会的投票记录比民主党更加倾向社会主义,更加倾向共产主义。
⋯⋯自由是我 国宪法的精髓,民主党新政派的治国哲学将强迫全国人民过军营似的生活,剥夺我国人民的自由。
沃勒斯被刺痛了。
他忽然感到,尼克松是一个可怕的竞争敌手,以前自 己的确太大意了,没有想到这个杂货店老板的儿子竟能对自己的政治生涯造成如此大的威胁。
然而为时已晚,他只能处于被动的防守地位,拼命地为自 己辩护,却找不出击败尼克松的办法来。
1946 年 11 月 6 日,尼克松与帕特彻夜不眠。
经历过无数个日日夜夜的 紧张竞选活动,终于有了结果。
33 岁的海军少校尼克松,以 65586票,击败 了 49994 票的现任众议员沃勒斯而当选,赢得了这场毫无希望的胜利。
尼克 松自己就在回忆录中说:1946 年 11 月 6日那天帕特和我所感到的那种高 兴,在我以后的政治生涯中再也没有出现过。
1946 年 12 月,尼克松把才 10 个月的长女特里西娅留给父母照看,自己则带着爱妻帕特驾车横越美国近 5000 公里的路程,从惠蒂尔直奔华盛顿。
汽车里面装满了厨房家什、餐具、家用杂物以及大小衣箱,初看就似逃难的移民,谁能想到竟是国会议员夫妇呢?1947 年 2 月 18 日,杜鲁门总统在白宫为第八十届国会新成员举行招待 会,尼克松与帕特第一次看到了白宫的内部景象,心头不由想到,什么时候自己才能作为白宫的新主人,也举行这样一个招待会呢!人就是这样一个矛盾体,心头在想着总统宝座的时候,还得忙着寻找一 个安乐窝。
当时华盛顿的房荒非常严重,尼克松夫妇直到 3 月份才在弗吉尼亚街费尔法克斯公园附近的新兴住宅区找到一套两间卧室的公寓。
这儿离白 宫较远,去国会上班得开 20 分钟的汽车。
这一住,竟长达四年。
这期间,尼克松被分配到教育与劳工委员会去,而不是他所希望的威信 素著的司法委员会。
一般来说,大多数新众议员只参加一个委员会,因为尼克松曾是一个律 师,所以共和党的新议长乔·马丁又让他参加了众议院非美活动委员会。
这是一个由共和党人控制的恣意迫害共产党人和其它民主、进步人士的机构。
在此之前,尼克松对共产党的态度并不是那么关心,但对共产主义仍有他的看法。
据尼克松回忆录称,1946 年 3 月,英国首相丘吉尔在密苏里州的富尔顿发表的关于铁幕的著名演说对他有极大的影响。
丘吉尔在这篇演说中说: 从波罗的海的什切责到亚得里亚海边的约里雅斯特,一幅横贯欧州大陆的铁幕已经落下来了。
中欧和东欧的古国的都城全都在这条界线的那一边。
华沙、柏林、布拉格、维也纳、布达佩斯、贝尔格莱德、布加勒斯特和索非亚——所有这些名城及其居民无一不处在我只能称之为苏联势力范围的地区 之内,而且它们全都在这种或那种形式下,不仅受到苏联的影响,而且还受到莫斯科的高压,以及在许多情况下正不断增强的控制。
参加非美活动委员会后,尼克松对共产党极端关注起来,并在众议院发 表演说,支持传讯共产党人。
他说:作为众议院的成员,我们必须十分警惕地保卫言论自由和出版自由等基本权利。
但是我们务必记住,言论自由和 出版自由的权利本身并不给人以宣扬推翻政府的权利。
因为这个政府是保护个人表达自己观点的自由的。
尼克松鲜明的反共立场,得到垄断资本集团的赞赏,到 1947 年,又派他 去非美活动委员会的特别立法小组工作,目的就是要制定一个迫害共产党人 的法律。
首先,立法小组就共产党哲学和实践的性质问题进行了一些范围广泛的 听证会。
当时大多数反共分子认为,制止共产党活动的最好办法是宣布共产 党为非法。
尼克松则反对这样做。
在他看来,宣布共产党为非法的实际效果只能是 迫使真正信仰共产主义的核心分子转入地下。
如果让共产党进行公开的合法活动,则谁是共产党一目了然,反而便于进行限制。
尼克松为此与众议员尤尔。
