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绿色橄揽枝下的匕首 拿破仑向反法同盟抛出了绿色橄揽枝,但英国人却看到了绿叶下的匕首⋯⋯拿破仑说:一个新产生的政府,必须使人眼花缭乱,一鸣惊人,否则一定完蛋。
就任第一执政的波拿巴在处理国内事务的同时,并没有忘记第二次反法 同盟的军队正从四面八方向法国边境压来。
他一面准备对奥地利的进攻,一方面又向反法同盟各国伸出了绿色的橄榄树。
1799 年 12 月 25 日,他发出了两封彬彬有礼的信,一封致英王乔治三世, 另一封致奥皇弗兰西斯二世,内容都是提议立即停战媾和。
致英王的那封信,其结束语当之无愧地受到了人们的赞赏。
话是这样说 的:法国和英国,浪费国力,互相争雄,虽一时未必消耗殆尽,但对世界各国已属不幸。
我不妨断言,结束这场引起全世界战火蔓延的战争,是关系 到世界上一切文明国家的前途的事。
这几句话所表现的崇高感情,打动了法国人和世界各国爱好和平人士的心弦。
然而,如果考虑到当时的具体情况,那未,初读这封信时所引起的悦人 印象,就会笼罩上一团团的疑云。
他们都知道波拿巴在国内大肆扩军,而他上台后对军人们所说的第一句 话就是:保卫法国最好的办法就是进攻那些敌人!因此,无论是弗兰西斯二世或是乔治三世,都认为波拿巴当时的倡议不过是想要削弱第二次反法 同盟的一条诡计而已。
他们都看到了波拿巴这枝美丽橄榄下面那闪闪发光的匕首。
但波拿巴对此并不在乎,他之所以发出这两封信,除了希冀在法国提高他本人的声望之外,根本不指望会产生任何别的结果。
果然,英国的复信把 他的声望提高了。
复信声称,英王陛下不能信任爱好和平的一般表白:法兰西曾从事侵略战争,横征暴敛,并且推翻了邻邦的政治制度,而英国政 府迄今尚未看到法国有任何放弃这一套行为的迹象。
因此,如果获得持久的和平,光有言词是不够的。
和平的最真实,最长久、最好的天然保障就是 让法国原来的王室复位。
这个王室统治法国已数百年,并使法国国内安享太平,在国外备受尊敬。
波拿巴高兴地看到这封复信使法国人民更紧密地团结起来,抵抗用外国 的武力把逃亡在外的王室强加于他们头上的企图。
甚至连乔治三世,虽然他没有提出任何修改这封回信的措词的建议,也觉得这封信过于强硬。
趁热打铁,波拿巴立刻写了封杰出的复文,作为反驳。
他含讥带讽他说, 他大胆地猜想,英王陛下对于各国人民有权选择自己的政府形式,是不会有异议的;因为他戴的那顶王冠就是根据这种权利来的。
所以,他建议英王不 要把那会把斯图亚特王室请回到英国的御座上去的原则加之于别国人民。
1800 年 1 月底,英国议会就国王的开幕词进行辩论时,议员们的发言表 明波拿巴的外交策略完全取得了胜利。
当时格伦维尔勋爵用尽气力,证明要和法国媾和是不可能的,因为法国是一个对一切秩序、宗教、道德作战的国 家。
他并且列举法国人从荷兰、瑞士到马耳他、埃及等地所犯下的许多无法无天的罪行,以为例证。
皮特声称,法国革命是从古以来上天加于世界各国的最严峻的考验。
他说,由于法国的不稳定状态,同法国谈判是没有保障的。
最后,他还用了一句西塞罗式的警句概括了他的论点:我不愿同他讲和,因为他靠不住。
那天,英国内阁在议会中以 260 票对 64 票取得了胜利;但 他们却把差不多整个法国都推到第一执政一边去了。
对他来说,英国当局的这种痛骂比战场上多少次的胜利都强,因为这些话简直等于向法国挑战,看 它能不能建立起一个强有力的政府,以便英国政府会认为存在着可与法国谈 判的坚实基础。
奥国外交家的手腕却比英国的灵活得多了。
他们装出一副相信第一执政 提出和谈是有诚意的样子,他们的照会措词巧妙,为的是要诱使他回答说,他愿意在坎波福米奥和约的基础上商谈实现和平的条件。
但是从那次条约签定以来,奥国已占领了意大利的一大半。
波拿巴的复 照,立即暴露了他坚决要重申法国在意大利和莱茵地区的霸权。
奥国政府和英国政府这次的行动和那个关于太阳和北风的古老寓言真是巧合。
维也纳的 温和圆滑使波拿巴脱下他的大衣,暴露了他的真正面貌,而英国首相皮特和外交大臣格伦维尔的真言不讳的咆哮,却使第一执政把大衣扣紧,装成一个 谋求和平,反而受到打击的人。
第二次反法同盟各国认为能取胜的信心是颇有根据的。
虽然沙皇俄国这 时已退出了这个同盟,但是奥国却在意大利继续胜利进军。
1800 年 4 月,他们把萨沃纳附近的法军切成两段,迫使絮歇的部队向尼 斯撤退。
法军的另一支部队则逐步被围在热那亚的一些棱堡之内。
在那里,奥军的前进遭到顽强的阻拦。
当时马塞纳是法军主将,为副的有乌迪诺和苏 尔特两位新立了功的将军。
三人同心协力,不顾奥军的多次进攻,不顾英国舰队的炮轰,也不顾严重的饥饿与疾疫的袭击,率领部下非常顽强地抵抗奥 军。
这支守军的作战兵员逐渐削减到一万人以下,但他们牵制着兵力比他们多一倍的奥军,而这时波拿已正在部署着对这支奥军后方以及更西一点的梅 拉斯部队后方的雷轰电掣的打击。
正是为了这个目的,第一执政力促马塞纳无论如何艰苦,一定要坚守热那亚,而马塞纳等也确实非常出色地执行了这 道命令。
与此同时,絮歇坚守着瓦尔河一线,与梅拉斯的部队对峙。
在惫电志, 莫罗将军率领的一支较大的部队正在逐步推进,把奥国将军克赖率领的奥军主力从黑林山的狭道逐渐赶了回去,迫使他们退守乌耳姆的设防营地。
在奥军方面,他们力图迫使马塞纳迅速投降,以便大军西指,攻入尼斯、 普罗旺斯、甚至攻入萨伏依,包围絮歇的部队,并唤起法国南方的保王党人,来一个大规模的叛乱。
奥军还得到了英国的许诺,说要派兵帮助。
这些英国 部队将在地中海沿岸某地登岸并对絮歇的侧翼或后方予以袭击。
这就是当时反法同盟的计划。
这个计划真是胆略过人,如果万事如意, 则大有建立殊勋的希望。
如果马塞纳投降了,如果英国的陆军部、海军部及时与奥军配合,如果海上尽刮顺风,如果法国的保王党又一次敢于起来造反, 那未法国就会瘫痪,或者完全被征报。
至于法军已占领瑞士以及莫罗将军的部队已攻入施瓦本,这些事情都不足以阻挠奥军执行原来的计划,那就是, 进攻普罗旺斯,从法国人手里夺取尼斯和萨伏依。
反法同盟军的作战计划违反了战略上的一条根本规则,他们把一支庞大 的兵力置于敌人可以从后方予以打击的位置上;这个后方就是瑞士。
这个非常坚固的中心地位,其重要性早就被波拿巴注意到了。
3 月 17 日,波拿巴将布里埃纳叫来,命令他打开意大利挂图,接着他一 个个头上粘着黑蜡或火蜡的大头针插在上面,然后他要布里埃纳猜一猜,说:我们将在哪里打败梅拉斯?我怎么知道。
布里埃纳耸耸肩,回答说。
你是个傻瓜!波拿巴亲切地骂道。
接着,他说:你看这里,——梅拉斯在亚力山大里亚,他的司令部在那里;他要在那里呆到热那亚投降。
亚力山大里亚有他的军火库,他的医院,他的炮兵,他的后备部队。
我在这里(他指着圣伯纳德大山隘)穿过阿尔卑 斯山袭击梅拉斯,我截断他同奥地利的联络,在这里(在圣朱里安诺插上一枚红针)在斯克里维亚平原同他会战。
2 月初,预备军团的组建工作在极端保密的情况下开始了。
从各战区和 国内各驻军、各哨所悄悄抽调的部队纷纷前往第戎和沙隆之间的索恩河谷集结,仿佛是为增援莱茵军团而准备的。
整个战略行动计划的关键在梅拉斯将军(1729~1806),他是奥军总司 令,必须把他尽可能长时间地钉死在皮埃蒙特的阵地上,以便预备军团得以从阿尔卑斯山背后对他迂回包围。
这个极其重要的任务交给了马塞纳,他的意大利军团不仅装备低劣而且 位置也极为不利。
3 月 5 日,第一执政军信给马塞纳:我正在第戎集结一个预备军团并拟亲自指挥。
