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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亚平宁的闪电战

2025-04-03 08:03:27

一、我要把《人权宣言》带给意大利血管里奔流着意大利人热血的拿破仑垂幕之年。

站在南半球的圣赫拿岛上预言:意大利应成 为一个伟大而强盛的国家⋯⋯总有一天,罗马将成为他们的首都。

1796 年拿破仑坚信在这个国家他将赢得前所未有的辉煌⋯⋯拿破仑渴望去意大利,他坚信在意大利他会取得前所未有的辉煌,如果 不是为了办妥与约瑟芬的婚事,他早已出现在意大利军团那些可爱的士兵们 面前了。

在波拿巴结婚之前两星期,他已被任命为意大利方面军的司令官,结了 婚,在巴黎度了两夭的蜜月以后,他就离开新娘子,就任他的新军职去 了。

他知道,他这次升官的好运气也与他娶约瑟芬为妻,是有一些关系的。

但是有人说,由于约瑟芬当新娘有些勉强,巴拉斯才把上述军职作为嫁妆奉送给他——这是挖苦的说法,并非属实。

事实上,巴拉斯并未拥有任命法国一个方面军司令官的权力。

他当时只 是五位督政之一,政府的重大问题,都是由他们 5 人共同决定的。

当时与巴拉斯共事的其他四个督政是勒图尔纳、勒贝尔、拉·雷韦利埃一勒博,以及 那位伟大的卡尔诺。

实际上,任命波拿巴为意大利方面军司令,主要是卡尔 诺作出的决定。

卡尔诺相信这位对意大利情况了如指掌的年轻将军一定会取得令巴黎人 倍感振奋的胜利。

早在两年前,即土伦战役后不久,拿破仑便被任命为意大利军团的炮兵 司令。

在尼斯建立了司令部之后,拿破仑便开始着手研究意大利的情况。

意大利这个地区,长期以来一直是波旁王室和哈布斯堡王室互相角逐的 战场。

这两个王室之间的种种敌对行动,再加上市民间的纠纷,使得这个昔日曾经为欧洲制定法律的民族,现在却沦为十分软弱无力的状态。

在过去,欧洲曾经是罗马人驰骋的战场。

到如今,意大利却成了欧洲的 战场。

奥地利的哈布斯堡王室统治着这地区的北部;他们在那里占领了富饶的 米兰公国和曼图亚这个大要塞,以及一些零星的王室封地。

这个奥地利王室的一个后代,坐镇佛罗伦萨,统治着繁华的托斯卡纳公国。

摩德纳和卢卡, 也是在奥地利维也纳宫廷的统辖之下。

意大利的南部,连同西西里岛,则是在西班牙波旁王室的后代费迪南四世的统治下。

他把臣民禁锢在中世纪的愚 昧和奴役状态中;他的王朝还控制着巴马公国。

那些教皇属邦,也都陷于中世纪的死气沉沉的状态中。

然而,在北部的被人称为教皇属地的波伦亚和斐拉拉地区的居民们, 并没有忘记他们当年享受独立的那些岁月;他们因受到教皇统治的难以忍受的束缚而感到恼怒。

当法国革命思想的酵素在意大利的城镇开始发酵时,这 一点就为人们所觉察了。

波伦亚有两个青年如此醉心于法国革命的新思想,以致他们升起了一面意大利的绿、白、红的三色旗并于 1794 年 11 月号召波 伦亚的公民们起来造教皇特使的反。

这次造反遭到了镇压,为首的一些造反者被绞死了;但在其他地方,民 主势力的活动仍然使人们觉察得到,尤其是在意大利北部那些较为刚强的人民当中。

在伦巴第和皮埃蒙特,人们的感情虽然处于被压抑状态,但仍可感 觉到人心的动荡。

甚至当撒丁国王维克托·阿马迪厄斯三世向法国发动战争时,他费了很大的劲,好不容易才使得都灵的人们没有起来造反。

奥地利和撤丁王国的同盟,既无力从自由战士的手中夺回萨伏依和尼 斯,也无力守意大利西北部的里维埃拉,使之不受侵犯。

不久,拿破仑已经摸清了哈布斯堡王室在意大利是处于政治上软弱无力 的地位的。

作为阿尔卑斯山脉以北 11 个不同民族的君主,这个王室又怎么能指望永远统治阿尔卑斯这个巍峨的天然屏障以南的一个没有任何共同点的异 族呢?在任何一次深深激动了意大利民族感情的民众冲动面前,执政的吉贝林 派(或称:皇党)过去曾经遭到多次失败;这就暴露了他们的统治是非常勉强、不自然的。

难道法国革命不可能导致意大利人的这种民族冲动吗? 这些意大利人争取民族自由、争取摆脱封建赋税的愿望,难道不会激发他们对法国革命事业的热心吗?显然,进行民主宣传是大有可为的。

的国家。

⋯⋯它的居民的生活习惯、语言、文学都是统一的;这种统一 性,将来或迟或早地应当最终把它的居民团结在单一的政府之下。

⋯⋯总有一天,意大利人无疑将会选择罗马作为首都的。

这是一段很有预见性的话。

这些话是出自拿破仑之口的;他作为意大利的征服者和组织者,曾经把意大利人从几百年来的沉睡中唤醒,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向意大利人灌输了他本人 的那种不屈不挠的精神。

解放意大利,把《人权宣言》带到意大利!在就任意大利军团 炮兵司令后不久,他便形成了这一观点,在与德茜蕾一家交往中,他不止一 次地重复提起。

在随后的日子里,他又研究了意大利战争的态势。

此外,从纯粹军事角度来看,奥地利在阿尔卑斯山脉以南所拥有的属地,也是很难守住的。

纵横交错的山脉,把这些属地与维也纳隔开了,而奥国的 部队要通过这些山脉是十分困难的。

诚然,曼图亚是一个难以攻克的要塞;但是任何要塞也不能改变这样一个局面:米兰地区只不过是奥地利的一块脆 弱的、鞭长莫及的属地。

奥地利和撒丁王国的盟军,这时占领着萨沃纳城以北的山口,这个山口 正好处于亚平宁山脉与阿尔卑斯山滨海支脉之间的分界处。

这样,奥、撒盟军的阵地是位于波河的两条主要支流——博尔米达河与塔纳罗河的源头附近 的。

沿着这两条河的河谷,有两条路;一条往东北,通向米兰;另一条往西北,通往撒丁王国的都灵。

这两条路在芒泰诺泰附近分岔的地方,有一片楔 形的山区。

这里显然是奥、撒盟军阵地的易受攻击的弱点所在。

因此,波拿巴打算,首先从这里打击奥、撤盟军;他预见到,如果他能在这里把奥、撤 盟军双方切断,那么,他在政治上和作战的地势上都会处于十分有利的地位。

很快地,他提出了意大利的作战方案,1794 年 8 月这位青年军官获释出 狱后不久,就向国民公会的一位特派员,介绍了上述意大利作战方案的细节;这个方案可以使他从热那亚湾海岸胜利进军,直捣奥地利的心脏。

当波拿巴描述那份战略杰作时,好像灵感来临,说得眉飞色舞。

我们可以想象,当时他那瘦削的个子由于意识到自己的力量而显得膨胀起来;他那缺少血色的、下陷的双颊,由于热情洋溢而容光焕发。

他在皮埃蒙特和伦巴 第地图上指出了地形特点,并说这些特点有利于一往无前的进攻者,可以使他直捣维也纳的城门——这时,他似乎看到了他要穷追猛打的、已陷入穷途 绝路的奥军;他的双眼像雄鹰一样炯炯发光。

他的这种灿烂才华初放光芒,预示了意大利解放将来到的黎明曙光。

接着,拿破仑于 1796 年 1 月对他的作战方案再加以精心发展,立即获得 卡尔诺的赞赏。

卡尔诺看过,并且琢磨过波拿巴为意大利方面军所制订的作战方案。

这 个作战方案所显示出的构思方面的魄力和对地形地貌全面透彻的了解,以及它的犀利而充满活力的风格,使他对波拿巴的战略天才产生了信心。

后来,督政府把这个方案转发给当时担任意大利方面军司令的舍雷尔将 军,但舍雷尔很快就作出了一个蛮横的回答;他说,谁制定这个作战方案,谁就应当亲来前线将其付诸实施。

督政府对舍雷尔的无所作为和牢骚满 腹,早已不满;这时就抓住他这句话,任命波拿巴去接替他的职务。

关于波拿巴被任命为意大利方面军司令的实际情况就是如此。

现在,他对意大利战场两年来的情况可以说了如指掌,迪莫宾 1794 年 4 月成功地夺取奥内利亚,9 月攻占代戈,这两场胜仗其实都是拿破仑计划的。

他曾亲自踏勘过阿尔卑斯山所有的山隘,如 6200 英尺的腾达山隘,3000 英 尺的阿登山隘和纳瓦山隘。

马塞纳在四月攻势中曾攻占过这些山隘。

拿破仑知道,在这..些山隘中 即使是最容易攀登的腾达山隘也只有一条山路可接近,而这条山路由于陡峭曲折,在盛夏雪融之前,炮兵是无法通过的。

1794 年 8 月 21 日,他曾随迪莫宾的参谋们亲临代戈,对代戈作为征服 皮埃蒙特的垫脚石的地理重要性获有深刻的印象,因为代戈位于博尔米达河谷的下游,离切瓦要塞仅 15 英里。

