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命运女神吊起了拿破仑的胃口 拿破仑说:命运是个女人;她给我做的事越多,我对她的要求也就越大。
命运女神已吊起了拿破仑的胃口,战争之剑直指曼图亚。
于是,在这个亚平宁北部的古老要塞无数次血肉横飞的激战拉开了序幕⋯⋯正当拿破仑在米兰城里尽情地享受他的胜利时,奥地利的部队已退到明 乔河岸的后面和这条河的要塞——曼图亚城内。
在那里,他们的阵地固若金汤。
明乔河里汇纳着加尔达湖过剩的湖水流经 30 英里之后与波河汇合。
这条 河及其上游的加尔达湖所形成的狭长地带,是意大利阻碍一切入侵者的主要内地屏障。
从古代开始,直到拿破仑一世和拿破仑三世为止,明乔河的两岸 经历过决定意大利半岛命运的多次战斗。
在这条河的下游,河道变宽了,形成了半圆形的水淀子,其左右两侧是 沼泽和死水潭。
曼图亚这个具有历史意义的重镇,就位于此处。
据曼图亚最优秀的儿子的主动逼真的诗句所记载,如果他的诗句可信的话,意大利北部 最古老的三个民族曾经争夺这个重要据点;后来,当罗马帝国势力渐趋衰落时,勇猛的匈奴酋长阿提拉曾在明乔河畔安营扎寨,并在这里接见了教皇利 奥。
由于教皇的恳求以及他所表现出的庄严态度,才使得罗马免于遭受这个西徐亚的游牧民族铁骑的蹂躏。
这时,拿破仑对战争目标的看法与巴黎督政府产生了分歧。
当拿破仑还 是意大利军团炮兵司令时,他在内心就概略地拟订了一个把奥军逐出意大利的总体计划。
后来,在巴黎测绘局供职时,他又在更大的规模上发挥了 这一构想。
他设想用意大利军团侵入蒂罗尔,与部署在莱茵边境由莫罗指挥的莱茵——摩泽尔军团和儒尔当指挥的桑布尔——默兹军团,共 20 万法军联 合进军维也纳。
这一巨大的钳形运动目前正在形成,因为博利厄的军队正在他的面前全线溃退。
他们此刻只求在特伦蒂诺阿尔卑斯山的要塞中找个安身 之所。
然而,督政府的战略目标却没有他这样野心勃勃。
自头一年的 11 月份以 来,法国政府的实权掌在 5 个督政官手中,他们是:勒图尔纳、卡尔诺、巴拉斯,勒贝尔和拉·莱波—雷韦伊埃。
其中,卡尔诺号称胜利的组织者, 是一位谨慎的计划师,显然也是督政府的战略顾问。
他一向认为拿破仑对维也纳发动规模巨大的向心攻击的想法是一种疯狂的幻想。
在 3 月 6 日给拿破 仑的指示中,根本就没有提及这些遥远的战略目标。
交给他的任务只有三项:一、征服皮埃蒙持;二、击败奥军;三、占领米兰公国。
至于下一步干什么, 卡尔诺的计划很简单:奥军在得到增援后将卷土重来,要准备在意大利与奥军再决雌雄。
鉴于法国财力枯竭,整个意大利正躺在拿破仑的脚下,而意大 利又是欧洲最富饶的国家,因此法国必须尽量榨取意大利的资源。
5 月 7 日,督政府命令拿破仑将其大部分兵力交给阿尔卑斯军团的克勒曼,由他接管米 兰地区并牵制奥军。
而拿破仑则率其剩余兵力南下劫掠,占领托斯卡纳和巴马,强迫热那亚贷款,进军罗马迫使教皇纳贡,最后,如有可能,就解放 那不勒斯和科西嘉。
这种蓄意剪除鹰翼的做法使人不禁感到年长的卡尔诺对拿破仑颇有一点同行是冤家的妒忌心理。
其他的督政官们也认为这只年轻的鹰飞得太高了一 点,或许不仅会飞出视野而且还有可能对他完全失去控制。
最后,他们提请这位总司令注意,他今后的军事行动必须经过军团特派员加兰和萨利切蒂的 批准。
5 月 14 日,正是洛迪大捷后的第四天,拿破仑收到督政府下达的这些指示,便大发雷霆。
他坚决抵制这些指示,不过,措词还客气。
他对督政官 们竟要他把军队一分为二并与年长的克勒曼共事特别恼火:要克勒曼在意大利与我联合指挥的打算是失策的。
我不可能自愿的与一 位以欧洲第一将才自居的人共事。
此外,我认为即使用一位憋脚的将军主事也比用两位优秀的将军同时主事要好。
拿破仑对于部队调动必须报请特派员批准的指示也非常愤慨,尽管其中 的一位是他的故交和同盟者萨利切蒂。
最后,他提出了辞呈。
督政官们拗不过这位血气方刚的青年司令官,5 月 21 日,卡尔诺以抚慰 的措词又给他写了一封信,克勒曼的阿尔卑斯军团仍继续充当拿破仑的意大利军团的兵员补充站。
拿破仑在米兰停留了一周,以便休整并让他那衣衫褴褛的部队换装,他 从当地居民中勒索了 80 万英镑的巨款,用现金给部队发放了薪饷。
帕维亚的居民起而造反,遭到了他的无情镇压。
与此同时,在曼图亚附近的享有盛名的明乔河畔,奥地利。
增援的部队 顺着阿迪杰河的河谷往下走,而且行军的最后一段路程还得穿过威尼斯共和国的国土。
为便于这样的行军,奥地利很久以来就享有通行权,这种通行权 并不牵涉到破坏威尼斯中立地位的问题。
但是,由于这次奥军的一部分散兵游勇闯进了布里西亚以南的威尼斯共和国领土,这位法国司令官就毫不犹豫 地于 5 月 26 日占领了布里西亚城,从而公开破坏了威尼斯共和国的中立。
他命令奥热罗所指挥的那个师向加尔达湖的西岸挺进,并在到达湖边时 把船只都搜集拢来,摆出了一副要强渡该湖的架势。
奥军见到这种情况,就把位于佩斯基耶腊城的威尼斯共和国的堡垒占据了,这个堡垒居高临下,可 以控制加尔达湖注入明乔河的出口处;从此,威尼斯共和国的中立就完全遭 到了破坏。
这时波拿巴凭着他在加尔达湖附近的巧妙用兵,设法使得司令博利厄很 担心自己通过狭窄的阿迪杰河谷与提罗耳的联系会被切断。
波拿巴这一着是成功的。
博利厄力图守住阿迪杰河上的兵力大为削弱;其结果是,在博尔盖 托和瓦莱乔,奥军只有两营部队和 10 个骑兵营,总共仅约 2000 兵力。
在确信博利厄已上了圈套之后,拿破仑发起强攻,拉纳所率领的法军掷 弹兵突击队于 5 月 30 日没有经历什么困难就强行突破了奥军的防线。
于是博利厄又撤退到阿迪杰河的上游。
他十分沾沾自喜,他己给曼图亚要塞供应了 弹药粮秣,足以对付法军长期的围困。
事实上,这是博利厄在整个意大利战役中唯一的一点成就。
他在兵力上处于劣势,战略战术上敌不过对方,健康 和名声都已经垮了,最后,不得不辞去司令官的职务;但他在辞职以前已充分暴露了确已十分年老昏馈。
不过,他也成了名垂史册的人物;这是因 为,由于他的无能,一方面使得他的年轻敌手的才智显得更加突出,另一方面他在相当大程度上也影响了意大利和整个欧洲的命运。
这时波拿巴往北派出了马塞纳所率的一个师先把阿迪杰河上游狭长河谷 地带的奥军封锁起来,然后调派其他部队包围曼图亚要塞。
地形特点也有利于对这个要塞的围攻。
要塞以北,是一片半圆形的水淀子,以南是沼泽地带;这固然给进攻造成了很大的困难。
但是,这样的地形也限制了要塞里的守军 出击的活动范围,从而减轻了围城部队的负担;在围困曼图亚的过程中,有一段时间拿破仑留下来围城的部队还不到 5000 人。
不过,显而易见,要攻陷 曼图亚,将会是一件相当旷日持久的讨厌任务;波拿巴那种大胆而富于进取心的人,是没有这个耐心的。
同时还可明显地看出,他想北上与莫罗在多瑙 河上会师的设想,已不可能实现了。
在这仲夏时节,他手下只有 40400 人,这个兵力足够执行以下任务:守住阿迪杰河一线,封锁曼图亚和保证意大利 方面军与法国本土之间交通线的畅通。
随后,按照督政府的指令,波拿巴挥兵南下,去攻打一些较弱的敌人。
自从法国驻罗马的使节巴塞维尔 1793 年初遇刺丧命以来,法兰西共和国与教皇国的关系一直是敌对的。
不过,教皇庇护六世的行动仅限于咒逐法国革命 派并为第一次反法同盟的胜利而祈祷。
教皇的这种行为,这时招来了一次厉 害的打击。
法军越过波河,一举攻占了波伦亚。
这就吓坏了教廷官员们;他们立即 与波拿巴签署了停战协议,同意不允许英国人进入整个教皇国,并且同意让法国的一支卫戍部队进驻安科纳港。