我将派一名副官携未来战役的作战计划前往你处,届时你就会发现你的任务是重要的,也是你力所能及的。
在三四月间,假如我是你的话,我就要 把兵力的五分之四,约 4万人摆在热那亚。
这样我就不怕敌人夺取热那亚了。
这段话中的数字与事实有相当大的出入。
马塞纳全军仅有战斗部队36000 人,守卫着一条长达 180 英里的战线,能用来防守热那亚战区的兵力 不会超过 3 万人,而他所面临的奥军则多达 95000 人。
事实上,马塞纳奉命扮演的不过是一只拴着的用以引诱老虎的肥羊角色 而已。
它可以使这只老虎更易于落人猎人拿破仑之手。
3 月间,一定有人提醒过第一执政注意这一事实即西哀耶斯神父在新宪 法中狡猾地塞进一条规定,使任何执政在战场指挥军队均为非法。
因此,拿 破仑在 4 月2 日发布了一道新的执政令:任命陆军部长贝尔蒂埃将军为预备军团总司令。
卡尔诺继任陆军部长。
这样,拿破仑就躲避了新宪法对其军事行动的限制,并通过任命自己的 亲信为名义上的司令而智胜了他的政治对手。
事实证明,这次司令职务的移交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滑稽剧。
按照拿破仑的原定计划(该计划已于 3 月 22 日通知贝尔蒂埃),预备军 团应自日内瓦湖上溯罗纳河上游谷地,穿过圣戈塔德山口,再取道马乔列湖进入伦巴第平原(这与俄将苏沃洛夫 1799 年的那次行动路线正好方向相 反)。
然而,过了一周他就修订了这个计划,把圣戈塔德山口划给莱茵军团。
4 月 6 日,预备军团新任司令贝尔蒂埃命令参谋长社邦将军在第戎建立 预备军团司令部;他自己则前往巴塞尔与莱茵军团司令莫罗会晤,以便协调在未来的攻势作战中各自的行动。
指挥莱茵军团右翼的蒙塞奉命率一个师穿越圣戈塔德山口,与米兰附近的预备军团会师。
与此同时,莱茵军团的余部 则入侵黑森林并在那里与克赖将军指挥的奥军交战。
4 月 18 日,贝尔蒂埃从巴塞尔返回第戎,总揽了预备军团的指挥权。
拿 破仑早已在那里集结了 32000 人,组成了四个师分别由包德、沙布南、罗森和华亭指挥,而以缨拉指挥的骑兵师为核心。
各部队都缺乏武器装备和运输工具并且都在成批招幕新兵以补充兵力。
原来设想,预备军团兵力多达 5 万人,但当时却不能给这样规模的一支军队提供足够的马匹和装备。
第一执政因有碍于宪法不允许他亲自指挥军 队,现在简直象一位编外总军需主任通过卡尔诺向贝尔蒂埃下达一连串命令以纠正编组上的差错。
作战计划的一个要求是选择预备军团翻越阿尔卑斯山的路线。
拿破仑急于行动愈早愈好,以便收到奇袭的效果。
但当时仍大雪封山,阿尔卑斯山各 山口均无法通过。
拿破仑本人所刻意仿效的汉尼拔曾于公元前 218 年九十月间越过地势较低的柯亭阿尔卑斯山,那时积雪已大部分溶化。
但是越过柯亭阿尔卑斯山只能威胁梅拉斯的右翼,而拿破仑的计划却是 要攻击他的后方。
因此,他必须在勃朗峰以东的某处越过阿尔卑斯山的主峰。
这样,要使炮兵得以通过,他就只有两个山口可供选择:一个是大圣伯纳德 山口(8110 英尺),另一个是辛普朗山口(6590英尺),因为圣戈塔德(6935 英尺)已经划给莱茵军团的右翼了。
3 月间,第一执政派了一名参谋军官去侦察这两个山口。
他回来汇报说, 尽管辛普朗山口较低,但大圣伯纳德山口还是容易通行一些,因为该山口难 行地段仅 6英里左右,而辛普朗山口难行地段却长得多。
于是拿破仑便决定 走大圣伯纳德山口,这条路可直达都灵,而且从第戎基地出发,行军距离也较短。
那位参谋军官还建议,如果把火炮装在特制的雪橇上,就有可能把这 些炮都运过山口。
拿破仑下令在巴黎制造十部装有滚轮的载炮雪橇,另一批则在奥松火炮工场制造。
作战的第一阶段是要把全军向南移动 120 英里到达日内瓦湖附近一个新 的集结地域。
然后再由那里沿日内瓦湖北岸行军 56 英里经洛桑到远端的维尔纳夫,辎重等军需品则用船从日内瓦运往维尔纳夫。
独立的日内瓦共和国已 于两年前被法国强行兼并,并成了法国的莱芒行政区。
同时,13 个中立的瑞士州也被占领并被合并成了法国的一个卫星国,称 做黑尔维谢共和国。
因此,第一执政在瑞士境内可以为所欲为。
当预备军团还在第戎集结时,第一执政的计划就被奥军采取的一个意想不到的主动行动所打乱。
4 月 5 日,梅拉斯以 6 万兵力向马塞纳的意大利军团突然发动进攻。
而 马塞纳当时只据守着热那亚以北利古里亚亚平宁山山脊。
马塞纳虽然受到两倍于己的奥军进攻,仍英勇抗击。
但由于其兵力已被一分为二,其右翼(17000 人)由苏尔特指挥,已被逐回热那亚防线以内,其左翼(11000 人)由絮歇指挥被压向了西边的尼斯。
马塞纳虽发起一连串坚决的反冲击,但仍未能突 破热那亚防线,在那里,陆上有奥特将军所率的奥军;海上则有基思勋爵指挥的英国海军中队,因此,他始终受到严密的封锁。
5 月初,另一支奥军在 艾尔斯尼兹的指挥下把絮歇撵过了瓦尔河并攻占了马塞纳的基地尼斯。
而梅拉斯在皮埃蒙特仍握有一个军的预备兵力即凯门指挥 35000 人。
这一不受欢迎的消息从热那亚前线传来使第一执政深为不安。
4 月 24 日,他给陆军部长卡尔诺下达了紧急指示:意大利军团正与奥军全力拼搏。
无论是输是赢,预备军团都必须立即行动。
如果我意大利军团获胜,那未奥军势必受到相当的削弱而无力抗击我预备军团;而如果我意大利军团失利,那未我预备军团进攻皮埃蒙特或伦巴第以分散敌方兵力仍然是至关重要的。
⋯⋯因此,我请您命令贝尔蒂埃将军:1.将预备军团向日内瓦推进,越快越好;2.把在日内瓦搜集的一切弹药给养由水路运往维尔纳夫;3.以最快速度或经由大圣伯纳德山口,或经由辛普朗山口进入皮埃蒙特。
请向莫罗将军重申前令,催其进攻敌军,向他强调指出他的延误正危及共和国的安全。
过一天,他又直接命令贝尔蒂埃说: 预备军团必须立即进入意大利,而不要再等待莱茵军团。
为此,你有两个山口可供选择:圣伯纳德山口和辛普朗山口。
⋯⋯在意大利,你所拥有的 4 万人将所向无敌。
对此,贝尔蒂埃颇为哀怨地复信说:我是在考虑由圣伯纳德或辛普朗采取行动。
我应为马塞纳牺牲一切。
如果我有足够的弹药和雪橇,我现在早已进入山地了。
⋯⋯我将在没有一发子弹的情况下与敌争战。
⋯⋯我的雪橇一直在大后 方。
因此,如果有敌来袭,我只能把部队调到日内瓦湖上或撤到瓦莱,但这就谈不上与敌交战。
⋯⋯我已竭尽全力适应局势的要求。
做容易做的事情是无需声张的,但我要做的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 你以为我有四万人,而实际上我最多只有 25000人。
⋯⋯辛普朗对炮兵来说是无法通过的。
4 月 27 日,杜邦向卡尔诺报告说三师人马正强行军向日内瓦和洛桑运 动。
他补充道:我们甚为忧虑的是炮兵力量单薄,而且几乎没有什么弹药。
我们的运输工具也几乎等于零。
三天之后,仍在第戎的贝尔蒂埃上书拿破 仑,对卡尔诺颇为不满:尽管我一再催促,粮草至今来到。
陆军部长为何不采取必要措施?他为 何取消我已签署的安排?拿破仑此时正倾全力为预备军团物色他所依赖的指挥官,他指派他过去 的副官马尔蒙上校以准将衔指挥该军团炮兵,缪拉将军指挥骑兵,5 月 1 日,缪拉向他报告说:昨天我视察了骑兵第七团,我发现该团的现状实在可怜,一无武器,二无马匹,团里的仓库空 空如也。
全团都是新兵,能够上战场的不过 140人,而且没有被服和装备。
5 月 3 日,贝尔蒂埃把他的司令部从第戎移到了日内瓦。
他的 4 个师已 经开拔,现在他又组编了第五师,由沙门巴克指挥。