蒙特联名提出了非美活动委员会成立以来的 第一个反共法案——《蒙特—尼克松法案》,它规定所有的美国共产党员必须向政府履行登记手续,禁止共产党员在联邦政府机构担任任何职务,不准 给共产党员颁发出国护照。
经查明为共产党外围组织所散发的一切印刷品和广播文稿,必须说明材料来源。
并且规定成立一个颠覆活动管制委员会,对共产主义者的活动和美国人民的其它进步活动进行管制。
这个法案在众议院全体会议上进行了讨论,尼克松被任命为这一法案的辩论会主持人,并在会上发言说:在共产党问题上存在着过多的不负责任的谈论和混乱的思想。
由于这 个法案的成立,美国国会今后将明确规定什么才是美国的共产主义颠覆活动⋯⋯它将一劳永逸地防止把那些碰巧也宣扬了共产党所支持的某些政策的 组织,统统被不负责任地指责为共产党的外围组织。
1948 年 5 月 19 日,众议院以 319 票对 58 票通过了这个法案,但在院治 集团内部发生分歧,这个法案在国会参议院搁置起来。
直到1950 年朝鲜战争 爆发后,参、众两院又把这个法案的主要内容合并到由参议员麦卡伦、众议员伍德联名提出的另一部反共法案中,予以通过。
这就是美国另一个闻名于 世的反共法律——《麦卡伦—伍德法》。
其实,在 1946 年至 1948 年期间,美国国内的共产主义问题还未成为争 论的问题,在 1948 年 1月的一次民意调查中,百分之四十的答问者认为美国 共产党并没有构成威胁,百分之四十五的答问者也只认为构成潜在的威胁。
尼克松成为坚定的反共分子,与他1947 年夏参加赫脱委员会的欧州之行也有很大的关系。
这个委员会是以马萨诸塞州众议员克里斯琴·赫脱为首的特别委员会,共 19 人,参与审定马歇尔援外计划,并为此而出访欧洲。
当时的欧洲,正在饥饿和混乱的边缘挣扎着,到处都是战争的废墟。
无产阶级革命风起云涌。
在美国统治阶级看来,如果不复兴欧洲大陆的经济, 不进行粮食和大规模的经济援助,欧洲将陷于无政府状态,陷于革命,最终 陷于共产主义。
尼克松在访问中,不顾美国使馆人员的劝阻,坚持要同被访问的每个国 家的共产党领导人见面。
主要是想弄清他们是怎样思考的,还想估量一下他们和苏联之间的关系。
最终目的是为了回国后更好地对付美国共产党。
在意大利,尼克松专门去拜访了意大利共产党领导人朱塞佩·D·维多里 奥。
会见是在朱塞佩的办公室进行的。
宽大的玻璃窗,挂着鲜红的窗帘,墙壁也被刷成一片红。
在朱塞佩的上装翻领上佩带着一枚小小的红旗徽章。
尼克松与朱塞佩略微客套一番后,径直问道:你赞成政府对意大利工会采取什么政策呢?赞成工人不受政府的控制,而且有罢工的权利。
朱塞佩的回答很干 脆。
听你的回答,似乎很赞成我们美国的那种政府,那里的工人此刻就正 在罢工;而不赞成俄国的那种政府,那里的工人是受国家控制的,过去 20年中,他们就没有举行过一次罢工。
尼克松意味深长地笑着说。
朱塞佩冷冷地看了尼克松一眼,先生,你和我讲的不是共同的语言。
在一个像美国那样的国家里,工人必须进行罢工才能从资本主义反动派和雇主那里获得他们的权利。
而在俄国,没有资本主义反动派和雇主,因此罢工 的权利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尼克松道:我们永远欢迎别人对我们的政策进行批评,但我可否问一 下,你曾否详尽地批评过苏联的政策?朱塞佩又冷冷地看了尼克松一眼说:先生和我又一次讲的不是共同的 语言,美国外交政策必然是帝国主义性质的,其理由是,它是受资本家、反动派和雇主所支配的。
在俄国,没有资本家、反动派和雇主,因此俄国的外 交政策就不可能是帝国主义性质的。
因此,它不会受到批评。
朱塞佩的话让尼克松深思。
因为他所遇到的英国、法国的共产党领导人 的讲话与朱塞佩的讲话几乎完全相同,甚至连用语也相同。