教皇本人也同意交出将由法国特派员 随意挑选的一百件油画、胸像、花瓶和雕像等艺术品,其中必须包括朱尼阿斯·布鲁都斯的青铜半身像和马尔卡斯·布鲁都斯的大理石半身像;外加五 百件手稿。
教皇还得付出 1550 万法郎的赔款,交出法国代表为法军征用的牲口和物资;以上项目还不包括法军从波伦亚和斐拉拉等地区索取的金钱与 物资。
按照波拿巴本人的估计,这次划算得来的袭击,使法国从教皇国得到的 现金和实物,总值达到 3470 万法郎,为仅仅一位大使抵命、为梵蒂冈对法国革命所作出的那无聊的虚声恫吓,这笔赔款不可谓不优厚了。
攻打托斯卡纳,也同样是获利甚大的。
由于托斯卡纳这个富饶公国的大 公曾经允许英国的战舰和商人在里窝那享受某些特权,这就违背了中立的立 场(自 1795年这个大公国在与法国签署和约以来,它的大公表面上一直是保 持中立的)。
于是,法军的一支部队迅速逼近里窝那,并且从英国商人那里抢了很多值钱的东西。
不过,法军未能抓住他们所希望抢劫的最富有的一批 对象;因为当法军快到这个海港时,大约 40 个英国商人已经逃之夭夭。
这时,一艘英国巡洋舰猛扑过来还把两只法国船劫持走了,而这件事几乎是在波拿 巴的眼皮底下发生的。
诚然,上述最后一项暴行使法国向里窝那及其附近地区索取财物,有了一定的借口。
于是,法军对这一地区的明火执杖的掠夺开始了,但按照回忆录作者米 奥·德·默利托的说法,这种无原则的行为,不应归咎于波拿巴,而应归因于法国国库的紧迫需要,以及某些督政的个人贪欲。
此外,那些从事敲诈勒 索和挑选艺术品的法国特派员们和代表们,也许在一定程度上参与了督政府政策的制定;至少他们当中的一些人(以萨利切蒂最为突出),从抢劫里窝 那中是发了一大笔财的。
波拿巴为了平息托斯卡纳大公的愤懑,对佛罗伦萨进行了一次短暂的访问。
当他骑马经过佛罗伦萨街道时(他的祖先曾经在这 里为吉贝林派反教皇的事业出谋划策),接待他的气氛是尊敬而又肃静的。
这位新的征服者,把彬彬有礼与坚定不移的态度巧妙地结合起来,从而迫使 佛罗伦萨政府接受了他的意志。
之后,他就迅速挥师北上,在那里,一场惊心动魄的血战已迫在眉睫了。
促使波拿巴赶回明乔河两岸的情况,确是非常紧急的。
奥皇弗兰西斯为 了保住他对意大利的控制。
下定决心,不惜任何代价,要为曼图亚要塞解围。
而法军司令如不迅速攻下该要塞,就会腹背受敌:既要同兵力大得多的敌军 作战,而后方还会遭到曼图亚守军的威胁。
奥地利正在作出空前的努力,要把这位狂妄的青年将军从意大利驱逐出 去。
这个地方奥地利历来视为它的禁宵。
奥地利为什么在 1796 年至 1797 年间,为了夺回伦巴第而作出那样持续的努力呢?军事史家们一向感到难以解 释。
其实,这是出于外交上的原因,而不是出于军事上的原因,不必在此详述了。
只须说明这样一点就够了:虽然哈布斯堡王室在施瓦本的领土受到莫 罗率领的莱茵方面军的威胁,但弗兰西斯决心不借一切代价,收复他在意大 利的属地。
为此目的,奥皇任命在几次莱茵地区的战役中有点名气的维尔姆泽将 军,接替那位不走运的博利厄。
奥皇又从他的北方部队中抽调出 25000 人,来加强阿迪杰河的兵力;他命令维尔姆泽,要把奥地利双头鹰旗胜利地插在 意大利的平原上。
虽然这时援救米兰城堡已为时太晚,但他得尽一切力量去 解曼图亚之围。
奥皇对维尔姆泽取得成就抱有极大希望,因为最近的情报说,法军在意 大利中部进行劫掠,兵力极为分散。
波拿巴在战争中已经证实集中兵力最为要紧;因此要对他发动进攻,绝对必须集中兵力。
如果当时奥皇和他的参谋 人员懂得这样一个道理的话,那么,奥皇的上述目的也许可以达到。
但是鉴 于一支47000 人的军队要通过蜿蜒穿切阿尔卑斯山提罗耳支脉的阿迪杰狭窄 的峡谷,确是困难重重的;此外,法军掩护线的范围很广,奥军于是采取了一个不顾安全只求快速的行军计划。
在从提罗耳南下意大利的艰难行军中, 维尔姆泽将分兵几路。
人们可以提出许多理由为这一安排辩护。
如果让步兵、骑兵、炮兵、和 无数的随军人员、牲畜、车辆壅塞于从恃里恩特沿着阿迪杰河两岸通到曼图亚的道路上,那么,无论对于行军的速度还是对于山地作战来说,这都是一 个致命伤。
连在 1866 年的战役中,当代最伟大的指挥官毛奇也身体力行了他自己的分兵行进,合兵作战。
的格言。
但是,维尔姆泽和维也纳的军事 会议却忽视了确保重新汇合兵力进攻这一点,而毛奇在波希米亚战役中,对此则是十分重视的。
1796 年各路奥军被不能迅速逾越的天然障碍所隔离分 开;这些障碍就是加尔达湖和俯瞰阿迪杰河谷的崇山峻岭。
毫无疑问,奥军兵力远远没有强大到不怕冒任何风险的程度。
奥国官方 记载表明:为了入侵意大利而在提罗耳集合的总兵力是 46937 人,而不是象弗也尔等法国史学家所想象的 6 万人。
波拿巴在伦巴第一威尼西亚地区共有45000 人(包括当时围困曼图亚的 1 万人),分布于从米兰到布里西亚和莱 尼戈长达 50 英里的战线上,所以如果奥军对法军侧翼进行牵制攻击并迫使他们停留在各自分散的阵地上,维尔姆泽的奔袭可取得决定性的胜利。
但奥军 犯了兵力过于分散的错误,因而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能给法军以毁灭性的打 击。
奥军事实上决定兵分三路,科斯达诺维奇率领 17600 人欲去占领加尔达 湖的西岸,夺取布里西亚的法军军火库,并切断法军通往米兰和法国的交通线。
与此同时,维尔姆泽亲自指挥的 24300 人的主力则分为两路沿着阿迪杰 河两岸进军。
要把法军从利沃里赶出去,并向曼图亚挺进。
另外,还有另一个师由达维多维奇率领,从东面弗留利区开来,这支部队奉命进军维琴察和 莱尼亚戈,以便从那一方面牵制法军;而且如果其他两路兵马的进攻未能得手,还可相机解曼图亚之围。
尽管这些部署颇有缺点,却仍使波拿巴深为坐卧不安。
那时他正从布里 西亚到曼图亚路上的一个叫做芒泰基阿罗的村子里。
7 月 29 日晚他在该村获悉:奥军在阿迪杰河上游的利沃里以北已经赶退马塞纳的先头部队,威胁着 维罗纳和莱尼亚戈附近的其他阵地,并正向布里西亚进逼。
当波拿巴充分了解到情况的危险性时,他便立刻向他的将领们发出十道 急令,叫他们向加尔达湖的南端集结——他们当然还要且战且走,及阻延敌人的追击。
大概是这一英明决策挽救了他分散各地的部队。
奥军的计划正是 在加尔达湖南端集中两支主力纵队。
来粉碎法军的各个分遣部队。
但是波拿巴把马塞纳和奥热罗两个师撤回明乔河,很快聚集了一支庞大的劲旅,并占 了处于奥军东西两军之间的中央阵地。
诚然,波拿巴放弃了阿迪杰河的重要防线;但他在明乔河一线迅速集结兵力。
这样,他就占领了一个北面以佩斯 基耶腊的小堡和加尔达湖水域为屏障的基地。
只要守住明乔河上的几座桥梁,不论敌军在那里进攻,他都可以予以打击。
尤其重要的是,他还掩护了 对曼图亚的围困。
7 月 30 日,拿破仑得知,布里西亚失守,通往米兰的交通线已被切断。
于是他立即命令围攻曼图亚的塞律里埃进行最后一次猛攻以攻下那个要塞。
但如仍不能拿下该要塞,也要确保向西的退路。
当天稍晚,他又命令塞律里 埃立即把攻城炮队调走,并把一切可能落到前进中的奥军手里的东西扔进湖 里或掩埋起来。
这一着,表面上看来似乎出于万般无奈,像是预示着不仅要放弃对曼图 亚的围困,而且要放弃整个伦巴第,实际上却是一个绝招。
波拿巴已认识到这样一条真理:和野战中取得决定性胜利相比,占领堡垒是次要的,因此围 困堡垒也是次要的。
这条真理后来在 1813 年到 1870 年多次战役中得到充分的印证。