5 月 4 日,拿破仑给贝尔蒂埃送去一份令人十分沮丧的通报:如果马塞纳被迫在热那亚投降,那未梅拉斯将军仅需 8 天时间就可以从热那亚赶到奥斯塔(全程 250 公里)。
他要率 2 万人先于你到达,那么就阻止你进入意大利而言,他将处于一种极为有利的 地位。
贝尔蒂埃 4 天后回函说:我虽困难重重,但将尽力克服之。
如果雪橇送达,我将尝试在 5 月 10日和 11 日夜间越过圣伯纳德山口。
那里仍有大量积雪,雪崩也时有发生,只有夜晚和正午时分通过才不致发生太大危险。
⋯⋯军医尚未到达,我们连一套外科手术设备都没有,一切都落后于计划。
尽管遇到了种种困难,但到了 5 月初,他的部队和补给品大都运到了日 内瓦湖附近,从那里就轻易地转运到罗纳河上游的峡谷地带。
现在,他自己也要出发了,到两年多以前他曾征服的那片土地上,这片 土地曾给他带来了到现在为止仍享用不尽的辉煌。
二、决战马伦哥 在高耸入云、冰雪覆盖的阿尔卑斯山隘口,拿破仑创造了又一个战争史上的奇迹⋯⋯ 马伦哥殊死一战,刚从埃及赶来的德塞将军挽救了拿破仑全军。
面对德塞的尸体,拿破仑伫立了很久⋯⋯波拿巴是 5 月 6 日凌晨 2 点离开巴黎的,在勃艮大路上,他显得情绪高 昂,一时不停地向他的随从们谈话古代军人的业绩。
为了助长他的兴致,布里埃纳故意问:那么,亚历山大和凯撒之中,您到底更佩服谁呢: 他眨眨眼睛,用快捷果断的语调回答:我把亚历山大列入第一流,我也佩服凯撒在非洲的漂亮仗。
我更钦佩 那位马其顿王的理由是他对亚洲战役的构想,尤其是其实施。
责怪这位王爷 花 7个月时间围攻泰尔的人是没有战争观念的。
要是我自己,如有必要我会 在那里留 7 年。
这是个庞大的课题,就我来说,我认为围攻泰尔,攻占埃及,以及进军阿蒙绿洲是这位伟大主将的天才的证明。
他在格兰尼格斯和伊萨斯 两战中只挫败了波斯王的先头部队,他愿意给后者时间集中其全部兵力,以便一击之下推翻这个他刚刚动摇了的庞然大物。
亚历山大若是穷追大流士进 入波斯各州就会脱离后援,只遭遇零星小部队而把他拖进沙漠,使他的军队迷路。
坚持攻下泰尔使他保持了同希腊的交通,他为希腊立下那样多的功绩。
他之挚爱希腊正如我的热爱法兰西,他把自己的荣耀寄托于希腊的荣耀。
他占领了当时十分强大富庶的埃及省,就迫命大流士前来保卫或者挽救这个地 方,在行军途中遭遇他。
他自称朱匹特之子,他的行动方式对他算计东方人的烈性是有用的。
我们知道这一点怎样帮助了他。
最后,他死时才 33 岁,——身后留下了多大的名声! 面对他的侃侃而谈,布里埃纳尽管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奉承地说:司令您时常怪我不知奉承讨好,可是现在我告诉你真话,我钦佩您。
5 月 9 日,波拿巴来到了日内瓦,在那里他对两处战役的每一动向都予 以密切注视。
他听取了他的工兵司令的报告以后,决定从大圣伯纳德山口进入意大利,而不走辛普朗山口。
于是他以加倍的精力亲自过问为保证胜利所必需的成千上万的细节,因为波拿巴这个人,虽然易于沉溺在宏伟的雄图之 中,但为了实现这些雄图而非做不可的那些实际工作,他也是酷爱的。
很多年后,那位使他蒙受滑铁卢耻辱的威灵顿说:他那张像长嘴昆虫 般的嘴不管多大的还是多小的东西,都吃得下。
此时,领先的华亭师已到达索恩河上游的圣毛里斯;包德,罗森和沙门 巴克 3 个师正沿日内瓦湖北面前进;而第五师(沙布南师)则奉命从日内瓦经阿纳西和尚贝里南行,然后经小圣伯纳德山口(7175 英尺),翻越勃朗峰 以南的阿尔卑斯山。
拿破仑现在指示贝尔蒂埃派拉纳指挥前卫部队,并将其 余 4个师编为两个军,分别由迪埃斯梅和维克托任军长。
5 月 12 日,拿破仑由日内瓦进抵洛桑。
在那里,他收到了马塞纳于 4 月29 日写给他的最后一封信,那是越过敌军防线偷送过来的:请看在老天爷的份上救救我!守城陆海两面均受封锁。
⋯⋯我只有 30 天的口粮。
5 月 14 日,拿破仑复信说:我到洛桑两天。
全军正在急进。
⋯⋯你处境艰险,但令我放心的是有你在热那亚。
此时此刻, 你一个人可顶 2 万人。
这也是马塞纳所收到的最后一封回信,该信到达他手中时,已是 5 月 27 日。
一周后,马塞纳的存粮全部吃完,结果被迫投降。
派一支大军穿越大圣伯纳德山口,这件事的困难的确是很大的。
为什么 选择了这个山口呢?因为通过山口的道路大部可通马车,只有约 15 英里的一段路是马车不能走的。
但是这支军队的士兵也好,指挥官也好,都被这 15 英里路考验得够呛,历尽艰辛。
马尔蒙将军当时指挥炮兵。
他发明了一个很巧妙的办法,就是把大炮从 炮车上取下来,装到掏空了的松树树干中,使炮耳和树干上大的 V 形切口合紧,于是在雪中运送时,不管是上山,还是更困难的下山,大炮却很稳,不 会撤出来。
拉大炮的繁重劳动把乡民们都累坏了,于是号召士兵分批来拉, 一批 100人。
这些人轮班拉炮,受到军乐队演奏的战歌的鼓舞,上山的时候, 在特别难走的路上,还可以听到号角与战鼓发出冲锋号,以激励士气。
有时他们得走沿着悬崖峭壁的羊肠小道。
在那里,一失足,就会粉身碎 骨;此外,还有发生雪崩的危险。
但是这次行军各方面的因素都很顺利,因 而损失不大。
这是由于许多原因。
这次行军,吸引了法国人的想象力,唤起了他们的 积极性,使全军奋发。
另外,山中居民的友好态度,还有波拿巴和他的参谋们的组织能力——这一切都可说是取得成功的因素。
法军历尽艰难,攀上山顶后,就来到了大圣伯纳德山口的顶端,圣伯纳 德修道院招待所的天主教僧侣就给他们分发了面包、干酪、葡萄酒等;这些东西原来是第一执政早已去走的军粮,但这时僧侣们又慷慨地给添了一倍。
吃饭的地方就设在招待所前面,好客的神父们还亲自为官兵端酒送饭。
波拿巴本人,在安排好部队和给养都将源源不断地运往前线之后,在 5 月 20 日开始上山。
他身上穿着那件早已驰名的灰大衣,脸上神色平静、沉着,这是他在困难面前一贯的表情。
达维德有张名画,画中波拿巴跨着一匹势欲凌空的骏马,人和坐骑的姿 势都好像是出自惊险剧中的。
这些姿势不过是象征着战斗的民主制度的天才领袖跃过天然障碍,趁着胜利的雄风飞腾向前。
但是波拿巴本人,当时的真 正表情只是严格的自制和强压制着的兴奋;他胯下也并没有达维德所画的那匹腾跃的骏马,而只不过是一头骡子,由一个农民牵着;他当时也是不趁着 胜利的雄风,而是接到了消息,知道拉纳所率领的前卫部队在奔赴意大利的下山途中遇到了未曾料到的困难。
拉纳这支部队前进时必须通过的那条窄狭的多拉·巴蒂亚河谷,这时几 乎全被巴尔德堡挡住了去路。
这个堡垒是由一支人数不多的奥军驻守的,他们顶住了拉纳和贝尔蒂埃的一切进攻。
这就是波拿巴在上山时接到的消息, 在修道院招待所又听到一次。
波拿巴接受了僧众的款待,并在修道院的图书馆和礼拜堂中盘桓了一阵之后,重上征途。
在向阳的山坡上,他和他的参谋 人员不时从千军万马已经弄得很滑的山路上滑下去,以为娱乐。
在奥斯塔稍作停留之后,就沿着河谷下去,直奔巴尔德堡。
从奥斯塔沿小河下行 30 英里,有一个当纳兹村,多拉·巴蒂亚河在该村 正北流进了一道狭窄陡峭的峡谷,峡谷里水流湍急,巴尔德堡就耸立在左岸一块隆起的三面临水的岩石之上,在直射距离内控制着道路。
贝尔蒂埃在 5 月 19 日曾亲自侦察过该堡,并向拿破仑呈交了下述报告:我于今日察看了巴尔德堡,它的确是一大障碍。
它耸峙在一块难以接近的岩石之上,有两道围 墙,两层炮台,下层有火炮 12 门,上层有 5 门。
通过巴尔德村的道路一边是陡峭的悬岩,另一边是难以徒涉的小河,它被三座吊桥所截断,完全位于该堡炮火的控制之下。