越过分水岭的最低点高仅 1425 英尺的卡蒂波纳山隘即可到达代戈,因为 自该处起有一条朝西北走向的大路(可供所有的兵种通过)经阿尔塔和卡凯尔直达代戈和切瓦。

这就是越过分水岭把阿尔卑斯山的滨海地区和亚平宁山 的利古里亚山区分开的低鞍部——萨沃纳峡谷。

它是打开皮埃蒙特平原 的战略钥匙。

奥国皇帝与撒丁国王之间的同盟是脆弱的。

在都灵政府内确有一派颇有权势的人情愿与法国人妥协保持中立,而让法奥两国去一决雌雄。

年迈的撤丁国王维克托·阿马迪厄斯三世力排众议, 决定与奥皇弗朗西斯共命运,声称由他本人统率大军。

奥皇答应用据守伦巴第的奥军支援他,但又给他派去一位奥国将军柯里指挥撒丁军。

这样做丝毫 没有增加其皮埃蒙特盟友对奥地利人的欢心。

最后,奥国选择了参加过七年战争的老将,71 岁的博利厄任奥方部队司 令并兼任战区最高司令。

但是,他奉命不得使奥军越过塔纳罗河西进。

所以拿破仑的两个对手之间精诚合作的前景是渺茫的。

另一个复杂因素是位于战区东侧的热那亚的国际地位问题。

热那亚共和 国是一个夹在皮埃蒙特和托斯卡纳大公国之间中立的沿海国家。

热那亚人无意卷入战争,而法国人基于本身的利益也不想拖他们下水。

当时,纳尔逊的地中海舰队对法国港口实行了严密的封锁,因此热那亚 的中立港口对于法国来说便成了一个可资利用的补给来源。

然而奥地利人却怀疑法国人有夺取热那亚的企图,于是心急火燎地要阻止法国人这样做。

1795 年 9 月底,舍雷尔接替年迈的克勒曼任意大利军团司令,克勒曼则 被调往不太重要的阿尔卑斯军团。

11 月底,由于马塞纳大举进攻获得辉煌胜利,舍雷尔才得以收复克勒曼 在六月间丧失的大部分地盘。

法军的战线现在是东起萨沃纳到卡蒂波纳山隘,然后再沿阿尔卑斯山脊 向西伸延。

舍雷尔的司令部又迁回尼斯,马塞纳则继续留在尼斯以东 100 英里的萨沃纳作为他的代理人。

要是舍雷尔在 11 月取胜之后,乘胜推进到皮埃 蒙特平原并占领了代戈的话,那未他现在的处境会好得多,其部队也可以在较为富庶的地区获得给养。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所以他们现在只好在阿尔卑 斯山滨海地区自雪覆盖的山顶度过一个痛苦的冬天。

舍雷尔从他设在尼斯的司令部连珠炮似地向巴黎的督政府要给养、要衣服、靴子和装备,因为所有 这些东西都非常缺乏。

但是督政府对于舍雷尔的要求却很少予以理会,因为此时国库已空空如也。

在忍无可忍和极其厌倦的情况下,舍雷尔终于在 2 月4 日提出了辞呈。

对雷舍尔,拿破仑向来就没什么好印象,在他看来,这位倒霉的前任将军的去职对意大利的驻军来讲是一种解脱。

而他自己将带领他们走向前所未 有的辉煌。

在 3 月 21 日那天,这位青年将军就启程前往尼斯;与他同行的,或随即 前往尼斯的,是他的忠实朋友马尔蒙和朱诺,以及贝尔蒂埃、缨拉、迪罗克等军官,对他们的能力,他是放心的。

回顾 1795 年初夏以来,情况已经发生 了多么大的变化啊!那时,他几乎连从尼斯到巴黎的旅费也是付不起的!当时,凭他不会差 错的直觉,他决定前往巴黎那个施展政治权术的中心。

他进行的,乃是一场孤注一掷的赌博;冒着去职的危险,为的是能够直接与中央的当权人物保持 密切的接触。

他对自己能力的自信心,几乎可以说是不同凡人的;而他所得到的报偿,也同样是不平凡的。

就要去意大利了!此时此刻,尽管他对统率运用骑兵、步兵之事除书本 知识外,毫无所知,他却下了决心要统率意大利方面军去立征战之功,使能与古罗马的悄撒大帝的丰功伟业相媲美。

波拿巴的意志力是那样坚毅,他的 秉性又是那样热情奔放,难怪他的一位朋友曾经预言道:他是不会停止前进的;他会一直走下去,要么登上皇帝的宝座,要么登上断头台。

意大利,对拿破仑来讲,是天堂还是地狱呢?二、闪电式打击闪电战,打击似雷霆万钧⋯⋯拿破仑高举战刀,高声呐喊:将士们,在 15 天之内,你们已赢得了 6 次胜利,夺得了 21 面 军旗,55 门大炮和若干要塞⋯⋯。

正当拿破仑踌躇满志地赶往意大利时,意大利军团的处境却十分险恶, 它的部队一部分是排成梯队部署在靠近海岸的狭长地带——从萨沃纳到洛阿诺,然后到尼斯;另一部分则是部署在内地,直到腾达山隘——总兵力只有4.2 万人;而奥、撒盟军的兵力,则有 5.2 万人之众。

奥、撒盟军在阿尔卑斯山滨海支脉的北坡和亚平宁山脉的北坡占有坚固 的阵地,控制了这一大片环形地带的内缘,亦即更短的孤形线,因此奥、撒盟军有可能迅速集中兵力,把部署更为分散的法军赶到海岸边上,使法军遭 受英国军舰炮火的袭击。

部队装备甚劣,衣着更差,而且根本没有发晌。

舍雷尔的辞职使意大利军团的官兵甚为震惊。

人们纷纷猜测谁会成为他们的新司令。

在过去二年里,他们的司令换了一个又一个,既老迈年高又不很胜任:先是迪戈米埃,然后是迪莫宾,接着是舍雷尔,其后是克勒曼,接着又是舍 雷尔。

因此,人们都期望有一位年轻有为,精力充沛的人来当司令。

马塞纳时年 37 岁,而且是一位杰出的战场领袖,似乎是当然人选。

但是, 督政府却另有考虑,因为在他们面前正好有一位年仅 26 岁,才华焕发的青年军官,在攻克土伦时曾扮演过主角。

在保卫杜伊勒里宫时,正是他使用大炮 才使督政府的这一帮人得以继续掌权。

何况在过去几个月里他一直在精心制定入侵皮埃蒙特的计划,现在是让 他去负责执行这些计划的时候了。

2 月 27 日,这位青年军官被告之他即将接替舍雷尔的职务。

3 月 2 日,他正式被任命为意大利军团司令。

督政府在 1795 年 10 月取代国民公会后不久,曾考虑过入侵意大利的问 题。

五位督政官中,有两位是旧皇家陆军的军官,即巴拉斯和卡尔诺。

后者担任过测绘局局长,曾对入侵问题作过深入的研究,督政府在任命拿破 仑为新司令的当天,草拟了一份对意大利军团司令的指示,并于 4 日后交给了拿破仑。

它无疑是以拿破仑原来拟定的那个计划为基础的。

3 月 2 日 的指示含有下述重要内容:仅攻击皮埃蒙特并不能达到督政府所确定的目标,即把奥地利人赶出意 大利,尽快赢得光荣而持久的和平。

⋯⋯督政府认为尤其必须发动进攻战役把矛头主要指向意大利境内的奥军。

因此,在意大利内的法军,如果在军事行动一开始就设法击败皮埃蒙特 人,那末在其后的战役中就不会有后顾之忧⋯⋯我们必须全力以赴地把敌人赶过波河,然后在米兰方向最大限度地集中力量。

不过必须在我军攻占切瓦 后方能行动⋯⋯拿下切瓦后,军团司令应迅即用可以获得的皮埃蒙特的资源补给军队。

然后再挥师直指奥军,将其一举赶过波河并解决己方渡河的手段 问题,⋯⋯督政府坚决认为,意大利军团应在敌国补给而且也必须靠敌国补给,它的一切需要都应最大限度地取自敌国的资源。

必须大量地向占领地人 民征收特别税,其中一半用以维持部队的各项开支,另一半用以支付部队的 薪饷。

该指示简明扼要,新司令可以全权处理前进路线和战术方面问题,仅提 请他注意主要战略目标的先后次序,即先夺取切瓦要点,迫使皮埃蒙特人退出战争;然后补给军队,而把奥军赶过波河;最后进军米兰。

该指示没有提 最终目标也许是明智的。

上任伊始的拿破仑,所做的首要的一件事是建立一个精干的参谋班子。

他物色的参谋长是无可非议的。

事实证明,正是他自己的领导能力和贝尔蒂埃(1754—1814)孜孜不倦一丝不苟的工作相结合,他才可能在其后的 18 年中取得一个接一个的胜利。

贝尔蒂埃时年 42 岁,早年受过地图绘制员的训练,当他还是一名年轻军官时,曾在北美独立战争中当过罗尚博的参谋。

在与拿破仑共事前,他是克勒曼的参谋长,因此对于阿尔卑斯山滨海地 区的地理,他与拿破仑本人一样熟悉。

贝尔蒂埃的军人素质仅限于处理参谋业务,在这方面他是举世无双的。

拿破仑后来曾对他的能力和缺点作过这样 的评述:他工作非常积极,每次司令官实地勘察和外出巡视他都陪侍左右,而又 从不延误自己的公务。

他缺乏决断能力,所以不适合当指挥官,但他却具有一个优秀参谋长的一切素质。

他是一个很会识图的人,通晓一切侦察手段, 总是亲自发布命令,对于极为复杂的部队调动他能指挥裕如,有条不紊。

对于一位无须提示就能果断决策的指挥官来说,贝尔蒂埃的确是一个理 想的参谋长。

直到最后一战前夕他在历次战役中始终忠诚地为其主人效劳。

说也奇怪,他在滑铁卢战役之前却背弃了拿破仑。

结果证明,他不在场是灾 难性的。

除了贝尔蒂埃以外,拿破仑还带了两位青年炮兵军官作自己的助手,这 就是他在土伦战役时物色的马尔蒙上尉和朱诺上尉。

此外,还有在葡月事件中飞骑取炮帮他平定叛乱的那位颇有锐气的骑兵军官缨拉中校。

最后还有他 从奥松时起就一直亲自培养的小弟路易。

路易时年 18 岁。

拿破仑知道自己方面军队的情况很坏,战斗尚未开始,而士兵们却都似 病人般地疲惫衰弱,长时间的断油断肉和粮食不能充足供给,使士兵们一脸青黄;军资馈乏,许多士兵衣不蔽体,不挡寒暑;纪律松懈,自由散漫,酗 酒闹事天天发生,军官们很看不起这位貌不惊人的新任司令官,加上拿破仑的年青阅浅,更使上层军官不服气。