在他遭到向加尔达湖南端挺进的优势兵力威胁时,他看到他必须放 弃他的围城工事,甚至放弃他的攻城大炮,以便趁各路奥军当时尚未会合之际,赢得宝贵而短暂的几天的战场上的优势。
这些事情发生的日期值得密切注意。
因为这些日期足以批驳后来奥热罗 将军一些过于自吹自擂的话。
他声称只是由于他的坚定不移,波拿巴才被迫作战,把退却的部署改为进攻,从而获得全胜。
这一离奇说法是他在 1814 年背弃拿破仑之后公开发表的。
这位后来的法军元帅把波拿巴描绘成为一个惊慌失措的指挥官,周围全 是些胆小如鼠的将领,而只有奥热罗信心十足才终于促使他战斗。
当然,可以毫无保留地承认,这位将军的魄力在昏来发生的混乱而危急的军事行动 中,对于恢复法军的士气,起了巨大的影响。
但他自称在那些令人焦急的日子里,法军的所有行动大抵出自他的主意。
这显然是一种言过其实的自我陶 醉。
当时波拿巴已经发布了撤除围困的命令,而这对于集中法军兵力是完全 必要的;只有这样他才有希望战胜数量占优势的敌人。
若是当时波拿巴听从了奥热罗的主意,坚持围困曼图亚,那么,零落分散的法军必将被奥军各个 歼灭。
奥热罗的那些话,说明他只是一员猛将,而不是一个战略家。
他不公平地指责波拿巴胆小之处,恰好是一个智大才高的人认识到在采取行动夺取胜利之前所必须采取的持重态度。
可以坦率地承认,其后几天的战绩应归功于奥热罗。
他在得到围困曼图亚北面的部队增援之后,急速从明乔河向西进攻布里西亚,并于 8 月 1 日从 科斯达诺维奇的前锋部队的手里收复该城。
前一天,其他奥军分遣部队于苦战之后也在萨洛和罗纳托附近被击败。
但情况仍然十分混乱:虽然从阿迪杰 河折回的马塞纳师开始与波拿巴的主力会合,但维尔姆泽所率各纵队的前锋正从那一方面威胁着法军,而徘徊于萨洛也罗纳托附近的科斯达诺维奇的部 队则拼命挣扎着向明乔河上的友军靠拢。
这时,维尔姆泽开始发现他所犯的错误了。
他当时本应驰援在布里西亚 处于困境的部将科斯达诺维奇,但是他却轻信了所谓法军仍在围困曼图亚的不确切的情报,挥戈南下曼图亚。
他进入曼图亚,暂时享受了一阵胜利的喜 悦;他向弗兰西斯皇帝报捷,说已在阵地上缴获法国大炮四十门,在波河两 岸又缴获了139 门。
但正当他沉迷在法军从意大利全面撤退的幻想中的时 候,他收到了令人吃惊的消息,说由科斯达诺维奇率领的奥军已在布里西亚和萨洛受挫。
他知道是上了当,并决心在一败涂地之前扭转危局;于是他立 即命令将他的先头部队向斯蒂维耶雷镇快速推进,并轻而易举地从瓦莱将军指挥下的一支法军手里夺过了那个村庄及其堡垒。
轻易地丢失了这样重要的一个阵地使波拿巴大发雷霆,他这种狂怒有时 使他失去理智。
他在芒泰基阿罗见到瓦莱特,立即把他降为士兵,并拒绝听他的辩解,即:先已收到叫他撤退的书面命令。
据朗德里厄将军的一篇叙述 称:这位总司令怒气极大,一时甚至影响了他的决心,当时前景确实黯淡。
法军似乎就要被围困在斯蒂维耶雷、布里西亚和萨洛之间的崎岖地带。
这时,向奥发动一次突然袭击显然是唯一安全而且光荣的办法。
可是谁 也不确切知道奥军的数目和阵地情况。
情况不明总是使得想象力丰富的波拿 巴十分苦恼。
他在芒泰基呵罗附近集合了一批将领,其中一些人建议大家登上一个俯 瞰平原的山头眺望。
可是,到了山脊上,他们还是望不见奥军的踪影。
于是波拿巴又忽然大发脾气,甚至说要撤腿到阿达河去。
据朗德里厄将军回忆录 称:这时奥热罗反对撤退,并保证说,如果发动一次勇猛的冲锋必能取胜。
波拿巴回答说:我不管这个事了。
我要离开这里。
奥热罗便问:你走 了,谁指挥呀?你,波拿巴一边说一边离开身边那些吃惊的将领们。
不管事实是否如此,对斯蒂维那雷镇发动的第一次进攻,确是交由奥热 罗这位果敢的军人来执行的。
第二天他显示出有勇有谋,不仅把斯蒂维耶雷镇,而且把该镇那座位于悬崖之上的堡垒也夺回到法军手中了。
奥热罗的不 屈不挠的勇气对于恢复法军的士气和使法国重新获胜所起的作用,得到了拿破仑皇帝的嘉许、承认,因为在后来有人指责奥热罗时,拿破仑以一种宽厚的口吻大声说:啊,我们不要忘记,他在斯蒂维耶雷救了我们哪! 当奥热罗夺回这个重要阵地时,混战就在它北边不过几英里远的罗纳托进行着。
初时,马塞纳被进攻的奥军赶回来;但当奥军正在力图包围法军时,波拿巴到达了,并与马塞纳协力,发动了一次中路攻击,而这种攻击是往往 可以从敌军手中夺取胜利的。
奥军溃退下去了,在法军的穷追下,有些向加瓦多,有些向加尔达湖逃窜。
在向加瓦多方向的追击中,波拿巴的老友朱诺 勇往直前,立了大功。
他伤了一名上校,杀了六名骑兵。
他自己也周身负伤,最后被打翻在沟里。
这是波拿巴亲自叙述的情况。
幸亏每个伤口和总的伤势都不是致命的,也没有使他长期不能行动。
许多这类的故事都带些传奇的色 彩。
仔细审察一下。
罗纳托之战的前前后后,便令人怀疑那次胜利是否真像 不少史学家所描绘的那样带关键性。
如果奥军真的被击退到加尔达湖和德森扎诺,那就很难理解追兵为什么没有把他们赶到湖里去。
事实上,几乎 所有的败兵都逃往加瓦多去了;其余的败兵则和执行封锁佩斯基耶腊任务的 友军汇合了。
这是一次惊心动魄的血战,在整个战斗中,双方的军队交织穿插,战场 的混乱程度无可复加。
有这样一个离奇的插曲就足以说明战争的风险和此次战役在这一阶段中的混乱状况。
被击败的奥军有一支为数大约 4000 人的部队不能和加瓦多及佩斯基耶 腊两地的友军汇合,但也没有遭到追兵的打击,便在山里窜来窜去。
次日,他们在罗纳托附近突然与一支人数少得多的法军遭遇。
尽管奥军没有完全意 识到他们遇到好运气的处境,但还是大胆地派了一个使者去叫法国指挥官投降。
当这个使者的蒙眼布被取下时,他大为狼狈,发现他面前正是波拿巴, 左右全是他的参谋部的将领们。
这位青年司令好像是真的受到侮辱而目射怒火,他用装得很像的激动的声调威胁奥军的使者,说他竟敢在法国大军的指 挥部里向军中主帅下招降书,实在是该治以应得之罪。
他和他的军队必须立即投降。
波拿巴的这项要求,把这支 4000 人的部队吓懵了;他们只看到这位 得胜的大将,而没有看清他的那支人数很少的队伍,于是 4000 人的奥军便向1200 人的法军投降了,更确切他说,是向一位大人物的机智和胆略投降了。
法军由于这一个预示了更大的胜利的好兆头而兴高采烈,准备予奥军以决定性的打击。
虽然维尔姆泽在 8 月 3 日受挫,但他已从曼图亚得到许多援 兵,因此他仍然希望能把法军赶出斯蒂维耶雷,并且杀开一条血路去营救科斯达诺维奇。
的确,他这样做是义不容辞的。
因为在奥国的屡次军事会议中 已作出决定(这些军事会议从来于事无补),命令维尔姆泽和科斯达诺维奇 必须会师,并于8 月 7 日与法军作战。
虽然这些像铁一般僵硬的计划已被波拿巴和奥热罗打乱了,但奥军仍然坚持照旧执行。
维尔姆泽的战线从梅多菜村附近向东北延伸,横越市里西亚与曼图亚之间的大路。
他的右翼则驻扎在索尔费里诺周围的丘陵地带;事实上,他的极 右翼就宿营在索尔费里诺那个顶端建有堡垒的高地上。
以后相隔两代的奥军就在那里顽强抵抗拿破仑三世及其执行解放任务的军队的进攻。
由于从莱尼亚戈开来的梅扎罗军团没有到达,维尔姆泽在这条漫长的战 线上仅仅集结了不到 25000 人的兵力;而塞律里埃师的一部分部队在费奥雷拉率领下从南面及时赶到,则使法军甚至在人数上也占了优势。
不仅如此, 费奥雷拉从南面进迫维尔姆泽在梅多莱附近较弱的一翼,使它有遭到迂回包抄的危险,并危及奥军通往曼图亚的交通线。
奥军似乎一直并未意识到有此危险;在这一带,正如在其他地方一样, 他们的侦察工作做得很糟。
这是导致当时战争的结局的重要原因。