我们虽能把一些步兵送过去,但要想让大炮通过,就必须夺取该堡。
波拿巴既攻不下这座堡垒,就想出了一个在夜间借村中房舍的掩蔽,把 大炮偷运过去的办法。
于是,他叫人把村中的街道铺上麦秸和畜粪,再把炮车轮子裹起来,使之不致发出响声。
然后,这些大炮就在巴尔德堡的手枪射 程之内,被悄悄地拉过村庄。
可是,堡垒守军还是听到动静了。
他们用步枪和手榴弹射击,结果炸掉一些装运弹药的大车,并造成了一些其他损失,但 有 40 门大炮和 100 辆大车还是溜过了巴尔德堡。
法军的这种巧于随机应变的机智,和敌军的漫不经心,形成了鲜明的对 照。
如果奥军能很快增援巴尔德堡守军的话,波拿巴的行动就一定会受到严重的阻碍。
但是,直到 5 月 21 日,梅拉斯还不知道他的遥远的后方正在受到 敌军的袭击,而保卫多拉·巴蒂亚河谷的 3000守军兵力分散,一部分在巴尔 德堡,其余的在伊夫雷阿。
这后一处,于 5 月 22 日被拉纳将军所率领的一股法军抢攻下来了,而巴尔德堡则被法军后卫队的一部完全包围起来。
波拿巴的兵力,包括后卫在内,有 41000 人。
同时,在东面,有一支 15000 人的法军,(其中一部分是从莫罗率领的部队中抽调出来的,现由蒙塞率领)正在通过圣戈塔德山口,并已开始迫使在提契诺河上游峡谷中的奥军前哨后 撤。
另外还有 5000 法军,正在通过悉尼西奥山口,从西面威胁都灵。
波拿巴这时的意图是要把两股主要兵力汇合起来,攫取敌军的弹药库,迫使敌军全 部投降。
这一大胆决策是 5 月 24 日在奥斯塔形成的。
当时他听说梅拉斯根本不知道他已大难临头,19 日还在尼斯。
在波拿巴看来,这时出现的一举而结 束战争的机会,是决不可以放过的,即使不得不让马塞纳自己去对付困境。
而这时,梅拉斯的胜利美梦业已消逝。
5 月 21 日,他听到一支强大的法 军已经通过了大圣伯纳德山口的令人惊恐不安的消息之后,他就只留下18000 人与坚守瓦尔河的絮歇对峙,亲自率领其余的兵力驰回都灵。
到了都 灵之后,他又获悉他的对手是第一执政本人。
但是直到 5 月底他才得知蒙塞正在强行通过圣戈塔德山口,威胁着米兰。
这时,他才看出了他所处的险境 的全貌。
于是他把所有能调回来的兵力全部匆忙调回,以便杀回曼图亚。
他甚至下了一道十万火急的命令给转攻热那亚的部队,叫他们撤回到亚历山大 里亚。
然而,此时这支部队已经和马塞纳开始了交出热那亚的谈判,而英国海 军上将基思勋爵的主意是要促使攻城奥军的指挥官决定把转攻热那亚一事坚持到底。
不愿让到手的胜利果实白白丢掉,结果这对梅拉斯是灾难性的。
热那亚城的处境确已万分困难。
人们已大事搜求马、狗、猫鼠等用以充 饥。
每当守军出击,就有大批饥民跟着出去,割些野菜,打些树叶子,回去撒点盐,煮了吃。
有迹象表明,城中居民业已要造守军的反,只是由于马塞 纳命令他的部下,凡遇有 4 人以上聚集在一起的,就可以开枪射杀,才免于出事。
最后,于 6 月 4 日,马塞纳率领 8000 饿得半死的守军,体面地打着军 旗,通过了奥军的阵地撤出。
马塞纳这位严厉的军人根本不理投降之说。
他只通知联军统帅说,6 月 4 日他的军队将撤离热那亚;如有阻挡,他们将用 刺刀杀出一条血路。
波拿巴因为没有立即驰援马塞纳,曾受到人们的指责,马塞纳和蒂埃博 曾指责他遗弃部下,后来又由朗弗雷以其素有的技巧把这一点说得颇为使人 信服。
拿破仑晚年在圣赫勒拿岛时,曾就其东进米兰而不南去解热那亚之围, 作过极为详尽的解释。
在其回忆录中,他对自己当时所面临的三种抉择是这 样记叙的:1.他应当进军都灵并攻击梅拉斯以便与已经越过塞尼山口推进到苏沙的蒂劳师会合吗?这可以 使预备军团打通一条取道格勒诺布尔和布里昂松通往法国的新交通线。
2.他应当在齐瓦索渡过波河并进而援救热那亚吗?3.他应当把梅拉斯甩在后头,渡过提契诺河而直取米兰,以便与已经越过圣戈塔德山口的莱茵 军团蒙塞军的 15000 人会合吗?拿破仑回答是这样的:关于第一方案: 如果这样做就会违反真正的作战原则;因为梅拉斯尚拥有可观的兵力,法军当时还未攻占巴尔德堡,没有可靠的退路,在这种情况下作战实属冒险。
关于第二方案:这样做也大冒险。
在波河与热那亚之间的法军,其交通线和退却线都会暴露在一支强大的奥军 面前。
第三方案最为有利。
一旦占领米兰,法军就可以夺取奥军所有的补给基地和医院。
与蒙塞会合后,还可以确保辛普朗山口和圣戈塔德山口这两条安全退路。
要对拿破仑这样的战争艺术大师的战略决定进行批评未免有点冒昧,但 他的决定也不是不可以讨论的。
当拿破仑 5 月 26 日抵达伊夫雷亚而梅拉斯的兵力尚未收拢时,预备军团 也许不应在齐瓦索渡过波河,因为那里离都灵太近。
而应在比较安全的卡萨列或瓦兰察渡河,并在梅拉斯或艾斯尼兹得以驰援之前,就击败围攻热那亚 的奥特军。
至于攻占米兰以及最后攻占皮亚琴察,则可以留给蒙塞军去干,该军当时正在翻越圣戈塔德山口。
可是,拿破仑却选择了牺牲马塞纳去赢得 这一战役的第三方案,况且这一方案在很大程度上还要靠运气。
不管怎么说,健全的策略和给予敌人以晴天霹雳似的打击的欲望,促使 波拿巴想出了一个更为大胆、更为有力的作战计划。
那就是把奥军从伦巴第清除出去,并把他们的补给品夺过来,然后,和蒙塞率领的 15000 人会师后, 在米兰以西把奥军的退路切断。
波拿巴进入米兰的那天(6 月 2 日),受到了亲法派的狂热欢呼。
他们 歌颂他的魄力和远见,使两路大军,仿佛从天而降,吓得那压迫他们的奥军手足无措。
在这之前,有许多和西沙尔平共和国有关系的人都已被奥军定为 罪人,或放逐,或坐牢。
这些人的亲友此刻把波拿巴当作恢复共和国的救命恩人来欢迎。
波拿巴花了 7 天工夫挑选了重建西沙尔平共和国的人才,击退 了东部奥军,把他们赶过了阿达河,并且为了给奥军以决定性的打击,重新组织了自己的和蒙塞的部队。
军事方面的问题也确实需要十分认真地研究和判断。
波拿巴这时的处境 和他在 1796 年的处境正好相反。
在 1796 年,法军占领着托尔托纳、亚历山大里亚和瓦兰察,并企图把奥军赶回到曼图亚城下。
现在,奥军占领的地方 和那时法军占领的地方差不多一样,并企图冲破法军的战线,以便重返那个被法军隔断的庇护所,回到曼图亚去。
在波拿巴一方面,因为他手下的 兵力稍弱于敌军,所以感到要阻止奥军逃跑还是颇不容易的。
梅拉斯当时有三条路可走。
最直接的一条是经托尔托纳和皮亚琴察,沿 着波河南岸,通过斯特拉代拉那条难走的隘路;另一条是越过亚平宁山脉退往热那亚,然后穿过摩德纳地区,回到曼图亚;第三条就是在瓦兰察渡过波 河,在帕维亚附近过提契诺河。
法军在小心翼翼地向他们的猎物行近的过程中,对这几条道路都必须密 切注视。
波拿巴走的第一步棋就是派缪拉率领一支重兵去夺取皮亚琴察并占领斯特拉代拉隘路。
这些紧要地点都从奥国的先遣部队手中夺下来了。
此时,还组建了一个新师由加尔达内指挥,6 月 7 日,拉纳和缪拉均渡 过波河,只遇到了轻微的抵抗。
拉纳还占领了重要的斯特拉代拉交叉路口。
次日,拉纳奉命向西南方向通往亚历山大里亚途中的沃格纳推进。
6 月 9 日 清晨,拉纳的法军前卫华亭师与奥特军的前卫遭遇,奥特是于 6 月 5 日离开热那亚,并奉梅拉斯之命夺取皮亚琴察处的波河渡口的。
维克托率沙门巴克 师前去支援拉纳,结果在卡斯特吉奥发生了一场持续九小时的激战。
奥军大败并被逐回小村芒泰贝格,丢下 6 门火炮,伤亡 2000 人,被俘者 5000 人。
法军则伤亡 500 人。
6 月 10 日,拿破仑和贝尔蒂埃渡过波河,并在斯特拉代拉建立了军团司 令部。
次日,拿破仑着眼于即将在托尔托纳地区进行会战而再次整编了他的 部队。