而敌方则是有备无患。

占尽天时地利之优势。

敌方首先在地理位置上占 有优势。

如皮埃蒙特,它与法国毗邻,三面被阿尔卑斯山相围,常年冰雪覆盖,且敌方为了防止法国人的入侵,在境内修筑了大量的战壕、碉堡、工事。

其次在后方配给上,粮食充盈,官兵温饱不成问题,而且贮备了大量的武器弹药。

再有就是敌方兵力较法方多。

在皮埃蒙特,驻扎了撒丁王国的精良部队和奥地利的强有力的久经沙场 的远征军。

他们组成的反法联军在兵力上有近 9 万人,军械上有威力强大的炮兵和铁骑兵。

更主要的是敌方已意识到了法国进攻意大利的企图,他们团 结一心,自认是固若金汤,坚不可摧。

整体的凝聚力与向心力是对法国军队 的最大威胁。

拿破仑决定开始整顿自己军队的军风军纪,并首先从军官开始。

一天晚上,拿破仑站在皮埃蒙特地区地形图前,正在与马塞纳、奥热罗、拉哈普几位将军讨论作战方案。

拿破仑身披军擎,首先言道:我们现在仅有的不到 4 万的军力布署不当,而且分散太广,如果南面 受到英国舰队的袭击,或北面遭到奥地利和撤丁人的攻击,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以,我们目前不能再有迟疑,必须趁敌方还在没有想到我们发动进攻的时 刻,由北进入意大利。

几位将军对拿破仑的话,几乎完全赞同认可,但对这位初出茅庐的年轻 人的不可置疑的语气却很是反感,他们实在不认为这个通过葡月政变跃上首席的长官有多大的道力。

沉默了几分钟后,憨直可掬的奥热罗将军站起魁梧的身子,颇使人们意 外地间了拿破仑一个问题:波拿巴将军,您是否身体有恙?怎么在房间里 也不肯脱帽哪?拿破仑的思绪仍停留在战役的设计中,不承想奥热罗提出了这么一个不 相关的问题,他不禁一时语塞,没有反应过来。

当他看到奥热罗脸上挂着的调侃的笑意时,猛然感到他是在借自己的身材矮小来笑话自己,他立时涨红 了脸,大步地踱到了奥热罗面前。

突然,房外的一阵哗然,惊扰了几位将军。

一位副官走进来报告说是一 位中尉带着几位士兵,来向司令官伸冤。

原来,这位中尉手下的几位士兵,在毫无防备时,被另一部分士兵哄抢 走了不少钱物,而且被殴打不轻,中尉及时止住自己手下人的伺机报仇行为,来向司令官讨公道。

拿破仑听完汇报,联想到士兵们平时的游匪习惯,又看了看那抹仍挂在 奥热罗脸上的讥笑,他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

拿破仑一拍桌子,大声道:马上查清抢劫行动中的士兵名单,按军法 论处,并且不论出身贵族还是百姓一律不准讲情,一视同仁,严惩不贷。

对那位来访中尉,给予嘉奖,并提升上尉,以示全军。

军中此类事情,过去也发生过,但均没有引起重视,没有给过如此处置。

当副官出门执行命令后,属内的几位将军都不禁脸色大变,开始感到这位小个子军官有点不平凡。

拿破仑转身又走到奥热罗面前,脱下帽子,笑着对奥热罗道:将军, 看上去您是不是比我高出一头?拿破仑突然笑意一收,严厉地道:如果在战斗中您也因此而感到我矮您一头,我会砍掉您的脑袋马上消除这个差 别!奥热罗脸色大变,卟嗵一声坐在了椅子上,仰视着拿破仑,颤声道:波拿巴将军,我们很尊重您,同时也绝对服从于您。

经过拿破仑的一系列整顿军风军纪,军队立时变了样,几位将军也暗自折服敬畏起这位说到做到的小将军了。

但拿破仑深知只严而不宽也不能统帅 部队,所以,他在战前深入部队,视察演讲,调动士兵的民族优越感,号召他们保卫共和国,打击外国入侵者。

在一次讲演中他曾讲道:士兵们!你们忍饥挨饿,远离家乡,政府有 负各位很多。

在这里你们经受了严寒和饥饿的考验,但政府并没有嘉奖你们。

现在我将带你们到美丽富饶的意大利去,那里有繁华的人流,有闪光的珠玉, 有丰盛的晚宴,你们在那里将获得你们所需要的荣誉与财富。

你们的意志是坚强的,但你们为共和国而战的决心是坚定的吗?是!无数士兵被拿破仑极具挑战的话语打动了,一时,欢呼声响彻 云霄。

如果是在两年以前,任何一个法国司令官用这样赤裸裸的办法来博取士 兵效忠,那就会立即被押上断头台去。

但是,从罗伯斯庇尔的雅各宾专政结束以来,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斯巴达式的严刑峻法已经不复存在。

在过 去,人们对于个人的超群出众的威望,存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戒心;现在,却骤然趋于走向其反面,这就使得这位具有出类拔革的才干的人物,不久之后 得以上升到法兰西的绝对主宰者的地位。

波拿巴的举止行动,在官兵的心目中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的充沛精 力和干净利落的命令,赢得了马塞纳的敬佩。