维尔姆泽想要支援在罗纳托村附近的科斯达诺维奇部队,对他自己右翼 兵力又过于自信,使他采取了致命的冒失行动。
他向北面受到压力的友军派出了侦察部队,结果就危险地拉长了自己的战线。
而波拿巴则不让他的左翼 前进,巧妙地引诱维尔姆泽陷入这个错误。
与此同时,法军在奥军战线的另一端压将下来。
马尔蒙率领他的骑兵炮队急驰前进,从侧面攻击敌军左翼,把许多门奥军大炮打哑了。
在炮火攻击的掩护下,费奥雷拉师偷偷运动到可 进行袭击的近距离内。
而法国骑兵突然包抄袭击了奥军这个受到紧紧进逼的一翼的后方,几乎生擒维尔姆泽和他的参谋人员。
为了击退这一出色的侧翼攻击,奥军那时急需使用后备队发起勇猛反 攻,否则就应使全线立即掉转头来。
但是,奥军的后备队早已投入了他们战线的北段了。
而奥军掉转战线的企图(这种军事运动毕竟是很困难的),又 由于马塞纳和奥热罗的两个师发动强攻,直插奥军中央而遭到粉碎。
在一系列攻击之下,奥军全线溃退。
据此时一直观察意大利战场的英国人格雷厄姆上校说:全靠这个未奉 命令的撤退,才使全军免遭被切断退路的下场。
这位英国军官的评论充分揭示了这次大败的原因:维尔姆泽软弱无能,没有一位负责的副指挥予以襄 助,对法军的人数和各处阵地一无所知,奥军一心前进到斯蒂维耶雷并在那一带等待科斯达诺维奇,直至 7 日两军才得以会合与法军交锋,几乎是盲目 地在斯蒂维耶雷—梅多莱一线建立阵地,以及没有觉察法军费奥雷拉部队的逼近,这一系列的缺陷和错误使得奥军即使同第三流的敌军作战,也是会被 打败的。
这一仗还不能算是一场血战。
它是一系列巧妙的调动而不是持续的战 斗。
因此,这一仗对于所有那些宁愿研究战争中运用智谋的问题而不注重战斗具体细节的人很有吸引力。
在此以前,波拿巴曾显示出他能够极为有力地 打击敌人。
而这一回在第二次斯蒂维耶雷之战中,他指挥若定,部署有方,挽回了由于他前四天举棋不定而受损的声誉。
关于这一周的混战,直到如今还没有写过一篇完整可靠的记述。
维也纳 的档案迄今尚未披露他的全部机密,而许多次法国的名声都因这场持续的混战而蒙上阴霾,因此,连这些胜利者自己的叙述也是含含混混,矛盾百出。
不管读者们多么渴望看到关于战役的惊心动魄的故事,战争本身却并不总是富有戏剧性的。
关于意大利战役的上述第三幕,确有把握的结论无非是 下列几点:为了将奥军救援部队各个击破,拿破仑撤了围困曼图亚的军队,这实在是雄才卓见。
但他在进行这个困难的调动时却做得还不够好,有时甚 至犹犹豫豫,只是由于法军的广大士兵骁勇善战,并由于奥军的失误(他们的错误超过法军指挥官们的错误),法军才得以摆脱困境。
再说,斯蒂维耶雷一系列战斗的战果也不象人们所描绘的那样辉煌。
诚然,维尔姆泽和科斯达诺维奇总共损失了 17000 人;但前者给曼图亚补充了 卫戍兵员和给养,还缴获了法军的攻城炮群。
波拿巴原来的主要目的是打下曼图亚,腾出手来直扫提罗耳,和莫罗会师,然后在巴伐利亚打垮奥军。
维 尔姆泽和奥国军事会议的企图则为解曼图亚之围并恢复哈布斯堡王室对伦巴第的统治。
双方都未达到目的。
但奥国人至少可以说取得了一些成功。
而且 最重要的是,曼图亚的防守比法军第一次兵临城下时要坚固些了。
只要奥军守住曼图亚,波拿巴就在明乔河谷一带被拖住,而不能在莱茵河及多瑙河实 行闪电式的打击,而他一向认为这些打击才是这一战役的高潮。
如果从物质方面来看,波拿巴此时的处境较维尔姆泽侵入威尼西亚平原以前并未得到改 善。
于是,被幸运女神撩拨得心痒难耐的拿破仑又将他的目光盯和了富庶的 意大利⋯⋯二、沼泽晨晖在意大利卡尔迪埃罗高地的南面有一片被阿尔蓬河及阿迪杰河洪水淹没鲜为人知的洼地沼 泽⋯⋯拿破仑说:他一生吉星高照,鸿运当头,实在肇始于这片沼泽。
奥皇弗兰西斯出于他那哈布斯堡王室顽强执拗的本性,决定继续努力去解曼图亚之围。
除了王朝的荣誉感促使他这样做之外,他为何不顾阿尔卑斯 山的艰险峡谷,不顾意大利的人心向背,不顾波拿巴卓越的天才,而如此顽固地与之作斗争,这看来几乎是不可理解的。
军事评论家一般都认为奥皇这 样把兵力浪费在布兰塔河上是错误的。
如果他把这些兵力用于进攻莱茵河的法军,就会迫使波拿巴撤出意大利,去保卫洛林地区。
但弗兰西斯皇帝的自 尊心不能容许他放弃意大利的领地,于是他驱策维尔姆泽从维也纳出发再次 进攻威尼西亚。
但是,经历了几次惨重失败的奥军士兵的士气已严重涣散了,格雷厄姆 上校说:奥军士兵对他们的将领们都加以嘲笑,并激烈地控诉说他们是在被领到屠宰场里去;而一般军官们则几乎是公开地叫喊:我们必须讲和,因 为我们不会打仗。
波拿巴先下了手,使奥军不能发动攻势。
分散的奥军很容易地被马塞纳 吃掉。
这位法军将领在巴萨诺粉碎了维尔姆泽的军队,残兵败将沿着布兰塔河谷逃命。
奥军丧失了大部分的大炮,并被分割为两股。
看来他们只有投降, 别无出路了。
但维尔姆泽突然掉头朝追兵扑去,向西急奔,最后杀出一条血路到了曼图亚。
在那里他再次想阻击法军,但没有成效。
被赶出圣乔治和拉 法沃里塔前面的阵地,并被困在曼图亚城内。
这样,城防部队的人数是增添了,但城防力量并未加强;因为该城的给养虽然足够维持一支通常的驻防部 队,却支持不住旷日持久的封锁。
这些部队由于多次强行军而疲惫不堪,并受不了明乔河的沼泽中散发出的瘴气,初秋流行的热病很快就使部队大量减 员。
在随后数周前线比较平静无事的时候,波拿巴就把他的注意力集中在意 大利的事务上面。
几周前,在奥军大举压境时,这里的形势已变得十分微妙。
奥地利重新 征服意大利的前景,既引起那个半岛上自由之友的忧虑,也同样引起旧日君臣们的各反动小集团的高兴。
在罗马和那不勒斯两地,人们私下谈论或公然 鼓吹法国人进行恫吓。
各项和约的签订都推迟了。
梵蒂冈对亵渎神圣的掠夺者的严厉谴责已准备就绪。
在来自奥地利的战云消失之后,对诅咒法国的预言家们进行惩罚的时候 已经到来了。
于是,摩德纳公爵遭到指控,说他曾经容许一支武装护送运输队通过他的国境去接济曼图亚驻防部队,还说他拒不交纳波拿巴给他定的罚 款,而其实这笔罚款他是绝对无力交付的。
这是天赐良机,波拿巴立即就此事向督政府请示;不过他自己早已作出 了决定。
在请示之后两天,他采取了宣布把摩德纳和勒佐两城置于法国保护之下的决定性步骤。
这一行动在法国和意大利都是史无前例的。
在此之前,督政府拦住了波拿巴,不让他积极干预有关最高决策方面的 事务。
督政府曾特别指示他对于意大利的被解放的领土,尤其要极端慎重,以免使法国陷入在半岛上持续介入的处境。
也不要使法国与哈布斯堡王朝作 战到底。
由于最近得到消息说,法军在德意志遭到惨败,督政府对波拿巴的警告三令五申,更为强调了。
然而,督政们虽然指示他多加谨慎,波拿巴却 宣布把摩德纳公国置于法国保护之下,以此来迫使督政府他们早采取行动。
当督政们指示他慎重从事的公文到达时,他向他们表示歉意说,公文到得太 晚了。
那时(10 月 24 日)他实际上已建立了一个新国家,对这个国家的安全,法国已义不容辞地承担了义务。
这就意味着法国得继续占领意大利北部, 因而也就意味着延长波拿巴执掌军权的期限。
受到民主和民族主义鼓舞的地方,并不仅是摩德纳公国一处。
波伦亚和 斐拉拉这两个教皇直辖的城市也脱离了教皇的统治,并派了代表到摩德纳会见自由的战士,建立了一个自由共和政体。
在摩德纳,多少世代以来的第一 次真正有代表性的意大利议会,在欢欣鼓舞的气氛中开会了。
随后又下令成 立一支人数为2800 名的志愿军,命名为意大利兵团。
波拿巴访问了这几个城市,鼓舞了他们的精神并警告捣乱分子们当心他 的报复,他报复起来将像凶神一样。
在一段短短的时期内,这些地区便组成了西斯佩代恩共和国,这个国家注定不久又要并入一个更大的共和国。