此时,德塞来了。
他是从埃及返回巴黎后就来到意大利前线的。
他的到来使波拿巴精神为之一振。
德塞为人高尚,为将英勇,波拿巴对他有真挚的 感情。
他一到,波拿巴就和他热情地谈了 3 个小时。
并委以重任。
这次,拿破仑把由包德师和莫尼尔师组成的一个军(8900 人)交给他指 挥。
维克托军(9 千人)由沙门巴克师和加尔达内师组成;而拉纳军(5100人)还是华亭那个师。
这 3 个军(23000 步兵)加上缨拉指挥的四个骑兵旅(共 3700 人),构成了拿破仑在波河南岸的打击力量。
迪埃斯梅军(11600) 和蒙塞军(9900 人)则布置在波河北岸保护法军的交通线。
6 月 11 日,拿破仑把他的打击力量 27000 人集中在沃格拉附近。
沃格拉 位于托尔托纳东北 10英里处,是一座担任护桥任务的小要塞。
沃格拉至亚历 山大里亚的道路就是通过这座桥梁越过斯克里维亚河的。
由于暴雨成灾,此时河水横溢。
拿破仑认为奥军将会扼守该河,所以断 定将在那里进行决战。
因此,第二天,他下令以 5 英里宽的正面继续向斯克里维亚河前进,拉纳军在右,指向卡斯特洛诺;维克托军在左,指向托尔托 纳;德塞军在蓬特库隆作预备队。
每一个军都配属一个缪拉师的骑兵旅。
蒙塞军的拉普师奉命从帕维亚进抵波河南岸,并加入德塞的预备队。
军团司令 部则从斯特拉代拉转移到卡斯特吉奥,接着又进至沃格拉。
6 月 12 日,大军进抵斯克里维亚河,未遇任何抵抗。
于是次日继续向亚 历山大里亚推进。
拿破仑对于奥军的撤退深感困惑,他推断梅拉斯正在有意跟他兜圈子,以诱敌上钩,奥军或者将从瓦兰察渡过波河,或者将往南退至 热那亚。
不过,他认为后一种可能性更大。
所以,中午他把德塞的预备队一分为二,莫尼尔师被派往拉纳军充实拉 纳的预备队,而令德塞率包德师前往托尔托纳以南 12 英里的塞拉伐里,封锁亚历山大里亚至热那亚的道路。
与此同时,拉纳军和维克托军继续向博尔米 达河婉蜒曲折的河谷西进,目前这条河阻塞了通往亚历山大里亚的接近路。
在亚历山大里亚东南两英里半处,有一个小村叫马伦哥,维克托军的前 卫加尔达内师在那里受到了奥军一支后卫部队的拦阻。
经过一场激战,奥军丢下了两门大炮和几百名战俘,于下午 6 时向亚历山大里亚逃循。
当晚,拉 纳军和维克托军在卡斯特尔切利奥洛与马伦哥之间两英里宽的正面上宿营。
拿破仑从活格拉骑马来前线侦察,黄昏时分,他派了一名参谋去看看博 尔米达河上的桥梁是否完好。
这位军官谎报说该桥已遭破坏,这就使第一执政更加深信梅拉斯正在撤离亚历山大里亚。
于是,他返回马伦哥以东 7 英里处的托雷第加诺伐利过夜。
6 月 13 日黄昏,当拿破仑期待着一场决定性的会战的到来时,他在斯克 里维亚河与博尔米达河之间的马伦哥平原上已集结了维克托和拉纳的两个军17700 人和缪拉的 3700 名骑兵。
拉普师和第一执政的近卫军(共 4300 人)则留在蓬特库隆作预备队。
所 以,其总兵力为 25700 人,因为前一天他己将德塞所率的包德师(5300人) 派往热那亚方向执行封锁道路的任务去了。
他对于敌方的实力和意图仍一无 所知。
无疑的,当时梅拉斯最好的办法还是应该急趋热那亚,去依靠英国海军。
但是这个计划有损于梅拉斯的自尊心,因为他在意大利原来已经赢得了不少的荣誉,可是波拿巴的到来有从他的头上夺去了整个桂冠之势。
他和他的参 谋们,为了要扭转危局,决定奋勇冲破正在紧缩的敌军包围圈。
他们的这一尝试,眼看就要成功,却终于全盘失败,这真是世所罕见的。
波拿巴认为奥军一意要逃跑,因此从斯特拉代拉出发,进入托尔托纳的 平原地带,以便阻截奥军任何南下向热那亚转移的行动。
在斯特拉代拉隘道,他的胜利本来会不成问题。
但是现在他占的地方太大,面太宽,以致法军全 线在任何一点上,兵力都很薄弱;而他的敌人则反而有利地占有中心地位。
波拿巴这时不得不使用包抄战术。
这种战术四年前由奥军使用的结果证明它 常常会造成致命的失败。
波拿巴的确没有料到,特有倔强和执拗使奥军总司令己决定强行东进以 便在皮亚琴察渡过波河。
为此,他早已命令奥特军从热那亚向皮亚琴察运动, 但这一企图己于6 月 9 日被拉纳在卡斯特吉奥——芒泰贝洛听取得的胜利所 挫败。
梅拉斯现打算以其集中的全部兵力突破法军封锁,其兵力计有步兵23300 人,骑兵 5200 人,因为,为阻截马塞纳和絮歇,他已往阿奎方向派去 了一个骑兵旅(2300人)。
所以,单就可动用的兵力而言,法奥双方基本上 是势均力敌的。
6 月 13 日夜间,德塞奉命率领 5300 人马开往热那亚以切断奥军向那方 面的退路。
这个异常的行动曾经受到人们的严厉批评,但是波拿巴当时所知道的事实俨然指明奥军正在向热那亚行进。
第二天一早,波拿巴一发觉加尔达内的情报有错误,一方面对这位将军 大发雷霆,一方面火急派了一名传令兵去把德塞叫回来。
在德塞能回到波拿巴身边以前,马伦哥战役早已打响了。
在那关系重大的一天(即 6 月 14 日) 的大半天内,法军只有 18000 人,却要对抗 31000 奥军的进攻。
马伦哥村位于一条从意大利西北部的主要要塞亚历山大里亚向东延伸的 大路上。
平原被星罗棋布的天然障碍所切割。
有一条名叫丰塔农钠的小河流经马伦哥。
十分弯曲的博尔米达河,丰塔农讷河的陡峭河岸,以及遍布于整 个平原的村落、农舍、葡萄园等等,都使得在顽抗固守的敌军正面进军,极为困难。
这些地形特点在决定那天两军胜负方面,起了不小的作用。
6 月 14 日天刚破晓,梅拉斯就挥军前进。
奥军潮水般地涌进博尔米达河, 把法军前哨逼退到马伦哥,但是在那里奥军却遭到维克托师的顽强抵抗。
同时,克勒曼,瓦尔米大捷的名将之子,初次立下大功,他对奥军中过于轻进 的一部分骑兵迎头痛击,把他们赶进了深深的丰塔农讷河。
这一反击为拉纳争取了时间,使他得以把他那一师 5000 人调上来,在马 伦哥和卡斯特尔切利奥洛之间摆好阵势。
但是,当奥军用全部兵力在上午 10 点钟左右展开攻势的时候,他们不但 攻下了马伦哥,而且派出一支强大纵队,由奥特将军率领,向拉纳进攻。
拉纳的部队虽然寸土必争,还是不得不边战边退。
一小时之后,当波拿巴从较远的后方策马赶至前线,并急令他的近卫军 上来的时候,他亲眼看到他的部队处于正面受挫,两翼被围的境地。
他立即 命令他那 1000人的近卫军迎击奥特的正在获胜的部队。
这些近卫军,在卡斯特尔切利奥洛附近列成方阵,把奥军阻挡了一阵子, 但随即在敌人的大炮轰击和骑兵冲杀之下,逐渐不支。
但是在这个危急关头,蒙尼埃的一师,3600 人上来了。
他们立即投入战斗,并把那潮水一般的穿白 上衣的奥军拦阻在里珀基小村附近;卡拉·圣西尔则紧紧抓住卡斯特尔切利奥洛不放。
在这两股来得正是时候的兵力排斥之下,维克托和拉纳乘机把他们的师 团整顿了一下,重振士气,暂时挡住了敌军的进攻。
可是,奥军主力沿着公路的进攻,缓慢而又不可避免地迫使他们退向圣吉利亚诺。
到了下午两点,这一仗看来是法军败了,除了他们的战线北翼外,法军在全线败退,而且除了五门大炮之外,其余的大炮都已被敌军的火力压下去 了。
这时,梅拉斯由于年老力衰,不胜酷热,加以身受两处轻伤,就退往亚历山大里亚,把指挥追击之权交给了他的参谋长察赫。
但不幸得很,由于絮歇的军队正向阿奎进军,梅拉斯已把 2200 名骑兵派 去监视亚历山大里亚与阿奎之间那个地区去了。
为了防备那并不十分逼近的危险,他在关键时刻、关键地点削弱了他的攻击力量。
结果,奥军奏着军乐, 打着军旗向圣吉利亚诺山丘进攻的时候,他们的骑兵力量不够强,因而不能彻底打垮法军。
尽管如此,奥军的攻势还是很猛的,简直好像是无法阻挡似 的。