在他那闪烁着卓越智力的目光下,身材魁梧而又趾高气扬的奥热罗,也不免有些畏缩了。

在全面实施前线指挥之前,要做许多工作才能弥补舍雷尔的懒散和巴黎各部的疏忽造成的后果。

拿破仑不是那种更乐于把行政细节留给部下处理的司令。

他很清楚,一支部队除了训练打仗之外,还必须使之吃饱、穿暖,不拖欠军饷并提供运输工具。

假使能这样做的话,部队早就由有经验的师长训练 好了。

在其后的一周之内,他颁布了一连串果断的命令加强前线各师,并把骑 兵部队从罗纳河谷调出(由于里维埃拉缺乏饲料,骑兵部队曾在罗纳河谷过冬)。

在其下达的涉及波河的命令中,包含组建一个舟桥中队。

这在当时是 炮兵的责任,而不是工兵的责任。

拉炮的骡马要用船运到瓦多港,为了保守秘密不到最后一刻不准登陆。

部队的肉食配给量增加了一倍。

各弹药场都在 加紧储运并建立了运输分队。

时间不容点滴丧失,因为阿尔卑斯山的滨海地区积雪正在融化,而最迟必须在 4 月中旬开始行动。

4 月 4 日,拿破仑把司 令部挪到了阿尔班加并巡视了前线部队。

至 1796 年 4 月 9 日,意大利军团约有 63000 人。

其中,由麦奎德和加尼尔指挥的两个战斗力较弱的师奉命守卫位于左翼的阿尔卑斯山隘。

三个海防 旅负责保护更加脆弱的交通线。

该交通线沿里维埃拉海岸通往尼斯,由于一面临海,因此随时可能遭到纳尔逊舰队的袭击。

这样可供野战使用的兵力就 只剩下 41000 人。

拿破仑的野战部队由五个师组成,分别由马塞纳、拉阿尔普、奥热罗、 塞律里埃和梅尼尔指挥,他们全是些能征惯战的老将,其中也许梅尼尔差一点,因为他正患风湿病。

拿破仑现在把这些兵力分成前卫(19000 人,由马 塞纳指挥),主力(12000 人,由奥热罗指挥)和左侧卫(1 万人,上塞律里埃指挥)。

这种区分并非拿破仑的创新而是对吉贝尔军事思想的一种模仿。

马塞纳 的任务是越过卡蒂波纳山隘,据守瓦泰诺泰和代戈以挡住奥军,而奥热罗和塞律里埃则分别从西、南两面围攻切瓦。

这种调遣与督政府下达给拿破仑的 指示是完全一致的,即他应首先击败皮埃蒙特军,然后再对付奥军。

现在我们再来看看敌方的兵力和部署。

撤丁国王约有 7 万皮埃蒙特部 队,但其中大部分须据守阿尔卑斯山隘和诸如科尼、切瓦、亚历山大里亚和托尔托纳等可控制江河渡口和都灵入口的要塞。

结果只剩 25000 万人作为野战机动兵力,而且还要向南沿科尼——芒多 维——切瓦——米勒斯摩——线展开,正面约 30 英里,由奥军将领柯里指挥。

再往东,则是奥军,由博利厄指挥,达 28000 人,散布在亚历山大里亚、 米勒斯摩和博凯塔山隘(位于热那亚以北 10 英里)构成的三角地带。

博利厄的司令部设在阿奎,其后翼与博尔米达河谷上游米勒斯摩附近柯里的左翼相 接。

奥军普罗韦拉指挥的一个独立旅就是用来与米勒斯摩附近的皮埃蒙特军 相衔接的。

奥军其余各师从右到左分别由阿根陶、武卡塞维和皮托利指挥,而塞博滕多夫的师则在阿硅——亚历山大里亚——托尔托纳地区担任预备 队。

因此很明显,如果拥有 53000 人的奥撒联军团结一致的话,那么仅 41000 人的法军在数量上就无疑处于劣势。

所以拿破仑的战略计划必须依靠集中兵力实施内线机动。

力求在敌尚未联合起来击败他之前,就将其各个击破。

不 过,由于地形所限,他在战术上处于不利地位,因为他必须在其大部人马通过卡蒂波纳山隘的狭窄山谷后才能打击他的两个敌手。

在山的那一面,由于其敌手是在丘陵和平原上作战,所以比较易于互相支援,不过,这条优点又主要为下述事实所抵消,即由于所有的河谷都是南 北走向,因而有碍横向交通。

然而,战斗还未开始,战略形势就因一个非同寻常的政局发展所改变。

这个改变起初曾破坏了拿破仑的原定计划,但到后来却反而变得对他有利。

法国政府由于财政十分拮据,在三月的第一周曾派拿破仑盼朋友、意大 利军团的特派员之一的萨利切蒂前往热那亚。

萨利切蒂此行的目的是向热那亚元老院筹措贷款。

然而,尽管他作了很大的努力并得到了法国外交代表费 保尔特的配合,热那亚人还是拒绝解囊相助。

于是,萨利切蒂认为略加恫吓也许会见效。

因此,他力劝法国政府采取军事示威行动。

根据督政府的命令, 马塞纳从据守萨沃纳东北海防区色尔弗尼旅中抽调了一个小型旅向热那 亚以西仅 7英里的沃尔特里推进。

色尔弗尼的部队于 3 月 26 日占领了沃尔特 里,而拿破仑也正是这一天继任意大利军团司令的。

法国人的举动只不过增强了热那亚人奋起自卫的决心,但却使奥地利人大惊失色,他们以为法军将 进占热那亚。

其实,这并非拿破仑的本意,因为他还正在热那亚采购给养,而且一旦对该港发起进攻则有可能招致英国海军夺占该港。

但他马上就意识 到威胁热那亚也许会变得于他有利,所以,4 月 6 日,他又派色尔弗尼旅的余部增援攻占沃尔特里的部队。

奥地利在都灵和热那亚的使节此时非常惊 慌,因而一致敦促博利厄立即行动,制止法军向热那亚推进。

博利厄陷入圈套,果然立即出兵:皮托利师受命占领通往热那亚的博凯塔山隘,武卡塞维 师进军沃尔特里以逐退法军前锋,与此同时,阿根陶师甫进利古里亚的亚平宁山脊以占领芒泰诺泰和 2300 英尺的尼格莫山,该山控制着卡蒂波纳山隘。

博利厄的意图是在拿破仑沿里维埃拉向热那亚前进时袭击其左翼。

博利厄 轻举妄动,终于败北。

由于博利厄已把他的纵队调到热那亚与沃尔特里之间崎岖的沿海地区, 他就使得这支部队危险地远离中路部队;当时中路部队正沿着博尔米达河东边支流的上游进军,目的是要占领萨沃纳以北的亚平宁山脉诸隘口。

而奥军 中路的这一调动,又没有与他们的撤丁王国盟军取得密切联系;撒军当时是在更远的西边,在切瓦和切瓦以西安营扎寨的。

嗣后,博利厄在写给英国派 驻他的司令部的武官格雷厄姆上校的一封信里,曾把这次战役中初战的重大失败归咎于他的驻守芒泰诺泰的副手阿根陶,说阿根陶在初战时只投入了他 手下 1/3 的兵力。

但是,兵力分散是奥军在历次作战中的一个特点;而他们这次就给了有胆识的敌人一个好机会,得以打垮奥军的兵力单薄而又没有左 右两翼支援的中路部队。

博利厄的攻势是 4 月 10 日开始的。

皮托利的七个营进攻沃尔特里的色尔 弗尼,法军却在 11 日秩序井然地撤回萨沃纳。

武卡塞维南进到萨塞罗,而位于其右侧的阿根陶则推进到芒泰诺泰,但是他动身太迟,结果马塞纳手下的 一个旅长兰普恩抢先攻占了尼格莫山。

阿根陶组织部队向法军进攻,取得了局部的胜利;但是,据守堡垒的一 支法军部队打得英勇顽强,阻止了奥军的进攻;这个堡垒居高临下,控制住蒙特·勒依诺高地向南延伸的斜坡。

波拿巴率军赶到萨沃纳附近时,战场上的情况就是这样的。

第二天(4月 12 日)拂晓,波拿巴在晨雾的掩护下迅速集结他的进攻部队,把队伍都调 进各个阵地。

这佯,太阳初升的光芒给大为吃惊的奥军展示了这样一种情景:法军已经准备就绪,要打垮奥军的正面,并且还要迂回包抄奥军的两翼。

在 一个短暂的时间内,奥军对正面压来的法军优势兵力,进行了勇敢的抵抗;但是,当马塞纳的部队绕过奥军的右翼压下来时,奥军的部队立即停止了抵 抗,并迅速撤退,以免全军被俘。

波拿巴没有直接指挥这里的战斗;这时他很正确地致力于解决更大的问 题——把奥军与其盟军的联系切断。

首先是命令马塞纳的部队迂回前进;然后把其它部队一举调人马塞纳部所打开的缺口。

他的这一着棋完全走成功 了。

他这时向奥军施加了暴雨般的打击;奥军由于兵力部署上的严重缺陷,完全经受不住这种打击。

当时,撒丁王国的部队却在这个战场的西面,距离 太远,不能在这个危急时刻助阿根陶一臂之力。

撒军当时部署在切瓦城内和城外附近,力图守卫通往都灵的那条大路。

正如拿破仑后来所指出的那样,撒军理应与他们的盟军—— 奥地利部队——部署得尽量挨近一些,从而组成一支强有力的大军。

这支大军如果是驻 守在代戈或芒泰诺泰一带,本来是可以把都灵和米兰都守住的。

他还说:奥、撤两国的部队,如果合在一起,本可以在兵力上超过法军;但因彼此隔离, 所以都吃了败仗。

战场的地形,有利于波拿巴实现其计划,即:迫使奥军朝东北方向沿博 尔米达河往下游败退;再者,吃了败仗的将领总是很自然地希望向自己的补给基地撤退,所以这种愿望也迫使博利厄和阿根陶朝东北、向着米兰方面撤 退。

但是,这样就会使奥军与撒军完全失掉联系;因为撤军的补给基地都灵,是在西北的方位上的。

因此,波拿巴立即把他的部队投入战斗,向奥军以及驻守在米莱齐莫村 的一支撒丁部队发起猛攻,并且很快就打败了敌军。

法军的奥热罗师此时则 把普罗韦拉率领的1200 名奥军的退路切断了。

盟军方面,由于被法军的这个 第二次打击削弱了,便退而据守他们筑有工事的代戈。

这个村子的战略位置重要,盟军在这个村子的阵地上部署了相应的兵 力;因为一旦这个村失守,奥、撤两军的主力之间的一切联络都会被切断,只有通过后方若干英里以外的崎岖山路才能建立联系。

所以奥、撒盟军拼死 命守住米莱齐莫村的 6 个小丘和碉堡;这些小丘和碉堡封锁了这一段河谷,并且还控制附近的一些高地。

然而,由于法军在数量上的优势是如此之大,以致这些阵地很快就被法 军的马塞纳师所迂回包抄了,这次他又委派马塞纳进军到奥军的侧翼和后方。

接着,发生了一件怪事。

获胜的法军这时正在抢劫补给物资(因为,波 拿巴曾下了极严格的命令,仍未曾从沿海地区的军火库和仓库中弄到所需的补给物资),他们在深夜受到了奉命赶到代戈支援其兄弟部队的五营奥军的 袭击。

这五营奥军在山区走迷了路,突然碰上了正在从事抢劫的法军小股部队。

他们轻而易举地把这些小股部队驱散了,并且夺取了代戈村,波拿巴获 知这一不幸事件后,赶忙从后方调来更多的部队,并于 15 日收复了代戈村这个几乎被敌军从他手中夺走的战利品。

假如奥军司令博利厄当时用了全部兵力向法军突袭,他本有可能挽回他 在初战中的那些失利的;但奥军的司令部是缺乏预见性和干劲的。

上述对代戈的突然袭击,只是奥军的一个上校干的事。

此后若干年的事态表明,奥军那些年迈的将领的无能,使奥军士兵们的优秀战斗效能发挥不出来。

在三次 战斗中,奥军将领接连三次在策略上都居于下风;在兵力上也处于劣势,于是只好收拾残部,退回到阿奎。

这时,法军司令波拿巴挥师西进,以攻打撒丁部队。

撒军这时已退到位 于塔纳罗河上游的切瓦城,据守他们在切瓦的筑有堡垒的营地。

在切瓦,撒军曾打退了法军的一次进攻。

对法军说来,在一个工事坚固的阵地面前受阻, 这是一个严重的情况。

假如这时奥军能够支援撒军的话,那么,这很有可能会大败法军。

这时,波拿巴甚至还召开了一次作战会议来研究战局。

在一般情况下,作战会议总是会提出怯懦的建议来的。

但这次的会议却 坚决主张向撒军的军营再度发起进攻;这突出地证明了当时一股热忱鼓舞着法军将领们。

他们这时还没有成为靠刀枪谋生的雇佣军指挥宫;也没有变成 独裁君主所姑息的宠儿——那种主要热衷于守住恩主所赐予的庄园的宠儿。

他们一点也不畏缩;倒是他们的敌人,才具有胆小的特点。

波拿巴在意大利 的赫赫战绩正是在法国士兵为这种爱国热忱所激荡的时候取得的。

这与后来远征莫斯科时是截然不同的。

当法军行将对切瓦的阵地再次发起攻击时,便发现撤军正列队撤离切 瓦,向西退却。

撒军司令的如意算盘是,在行军的过程中,可以利用几处有利的天险,把法军阻挡住。

这位撤军司令犯了这个错误,后来懊悔莫及。

法 军塞律里埃所率的师和多马尔但所率的师,向他围拢,并且把他赶出芒多维城,迫使他朝都灵方向败退。

这时,波拿巴取得了完全的胜利,敌军兵力分散,各部分相距又远;他 充分利用了有利的中心位置,对奥、撒盟军的天然联结点——芒泰诺泰,发起猛攻。

接着,法军三战三捷(因为切瓦是撤丁部队自行撤出的,对法国说 来恐怕不能算作是打了一次胜仗),就逼得奥军与撤军相距越来越远了;最后,都灵也差不多处于他的力量所能达到的范围中了。