新的生命气息从摩德纳和波伦亚注入了意大利中部。
西斯佩代恩这个年轻的共和国,立即废除了一切封建法律,颁布公民平等的命令,并指示到圣诞节 时在波伦亚召开民选的议会。
这些事件标志着伟大的意大利统一运动开始的第一阶段,那个运动在长期的延误之后,最终于 1870 年才得以完成。
对波拿巴在意大利生活上所起的鼓舞人心作用比对他的军事胜利更加重 视的人来说,他在这一时期的经历是值得反复研讨的。
在当时,他仍然是法国革命最高原则的捍卫者;他推翻了奥国在意大利半岛上的统治,并从根本 上动摇了哈布斯堡王朝暴政。
到那时为止,他的胜利还未蒙上污点。
如果我们不把抢掠被解放的和被征服者的各国这一行为算在他的账上的话(对此, 督政府应负主要责任),这时波拿巴可谓踌躇满志,赫赫有名。
有个使者给他带来了好消息:英国人已对不屈的科西嘉人感到忍受不了而撤出了他的出 生地;他随即作出安排,让许多忠于法兰西共和国的该岛流亡者重返故里。
这些人当中就有萨利切蒂;此人暂时回到他那故乡岛屿的小天地中去了,而 过去受他照顾的波拿巴则在成为举世闻名的人物。
解决意大利中部的事务时,波拿巴这位青年司令官表现出:他在外交方 面的才能丝毫不亚于他的军事方面的天才。
他在听到法军在德意志屡败之后,他知道督政们只能给他拨出少数的增 援兵力,而不是他原来要求的 25000 人。
他也知道,教皇因为近来失地赔款而十分愤怒,正在谋求复活第一次反法同盟。
因此,就这位年轻的科西嘉人 向教廷宣讲的和平说教,必须根据单纯的利害关系来加以观察,此处还须参考波拿巴对驻罗马的法国谍报人员的如下秘密指示来加以考虑:最重要的 事情是获得时间⋯⋯。
最后,这场游戏还是得由我们把球传来传出,教这个老狐狸也上点儿当。
波拿巴被迫从外交上的周旋进退转入战争中的艰难险阻,奥皇从波拿巴 的公函里看出他的真意所在,便决定收复意大利。
他似乎也完全有能力来完 成这一大业。
在 10 月里,奥皇派往德意志的军队已经取得胜利。
查理大公已在维尔次 堡把儒尔当打得大败,并迫使他和莫罗两军退到莱茵河。
在胜利重新在望的鼓舞下,奥国调集了为数约为 6 万的大军。
阿尔交齐这位年已 60 的老将,以 骁勇著称,但缺乏战略头脑。
他指挥着大约 35000人的一支大军驻扎在的里 雅斯特港北面的弗留利区,以保卫该港,免遭法军行将发起的袭击。
如今他将率领这支大军朝着正西方向挺进布兰塔河。
达维多维奇则带着其余 25000 人,沿着阿迪杰谷直下提罗耳。
两军约好在维甸纳附近会师。
正如若米尼所评论的那样,奥国人为了使两军会合,自我了无限的麻烦, 遭遇到重重风险;而这个目的本来是一开始就可以不声不响地实现的。
尽管波拿巴给了他们那么多的教训,可是维也纳的军事会议老是抱住老一辈作战 计划不放,总想包围敌军,并从不同的方面发动进攻,以期迷惑敌军。
他们也许是因为波拿巴的兵力较小而壮了胆,从而再次采取这种危险的策略。
法 军当时的兵力只有 4 万人左右;其中至少 8000 人还得用来对付曼图亚。
起初,奥军获得了重大的成功。
虽然法军在布兰塔河上守住了阵地,但 是提罗耳的法军却被迫沿着阿迪杰河谷败退。
这支法军损失甚大,以致波拿巴不得不下令全军向维罗纳退却。
他看出从维罗纳这个中心位置他可以制止 阿尔文齐的军队从维琴察向西挺进,并使其不能与达维多维奇率领的奥军会师。
当时达维多维奇正力图把沃布瓦师从利沃里高原逐出。
但是,在波拿巴于维罗纳城郊向阿尔文齐挑战之前,他先到利沃里高原 上的法军驻地进行了一次匆忙的视察,对动摇的人进行斥责,并以他自己的大无畏精神鼓舞全军。
他把这两团兵排列在他的周围,用悲伤和愤怒的声调 对他们讲了话。
他斥责他们不该在慌张中放弃了他们的坚固阵地,并命令他的参谋长在这两个团的团史上写上这个不祥字句:他们不再属于意大利方 面军了。
士兵们受到斥责,羞愧难当,哭着恳求这位将军对他们的勇气再考验一 下,而不要马上让他们蒙受这一终身耻辱。
这位青年指挥官早已算到,对法国士兵讲这番话必然会产生这样的效果。
于是他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果然他 们在以后的战斗中英勇杀敌,把一切污点都从他们的团旗上洗刷干净。
他就是用这样的行动来鼓舞他的部下以寡敌众,扭转危局的。
他们坚忍不拔的精神将充分受到严峻的考验。
阿尔文齐在维罗纳以东几 哩的卡尔迪埃罗一带丘陵上建立了一个坚固的阵地:掩护他的右翼的是阿尔卑斯山提罗耳支脉的几道横岭;掩护他的左翼的是延伸于阿尔蓬河及阿迪杰 河之间的沼泽地带;他则沿山巧妙地部署大炮以保卫他的正面。
就连马塞纳部队的勇猛进攻也未能把奥军右翼逐出阵地。
法军的中路遭到奥军枪炮的摧 毁。
无情的雨雪交加延缓了法军大炮的向前移动,并使法国炮手们瞄不准目 标。
法军于 11 月 12 日退入维罗纳城,阵前死伤 2000 人,被俘 750 人。
卡尔迪埃罗的这次败仗(把它说成是小挫是没有根据的),给法军展示出一幅阴 郁的灾难前景。
波拿巴虽然在他的官兵面前故作镇定,但他立即向督政们报告说:法军 感到它在深入意大利之后被弃置不顾,这次看来要功败垂成了。
他以少报自己兵力,夸大敌人兵力的惯用手法,报称:法军在维罗纳及利沃里两处仅有18000 人,而奥军的总数则超过 5 万人。
其实他肯定知道,他当前需要对付 的敌军还不到那个数字的一半。
奥军提罗耳部队的大部队那时还未来到阿迪杰河的罗维雷多;而如把派出去的分遣队和伤亡人数扣除,阿尔文齐在卡尔 迪埃罗实际可用的队伍仅略多于 2 万人。
为挽回败局扭转颓势,波拿巴当时决心冒险进行历史上罕见的一次最大 胆的迂回运动。
趁奥军提罗耳各纵队尚未在利沃里击溃沃布瓦部队并前进到维罗纳西部的平原之前,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把阿尔文齐从卡尔迪埃罗的高 地赶走。
但既然不能从正面攻下卡尔迪埃罗,那就必得采取侧翼包抄战术。
除了波拿巴之外,任何其他指挥官都会认为这是绝对做不到的;但在别人仅 仅见到困难的地方,他却看出了一项安全稳当的办法。
现在,波拿巴的眼睛正盯着那片沼泽。
在卡尔迪埃罗高地的南面和东南面有一大片被阿尔蓬河及阿迪杰河的洪水所淹没的洼地。
在这片鲜为人知、蚊虫聚集的、杂草丛生的沼泽中,波拿 巴看到了希望,他知道又一个拿破仑神话将注定要在这里诞生。
沼泽向阿尔科拉村以西延展数哩。
有条路经过这个村庄北上通阿尔蓬河 的东岸;它在阿尔科拉村越过该河,可通往龙科村对面的阿迪杰河岸。
在龙科村偏北一点,岔出另一条堤道,朝西北方向通往波尔奇尔。
波拿巴设计从 龙科村沿着这两条堤道进兵,并抢占阿尔科拉村,来包围奥军的侧翼,并把他们诱进一个战场。
在那里法国久经战阵的老兵将可以有机会充分的发挥其 个人的勇武本领,而人数上的多寡则成为次要的因素。
在那里,只有纵队的先头部队能直接交锋;而强悍的奥国骑兵则将无用武之地。
波拿巴就是想倚 靠这些条件来抵消他在人数上稍居优势的不利情况。
深夜,奥热罗和马塞纳两师通过维罗纳撤退。
这一调动使得两师的官兵 都深为沮丧,因为这很像将向明乔河撤退和放弃伦巴第。
出城之后,他们又接到转向左方,顺阿迪杰河西岸而下的命令,这使他们很惊讶。
他们到了龙 科村才解开了这个谜。
在那里,已经用船只搭好了一座横跨阿迪杰河的浮桥。
他们未遭抵抗就过了河,随后奥热罗师快速地沿着通向阿尔科拉的堤道前 进,并威胁奥军后方。
马塞纳师则向西北纵列前进,以便直接威胁在卡尔迪 埃罗的奥军侧翼。
但这次突袭并未完全出敌不意,因为阿尔文齐本人也打算在泽维欧渡过 阿迪杰河,以便直冲向曼图亚。