现在,波拿巴已没有任何预备队,他只能盼望德塞快来。
当天早些时候,在他意识到他正受到梅拉斯全部兵力的攻击时,他曾派 副官布鲁耶尔斯到 12英里之外的塞拉伐里去传令德塞火速赶回圣吉利亚诺。
下午 5 时,正当千钧一发之际,德塞率包德师赶到了。
德塞一到,立即纵马来到波拿巴跟前。
波拿巴很着急地问他,你看这一仗怎么样?他答道,这一仗是打输了,但我们还有时间打赢另一仗。
接着,他向波拿巴提出建议,力促他立即使用炮兵来阻止奥军的进攻。
于是,马尔蒙赶紧用新到的 13 门大炮加强了他自己的五门。
他摆开了一个强 有力的阵势,对着那冒着硝烟尘雾,几乎盲目地向前猛攻的敌人的密集队伍猛烈轰击,这时波拿巴已把德塞的队伍部署在村庄和附近一座小山后面。
在 离法军左翼不远的地方,克勒曼的重骑兵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时机一到,就 立即冲锋。
这个时机来得很快。
马尔蒙的大炮使察赫的掷弹兵军心动摇了;德塞的 士兵用滑膛枪向他们射击;而当这些奥军正准备作最后进攻的时候,克勒曼的重骑兵立即向他们的侧翼大举进攻,这一步收到了空前的出敌不意的效 果。
敌军进攻的队伍一下子就被切成两段。
奥军的老兵们,刚才还好象是所向无敌,势不可挡,现在却血肉模糊, 躺在地上,有的中了霰弹,有的被马刀砍倒;没有倒下去的奥军,或者在葡萄园里狼狈逃窜,或者就成百地举手投降。
一种惊惶失措的情绪立即扩散到 他们的战友中间,于是在士气高涨、重新集结的法军面前,奥军全面败退。
这些退却的军队退到博尔米达河的桥头附近时,退却变成了溃散。
当夜幕降 临时,战场上一片混乱。
吃了败仗的奥军,在马伦哥村藏身不住,被赶了出来,仓皇冲过博尔米达河,窜入亚历山大里亚这个堡垒中去了。
这就是马伦哥大捷,这次大捷的代价是很高昂的,因为双方都伤亡很大, 约占各自的交战兵力的三分之一;但除此之外,法军还受到了一个不可弥补的损失:德塞阵亡了。
就在他的才能和锐气使法军转败为胜的那个时刻,他 却阵亡了。
导致胜利的直接原因是克勒曼那次很出色的冲锋。
然而,首先是由德塞 打击了奥军的锐气,使敌人军心动摇,极易惊惶失措,正如奥军在利沃里之战中的情形一样:若不是有这一下子,那么克勒曼的冲锋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的。
在战争的紧要关头,波拿巴的部署的确是很巧妙的,但在战斗开头的那一段,他的指挥却和他的盛名大不相称。
古罗马的凯撒大将,同内尔维族交战的时候,为了击退敌人进攻的汹涌浪潮,曾经左手执盾,右手持剑,投入士兵行列,一起作战,从而把已经凌 乱的队伍当场振奋起来,大破敌军。
我们却没有听说波拿巴有类似的行动。
在战斗达到高潮的时候,他发出过这样的号召:战士们,你们要记住,我 的习惯是在战场上宿营。
考虑到当时的战斗是关系到两军生死存亡的严重关头,这句话既不带劲,也暴露出他唯我独尊的思想。
在那个伟大的日子的晚上,波拿巴对贝西埃尔和近卫兵的骑兵大为赞 扬,而对克勒曼却只说了一句:你这次冲锋打得很好。
据说克勒曼对这句话的回答是,将军,我很高兴您对这次冲锋表示满意,因为它把这顶胜 利的花冠给您戴在头上了。
波拿巴这位设计并完成了不朽的马伦哥战役的伟大主将,实在不应当那样小气。
对于拿破仑翻过阿尔卑斯山从背后攻击意大利北部的奥军这一大胆的战 略构想,人们是佩服的,但是在实施这一构想的过程中却出现了许多失误。
这些失误有军事行政方面的,也有战略战术方面的,如同俄将苏沃洛夫一年 前在类似尝试中所遇到的一样,几乎以失败而告终。
说实在的,要不是在马伦哥会战高潮交了一点好运,他必输无疑。
自 1799 年 11 月雾月政变拿破仑成为第一执政后,他既要统率法国的陆、 海军,又要治理一个拥有 3000 万人口且处于混乱之中的国家。
当时,国库空虚,武库里的武器、弹药及装备库存也消耗殆尽,军队因 在意大利战场屡遭失败而士气低落。
尽管拿破仑接过的是一副一穷二乱的烂摊子,但他不仅在莱茵河一线维持了一个 10 万人的军团,在阿尔卑斯山的滨 海地区维持一个 5 万人的军团,而且还在 4 个月内为其大胆的计划创建一个全新的预备军团。
所以,无怪乎这支大军越过阿尔卑斯山时,武器弹药匮乏,步兵和骑兵 都未达到编制人数。
拿破仑在贝尔蒂埃的协助下曾作出了巨大的努力,并且取得了贝尔蒂埃 所声称的不可能取得的成就。
然而,翻越阿尔卑斯山的具体行动却没有精细地加以计划,对于实际困 难也往往估计不足。
拿破仑最初的意图是要部队翻越斯普流根山口和戈塔德山口来一个大迂回。
直到 4 月初,梅拉斯进攻利古里亚亚平宁山区的马塞纳 部时,立即取近道进兵才变得紧迫起来。
于是,拿破仑命令贝尔蒂埃翻越辛普朗山口和大圣伯纳德山口,而最后, 圣戈塔德山口和辛普朗山口却又都划给了莱茵军团的分遣部队。
阿尔卑斯山各山口的预先侦察工作指定一名尉官负责,该尉官的任务实际上完成得很出 色,但对于炮兵翻山时的运输问题却欠考虑,而拿破仑所特制的运炮雪橇又证明毫无用处。
要不是圣皮埃尔布尔格的伐木者帮忙,法军的火炮恐怕永远 也运不过去。
进军过程中的第二大障碍是巴尔德堡,那里出现的抵抗是事先不曾料到 的。
由于缺乏中型火炮对付它,致使该堡阻滞全军达 14 天之久。
当拿破仑 5 月 26 日终于抵达伊夫雷亚时,尽管马塞纳部已濒于饥饿的边 缘,但拿破仑却仍完全放弃南下热那亚援救马塞纳的原定计划,调头东进,攻占米兰,并在那里逗留了一个星期。
然而,他满可以把占领米兰的任务交给蒙塞军,因为该军当时正在通过 圣戈塔德山口。
拿破仑本人则应进军都灵,击败梅拉斯,因为后者在都灵仅有凯姆和哈迪克两个师共 8600 人,其他奥军师或在 130 英里外的尼斯与苏尔特交战,或在 115 英里外的热那亚围攻马塞纳。
作为另一种选择,拿破仑也可以放心地置都灵的梅拉斯于不顾,而南下解热那亚之围。
但拿破仑对于马塞纳全军的命运却漠不关心,在米兰整整待 了一周,他一心只想占领帕维亚和克雷莫纳之间的波河渡口以切断梅拉斯得以逃回曼图亚的一切退路。
这固然是一个明智的预防措施,但如果用在米兰地区的蒙塞军(1700 人),代替迪埃斯梅军去实现这个目的,也可以收到同样好的效果。
结果,拿破仑在马伦哥最后与敌遭遇时,身边连一个战术预备队都没有。
如果不派迪埃斯梅军去担负这种次要任务,拿破仑在会战当天本来有两师预 备队(查博兰师3400 人,洛伊森师 5300 人)可动用。
会战前一天,拿破仑根据他对梅拉斯意图的妄自猜测,居然轻率到这种 地步,以致把他最有才干的军长德塞以及战斗力最强的师之一(5300 人)派往南方去作徒劳无益的搜索,而在会战当天,他又派拉普师(3500 人)作反 方向搜索,以致当天中午,在会战的关键时刻,他身边已无任何预备队可动用。
要不是德塞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及时赶到,他是注定要失败的。
在马伦哥,法军不仅缺乏步兵预备队,同时也缺少炮兵支援。
在包德师 下午 5 时赶到之前,马尔蒙只有 15 门炮可投入战场用于支援 4 个步兵师,当时,这 4 个师正受到压倒优势的炮火攻击。
这种缺乏炮兵支援的状况似乎很难原谅。
因为法军在米兰、帕维亚、皮 亚琴察等地的军火库中曾缴获了大量火炮。
法军有 4 个骑兵旅,另外缪拉手中还有一个预备旅,总的说也使用得不 甚得法,缪拉给每个步兵军都配属了一个骑兵旅,但他们参加步兵会战收效甚微。
直到最后,克勒曼在卡西纳克罗萨附近英勇冲杀时,才给德塞发动反 冲击助了一臂之力,给敌以致命打击。