因此,在尼克松看来,全世界的共产党都不忠于他门在其中生活的那些国家,而是忠于俄 国。
从欧洲回国后,尼克松认为他最重要的收获,就是懂得了共产党在欧洲 胜利的原因。
尼克松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 第一,共产党领导人信仰坚定,精力充沛,他们懂得他们要追求的目的是什么,然后愿意为它艰苦奋斗。
在这次访问之后,我决不会由于共产党领 导人满嘴关于党派路线的欺人之谈,或者由于他们往往态度粗鲁,便错误地认为他们全都是些没有什么才能的不讲道理的家伙。
第二,我看到战后欧洲的共产主义领导人完全懂得民族主义的力量,而 且现在正尽力使它为自己所用。
例如,我们在罗马时,城里到处张贴着共产党为即将来临的市政选举所作的宣传画。
这些画既没有锤子镰刀和其他任何 共产党的象征,也并不宣扬某种未来工人国家将带来的喜悦。
相反,上面画 的却是 19世纪爱国主义者加里波迪的巨大英雄形象。
第三,我看到欧洲共产主义怎样源源不断地接受苏联钱财。
与他们主张 民主的对手不同,欧洲的各个共产党得到莫斯科的大量津贴。
第四,我看到民主欧洲的大部分地区要么是没有领导,要么更坏,领导 层中的许多人干脆向共产主义投降了。
我第一次懂得,坚强的领导对于一个民族和一个国家是多么重要,而且我已看到在缺少这种领导或者这种领导遭 到失败时,会产生多么可悲的后果。
仅仅从我在很短时间内看到的这些,我已完全懂得,共产党唯一尊重的——和愿意认真对待的——东西只是至少可 以和他们相对敌的,并有决心予以使用的力量。
在的里雅斯特,我用铅笔作了如下笔记,这话在今天,也和 30 年前一样,是完全正确的:同俄国人打 交道的一个基本准则是,如果没有决心干到底,便决不要虚声恫吓,因为他们任何时候都会要试试你的力量的。
显然,这些话充满了一个资产阶级政客的偏见。
尼克松对政治的狂热迷恋,使帕特逐渐感到前所未有的寂寞和无奈。
结婚初期的情爱和无忧无虑的生活已如逝水,不可再寻。
尼克松或许已感觉到 自己当上众议员以后,关心政治的时候极多,关心妻子的时间太少。
为了表达心里的歉意,外出时也常常给帕特买些礼品。
从欧洲回国时,尼克松买了 一套每块都镶着花边,做工十分精致的亚麻垫巾,希望能得到妻子的赞赏。
帕特是十分节俭持家的人,一见垫巾如此精巧的工艺,就知道一定不会便宜,便不高兴地道:迪克,你买这干什么?⋯⋯ 话刚出口,便觉后悔,因为尼克松的脸色一下阴沉下来。
帕特毕竟理解尼克松,并深深地爱着他。
此后常常为这次失言而弥补。
在款待客人时,常使用这套垫巾,还常常当着尼克松的面,以得意的神情对 孩子们说:这些都是你们的爸爸那次随赫脱委员会出差带回来的。
在帕特看来,尼克松是志在干大事,成大器,自己是他的妻子,自然是责无旁贷地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好,侍奉年老体弱的公爹和公婆,照顾好孩子, 让尼克松有充裕的时间去从事他所热心的政治。
1943 年 7 月 4 日,正是美国的独立节,尼克松的第二个女儿朱莉出世了。
这是尼克松十分忙碌的夏季。
尼克松一面要忙于再次竞选,又要为共和党入主白宫奔走,还要忙着他的反共事业——处理希斯共产党案件。
亏了帕特做他的家庭后盾,尼克松才心无旁骛地投入到希斯案件中去。
希斯是一位在纽约和华盛顿非常受人尊敬的社会知名人士。
是哈佛大学法学院的优等生,先后担任过最高法院奥利弗·温德尔·霍姆斯法官的秘书 和国务卿的助手。
在美、苏、英三国政府首脑会议期间,曾经担任罗斯福总统的顾问;在联合国各创始国为制订联合国宪章而召开的旧金山会议期间, 担任过会议的秘书长,被公认为联合国的主要创建人之一。