为了保卫他的侧翼,他先派遣一支由克罗地亚人组成的分遣队据守阿尔科拉村。
这支分遣队对奥热罗部队的进攻进行了 顽强抵抗。
他们从村庄土屋的枪眼里射出一排接一排的子弹,把每一次冲锋的先头部队都打下去了。
奥热罗举起军旗,率领前锋团队打到了阿尔科拉村 的桥边,但不起作用。
士兵们在敌人火力杀伤下,纷纷溃退。
波拿巴跳下战马,亲自举起军旗组织反攻,并身先士卒向桥头冲去,也未奏效。
守卫村庄的克罗地亚人得到了不断的增援,猛烈射击,弹如雨下,使法 军不能前进。
米尔隆、马尔蒙和少数勇士仍然奋勇向前,护住他们的主将的身体。
米尔隆中弹身死;另一名军官揪住波拿巴,设法把他从死亡中拉回来。
法军在枪林弹雨中支撑不住,退到堤道的另一边。
在混乱中,波拿巴掉到堤边深沟里去了。
法军见此情景,十分悲痛,于是稳住了队伍;而马尔蒙和路 易·波拿巴救起了他们敬爱的主将,使他免于被俘或死在污泥中。
随后,波拿巴退到龙科村,他的精疲力尽的队伍不久也跟着撤到那里。
阿尔科拉之战 令人难忘的第一天(11 月 15 日)以两军都在堤坝上扎营的怪现象而结束了。
虽然法军在阿尔科拉村遭到严重挫折,但在西边的战场上,马塞纳却屹 立不动。
而总的说来,法军的运动已迫使阿尔文齐停止向维罗纳或曼图亚进军,并从卡尔迪埃罗的高地走下来,转到一个人数占优势也不起多大作用的 战场上作战。
这一点在第二天阿尔科拉村外堤坝上的战斗中就显示出来了。
这种战斗,总的说来,是对人数较少而老练的法军有利的。
但法军并没有取得决定性胜利,最后的胜利还要依靠他的统帅的谋略和勇气。
第三天波拿巴用了一条妙计,使敌军更加丧胆。
他把一小队骑兵部署 在奥军侧翼附近的一个树林后面,命令他们吹起号角装做要发起大队骑兵冲锋的样子。
号角声大作,法军又从莱尼亚戈方向和阿尔科拉村后出现,这可 把奥军吓坏了。
丧胆的奥军突然溃散,纷纷向维琴察败退。
胜利又一次归于那敢于坚持到底而其指挥官在明显的危险面前从不惊慌 失措的军队。
两军在苦战中都受到严重损失。
但是,当奥军感到功败垂成之时,法军则拜倒于其主将的光辉战绩之前。
他们颂扬他的神勇,认为几乎可 以和古罗马的传奇英雄霍雷西斯。
科克利斯的神奇功绩相媲美。
他们敬佩他的天才,只有这种天才才能为他那陷在沼泽和堤坝纵横交错的地区一再受挫 的军队指出了安全和胜利的道路。
波拿巴一身具有既迷信又讲求实际的奇异特性,这就是他性格上的魅力所在。
他本人后来一直认为,他一生吉星拱照, 鸿运当头,实在是肇始于阿尔科拉沼泽面临大难的时刻。
关于法军司令和他麾下官兵的智勇双全怎样描述也不算过分。
但奥军的 失败只有下面的事实才能解释清楚:即大部分部队不能在开阔地带调动自如,阿尔文齐总司令没有经验,而且自始至终受到蹩脚的作战方案的牵制。
当时,由达维多维奇率领的另一支奥军,已将沃布瓦从利沃里逐出;因此,如果奥军的指挥官们就他们的行动能互通情报,而且如果阿尔文齐对法军的 那一阵号角声及在他的侧翼和后方虚张声势的动作不予理睬,而能在阿尔科拉再多坚守两天的话,那么,法军就会在两支优势兵力之间被钳住了。
但实 际情况是:奥军的行动缺乏协调,几乎毁灭了提罗耳一翼的部队,因为这支部队乘胜向维罗纳推进之际,阿尔文齐却正向东撤退。
由于刚好及时地得到 了消息,达维多维奇才慌忙向罗维雷多撤退,留下一个整营被法军生俘。
在这一连串大错中,最糟糕的是,维尔姆泽如在卡尔迪埃罗战斗后进行出击突 围,本来是最可奏效的,但他却迟迟不动,直到另外两位奥军将领都已撤退 时才开始突围。
这些配合极差的军事行动与波拿已的行动相比真有天渊之别。
在整个这 次战役中和全部戎马生涯中,他的格言一直是:(1)分兵以搜索粮秣,合兵以集中作战;(2)统一指挥是胜利的根本;(3)时间就是最宝贵的。
他紧 紧掌握这些现代战争的要素,这就保证了他能战胜那些使用陈旧方法来护卫过时政体的敌人。
阿尔科拉之战对于意大利和欧洲的命运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在意大利半 岛上,一切仇视法军的分子都在准备着在法军后方发动暴乱从而再次证实意大利是法国人的坟墓那句话。
那不勒斯固然已和法军签订了和约;但是对 劫掠它的法国人抱有的深仇大恨的梵蒂冈,可以不费力气地把意大利南部及秘密策划驱逐法国人的其他各邦,组成一个联盟。
当奥军胜利前进时,这些 目的几乎是已公开宣布的了。
故此在 1796 年底波拿巴南下到波伦亚,目的是指导意大利爱国志士们的策划商讨,并以侵入罗马教皇各属邦来威胁教皇。
教皇这一回是由于奥国的新努力而暂时得到解救。
但这次战役又粉碎了意大利复旧势力的美梦。
而对意大利那些渴望自由的人们,却似乎看到那美丽的自由女神正在那片沼泽的晨晖中向着他们缓缓走来⋯⋯三、利沃里坟场在决定意大利命运的最后时刻,拿破仑站在利沃里村附近的高山上,从奥军那绵亘不绝的点点 篝火中,产生了胜利的灵感⋯⋯拿破仑与督政府老爷们在意大利问题上的分歧已产生很久了。
督政府对 彻底打败哈布斯堡王朝并不感兴趣,而拿破仑却决定让这个王朝那执拗的皇帝永远地低下他那高傲的头颅。
当波拿巴在阿尔科拉沼泽地区奋战之际,法国督政府正准备派克拉尔克 将军作为特使前往维也纳。
督政府采取这一步骤,是因为法国局势混乱:南方发生公开叛乱;西部 普遍不满,莱茵地区各军被奥国的查理大公打败而退回本土。
法国国库空虚,无力供应驻扎在法国东部的大军。
因此督政府想试探维也纳的想法,便派遣 克拉尔克带着上述建议前往。
这样使克科尔克或许有可能窥测敌方首都的政治和军事动态,并研究是否有可能以牺牲波拿巴所取得的部分胜利果实为代 价,去换取和平。
这位使节是一位文雅而有雄心的青年人,是个久已定居法国的爱尔兰家 族的后裔。
他前不久曾获得卡尔诺的青睐,现在想迫使波拿巴屈从督政府当前的目的,借以显示他自己的外交手腕。
督政们对克拉尔克的秘密指示透露了他们当时对重改组欧洲私下所怀抱 的计划。
克拉尔克在安排了一个有效期一直持续到次年春未的停战协定后,就可提出使哈布斯堡王朝满意的和解协定。
他可以谈判归还奥皇在意大利的 所有属地;并使萨尔斯堡主教管区和他其较小的德意志及施瓦本地区归属于他的问题。
或者,如果奥国不能收回米兰地区,便可获得教皇国的北部作为 补偿。
此外,托斯卡纳大公——哈布斯堡王室的成员之——可以统治罗马,而把他的大公国让给巴马公爵;同时,因为巴马公爵是西班牙波旁王室的成 员,而法国要为他斡旋,自应从西班牙在美洲的属地里得到大量报酬。
在这些建议和其他建议中,处处可显然看出两种讨价还价的作法。
每一 回都是大国从牺牲其弱小邻邦中得到好处,奥国是要安抚的;法国最终将从牺牲较小的德意志或意大利各邦中获得极大的好处。
我们应当清楚地注意到 这些事实。
后来,拿破仑由于实行了这些不讲原则的做法,而受到应得的责备;可是,充其量,他也只不过是发展了督政们的做法罢了。
这些督政们自 由、平等、博爱的口号不离口,却靠掠夺被解放的地区养肥了自己,还无耻地提议要和他们曾公开谴责为暴君的各国君主,共同宰割弱小国 家。
督政们使克拉尔克明确,这些谈判的主要目的是说服维也纳宫廷:它如 果直接、单独地同法国打交道,而不去参加英国新近在巴黎举行的谈判,它会得到更为有利的条件。
然而,奥国大臣们不让克拉尔克进入奥国首都,而 指定维琴察为协商地点。
协商历时颇短。
当时波拿巴立即用武士的铁拳捅破了文官们尔虞尔诈的 罗网。
他毫无困难地向克拉尔克证明,阿尔科拉之战已经实质上改变了局势。
曼图亚的陷落只不过是几周内的事情。
让曼图亚的给养在停战期限内得到补 充,这是任何一个获胜的指挥官所不能容忍的行动。