6 月 13 日法军官方是这样记述的:法军所有的轻骑兵都奉命去搜索平原,步兵随后跟进,但仅仅是为了探明敌方的意图而已,并 没想到要在马伦哥平原打一场恶战。
这些侦察完全是徒劳无功的。
拿破仑如果派骑兵旅分别代替包德师和拉 普师去塞拉法尔和波河北岸,其结果也许会更好些。
如果不是对拿破仑的情报工作的无能深感震惊,人们是不会去研究马伦 哥会故的始未的。
对于奥军的位置、兵力和奥军指挥官的意图,拿破仑似乎从未能作出正确的估计,尽管事实上他是在一个 4 年前即已被法军占领的国 家作战。
据奥国的资料宣称,拿破仑曾受奥军参谋长查赫所安插的一名双重间谍的欺骗。
查赫诱使拿破仑相信梅拉斯正准备在瓦兰察和卡萨列处渡过彼 河以便在帕维亚迂回包抄法军。
这也就是 6 月 14 日拿破仑派拉普师渡过波河并把里伐德的骑兵旅游往萨勒的原因之所在。
当马塞纳于 6 月 4 日在热那亚 最后投降时,拿破仑一直到 8 时才听到这个消息,而且也仅仅是从梅拉斯上呈维也纳的一个战报中获悉的,该战报在皮亚琴察为缪拉所截获。
人们可以推断,拿破仑在马伦哥战役中一定吸取了许多有益的教训,因 为在其后的战役中我们再也没有发现他在没有相当的步兵和骑兵预备队的情 况下与敌交战。
在后来的战役中,他广泛地使用轻骑兵担负搜索工作,而保留重骑兵供 集中突击之用。
同时,他还十分留意组织一个有效的情报机构。
第一执政是幸运的,因为其对手是 71 岁高龄,毫无生气的梅拉斯。
如果 是一位较之强硬和敏捷的对手,那么对拿破仑所犯错误的惩罚就要比这严厉 得多了。
尽管如此,有一点是明确的,那就是波拿已在马伦哥决战中取得了确定 无疑的胜利,这次胜利不仅决定了意大利的命运,而且还给他带来了更大的 声望。
三、沙皇的诱惑保罗沙皇实在无法忍受英国人那绅士般的傲慢,终于向欧洲大陆另一端的拿破仑送来了温情的 一瞥。
面对沙皇那野心勃勃的宏大计划,连拿破仑也不免瞠目结舌⋯⋯马伦哥决战已彻底摧毁了奥地利人的士气。
那些退出战争的奥地利军队 向潮水一样逃向 120 英里的后方,沿途在法军的围追堵截下几乎丢下了所有 的辎重。
当他们终于逃到亚历山大里亚时,便伤心地发现,一年来流血牺牲所取 得的成果已在瞬间化成了泡影,而且自己已远离后方,陷入法军的重围之中。
的确,一年来盟军所取得的一切胜利都被波拿巴的部队这次的进军一扫 而光,这支军队,在攀越阿尔卑斯山之后,不到一个月,就重新攻占了尼斯、皮埃蒙特和伦巴第,并打得奥军狼狈不堪。
在遭受了上述猛烈打击、立足不住的情况下,梅拉斯和他的部下简直什么条件都愿意接受,只要不是太令人难堪就行。
而波拿巴方面,他当然很乐意在极为荣耀的情况下结束这个战役。
他同意奥军退到明乔河以东,但仍可在佩斯基耶腊和曼图亚驻扎。
次日清晨,列支敦士登亲王从梅拉斯将军处来同第一执政展开谈判。
那位将军提出的条件波拿巴认为不合适,他对亲王说围困在亚历山大里亚的军 队可以不失陆军荣誉地开出,但须在众所周知的条件下,即整个意大利完全 复归法国统治。
列支敦士登亲王请求回到将军那里报命,他于傍晚回来,对条件的苛刻 发表了许多意见。
殿下,第一执政带着明显的不快答道,把我的最后决定带给您的 将军,快些回转;条件已无可更改。
您知道,我对你们的处境同你们自己一样清楚。
我并非昨天才开始打仗。
你们被围困在亚历山大里亚;你们的伤病 员充斥,又缺乏粮食和医药。
我占领了你们的后方。
你们军队的精锐部分非死即伤。
我满可以提出更多的要求,我的地位允许我这样做,但是我敬重你 们将军,为尊敬他的花白头发而降低了我的要求。
这番答话说得非常高尚而有力。
亲王无话可说。
当结束谈判出来时,波拿巴看着自己的秘书说:布里埃纳,的确,这 些条款非常苛刻,特别是交出围攻了许久的热那亚,它是半个月前才得手的。
奥地利皇帝于得悉热那亚投降的同时又听说其归还回去。
这种情况使 得这一条显得更加严厉了。
尽管如此,梅拉斯还是接受了这些条件。
这些条件曾受到形形色色的批 评。
有的责备梅拉斯贪生怕死,因为他交出了他的部下还在坚守的许多要塞,包括热那亚在内。
但是不应该忘记,梅拉斯此刻在亚历山大里亚只有不足两万人的兵力,而其余的 3 万人己在萨沃纳和布里西亚之间被分割为若干小 股,可说是完全在法军的掌握之中。
现在他们全都可以退到明乔河以东,重新守卫奥国领土。
诚然,维也纳朝廷对皮埃蒙特的政治野心这时已被粉碎; 但是奥军本来由于维也纳朝廷对领土的不顾一切地贪得无厌而濒于毁灭,现在,对奥国来说,这支兵力可算失而复得了。
波拿巴也受到指责,说他的条件过于宽大。
他那时当然可以迫使奥国接 受更苛刻的条件,但是他现在已把用兵和搞政治融合在一起了。
为了法国的利益,也为了他个人的利益,他需要和平。
在这次辉煌的胜利之后,和平将 是倍受法国人民欢迎的,因为法国人民此刻固然切盼胜利的光荣,但也渴望 在 8年战争之后,得以医治创伤。
他自己的第一执政的地位也还不稳固;他 很想回到巴黎,以控制那桀骜不驯的保民院,慑服雅各宾派和保王党人,并重建法兰西的典章制度。
在这些动机的推动下,波拿巴给奥皇弗兰西斯写了封措词动人的呼吁和 平的信,又一次提出以坎波福米奥条约为基础而与奥地利谈判的建议。
但是当时奥地利还没有败到非接受这样的条件不可的程度。
只有在莫罗在霍恩林 登大捷(1800 年 12 月 2 日),麦克唐纳于严冬出色地穿过施普鲁根山口(麦克唐纳这一壮举远远超过了波拿巴越过大圣伯纳德山口之役),因而绕过奥 军在明乔河上的堡垒之后,奥地利才不得不认输讲和。
与梅拉斯的停战,这项协定一签字,波拿巴就在托来·迪·加利福罗向 布里埃纳口授了给他同事的下述函件:执政公民,马伦哥战役的次日,梅拉斯将军带讯给我军前哨,请求准 许他派斯卡耳将军来我处。
当天草拟协定,副本附上,夜间由贝尔蒂埃将军和梅拉斯将军签字。
我希望法国人民对他们军队的作为感到满意。
波拿巴 波拿巴于 6 月 17 日回到米兰。
他在米兰见到了马塞纳,这是他们远征埃 及以来第一次相见。
波拿巴极口赞誉他出色的热那亚保卫战,这也是他当之无愧的。
波拿巴命他接替自己任意大利方面军司令。
然后,他又去了都灵。
在这两处,他都被尊为意大利的解放者,受到盛大欢迎。
在两地作了短暂逗留之后,他经由悉尼西奥山口,翻过阿尔卑斯山,到达里昂和巴黎。
在两地他又受到狂热的欢迎。
从他离开国都之日算起,到 这时还不满两个月。
当他来到里昂时,下榻塞勒斯坦旅社,人群欢声震天,万众糜集,都想 一见第一执政,波拿巴不得不在阳台上出现一下。
第二天他在里昂人的欢呼声中,却为新的拜耳古广场奠定基石,它是在被雅各宾党入于革命狂热中毁 掉的大广场的废墟上建立的。
他们于傍晚离开里昂,经由第戎继续他们的旅程。
第戎市民的欢腾达到 了狂热的程度:一群特别美貌优雅的少女,头戴花冠,伴随波拿巴的马车,令人回忆起希腊和罗马共和时代的一切,并想起围绕奥林匹克竞技会的优胜 者舞咏的少女的合唱。
一路上,波拿巴显得兴致勃勃,谈锋甚健,行至勃艮第时,他忽然对布 里埃纳说:再来几次这样的胜仗,我也许可以留名给后世子孙了。
我想, 布里埃纳答道,您的成就已足够使您享有长久的声名了。
成就已够!他说,你可真行!——不错,我在不到两年内攻占了开罗、巴黎和米兰。
那么,我亲爱的伙伴,我如果明天死去,千载之后我也许能在通史上占半页 篇幅。
波拿巴 7 月 2 日抵达杜伊勒里宫,在那里受到了热情的欢迎。
巴黎人的热情迸发超过了一切有记载的凯旋典礼。
夜复一夜家家灯火辉煌,一天又一天民众成群地挤在杜伊勒里宫周围,只要能看一眼法兰西的保 护者便感到满足。