后来在伦敦举行的第一次联合国大会中他是美国代表团的顾问。
1947 年,他离开国务院,担 任了具有国际声誉的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的主席。
这样一个社会名流之所以受到追查,是因为非美活动委员会传讯 30 年代 曾是共产党员、现任《时代》杂志高级编辑惠特克·钱伯斯时,钱伯斯告密说希斯曾经与他在一个共产党小组。
1938 年钱伯斯退出共产党时,希斯含着 眼泪拒绝和钱伯斯一起退出共产党。
钱伯斯的告密出乎大多数人的意料,人们并没有把钱伯斯的话十分当 真。
8 月 5 日上午,希斯前来和尼克松会面,断然否认了钱伯斯的指控。
希斯态度十分安详,没有一丝慌乱,面对非美活动委员会的讯问,坚定地说:我是自己请求到这儿来以便毫无保留地否认前天一个叫惠特克·钱伯 斯的人在这个委员会上所作有关我的一切说法的。
我现在不是,过去也从来不曾是一个共产党员。
我现在不,过去也从来没有承认过共产党的信条。
我 现在不是,过去也从来不是任何一个共产党外围组织的成员。
我从来没有直接间接地遵循过共产党的路线。
对于钱伯斯这个人,希斯表示他从来不曾认识这个人。
当希斯的发言结束时,人们拥上前去,同他热烈握手,表示祝贺。
并对他受到非美活动委员会的伤害表示同情。
在同一天上午,杜鲁门总统也批评非美活动委员会对希斯的指控说,对某些人造成了不可挽救的损伤,严重削弱了联邦雇佣人员的士气,并破坏了 人民对政府的信任。
杜鲁门总统还重申了他以前的命令,所有的政府行政机构都不得向国会 委员会提供有关政府雇员的忠诚材料。
很明显,杜鲁门是反对对希斯进行调查的。
听众与新闻界也完全相信希斯有力的证词,非美活动委员会事先又没核对钱伯斯证词的内容是否真实。
在这样的情况下,委员们感到有些恐慌,谁 也不愿意在大选之前遭到总统和新闻界的攻击,因为那将影响自己的政治前 途。
尼克松却不慌乱。
在开始任何重要的行动之前,尼克松都作了充分的准 备。
他已经极其敏锐地感到,凭自己在国会的资历,在政治上的肤浅根底,要打破常规迅速地爬上政治高位的话,必须做出不寻常的,在全国有重大影响的大事来。
希斯案件已给自己提供了一次不可多得的机会。
他仔细地梳理了一下希斯的证词。
希斯拼命否认自己是共产党员,但他却从未简简单单地说过他不认识钱伯斯,而是附加上一些修饰。
就我所知,我从来没见过他。
尼克松对坚持调查的利弊作了推断。
就当时的现实而言,传讯钱伯斯和希斯的证词,已经使非美活动委员会的名誉受到了损害,批评委员的人也决不会因为放弃追查希斯而停止攻击。
如果把此案进行到底,即使失败了,损失也增加不了什么,倘若成功了,却 有极大的好处。
从追查的角室来看,以前的许多案子总是要去证明某人是否真是共产党 员,实际上是很难办到的。
但是希斯断然否认他与钱伯斯相识,使案子本身的解决就变得十分简单了,只要证明希斯与钱伯斯相识就可以定希斯的伪证 罪。
尼克松和委员们决定再次对钱伯斯的证词进行核实。
8 月 7 日,一个宁静的星期六上午。
曼哈顿弗到广场。
这是联邦法院一间废弃不用的屋子,除了非美活动委员们以外,没有人 知道这儿正在进行一次重要的讯问。
尼克松面前摆好了记事簿,上面列着一个人对一个朋友一般都会知道的 琐碎事情。
钱伯斯先生,你说过希斯是一个共产党员,对吗?我们有没有听错? 尼克松十分礼貌地问道。
没有。
希斯的确是一个共产党员。
钱伯斯十分肯定地说。
你说你和希斯同在一个共产党小组,会不会那不过是一个知识分子的 学习会?那绝对不是一个知识分子的学习会。
它的主要任务是为了共产党的利 益渗透到政府中去。
这场讯问进行了两三个小时,钱伯斯向尼克松叙述了有关希斯的详尽的 私人情况,以及他和希斯之间的交往,希斯的爱好。