波拿巴很快地使克拉尔克认清督政府的建议是愚蠢的。
他向克拉尔克灌输了他自己对从胜利者手中夺去战果的那种停战所抱的蔑视。
由于维也纳宫 廷仍指望在意大利获得胜利,克拉尔克在维琴察的谈判就迅速结束了。
在另一件重要事情上,督政府也完全失败了。
由于对波拿巴的野心很感 不安,督政府曾秘密指示克拉尔克对他的行动进行监视,并向巴黎密报。
不知是由于得到巴黎政府中某个朋友的警告,还是由于自己的机智而预作了准 备,波拿巴得知了这个情况,并在与克拉尔克的接触中,很巧妙地让克拉尔克看出他已知内情。
他很快就摸清了克拉尔克究竟有多大能力,以及他所负 使命的目的。
过了不久,他对米奥说:他是个间谍;督政府叫他来搞我的。
他是个无能之辈,不过自命不凡罢了。
很快地,波拿巴的显赫声名和他的文雅而又威严的风度使这位特使十分 折服,以致他根快就为他奉命监视的对象所左右,并成为他的热心的拥护者。
正当拿破仑就和战问题而勾心斗角时,他获悉奥国人正在作最后一次努 力来解曼图亚之围。
维也纳的军事会议已制订了又一个作战计划。
阿尔文齐在巴萨诺为他的疲惫之师补充兵员之后,将迅速地在罗维雷多与提罗耳纵队 会合,从而组成一支 28000 人的大军,用以强攻利沃里阵地,逼使法军向曼图亚方向撤退。
在普罗韦拉率领下的 9000 奥军,也将从布兰塔河向荣尼亚戈 推进,以迷惑法军,使之不注意将从阿迪杰河谷发起的直正攻击。
另外,在巴萨诺和其他地方的 1 万人,将在不同地点进攻法军战线,牵制他们,使其不能集中兵力。
可以看出,奥军又要第三次重犯 1796 年 7 月和 11 月所犯过的错误了。
担任牵制任务的部队,得到大大加强,以致不再是仅仅用以分散法军的注意力的小股兵力。
而阿尔文齐的主力却因此而受到削弱,以致失去了取得胜利 所需的冲击力。
尽管如此,奥军一上来还是打退了法军,并使他们遭受到一些伤亡。
于 是波拿巴兼程北上维罗纳;有好几个小时,他因为摸不清来犯敌军的动向和实力而感到焦躁不安。
到 1 月 13 日深夜,他明白了:普罗韦拉的进攻不过是 虚张声势,而真正的打击则将落到儒贝尔部署于巴尔多山和利沃里的 1 万法军的头上。
他立即驰往利沃里告诉守军,13000 名援军已在途中,来保卫利 沃里的坚固阵地。
这样,他就把守军撤退的想法和沮丧心情转变为一次勇猛 的进攻。
这个高原居高临下,易守难攻的有利地势,波拿巴一开始就注意到了。
阿迪杰河在此向西急转,距加尔达湖不到 6 英里。
环抱河峡右岸的群山也在此处转向加尔达湖,留出一片广阔的圆形的天然战场。
约在这个天然战 场的中心,隆起一片参差不齐的高原,扼住了从提罗耳南下的出口。
耸立在高原北面、俯瞰高原的是巴尔多山。
这座山在河谷附近向南伸出一条倾斜山 脊(称为圣马克)与高原相连。
在这条山脊的脚下,就是引导旅客从特伦特前往维罗纳的那条驿站的顶端。
旅客在利沃里附近的盘陀路的最高处停下来 时,就可以俯瞰蜿蜒的河谷,眺望北面则是巴尔多山的崇山峻岭。
向村庄的西面望去,他可以俯视山洪冲刷而成的一片天然洼地。
最缺乏军事经验的人 也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十分有利的坚强阵地。
它简直是一个群山环抱中的练兵场。
奔流不息的河水几乎把它与群山隔开,如同天造地设一般,扼守着意大利的广大平原。
对于一支从河谷向上攀登的大军来说,只要有一支小部队驻 扎在那条弯曲蜿蜒的道路的顶端,就可以有一夫当关之势。
但是,和希腊的德摩比利隘口一样,这个阵地是可以被果敢的敌人进行侧翼包抄的。
敌人可 以沿着巴尔多山西部余脉的羊肠小道爬上去,并在山脚下涉过溪流,然后向东挺进直扑村庄。
这就是阿尔文齐作战计划的一部分。
他拥有近 28000 人, 因此他毫不怀疑他的包抄战术必能生俘儒贝尔师的 1 万人,连儒贝尔这位勇将在敌人的优势兵力面前,也不免胆寒,于是他下令向南撤退。
但就在这时, 一名副官飞马来到,带来了叫他不惜一切代价坚守利沃里的命令。
次日凌晨 4 时,波拿巴到达后说明了命令的具体内容。
法军趁黑夜发动 了一次攻势,从奥军手中夺下圣马克山脊上的小教堂。
这条山脊控制着那盘陀小路上面的山坡。
反射到寒冬的天空中的奥军营火,使波拿巴看出他们的 大致位置。
对于一个没有经验的人来说,这绵亘极广的火光就是法军毁灭的预兆。
但以波拿已的眼光来看,此种景象却带来了希望。
因为这证明奥军仍 在坚持包抄法军的老战法:而从阿尔文齐的参谋人员那里收买到手的情报里,他一定知道了那位奥军司令的兵力远远没有他在法军公报中所说的45000 人那么多。
可是,在 1 月的那天,天已大亮的时候,奥军由于获胜而士气大振,因 为他们的六路纵队各自拔除了法军的前哨,并向利沃里运动。
其中一路在阿迪杰河的东岸,只能隔着河谷向法军开炮;另一路带着绝大部分的炮兵和骑 兵,沿着河的西岸吃力地向着因卡纳尔村和通向利沃里的盘陀小路的山脚下蜿蜒前进;其他三路沿着大炮不能通过的小路鱼贯翻过巴尔多山;第六路, 也是最西南的纵队,沿着邻近加尔达湖的山脊迂回前进,它也同样缺少野战炮和骑兵,从而削弱了这个重要的迂回运动的打击力量。
天然障碍,从来也没有像在利沃里那样,对战争的胜败起了那样强有力 的作用;因为在进攻者急需骑兵和炮兵的那一面,他们反倒用不上这些兵种。
而在参差不齐的奥军战线的东面边缘上,他们的炮兵和骑兵却拥挤在阿迪杰 的河谷,要冒着法国步兵和炮兵的俯射火力,攀登那条曲折的道路。
地形对波拿巴显然有利。
尽管如此,当时奥军还是竭力进攻,战斗的趋势起初对他们颇为有利。
他们把法军从圣马克山脊赶下去,并对他们在巴尔多山和利沃里之间的中央 阵地施加强大的压力。
这佯就使得在河谷中的奥军有可能向盘陀小路的下端奋力前进;在西面,他们较远的右翼已经开始威胁法军的后方。
当马塞纳的部队于上午 9 时左右从维罗纳赶到,法军已经露出了支撑不 住的迹象。
儒贝尔在下临阿迪杰河的地面上,贝尔蒂埃居中,马塞纳在左翼都逐步被迫后退。
一路奥军纵队从巴尔多山山边,沿着狭窄的峡谷前进,潜行到马塞纳师 前头的一个法军团队的侧翼。
奥军发动了勇猛冲锋打得这个团惊慌逃窜,惊慌的浪潮眼看就要波及因此失去掩护的另一个团。
这实在令马塞纳这位宿将 不能忍受(他已得到胜利宠儿的绰号)。
他奔到那个团的团长面前,痛责他和其他军官们,最后用佩刀面乱打他们。
随后,他全速策马驰向他本师 久经战阵的两个团,命令他们挡住敌人的进攻;这些常胜英雄们立即把进攻的敌人打退。
然而,即使如此,最精锐的法国各团的英勇,加上马塞纳、贝 尔蒂埃和儒贝尔的将才,也仅能于挡住利沃里对面奥军的潮水般地进攻而 已。
但是,即使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波拿巴这位司令,由于对他的中央阵 地信心十足,而且深知自己有打退奥军的包抄猛扑的能力,故保持着他那镇定自若的态度,使才能不如他的人大为惊异。
他对他的久经战阵的部队的信 任并未落空。
奥军由于长途行军,而精力消耗过度,此刻又因饥饿而体力不支,便保 持不住一上来的那种优势。
他们的一些先头部队——那些占领了圣马克小教堂前的崎岖地面的部队——忽然遭到法国骑兵的冲锋。
他们惊慌逃窜,大叫:法国骑兵上来了!于是,他们就把夺到的地方很快放弃给法军了。
这一挫败使得他们所有的获胜希望成为泡影;因为就在这一危急时刻,将近 8000 人的奥军主力纵队,仍正在竭力攀登从阿迪杰河谷通向高原的蜿蜒 的上坡路,他们满以为法军此际己从山顶上被赶下去了。
奥军不顾袭击他们两面侧翼的猛烈炮火,仍拼命地进攻高原,抓住不放。