欢乐之情格外奔放,因为接到捷报的人们本来是准备接获别种消息的。
6 月 14 日中午时分,法军被逐出马伦哥,显然是遭到全面惨败之时,有个行商离开战地,匆忙踏过旅途来到巴黎,宣称波拿巴已被梅拉斯彻底击败,那些 对第一执政心怀恶意的人立即行动,密谋把他逐出政府,而把主要权力授给卡尔诺。
毫无疑义,拿破仑离开期间,有人策划了不少敌对的阴谋,而他在 巴黎接受那样喧嚣而铺张的凯旋欢迎之际,不免疾首蹙额,也不会有人否认,从这时起,他对卡尔诺已怀有嫉妒和敌意。
但是,现在他还必须解决迫在眉睫的国际问题。
奥地利还没有完全屈服, 马耳他正被一只英国远征军围攻,这都需要他去处理。
回到巴黎后,波拿巴给沙皇保罗写了一封信,提出:如果法国驻马耳他 岛的守军,由于被困绝粮而不得不撤出时,他将把该岛交给沙皇,让他以圣约翰骑士团大统领的身分代为照管。
这笔希腊人的礼物送得真是巧妙非 凡。
首先,瓦莱塔已被纳尔逊的战舰严密封锁,并受当地马耳他人围困,可 以预料不出几个星期,它就得投降;而波拿巴深知沙皇是如何费尽心血,要在那个岛上取得一个立足点,以便他能从东南方威胁土耳其。
为了要把俄国完全争取过来,他还把 1799 年俘获的俄军,一律穿戴整 齐,武装齐备地遣送回去。
这一着使彼得堡倍加满意,因为由英国的约克公爵指挥的,在荷兰作战的俄军,当他们在海峡群岛过冬的时候,英国政府对 他们是相当小气的。
由于沙皇保罗实在无法忍受英国人那种绅士般的傲慢,他终于向欧洲大 陆另一端的拿破仑送来了极为温情的一瞥。
沙皇派出了卡利切夫前往巴黎。
为建立一个法俄联盟而进行谈判。
卡利 切夫在巴黎受到了热情的接待。
波拿巴笼统地答应将让撒丁王重返故国,并让罗马教皇也恢复他的属邦。
俄国方面,沙皇给波拿巴进了个诱惑性很大的 忠告,劝他建立一个王朝,以结束那些引起全欧反对法国的革命原则。
沙皇保罗还主动提出,要承认法国的自然疆界,即莱茵河与阿尔卑斯山滨海支脉。
他还声言,德意志的事务应通过他自己的调停来处理。
既然双方都这样殷勤,他们很快就做成了一笔交易。
法国同俄国于是携 起手来,以求共同控制中欧和南欧事务,与英国的海上霸权相抗衡。
其所以需要这样办,是因为仅仅瓦解第二次反法同盟,夺回意大利北部, 还是不够的。
波拿巴的政策是超过欧陆范围而面向海洋的。
英国人既然据海称雄,就必须在海上把他们打败。
也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波拿巴这位年轻的 兵家才能真正掌握埃及并重新进行他的东方计划。
因此,从他在马伦哥战役以前和以后的通信中,都可以看出他急于要和奥地利讲和,并和俄国联盟的 心情。
波拿巴对埃及始终念念不忘。
他和英国交涉,要求让他在埃及的军队能得到粮袜补给。
他的措词很滑, 一旦交涉成功,兵员也可补充到埃及去。
但是格伦维尔勋爵拒绝了;于是波拿巴更加热烈地进行新的策划,务必要使这些岛民灭亡。
他力图煽起沙皇对 英国立下的那套航海条例的怒火。
他的计谋在当时是完全成功的。
但当沙皇将他那野心勃勃的宏大计划送到巴黎时,就连拿破仑也不免膛 目结舌:天哪!您瞧保罗的胃口有多大! 的确,保罗沙皇的胃口实在太大,简直就象要吞下整个地球。
1800 年年底,沙皇把波罗的海沿岸的几个国家纠集到一块儿,目的在于 打击英国的海军。
不但如此,沙皇还提议法、俄共同入侵印度,以求予敌人以致命的一击。
这一着远远超出了波拿巴最高的希望。
这个计划,按照1800 年年底制定的内容,是要在俄国的阿斯特拉罕集中 35000 俄军。
与此同 时,同样数目的法军应杀到多瑙河口,然后乘坐俄国船向亚速海出发,在里海上与俄军会师,驶至里海南端,然后,以大事劫掠的希望,煽动波斯人和 阿富汗人共同把英国人从印度赶出去。
尽管波拿巴并不怎么欣赏这个不切实际的狂想,但为了不使保罗这位新 朋友失望,他还是装模作样,在恭读了一遍之后,还煞有介事地提出了几点批评意见。
那位脾气暴躁的沙皇,看了这些意见,进行了颇不耐烦的反驳, 尽管如此,沙皇保罗还是开始调动他的军队,向伏尔加河下游出发。
有几团哥萨克骑兵从冰上渡过了河。
就在那时,消息传来:沙皇遇害了。
他那个方 案也就半途而废了。
19 世纪一开始,政治棋盘上就出现了这种惊人的重新布局。
波拿巴使俄 法两国突然友好起来,而英国则由于它的刚愎自用的海洋政策而促使波罗的海各国联合起来,对付它这个海上霸主。
1800 年秋天,沙皇保罗接到英国攻 下马耳他岛的消息后,立即使 1780 年的武装中立联盟复活,并以俄国、普鲁士、瑞典、丹麦的联合武力来与英国的海军对抗。
但是,由于纳尔逊在哥本 哈根的大捷和俄国的宫廷政变,沙皇保罗被刺死,这个联盟才重新成立了 4个月就瓦解了。
新继位的沙皇,亚历山大,在一个时期内,又转而与英国友好。
第一次 法俄联盟如此突然告终,使波拿巴大为恼怒。
他叫人在《通报》上登了一段文章,指责英国政府收罗凶手,谋杀沙皇保罗,这样含沙射影的攻击,只不 过是波拿巴对自己的一直顺利的外交事业突遭挫折一事,发泄一番狂怒而已。
但是,他虽然暂时受挫,却对他所希望的法俄联盟从未忘怀。
7 年后, 在弗里德兰战役大败俄军之后,他把武力和说服交织起来。
灵巧运用,终于达到了建立联盟的目的。
对法俄联盟的恐惧,无疑大大有助于促使奥国讲和罢兵。
在霍恩林登的 大战中,奥军大败于莫罗之手,这就把奥皇弗兰西斯二世的气焰打了下去,使他终于派代表在洛林省的吕内维尔市开始谈判。
奥地利代表科本兹狡黠顽固,但他遇到了约瑟夫·波拿巴的坚定而圆滑 的外交手腕,可说是棋逢对手。
约瑟夫使科本兹都感到无计可施;这时,莫罗将军领兵向维也纳进军的消息迫使奥皇接受以阿迪杰河作为奥地利在意大 利的疆界。
奥地利从此在意大利失去了影响力,亚平宁又重新回到了法国的控制之 下,原来受奥地利和反法同盟蛊惑的那不勒斯王国,也通过订立佛罗伦萨和约,和法国讲和。
根据条约,那不勒斯王国把它的军队撤出教皇国,并且不 许英国和土耳其的船只进入它的港口。
那不勒斯还放弃了它对托斯卡纳滨海的一个地区普来西迪,一个小小的公国皮昂比诺,和厄尔巴岛的一个海港的 一切权利要求,把这些权利让给法国。
这种种让步很合乎波拿已的打算,因为他想把巴马公国的继承人抬高为 托斯卡纳国王或伊特鲁利亚国王。
那不勒斯的国王还保证要在国内接纳法国的一个军团并在物质上予以供应。
于是,苏尔特率领 1 万人占领了臭特朗托、 塔兰托和布林迪西,一方面监视那不勒斯政府,要它履行自己的诺言,另一方面,也为了便利法国同埃及的来往。
在他和新世界的关系上,波拿巴这时也很顺手,以前,由于法国和美国 之间的一些争执,两国在 1798 年开了仗。
1800 年 3 月,和平谈判开始,结果缔结了莫尔丰塔尼条约。
这个条约使波拿巴能够把他的巴马与路易斯安 那互换的计划强加于西班牙政府。
这个计划的实现,就会使他很有希望在北美的密西西比河两岸建立一个堂堂帝国。
波拿巴把上述这些雄图以及其他的计划,只告诉了塔列朗和其他几个心 腹顾问。
但是,就是对广大的世界人民来说,19 世纪初叶所呈现的变革景象也是眼花缭乱,灿烂夺目的。
请看,意大利北起阿尔卑斯山,南迄它的靴子后跟,都受法国人的 控制;奥地利被迫放弃了它对意大利的一切图谋;瑞士和荷兰完全被这位第一执政所左右;西班牙俯首听命,唯波拿巴之马首是瞻;英国虽然在海上打 了多次胜仗,但在陆上则一筹莫展;而法国在新的体制之下,却正在迅速恢复,而且超过了它昔日的威信和安定,这些体制乃是对波拿巴这位第一执政 的丰功伟绩最能流传千古的赞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