从 4 月 10 日到 25 日,在短短的 15 天内拿破仑已完全击败了奥地利和撒 丁联军,取得了辉煌的战绩。

他将这些战绩用夸张的,檄动人心的语句写成战报,于 4 月 26 日发布,他要让每一个士兵分享他的喜悦。

战报写道:将士们,在 15 天之内,你们已经赢得了 6 次胜利,夺得了 21 面军旗,55 门大炮和若干要塞, 并征服了皮埃蒙特最富庶的地区;你们已经俘获了15000 人,打死打伤 1 万多人。

对于一位青年将领而言,这不是一个小成就。

在 26 岁时,他已经接连击 败了两支敌军,从而树立了作为一位杰出的部队领导人的声望。

征服皮埃蒙特是拿破仑作为司令官所指挥的第一个战役。

他以闪电战 法,集中优势兵力实施猛烈突击,可以说这是他毕生最光辉的一仗。

也许有人会说,那是他走运,因为其主要对手是年迈的博利厄,后者显得愚不可及 因而可以轻取。

撇开这点不谈,且看拿破仑在一开始所面临的困难的确是令人望而却步的。

首先,战场的地理环境于他不利。

诚然,他有一座山脉作为 屏障可以掩护其最初的兵力集结,但是,这座屏障仅有一条狭窄的隘道供其大部分兵力通过,这就意味着他必须冒相当大的风险。

其次,其交通线从萨 沃纳回到尼斯长达百英里,而且由于濒临大海,在其任何一点都极易为纳尔逊的舰队切断。

至于纳尔逊为何不曾作这种努力倒是颇令人费解的。

第三, 他的补给系统非常不得力。

这一方面是由于他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组织它,另一方面则是由于这次战役比他预定的时间提前了四天。

拿破仑原来打算先对 付离他的交通线较近的撤丁军,然后再回师对付其兵力远为分散的奥军。

阿根陶沿亚平宁山脉出其不意地推进也许可以使一位次等司令官丧失平衡,然 而拿破仑却可以非常迅速地改变计划来适应这种突然变化。

由此可见,他的头脑反应是何等灵活!皮埃蒙特战役表明尽管拿破仑对战争艺术并无创见,但是他在应用公认 的基本原则时却显得身手不凡,这不仅表现在战略机动方面,而且,也表现在战术行动方面。

每当他单纯发动正面攻击时,往往以失败而告终;一旦他 把正面进攻和迂回包抄结合起来,他就旗开得胜,不过,那也不是什么新的 作战原则。

我们还应当注意他最初兵力集中得以实现的保密能力。

4 月初,意大利 军团所据守的阵地正是头一年舍雷尔在洛阿诺攻势中所夺得的阵地。

由于马塞纳和拉阿尔普在冬季一直沿着前线积极巡逻,因此对敌人的兵力部署了如 指掌,这多亏了马塞纳的情报人员。

法军在表面上虽没有什么动静,可是暗地里却调兵遣将,从海防区增援到达加瑞索的塞律里埃师。

此外,由于前线 附近饲料缺乏以致炮兵连的骡马不敷使用,为此拿破仑于 4 月初由海路给瓦多送去一批骡马,并指示马塞纳只准在战斗打响前起用。

为了欺骗敌人,转 移敌人对卡蒂波纳山隘的注意力,塞尔沃尼旅奉命沿海岸向沃尔特里进军,结果博利厄急不可待地吞下了这个诱饵,他错误地断定法军的主要目标是热 那亚。

博利厄首招失误,拿破仑立即加以利用。

他改变原定计划,不等奥军集 中就对分散的奥军发动第一次打击,首战于芒泰诺泰,再战于代戈。

这是一个灵活机动的出色战例。

在这些闪电式打击中,拿破仑应用了他研究前人的 战役所吸取的经验教训:集中兵力以对付最接近的重要目标,同时节约用兵保留预备队以不测。

一开始,他用马塞纳师对付位于瓦泰诺泰和代戈的奥军, 而用奥热罗的生力军监视位于米勒斯摩的撒丁军。

击败奥军后,他立即调集各师兵力打击位于芒多维由柯里指挥的撒军,而将塞律里埃师的生力军投入 决定性的侧翼包围。

这一系列作战行动都是以保持目标原则为指导的。

事实证明,对极为脆弱的侧翼实行战术包围往往取胜。

最后,到达平原时,他用 骑兵来扩大战果,追歼溃敌。

在此之前,即使从事侦察活动他也未能使用骑兵,这是受地形限制的缘故,因为骑兵在山区行动不便。

皮埃蒙特战役是步兵之战,炮兵只扮演了次要角色,这也主要是由于该 国的地形所限。

胜利主要是靠士兵们的两条腿赢来的。

尽管由于作战比拿破仑预定计划提早四天进行,以致后勤补给事实上时常中断,但士兵们的行军 速度之快仍然十分惊人。

有一次,奥热罗的一个营不得不完全靠缴获奥军的滑膛枪来装备自己。

部队出色的行军和战斗力大部分应归功于他们的师长。

五个师长中有四个是具有长期山地作战经验的沙场老将。

在芒泰诺泰战斗中,拿破仑免除了身患风湿的梅尼尔的师长职务,但其他四位师长都战功卓 著。

虽然拿破仑比较年轻,但是,对那些作战经验较他远为丰富的下属行使权威时,他似乎毫无困难。

这位年轻的总司令其人及个性是颇值得注意的。

他身材矮小,像马塞纳, 而且不修边幅,讲起话来带有刺耳的科西嘉口音。

在任意大利军团的炮兵司令期间,他的人缘也不好,整天郁郁寡欢,人们只知道他是一个主要关心个 人升迁的青年军官。

在宣布由他出任意大利军团司令后,诸如马塞纳和奥热罗这样的资深将领,一想起在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司令下供职就不寒而栗。

不过,一旦他开始发号施令,谁也不敢怀疑他的个人权威和指挥能力。

像马塞纳和奥热罗这样一些有经验,有主见的将领,起初在内心里对他存有妒忌 而且也许执行其命令不痛快是可以理解的。

当时,在拿破仑的参谋部任职的马尔蒙曾作过这样的记载:当时不仅他的命令得不到信任(这种对其长官的信任可以把一支军队的能量扩大十倍),而且连须遵照执行的战斗部署也常为那些久踞指挥要职年岁比他大得多的将军们的抗衡和托词所动摇。

首战旗开得胜使人们对拿破仑的疑虑和妒忌也一扫而光。

9 天之内连打 了 4 次大胜仗,这个纪录足以令最顽固的人折服。

这位年轻的领袖从此获得了下属指挥官们的真诚信赖,在他们的通力合 作下,他攻必克,战必胜,一往无前。

在部队中必须保持严格的纪律也许是拿破仑从皮埃蒙特战役获得的最重 要的一个经验,以前,他带领科西嘉义勇军,曾因部队纪律涣散而有过痛苦的教训。

法国部队一向不注重军纪。

当意大利军团在冰雪覆盖的阿尔卑斯山 度过寒冬来到富饶的皮埃蒙特平原及其殷实的村庄后,部队疯狂地四散抢劫。

其中有两件事特别突出:一是 4 月 14 日在代戈,奥军仓皇撤出该镇时, 撇下拖炮的骡马,法军官兵将这些东西统据为已有,结果拿破仑不得不每头用一个金市将他们收购过来。

另一件是 4 月 20 日发生在科沙格里亚河上的圣 麦克尔激战中,这次更为恶劣,塞律里埃师的一个轻步兵团在攻占该村之后便立即四处抢劫,结果皮埃蒙特军一个反击就夺回了该村,致使拿破仑不得 不将进攻行动推迟到第二天。

拿破仑意识到他所接管的这支军队,由于长期以来无人关心其疾苦,所 以吃不饱,穿不暖,衣衫褴褛,装备低劣,而且常常欠响达数月之久。

从现在起,他要确保他们丰衣足食,但决不能因此而变成所占地区的一个祸害。

尽管免不了要进行大规模的抢劫,但这种抢劫应是有组织的,军人必须保持自尊。

就这样,他很快就赢得了部队的信任和爱戴。

现在,剩下要作的事,就是把这些军事上的胜利推向其自然的结局,并 且把缔结和约的条件,是交给暗里希望媾和的萨伏依王室。

督政们早已向波拿巴下达了命令:应当设法诱使撒丁王国脱离奥、撒同盟。

其办法是,向撒 丁表示,由于它在肥沃的米兰地区丧失了萨伏依和尼斯,它有得到某种珍贵的补偿的希望。

督政们的推断是:一旦奥、撒盟军充分尝到了法国武力的厉 害,且向撤丁表示它有希望得到重酬,就会瓦解奥撒同盟。

督政们的意思不是要波拿巴本人去进行与撒丁方面的谈判;他的任务只是,把撒丁方面一切 关于救和的提议都转报督政府。

甚至连停战之事,他也无权擅自进行。

他的责任仅仅在于狠狠地逼住敌人,在于依靠他所征服的地方来解决他的缺衣少 食的部队的供给问题。

就是说,只让他当一位将军,决不让他当谈判代表。

这就表明督政们对波拿巴猜忌颇深;要不然就是他们对军事问题全然无 知。

在都灵与巴黎之间的使者来来去去的情况下,波拿巴怎么能使奥地利油手旁观呢?按照普通常识来判断,波拿巴也必须在奥方最近吃了几个败仗而 尚未重整旗鼓之前,就对都灵的朝廷实行停战。