波拿巴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战机,动用了他全部打击力量,给奥军以致命 一击。
勒克莱尔的骑兵和儒贝尔的步兵发动冲锋摧毁了奥军纵队的前锋,从高 原上发射出来的一排接一排的炮弹和滑膛枪子弹,摧毁了它的两侧;一辆装载军火的车辆在奥军队列中爆炸了,于是那条看上去像条巨蟒一样的奥军纵 队立即翻腾起盘绕着的血淋淋的躯体滚回到河谷中去,直到战斗结束,始终困处在那里,溃不成军,奄奄待毙。
法军在他们司令这次闪电般袭击的鼓舞下,转向巴尔多山猛攻,并把敌 人赶进山麓的洼地里去。
但是,这时法军后方又发出喊声,警告他们发生了新的危险。
与法军攻山的同时,奥军的西面分遣队已逐渐绕到了它的背后。
这些奥军对他们友军的命运毫无所知,还以为法军已陷入重围了。
法军参谋们的目光这时都焦虑地注视着他们的司令,而他却安祥地说:现在他们跑不了啦。
事实上,他知道从维罗纳开来的法军增援部队会从 后面攻击这些新到的敌军的。
虽然朱诺和他的骑兵没有能够杀开一条血路来迅速接应,可是有一团法军很快冲破包围圈,并参加了最后的进攻。
这次进 攻把最后这股进犯的敌军从利沃里以南的高地上赶走,后来又迫使他们投降 了。
l 月 14 日在利沃里进行的殊死战斗就这样结束了。
奥军阵势的种种缺陷 和法军增援的及时到达,把奥军的一场胜仗变为彻底的溃败。
阿尔文齐的军队这时踉跄退回提罗耳,总共伤亡 15000 人,丢掉了几乎 所有的大炮和军需品。
波拿巴留下儒贝尔向特伦特方向追击奥军,他本人飞速南下直扑曼图亚。
原来奥军的普罗韦拉部队已经进军该处。
波拿巴的不倦 精力和他对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事件都极力防范,使他又一次获得了胜利,不知实情的人却可能把这一胜利归之于他的运气。
以轻装部队加强了奥热罗 师,波拿巴于 1 月 16 日在曼图亚附近的拉法沃里塔俘虏了普罗韦拉全军。
这两次光辉胜利的当然结果就是曼图亚要塞的陷落。
为了争夺这个要塞,奥皇 曾先后投入了 5 支军队,结果全部覆没。
至 2 月 2 日维尔姆泽交出曼图亚要塞,率领部下 18000 人向法军投降, 并献出了大批军火和军需品。
这场奇异的战役的结局,由于波拿巴的宽大行动而更增添了光彩。
这位久历戎行的奥军元帅得到了宽大的待遇。
他对维也 纳那些屡次造成大错的军机大臣们的忠心耿耿的盲从对照之下,却更突出地显示了这位青年将星的慎重、大胆和善于应变的才华。
这时该轮到严惩罗马教皇了,因为他支持了法国的敌人。
教皇的军队作 为军人,是不足道的;他们在推进的法军面前,望风而逃。
法军长驱直入,一下子就到了安科纳;随着就进入内地,直捣托伦蒂诺,教皇庇护六世就在 那里向法军求和,结果,2 月 19 日在托伦蒂诺签订了和约,规定罗马教廷不得向其他反法同盟国家,尤其是不得向英国,开放港口;承认法国兼并阿维 尼翁;承认在波伦亚、斐拉拉及其周围地区成立的西斯佩代恩共和国;向法 国政府赔款3000 万法郎;并献出一百件艺术品。
关于波拿巴对奥战役中的其余几个阶段就无须赘述了。
直到那时,与他 对阵的是一些相当好的军队,尽管这些军队心怀不满,士气消沉,其将领指挥无能,且崇山峻岭又把他们和他们的真正作战基地隔断。
在战役的结尾阶 段,与波拿巴作战的对象则是几乎每战必败因而军心涣散的军队。
这时奥军虽由一位智勇兼备的将领查理大公指挥;但他受到种种的牵制:如维也纳的 僵硬指示,其他将领的老朽无能,得不到提升的青年军官们对官方用人唯亲的愤怒或绝望,以及意气沮丧的士兵的无心再战。
不论是查理大公的军事才 能或是奥军在弗留利和卡林西亚的天险阵地,都抵挡不住一支受到胜利鼓舞,斗志旺盛,且调度十分得当的老练战士的队伍。
其后的战斗只不过证实 了拿破仑后来所说的那句话:一支军队的实力,四分之三是由士气因素构成 的。
这位年轻的指挥官的确用一种非凡的方式在自己的部队里深深地打上了 他个人的印记。
德·斯塔埃尔夫人是一位尖锐的批评家而不是拿破仑的朋友。
在评论这一点时,她表达得非常贴切,她说:莱茵军团属于法兰西共和国, 而意大利军团则属于拿破仑。
拿破仑煞费苦心地在部队中培养团队精神,他把他们参加过的战役名称写在他们的团旗之上,同时加上某些纪念他们的 特殊功绩的评语(如:勇猛顽强,无坚不摧的五十七团),德塞将军那一年夏季从莱茵军团来到意大利军团。
他对拿破仑鼓励部队发扬团队精神的做法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每到一个团都称赞它是全军中最优秀的,他经常对他们谈话,而且总是说些给人印象深刻的 话。
不过,在谈到对拿破仑的个人印象时,德塞却很少褒奖之词:他骄做,虚伪,好报复而从不宽恕。
他对敌人总是穷追不舍,哪怕到天涯海角,而且还是一位十足的权谋家。
由于接收了整个国家的税收,他自然很有钱。
但他从不公开任何帐目。
塔利亚曼托河的天然障碍及阿尔卑斯山卡尔尼克支脉与阿尔卑斯山诺利 克支脉的许多险要高地,对于士气高昂所向披靡的法军说来,统统不在话下。
从扼制斯蒡利亚省的高地上,拿破仑的天才如闪电一般向维也纳宫廷和中欧 君主们发出了可怖的不祥之兆。
当法军三色旗逼近累欧本城下时,弗兰西斯皇帝便派了几名专家前来求和。
在累欧本这个距奥国首都不到 100 英里的地 方签订的和约初步条款,结束了这次战役。
而一年之前,在这个战役开始时,法军正处于阿尔卑斯山滨海支脉和萨沃纳小镇之间的狭长地带上,当时他们 是没有多少获胜希望的。
这些辉煌的战果首先要归功于波拿巴的英明无比的指挥。
他在地理方面 的天赋才能,使他善于利用地形天险,而在地势有利于敌时,又善于绕过这种地势。
由于他能迅速地猜到敌人的作战意图,他就用极大胆的部署、调动使敌人茫然不知所措。
在他似乎注定将要失败覆灭之时,他往往能集中优势 兵力打垮各路敌军。
连普鲁士的弗里德里希大王和英国的马尔巴勒公爵也没有表现出如此高超的英才。
尽管如此,这支很少超过 45000 人的军队,如果没有各师英勇善战的最 好的将领们——奥热罗、马塞纳、儒贝尔——以及在多次胜负难测的战斗中表现突出,堪称骁将的军官们,也是不能取得这样光辉战果的。
拉纳是洛迪 之战和阿尔科拉之战的英雄;马尔蒙是以在斯蒂维那雷果敢地向前移动大炮而著名的;维克托拉法沃里塔打了一场硬仗,证明了他是名副其实的胜利者; 缪拉(漂亮的骑兵)和朱诺,两个人都是勇猛的骑兵指挥官。
另外还有更多的军官们;他们的勇敢使他们为了替法国赢得光荣和为意大利获得自由 而英勇牺牲在战场上。
当然更不可忘却的是法军的士兵们:他们的褴楼的军装说明了他们日夜 辛劳;他们抱怨面包经常不够吃,但是正如马塞纳所说的那样,从来不在上阵之前抱怨,他们甚至在撤退时也从不怀疑他们统帅的天才,而一旦出现他 们渴望的战斗信号,他们就立即奋起作战。
这股奇异力量的源泉并不难发现。
他们的勇敢来自一种奔放无羁的希望,这种希望已把法国变成自由人的国家 并使他们决心解放其国境之外的千百万人。
法国军队意味着‘平等’的进军;受这种崇高热情所鼓舞的法军将士,认为他们这位即将解放意大利和 中欧的伟大统帅就是这种战斗热情的化身。
为期一年的曼图亚拉锯战终于在意大利人对自由的企望中落下了帷幕, 人们惊讶地看到,在奥地利、匈牙利、克罗蒂亚、撒丁以及法国将士们的尸山血海中,崛起了一位注定要让欧洲为之震颤的罕世巨人,他是凯撒和普鲁 塔克的奇妙结合体,他会把《人权宣言》带给意大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