尼克松特别记住了希斯是一个鸟类业余研究爱好者,曾经为看到一只稀有品种的啭鸟而兴奋不已的 情节。
讯问结束后,尼克松为寻求万无一失起见,按捺住内心的喜悦,特别问 钱伯斯是否愿意接受一次测谎器检验。
当然,我十分愿意。
钱伯斯毫不犹豫地答道。
你有那么大的把握吗?尼克松还有些不放心地追问道。
我说的全是真话。
钱伯斯十分镇静地回答说。
尼克松还是没有完全放心。
在这次讯问后不久,尽管已经确信希斯的证词是撒谎,但为了把一些细节问题搞得更清楚一些,他又赶到马里兰州威斯 特敏斯特钱伯斯的农场去访问钱伯斯。
在这儿,尼克松又获得了不少有价值 的情况。
回到华盛顿后,尼克松又拜访了研究共产党活动的专家查尔斯·克斯顿, 向他请教。
尼克松的谨慎小心自有他的道理。
1948 年是美国总统竞选年,希斯案件对当政的民主党人杜鲁门总统显然是不利的。
这也是共和党控制的非美活动委员会为何如此卖力地不顾杜鲁门 总统的反对而追查希斯的主要原因之一。
但是,希斯案件也是一把双刃剑。
共和党提名的总统候选人是纽约州州长托马斯·杜威。
社威的外交政策 总顾问则是约翰·福斯特·杜勒斯,并有希望在杜威执政斯间担任国务卿。
正是杜勒斯曾经推荐希斯担任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主席。
希斯案件虽然可以伤害杜鲁门,但同时也会伤及杜威。
尼克松虽然是一个极端反共分子,但他不得不从自己的政治前途着想,小心行事。
考虑再三,尼克松于 8 月 11 日打电话给社勒斯,提醒他就这个案件发表 任何公开声明之前,务必看一下钱伯斯的证词。
当天下午,尼克松便赶到纽约罗斯福饭店的杜威竞选活动总部与杜勒斯 见面。
杜勒斯也是一个坚决反共的家伙,看完钱伯斯的证词,经过利害权衡之 后认为,钱伯斯肯定是认识希斯的,应当尽早让两人公开对质,使这个案件 不日公开化。
尼克松得到共和党首脑集团的认可,心中方才松了口气,下决心要把希 斯案件追查到底。
并答应杜勒斯,随时让他们了解希斯案件的进展情况。
尽管由于杜鲁门总统的行政命令,美国中央情报局没能给尼克松追查希 斯案件的直接帮助,但仍然默许一个稍低职位的情报人员给尼克松很多方 便。
8 月 16 日,尼克松把希斯叫来进行一次秘密讯问。
这次讯问,希斯又被尼克松和其他委员们抓住了把柄。
当时,这场讯问已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希斯都巧妙地周旋过去,但在进行一般看来极不重要的对话时,希斯说他喜欢打网球,还是一个业余鸟类研 究者。
听到这里,尼克松心中暗喜,装做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见到过啭鸟吗? 希斯的兴趣一下就来了,我看见过的,就在这里的波托马克河上。
我也在阿林顿见到过一点。
尼克松顺着胡诌。
这种鸟一头黄毛,极为漂亮,很少见的,它们在那里的沼泽地做窝。
说起啭鸟,希斯的话滔滔不绝,直看到尼克松脸上露出诡秘的笑容时,方才后悔地止住了话头。
讯问结束时,尼克松对希斯说将在 8 月 25 日安排他与钱伯斯公开对质。
为了能给希斯一个突然袭击,第二天,也就是 8 月 17 日下午 5 时 35分,就突然安排希斯与钱伯斯对质。
地点是在纽约提督饭店 1400 号房间。
当希斯看到钱伯斯这个可耻的叛徒时,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在尼克 松的讯问下,不得不承认与钱伯斯相识。
但对钱伯斯当面说他是共产党员时,希斯再次加以否认。
他的声音因发怒而颤抖:现在请把我所说的话记录下来,我愿意请惠特克·钱伯斯先生在没有 这个委员会在场的时候重述一遍他的这些话,那我就将告你无故诽谤罪。