不过,由于撒丁国王这时指示科利向法军提出停战的建议作为缔结和约的第一步,倒使得他摆脱了尴尬 的处境。

这位法军司令官,立即作了如下答复:缔结和约之类的权力,是由督政府行使的;至于停战,那只有在这样的条件下才有可能,即:都灵的朝 廷得把科尼、托尔托纳、亚历山大里亚这三个要塞交给拿破仑;此外,还要保证法军得以通过皮埃蒙特地区,并保证法军得以在瓦兰察越过波河。

之后, 波拿巴怀着一种对造成既成事实的无误的信念,调动部队向凯拉斯科挺进。

在法军行将抵过凯拉斯科城时,波拿巴接见了皮埃蒙特的使者。

其中一 位使者后来书面叙述了这位将军在外交上初试锋芒的举止。

当时,他的风度,带有一种严肃而又严格遵守礼仪的特点,这与皮埃蒙特的习俗,倒是很合拍的。

皮埃蒙特的使者向他表示,他所提出的实现停战的条件,其中有一些对法国说来并无多大的价值;对此,波拿巴答称:法兰西共和国委任我统帅 一个方面军,就是信任我具备了足够的识别力,足以断定本方面军究竟需要什么,而用不着向敌方去求教。

波拿巴讲这段讽刺话时,声调是尖酸刻薄 的;但除此之外,他的语气是冷静而彬彬有礼的。

他保留着他那一手致命的绝招,等到最后结束会谈时,才予以使用。

当天的会谈拖了下去,一直拖到中午以后相当久的时间仍无具体结果。

这时,波拿巴看了看表,说道:先生们,我奉告诸位,两点钟开始总攻击的命令,已经下达了;如果在傍晚以前还不能保证把科尼要塞交到我的手里, 那么,总攻击是一分一秒也不会推迟了。

我可能吃败仗,但是,任何人也决不会见到这由于过分自信或由于懈怠而失去一分一秒。

拿破仑的战争恫吓吓坏了胆小如鼠的撒丁国王,于是在 4 月 28 日当天, 马上签订了凯拉斯科停战条约的条款;其实际内容,和这位战胜者最初所提出的那些条件,是基本一样的。

签字仪式以后举行午宴的过程中,波拿巴那 沉着的自信和犀利的谈锋,又进一步给皮埃蒙特使者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波拿巴给他们讲了,当时正在进行的意大利战役,实际上就是他 1794 年草拟 的作战计划的翻版;还给他们讲了,召开作战会议,不过是司令官用以掩饰他本人缺乏胆略或犹豫不决心情的一种方便的办法;还断言,他要直捣曼图 亚,什么东西也阻拦不了他。

实际上,当时的法军由于到处行劫而组织涣散。

假如博利厄所率的奥军 与科利所率的撒军联合起来向他们发起猛攻,他们是很难招架得住的。

长期以来吃不饱饭,而且生活条件很差的法国共和部队,这时正在富饶的皮埃蒙 特平原上纵酒狂欢。

他们一群群地到附近地区去打家劫舍,以致团队里的人往往只剩下一连人。

这种局面对波拿巴说来是很危险的;但由于都灵宫廷胆 小怕事,在战役开始后仅 18 天就签署了凯拉斯科停战协议,才使他得以摆脱这种危险局面。

两星期以后,法国与撒丁国王又签署了和约的初步条款;根据这个和约, 撒丁国王交出了他的萨伏依省和尼斯省,并且宣布废弃撒丁与奥地利的同盟。

消息传来,奥地利的军营里人们大为愤慨;有人甚至不客气地指出,皮 埃蒙特人情愿吃败仗,以便实现他们在 1 月份就默认了的那个和约。

甚至在签署停战协议这个大喜事之前,波拿巴向督政们发回的报告,其 语气已经是近乎傲慢了;这反映了他当时已自信他能主宰局势的发展。

他曾经就对待撒丁的政策问题,向督政们提出了建议;他指出,鉴于撤丁国王维 克托·阿马迪厄斯已放弃了他的三个大要塞,他实际上已处在法国军队的掌握之中。

如果你们不同意与他缔结和约,如果你们的计划是要推翻他的王 位,那么你们得先让他高高兴兴地过几旬;而且,你们得事先告诉我。

那样,我就可以拿下瓦兰察,并且向都灵进军。

这位年青将军表明,在军事问题上他是不容许来自巴黎的干预的。

他要求督政府从克勒曼将军的阿尔卑斯山方面军征调 15000 人来增援他的部队。

他写道:这样就可以使我的这个方面军拥有 45000 人的兵力,也许我可以将其中的一部分派去攻打罗马。

如果你们继续信任我,并且赞成以上计划, 我是有把握成功的;意大利就会是属于督政府的地方了。

不久,督政们表示,可以批准他所要求的增援;但又规定,军队的一部 分应当留在米兰地区由克勒曼指挥。

对此,拿破仑于 5 月 15 日作了答复:鉴于奥军的增援部队已经到达,法军如果分散指挥权,那是十分失策的。

两位 将军都有各自的作战方式。

克勒曼将军经验更丰富,无疑更善于指挥部队;但是如果把两个司令官摆到一处来指挥一个部队,就会把事情弄糟。

这次又是督政们犯了错误。

他们想要让波拿巴遵守其他将军们都得遵守 的规则,这些规则是 1793 年迪穆里埃叛逆案以来就实施了的;在这点上,督政府无疑是想照顾共和国的根本利益。

督政府们的本意,是力图防止大将专 权反戈的情况出现;但是,他们这样做时,却违反了战略上的基本原则,即:军事行动要求统一指挥。

波拿巴提出的反驳,是他们无法回答的。

后来,关 于分兵给克勒曼指挥那个糟糕的方案,就再没有提了。

撒丁王国已跪在了脚下,拿破仑并不满足,他的眼睛正盯着波河对岸的 奥军,米兰——这个意大利北部美丽而富庶的城市,正是他计划中的下一个 目标。

三、米兰狂欢战无不胜,充满人格魁力的拿破仑在意大利人心中是凯撒和但丁的完美结合,他们用鲜花和狂 舞来欢迎这位解放使者。

拿破仑说:我的雄心壮志的第一颗火花就是那时产 生的。

凯拉斯科停战协议意味着拿破仑已经成功地达到了督政官们在 3 月 6 日 指示中所规定的第一个目标,即征服皮埃蒙特。

在法国督政府与撤丁国王缔结正式和约之前,拿破仑已经为自己下一步进攻奥军牢牢地取得了一个可靠 的跳板,因为他坚持在协议中规定撒丁王国必须交出科尼、亚历山大里亚和托尔托纳作为休战条件。

在勒索皮埃蒙特人的钱财发放军响并重新装备部队 之后,他现在准备东进了。

他要把奥军一举撵出伦巴第,而米兰则是督政府赋予他的最后目标。

波拿巴既已掌握了原属撒丁王国的三个要塞,他现在就有了极好的作战 基地。

这三个地方虽然将来要交还给撒丁国王,但是在缔结正式和约以前,这些地方应由法军征用。

奥军由于遭到其意大利臣民的敌视而受到削弱;尤其不利的是,奥军终 究只能依靠经由曼图亚、从阿尔卑斯山脉以北抽调来的增援部队。

不过,在富饶的伦巴第平原作战,奥军却有一个有利条件,而在亚平宁山脉的乱石丛 中他们是不具备这个条件的。

在平原上,奥军的将领们可以施展他们引以为自豪的战术才能,而且他们的出色的骑兵,在平原上有可能与当年匈牙利和 克罗地亚骑兵相比美。

因此,奥军期待着法军的进攻;他们没有因为最近连吃败仗而沮丧;同时,他们还因怀有一种想法而兴奋起来,他们认为,法军不擅长打正规战, 一到了平原地区,就会丧失其在山区曾经赢得的那点虚名。

但是,对波拿巴这位具有特殊才能的人物说来,意大利战役第二阶段的这个作战地区,并不 见得就不如第一阶段的作战地区有利。

而在那个地区,他作为司令官,旗开得胜,赢得了赫赫战功。

前一阶段,在亚平宁山区,只能调动小股的部队投 入战斗;即使指挥骑兵与步兵缺乏经验的将领,也能在战术上初试锋芒,满有打胜仗的机会,在山区打仗,主要的要求是:动作快,干劲大,能迅速占 领中心制高点;在山区,调动大批人马作战是不行的。

伦巴第的平原,却有利于大部队的调动;不过,即使在这些平原上,也还有无数由阿尔卑斯山积 雪融解汇成的宽阔而湍急的溪流,也还有纵横交错的灌溉渠。

这就便于一位年青而胆大的司令官施展计谋,出奇制胜。

波拿巴不久就表现出:他不仅在观察力的敏锐和头脑的灵活方面胜过敌 人,而且在考虑战术上的一切细节和那些更大的决定国家命运的战略方针时,也都胜过敌人,同奥军相比,首先他拥有优势兵力,能发动进攻;这在 任何时候也是一个有利条件。

进攻的一方,一般都可以使用一系列的佯攻,给敌方造成错觉,最后才给予敌人以真正毁灭性的打击。

这一直是历史上的 伟大军事领袖们的目的,从古希腊的厄帕米依达斯和亚历山大大帝的时期起,到汉尼拔和恺撒时期,直到卢森堡、马尔巴勒和弗时德里希大王时期, 都是如此。

而进攻战术,又特别适合法国军人的性格,他们总是那样有锐气、积极、聪明,现在又加上对他们的事业和对他们的首领抱有无限的热情。

此外,波拿巴还充分了解到奥军形势的固有缺陷。

它像一个笨重的生物, 把一条易被打断的肢体从天然屏障阿尔卑斯山的那一边横伸过来;这样,一支短小精悍的队伍就可以揍它一顿。

现在,波拿巴要做的事,就是设法把敌军无疑地也要加以利用的那些次 要的地形特点,反过来用以对付敌军。

奥军的司令官博利厄这时已渡过波河与提契诺河,他估计,法军会选择人们通常使用的那条路,即在帕维亚附近 越过提契诺河,来对米兰地区发起进攻。

因此,在帕维亚城附近,奥方用 26000人占领了一个坚固的阵地,并且派出另外一些分遣队朝北沿提契诺河的上游 两岸巡逻,同时也朝瓦兰察方向的波河两岸巡逻;只派去了 5000 人前往皮亚 琴察。

波拿巴并不打算走人们通常使用的那条路。

他决定,暂时先不在波河以 北行军,因波河以北有不少从阿尔卑斯山流来的融雪泛涨的溪流,而是在波河以南行军;那儿从亚平宁山流下的溪流比较少些,流量也较小。

经由托尔 托纳要塞,他可以直奔皮亚琴察,并在该地越过波河;这样,几乎用不着打一仗,就可以进入米兰地区。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在不久前与撒丁签署的 和约初步条款中,曾经规定了法军可在瓦兰察越过波河。

他朝瓦兰察方向搞了几次佯攻,迷惑奥军,同时他却使法军主力部队沿 波河南岸大力推进,并且搜集了一切可以弄到手的船只。

法军的先头部队,在勇猛的拉纳将军率领下,赶在奥军的骑兵出现以前就占领了皮亚琴察的渡 口;并且于 5 月 7 日把力求赶他们下河的一两营奥军的骑兵打垮了。

这样就为大批法军乘船或经渡口过波河一事,争取了时间。

法军在他们 的将领亲临现场的情况下,克服了一切障碍,很快就以船只搭起了一座横跨波河的浮桥,并且建立了一个桥头堡来保卫浮桥。

接着,法军以与利普泰所率奥军数量不相上下的兵力,向北挺进;经过一番激战,就把奥军从福米奥村赶走。

这一仗打胜了,犹如在利普泰与他的 总司令博利厄之间,打进了一块坚实的楔子。

后来,博利厄曾严厉斥责利普泰,说他一不该退却,二不该在退却以后不向总司令部报告情况。

然而,看 来情况是这样的:利普泰只率领了 5000 奥军(而不是拿破仑和法国史学家们 所说的8000 人);博利厄派他出来时已经为时过晚,无法在皮亚琴察阻止法 军渡河;而且在第二天战斗结束时,利普泰同他的上级的一切联系已被法军所切断。

所以,博利厄率领奥军主力,向福来奥进军,本想在该地找到利普 泰部,却撞上了法军。

经过一场混战,博利厄才得以脱身,并且朝洛迪方向撤退(通往曼图亚的大路,是在洛迪越过阿达河的)。

这样一撤退,他就使米兰城失去掩护(只剩下守卫城堡的驻军),并放 弃了伦巴第的大部分地方了。

不过,从军事角度看,博利厄退到阿达河,是完全正确的。

但是奥军这一战略上正确的行动,再次被战术上的错误所破坏 了。

假如博利厄把他的全部兵力都集中在皮齐盖托内,即法军可以越过阿达河的最近的地点,他本可以使得法军的任何侧翼向北进军都要冒极大的危 险。

但是博利厄直到这时,也还没有从给他吃过苦头的老师波拿巴那里学会集中兵力的必要性。

由于博利厄至少得防守三条通路,他又把部队分散得太 开了,以致在任何一条路上也抵抗不住法军的大力进攻。

于是,他又放弃了守住阿达河一线的念头,并且率领他的大部分兵力,又向东撤退了。

出奇不意地渡过波河在战略上固然是一项辉煌成就,可是在道义上也许 说不通。

当然,皮亚琴察是一个中立城市,属于巴马公国。

拿破仑不仅未经允许就侵犯了巴马的中立,而且还向那位不幸的公爵勒索了 8 万英磅的罚金 以犒赏法军;同时,他还没收大量实物,其中包括米开朗琪罗和葛雷基欧的20 幅名画。

他把这些东西都送到了巴黎。

人们不能因此而责备拿破仑的抢劫 行为,因为他是奉督政府之命行事的。

接着他又进入了摩德纳公爵的领土,这里也是中立的,他的所作所为与上次类似。

波拿巴在攻下皮亚琴察不过三天之后,就率领他那几乎全部集中的兵 力,直捣洛迪。

一路上,只有正在撤退的奥军殿后部队对他进行阻击;而这些殿后部队想要掩护一支落在后面的奥军退却的焦急心情,远远超过他们要 保住阿达河桥的决心。

阿达河桥是一座狭长的桥,长约 25 米,飞架于水浅而流急的阿达河上。

倘若由配备得当的部队和炮兵坚守这座桥梁,就有可能迫使法军在这里付出严重的代价。

但是奥地利帝国的军队指挥不当:只是在洛迪城内和周围部署 了一些部队,而这座城则是位于阿达河与迎面冲来的法军之间的。

洛迪的城墙,并不坚固;勇猛的法军很快便用梯子攀登了上去。

奥军指挥官塞博滕多 夫这时匆忙把他所指挥的部队部署在阿达河东岸沿岸,以期保住该桥,并且防止法军在洛迪城以北的阿达河上游乘船渡河或涉水而过。

这里的奥军只有9627 人;由于接连吃了败仗,又由于意识到他们在退至曼图亚附近之前很难 进行重大的阻击,因而感到沮丧。

他们力图破坏这座桥梁;但法军这时在洛迪城内(该城位于阿达河的较高的一边河岸上)已部署就绪,并且用搜索的 炮火横扫奥军的阵地,致使奥军毁桥的企图遭到了挫败。

这样,波拿巴已动摇了敌方的军心;另外,让他的步兵在洛迪小憩之后,法军的士气更高了。

在午后 6 时,波拿巴秘密抽调了最精锐的队伍组成一支突击纵队,把它投入了夺桥之战。

敌方榴霰弹和铳枪弹的猛烈火力,把纵队的正面轰垮了。

这支纵队一度被敌军炮火压得不能前进。

但是,在拿破仑这位青年司令官的一番鼓动下,法军的军官们、班长们,以及掷弹兵突击队等发起猛烈冲锋。

涉水到河心、占据着河心小岛进行射击的法军神枪手们,也配合了这次冲锋;结果,这支冲锋的队伍一举打通了这座桥。

他们用刺刀捅死了奥军的炮手, 攻击了奥军第一线和第二线的支援步兵;并在援军到达后,就逼着奥军的骑兵和步兵朝着曼图亚方向败退了。

以上就是 5 月 10 日洛迪之战的情况。

某种传奇式的魅力萦绕着关于这次 战斗所有细节的描述,并且使这场战斗带上了虚构的重要性。

当时,奥军司令官博利厄所率的主力部队已撤退到距洛迪甚远的地方;法军在洛迪不可能 使该主力部队陷入罗网,最多只能捕捉住他的殿后部队。

再者,假如法军的目的是要使奥军的主力陷入罗网,那么,位于洛迪城以北的法军骑兵,为什 么不在战斗打响的更早阶段就大力进行侧翼包抄呢?假如这样做了而在攻桥的危险冲刺中又有步兵的支援,那就会有可能给敌军来一个迁回包抄,从而 在打垮正面迎战的奥军部队的同时,把奥军全部包围起来。

战略家克劳塞维茨就是这样分析洛迪之战的。

但是,这一仗在法国军队和一般法国人当中所产生的印象,却大不相同。

他们所敬重的,是指挥官那种坚决战斗、对敌人咬住不放的英勇精神,而不是长于推理和巧于组织安排的才能。

的确,波拿巴早已表现了这些才能。

不 过由于他现在给了敌军以直接而又猛烈的打击,部队才为之折服。

这种打法在部队心理上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影响。

当天晚上,法军的士兵们以革命时那 种共和派传统的同志式态度,称呼他们的司令官为小班长,以赞扬在这次冲锋中他本人所表现出的勇敢精神;这种亲切的称呼,也有助于使洛迪桥 争夺战千古流传。

洛迪一战使法兰西举国欢腾。

远在巴黎的法国人以一种可以理解的夸张 说法,说拿破仑是如何冲在突击纵队的前头,并与拉纳将军一道最先冲到了洛迪桥对岸。

后人还描绘说,拿破仑冲在身材高大的掷弹兵突击队的前面⋯⋯ 不过,真正有此壮举的,是拉纳、贝尔蒂埃、马塞纳、切尔沃尼和达尔马涅等几位将领。

反正都是一样。

人们认为,只有波拿巴才是打胜仗的英雄。

在 士兵心目中,拿破仑威望之高无与伦比;而他本人也认识到这次征服人心的 重要性。

后来他在圣赫勒拿岛所说的: 只是在洛迪之战后,我才认识到我终归要在政治舞台上扮演一个决定性的角色。

我的雄心壮志的第一颗火花就是那时产生的。

这时波拿巴产生了要在整个意大利激起民众热情的念头。

这个念头使这位年轻的胜利者把下一步的真正行动目标——曼图亚要塞——暂时撤开,而 向伦巴第的政治首府米兰进军。

米兰城的人民,怀着热情,欢呼来自法兰西的解放者。

他们往那些晒黑 了面孔的自由战士身上,不停地撤着花朵;他们指着法军的穿破了的军装和磨破了的鞋,说这些都证明了法军屡战屡胜的充沛精力。

尤其重要的是,他 们以一种景仰而又夹杂着敬畏的心情,凝视着这位青年司令官的消瘦而苍白的容貌。

在他们看来,波拿巴身上那朴素的衣着,说明他具有斯巴达式的干 劲;他那灼热的目光和果断的举止,说明他是一个天生的领袖。

面对战场的胜利和米兰城的狂欢,他那在洛迪已然燃起的雄心壮志迅速 升腾,他对副官马尔蒙说:我们今后取得的胜利将远比我们业已取得的胜利更伟大。

⋯⋯我们这个时代,尚无人构思伟业,要由我来开此先例了。

他踌躇满志,严然一位君主,以大方的神态,接见了米兰城的主要人物。

当晚,他举行了盛大的舞会;这个古老的伦巴第之首府的显贵、富豪、淑女, 雍容华贵,济济一堂。

在一段短时间内,伦巴第人和他们的解放者相处得很好。

拿破仑以殷勤 的礼遇,接见了伦巴第的主要艺术家和文学家;他还计划使帕维亚大学的活动活跃起来。

接着,在整个伦巴第,政治俱乐部和报纸的数量倍增;演员们、 作家们、报刊编辑们都彬彬有礼地,甚或奉承他齐声赞颂这位当代的西皮奥、当代的凯撒、汉尼拔和当代的朱庇特神。