我向你挑战,要求你这样子,并且希望你他妈的马上就干。
对于希斯的挑战,钱伯斯于 8 月 25 日在与报界会见的电视节目中应 战了。
有人问道:你是否愿意在这里再次控诉阿尔查·希斯是个共产党员?钱伯斯并不为自己的叛变感到可耻,回答说:阿尔查·希斯过去是个 共产党员,而且也许现在仍然是个共产党员。
三个星期后,希斯以毁谤罪名控告钱伯斯。
希斯太轻视钱伯斯了,也太轻视尼克松要把他搞臭以扩大自己的政治影响的决心。
他以为钱伯斯如果掌握有任何证据的话,早就拿出来了,既然拿 不出证据,对希斯的指控就不能成立。
老奸巨猾的钱伯斯早已成竹在胸。
狡兔三窟。
钱伯斯在 10 年前准备退出共产党的时候,就把希斯交给他的65 页国务院的打印文件和 4 页阿尔查·希斯的手写便笺保存下来,以防自己 受到惩罚时有护身符。
此时,是用得着这些文件的时候了,他把文件交了出 来。
司法部刑事司司长立即从华盛顿赶来,封存了文件并让法院发出了命 令,与此有关的人必须严守秘密,否则将受到法律的追究。
钱伯斯很得意地回到了他的农场,在他看来,希斯很快就会被起诉。
两个星期过去了,什么动静也没有。
12 月 1 日,华盛顿《每日新闻》发表了合众国际社的一则短讯。
这则短 讯不仅让钱伯斯大吃一惊,正准备陪妻子帕特去游玩加勒比海的尼克松也吃 惊不小。
短讯中说司法部正考虑放弃对希斯的诉讼。
另一篇报道说,据谣传,正 在考虑对钱伯斯提出伪证控告。
因为钱伯斯作证时说他没有参加过间谍活动,而这些文件本身表明钱伯斯与间谍活动有关。
尼克松不得不对妻子表示歉意,立即与委员会的另一个成员斯特里普林 赶到钱伯斯的农场去。
尼克松明白,司法部这样作,显然是受到杜鲁门总统的指示。
杜鲁门之所以要阻止这个案件的进行,并非是他不反共,而是因为希斯案件的审理,对他竞选连任总统不利。
当社鲁门得知钱伯斯交出的文件内容时,狂怒地在他椭圆形的办公室里踱来踱去,大骂希斯这个狗杂种——他竟背叛了自己的国家!对于尼克 松等非美活动委员会的追查行动,杜鲁门也十分清醒地认识到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利用希斯案件搞政治斗争,为共和党在竞选中获胜推波助澜。
尼克松则是想借此为自己爬上政治高位获得垫脚石。
当杜鲁门的总统宝座已经稳固后,杜鲁门方才批准由司法部和联邦调查 局进行全面调查,当然,这是后话了。
再说尼克松和斯特里普林赶到钱伯斯的农场后,向钱伯斯了解那些文件 的内容。
钱伯斯对他们说:很对不起,尼克松先生,法院命令不许透露内容, 我现在只能说,这些证据是一颗真正的炸弹。
尼克松有些沮丧,但还没死心,试探地问道,钱伯斯先生,依目前的 形势来看,我们是否只能等司法部去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办了呢?不,我没那么蠢,钱伯斯笑着说,我的律师还保存着一份影印本, 而且还有一点,我并没有把我所有的东西都交出去。
万一他们想扣压这颗炸弹的话,我还有另一颗呢。
尼克松完全放下心来。
你保存好这第二颗炸弹,除了委员会外,不要 把它交给任何人。
尼克松回到华盛顿,权衡了各种因素之后,有了必胜的信心,便要斯特 里普林向钱伯斯发出传票,立即调来他所保存的所有的材料。
吩咐完之后,尼克松伸了伸懒腰,觉得有必要履行自己早就许下的诺言, 陪帕特去加勒比海度假。
12 月 3 日,尼克松与帕特所乘的轮船从纽约启航。
帕特像孩子过节一般 地高兴,他们将要在海上旅游两周,尽情享受加勒比海的美好风光,回味当初热恋时的温馨与浪漫。
尼克松从华盛顿极度紧张的气氛中解脱出来,自然轻松了许多。
但他在 陪着帕特调侃的时候,脑子里却仍在思考着希斯案件,不知斯特里普林的进 展情况怎么样了。
第二天晚上,尼克松就在轮船上收到了斯特里普林的电报: 第二颗炸弹于星期五上午一时调来。
案情大白,情况惊人。
报界及其它地方都已为之震动。
似需立即行动。
能否立即返回? 这一夜尼克松没有睡好,帕特见他翻来覆去,情知这次海上旅游照此下去将兴趣索然,还不如一起回到华盛顿算了。
第二天一早,尼克松又收到委员会安德鲁斯的电报:文件内容非同小可。
与希斯有关似已成定局。
与其他人的牵连已不可避免。
此一结果如不能恢复某些成员的信心,亦将能恢复委员会所需之信心。
纽约陪审团星期三开会⋯⋯能否星期二抢在陪审团开会前一天到达?倘不能,则星期三上午举行听证会。
自由派朋友不再喜欢我了,连你也一样。
但 事实总归是事实,何况它是炸弹。
经鉴定,三个文件上有希斯笔迹。
尚未得到他将这些文件交给钱伯斯的证据。
但非常重要。
斯特里普林说他能证明是 谁将这些文件交与钱伯斯的。
收到这封电报后,尼克松再也呆不下去了,立即向斯特里普林发报,要 他为自己回华盛顿作出安排。
第二天早晨,海岸警卫队派出一架水上飞机,把尼克松从船上送到迈阿 密。
在迈阿密机场,尼克松即将登上回华盛顿的班机时,有记者问尼克松对南瓜文件有什么意见要说,尼克松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以无 可奉告’搪塞过去。
原来非美活动委员会向钱伯斯发出传票的当天,钱伯斯恰在华盛顿。
当两个调查员同他一起返回他的农场时,夜幕已笼罩着大地。
钱伯斯并不带他们去居室,却把他们领到一块很大的南瓜地里。
天气很冷,南瓜上覆盖着厚厚一层霜。
钱伯斯冲着满脸狐疑之色的调查员笑了笑,伸手在其中一个南瓜柄上一抓,南瓜就露出了一个小口。
当钱伯 斯从中取出三个很小的金属微型胶卷筒时,随行的调查员被惊得目瞪口呆。
这简直就是间谍影片里面的镜头嘛! 钱伯斯看着他们惊呆了的样子,很平静地解释道:我担心我不在家时,还会有什么别的传票和搜查令来,所以,我把这些东西藏在这里。
好了,现 在我交给你们,就放心了。
钱伯斯看来十分明白非美活动委员会与杜鲁门政府之间的矛盾,也十分 清楚自己的危险处境,因此作了周密的防范。
南瓜微型胶卷被冲出来后,原来是数百页的文件照片,从官场琐事 到绝密的大使级电文,应有尽有,都是钱伯斯退出共产党之前不久希斯交给 他的。
南瓜文件的发现,对希斯是致命的打击。
以前许多替希斯辩护的人 都不敢再坚持原来的立场,杜鲁门也被弄得十分尴尬。
尼克松的政治影响迅 速增大。
由于诉讼时效条例的限制,不可能以南瓜文件作为间谍罪对希斯起 诉。
因此,大陪审团便以希斯的两条伪证罪提出控告。
第一条是,希斯作证时撒谎说,他曾非法拍摄国务院的秘密文件并将它 交给钱伯斯;第二条是,他作证时撤谎说,从 1937 年 1 月 1 日以后,他一直没有见到 过钱伯斯。
希斯最终被判 5 年徒刑。
希斯案件判决后不久,尼克松收到了美国中央情报局头目胡佛的电报,对他大加赞赏。
电报说: 阿尔查·希斯的定罪全部应归于你的耐心和锲而不舍的精神。
我国政府中存在的叛国逆流终于以人人信服的方式被揭露出来。
的确,希斯案件使尼克松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年轻众议员成为在华盛顿被人纷纷议论的人物,并闻名于美国,成了垄断资产阶级十分需要和赞赏的反 共斗士。
希斯案件使尼克松深思:我们怎样才能像共产党那样把一种献身精神灌 输给像希斯那样的人,把献身于自由思想的精神灌输给有才华的美国青年 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