伦巴第人之所以崇拜这位年轻的胜利者,也还有其他的原因。

作为一个 聪明的民族,伦巴第人对于象波拿巴这样的才兼文武的英俊青年,除了深感其魅力而由衷佩服外,他们还相信,这位意大利血统的英雄会唤起人民积极 参加政治活动,也许甚至会唤起人民争取民族独立。

在奥地利占领伦巴第的83 年间,伦巴第的热血沸腾的杰出人物,曾经为争取民族独立而叹息、而共 谋、而战斗。

自从大诗人但丁生活的那个动乱的时代以来,一直有一些具有远见的 人,他们憧憬着一个意大利——一个医治好无穷尽的分裂割据创伤的意大利,一个清除了社会堕落行为的意大利,一个能把自己古代威力与当代更为 优美的才艺结合起来、以便使自己的实力臻于完善,并造福于人类的意大利。

正是在法国爆发革命的霹雳声中,人们见到了这种远景的曙光。

如今,既然 风暴已经刮到伦巴第平原的上空,欢乐忘形的青年们好像看见波拿巴身上就体现了上述远景。

当法军在洛迪桥之战获胜的消息刚一传到米兰时,这里就有人把民族的 三色旗作成帽章戴上,要不然就在阳台上或屋顶尖塔上挥舞着三色旗,以示对奥军卫戍部队的一种蔑视。

一切真正具有意大利思想感情的人当时都认 为,法国取得了胜利,这不仅对伦巴第,而且对整个意大利半岛说来,都预示政治自由的黎明即将来临。

波拿巴进了米兰城以后最初采取了几项措施,也加深了米兰人的上述希 望。

他废除了奥地利原来搞的那一套政府机构,只留下国务会议;他还批准组成临时市政委员会和一支国民自卫军。

与此同时,小心翼翼地向巴黎的督 政们写了信,问他们是否有意把伦巴第改组成为一个共和国,因为在伦巴第建立共和国这种政体,较之皮埃蒙特条件更为成熟得多。

当时,拿破仑也只 能做到这个地步为止;不过后来他又做了不少事来履行他初时对北部意大利人民作出的那些诺言。

不久之后,这个美好的展望给笼罩上阴霾了。

因为巴黎方面强烈要求这 位青年司令官采取一些财政措施,而这些措施对伦巴第人说来是损害重大的,对解放者本身说来也是不光采的。

督政们前不久已指示他,要对米兰人 加紧压榨,并征收大量的特别税款、物资、艺术珍品,因为他们不打算长久占领伦已第这块地方。

于是,波拿巴在 5 月 19 日发布了一项公告,宣布要向 伦巴第征收 2000万法郎,并说,对于伦巴第这个富饶的地方说来,2000 万 是一个区区小数。

其实,两天以前,他在写给督政们的一份报告中还说,由于 5 年的战争, 伦巴第已经民穷财尽了。

至于军队需要这笔款项的说法,也可以对比一下公 告发布 3天后他私下写给督政府的报告。

他说,督政府眼下可以指望有 600万至 800 万法郎的伦巴第特别税供他们随时使用,而这笔款子大大超过了 军队所需的款项。

这是波拿巴第一次明确地建议推行一种对被征服的地方敲骨吸髓以充实法国国库的作法;这种作法却使得他的权力很快凌驾于督政 府之上。

从此以后,督政们对波拿巴在办理外交上的一些越权行为,也开始采取 了纵容的态度;他们甚至催促他向富饶的地区用兵,其条件是,战利品得运往巴黎。

而这位征服者,这时也可以心照不宣地操起行贿者对待受贿人的那 种权威腔调了。

法国方面榨取 2000 万法郎这样一笔巨款,榨取各种军需品,以及为了充 实法国博物馆而革取艺术珍品的作法,立即在米兰地区引起了极大的反感。

也许,人们还可以容忍法方对艺术方面无价至宝的勒索,例如勒索了名 诗人彼特拉克所珍藏的古罗马诗人维吉尔的手稿,以及拉斐尔和达·芬奇等大画家的杰作;因为这些珍品仅仅影响了为数不多的有教养的人士,而他们 所发泄的怨言,很快就被法国骑兵巡逻队的马蹄声压了下去。

但是,在米兰到帕维亚一带的农民当中,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他们过去 已遭到奥军敲骨吸髓的劫掠,如今,他们拒绝再受法军的敲诈勒索。

因此他们举兵造反了。

在帕维亚,人们关上城门,公然反抗法军一支部队的进攻, 一直抵抗到法军的大炮轰垮城门为止。

于是,法军冲进城去,在连续几小时内把该城全部有武装的男人都屠杀了,并且放肆地在该城奸淫掳掠。

根据波拿巴的命令,还宣布对帕维亚市政委员会的成员们判处死刑;这 项凶狠的命令在执行上出现了延误,最后才把判刑减轻了。

不过,200 个人质被押往法国,作为这个不幸的城市今后行为规矩的保证。

波拿巴随即对督 政府说,这样处理反叛者,对意大利各地人民说来,会是一种有益的教训。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正确的。

这使意大利人看透了法国方式方法的真 相;而当意大利半岛上的人们认识到他们的解放得付出多么大的代价时,他们的心中充满了痛苦的感情。

但是,如果把伦巴第遭到劫掠一事的主要责任 算在波拿巴的头上,那是不公正的。

他所采取的行动,无非是法国军队的习惯做法的一种发展;不过,这些败坏风纪的措施,过去还没有象这次解放和敲诈伦巴第的系统做法实行得这么彻底罢了。

波拿巴倒并不想为自己抢劫什么。

他所追逐的是权力,而不是钱财。

财富可以用作达到掌握政治大权的一种手段——仅仅在这个意义上他才给予财 富以一定的重视。

但他总是设法使督政们和全部有影响的将领都深受他的恩 惠。

他给那 5位所谓的法国统治者送去了 100 匹在伦巴第挑选来的最好的马, 以替换现在还为诸公拉车的那些可怜的牲口。

对他手下的将领,他采取了一种放任的态度;这种态度虽不主动,却常 常是明显的。

马尔蒙将军说,有一次波拿巴责备他不该谨小慎微地把授权他去索取的一笔款子全部都交了公。

马尔蒙还说,那时,在这类问题上,我 们还保持了一种龙胆花似的洁身自好。

但是,在平原的热气熏蒸的环境中,这种阿尔卑斯山的龙胆花很快就凋 谢了。

有的将领大发横财,其中最突出的就是马塞纳将军,他在抢劫财富方面,犹如在打仗时一样,总是冲锋在前的。

这位司令官虽然对将领们很宽大, 但他在写给督政府的报告中却满篇都在埋怨,说是一大帮法国地方官员、掮客和其他贪婪的文职人员靠着掠夺伦巴第来肥私中饱。

他对部队如此纵容, 而对文职人员却这样严格,看来不能不使人得出这样的结论:他已下定决心要同将领们和士兵们相依为命。

他在行动上的厚此薄彼,往往达到了惊人的 程度。

有些文职人员被他关进了监狱,他还打算枪毙另外一批。

但是,抢劫、肥私搞得最厉害的人,一般都同那些靠不义之财发迹的军方财神爷交上了朋 友;结果,他们只付了一点罚款就逍遥法外了——就他们实际到手的财富而言,那点小小的罚款实在是太不相称了。

巴马公爵和摩德纳公爵也都被他罚了款。

由于巴马公爵与西班牙波旁王 朝有关系(当时督政府打算与该王朝保持友好关系),因此只罚他交出 200 万法郎和 20件艺术珍品,这些珍品由法国特派员从公国的美术馆中挑选。

但 是,曾经帮助过奥地利军队的摩德纳公爵,赎罪的规范价就高达 1000 万法郎,此外还得奉上他的公国的主要艺术珍品——20 幅名画。

正如波拿巴不加掩饰地向督政们报告的那样,鉴于摩德纳公爵既无要塞 又无大炮,自然无法向他索取这两样东西罗!波拿巴这时竭力要使他的士兵们摆脱这种抢劫财富的堕落行为的影响, 号召他们不要忘了给予意大利人民以公民自由权的这个更崇高的任务。

在 5 月 20 日发布的一份公告中,他嘱咐士兵们不要忘记:虽然迄今已做 了不少事,但是更为伟大的任务尚有特完成;一定不要让后代人责备他们,到了伦巴第就好像打到了他们的卡普亚了。

罗马还有待解放;应当让这座千 载流芳的古城重返青春,并再现出布鲁都斯、西皮奥等古代名人的美行。

他还说,解放了罗马以后,法国就会给欧洲以光荣的和平;那时,这支 为自由而战的大军的每一个战士重返家园时,同胞们就会夸奖说:瞧,他就是意大利方面军的一员!波拿巴用这一席动人心弦的话,把人们对军功 的追求同自由的热爱交织在一起了;也正是这种对军功的追求,到头来将会扼杀法兰西的共和体制。

现在,这支从前时常为饥饿而困扰的穷困潦倒的军队已经焕然一新,他 们已从这位年轻的统帅那里获得了前所未有的信心、荣誉和财富。

他们对自己在他所统帅的军队中服役而感到由衷地自豪,他们将他看成胜利、荣誉和 财富的化身。

而此时的米兰,已结束了它那痴迷的狂欢,意志薄弱而又热情奔放的意 大利人终于感受到了凯撒那刚毅、勇敢的另一面内容:凶猛、残暴而令人生 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