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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荒唐岁月荒唐事二十四大罪(1)

2025-04-03 08:03:53

天启四年(1624)六月,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杨涟上疏,弹劾魏忠贤二十四大罪,东林党人正式与魏忠贤摊牌。

杨涟在天启元年因移宫案被罢官回乡,到次年又以礼科给事中重新起用,此时已官至左副都御史。

在此以前,东林党人已纷纷向魏忠贤开火,猛攻魏忠贤。

御史李应升以内操之事,给事中霍守典以魏忠贤乞祠额之事,御史刘廷佐以魏忠贤滥荫之事,给事中沈惟炳以魏忠贤立枷之事,纷纷上疏弹劾魏忠贤,但没有效果。

于是,东林干将杨涟亲自出马,上疏痛斥魏忠贤。

杨涟这篇奏疏,写得气势磅礴,淋漓尽致,很有震撼力。

奏疏一开始,杨涟就点出魏忠贤的痛处:太监魏忠贤者,本市井无赖,中年净身,夤入内地。

然后笔锋一转,给魏忠贤的罪恶定性:初犹谬为小忠小佞以幸恩,继乃敢为大奸大恶以乱政。

接着,奏疏洋洋洒洒,层层深入,列出魏忠贤大奸大恶的具体罪状。

二十四大罪基本上可分成这样几类:自行拟旨,擅权乱政。

魏忠贤擅权以后,从阁臣中夺得拟旨大权,甚至代皇帝内批,坏了祖宗规定的政体。

斥逐直臣,翦己之忌。

魏忠贤上台之后,先后利用各种手段斥逐了刘一燝、周嘉谟、孙慎行、邹元标、王纪、钟羽正、文震孟、江秉谦、侯震旸等,阻止孙慎行入阁等等。

清洗宫廷,谋害异己。

魏忠贤杀王安、冯贵人、裕妃、赵选侍,迫害张皇后等。

其余如重用私党,亲属滥用恩荫,利用东厂陷害忠良,生活糜烂腐化、穷奢极侈等等,无一不列。

杨涟奏疏所列诸多罪状,几乎事事有据,击中了魏忠贤要害。

任凭其中的一条,就够他受的了。

据说魏忠贤一开始很有点紧张,曾求助于内阁大学士韩爌,希望他出面缓和一下,韩爌没有理他。

魏忠贤见事情已无回旋余地,便立即进行全力反击。

魏忠贤出手不凡,第一招就占了先机。

他走的第一步自然是先去稳住天启帝。

他跪在皇帝面前,像受了满肚子委屈的孩子,泪流满面,哭诉着自己的无辜和清白。

他还口口声声要辞掉东厂这一摊子事。

言下之意,是表明自己只是为皇帝您卖命才接下此事,并不是贪图什么权位,而杨涟这些人竟然如此,真是没法干下去了。

而那位客氏,则为皇帝剖析朝廷格局、人际关系以及魏忠贤为什么如此招忌的缘由。

她要让皇帝明白,朝廷党派林立,各为其利,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魏忠贤为皇上尽心竭力做事,哪能不得罪人呢?像杨涟这样的官员,怎么能不恨魏忠贤呢?魏忠贤在宫中的那班兄弟死党,像王体乾等等,也纷纷登场。

他们以自己耳闻目睹的种种事实,竭力在皇上面前称赞魏忠贤,叙说他的劳苦、他的高功、他的耿耿忠心,并让皇上相信,像魏忠贤这样的忠臣,真是人才难得,也是朝廷的福气!这些肺腑之言,真是丝丝入扣,合情合理,深深地打动了天启帝。

天启帝放心了,心想原来如此,魏忠贤完全不像杨涟说得那样坏。

所以他温旨慰留魏忠贤,让他继续安心做事。

对杨涟等人,天启帝真是越想越气。

第二天,天启帝就把杨涟的奏疏下给朝廷,并严厉斥责杨涟等人无事生非。

天启帝至此已完全倒向了魏忠贤的一边,对他更加深信不疑,放手不管。

魏忠贤的做法,实在是高明。

相比之下,杨涟等人几乎就不是其对手。

杨涟一开始就犯了大错。

像这种事关重大的大举动,事前本应绝对保密。

而杨涟却没做到这点。

他在起草这份奏疏时,已有不少人知道此事。

而且,像这种奏疏,也应在早朝之类的场合直接面呈天启帝,不让魏忠贤有自我辩解的机会。

据说,杨涟原先也是准备这样做的。

他写好奏疏后,本准备在次日早朝时面呈皇上,不料正遇次日免朝。

杨涟担心奏疏之事泄密,竟把奏疏直接送到会极门,进呈入宫。

他似乎忘了宫中已被魏忠贤绝对控制,在天启帝读到这份奏疏之前,肯定会先落入魏忠贤手中。

真是一着不慎,全盘皆输。

杨涟被严旨斥责后,自然是激愤不服,也知魏忠贤肯定做了手脚,因此准备再次去皇上面前弹劾魏忠贤。

但魏忠贤会再给他这样的机会吗?!魏忠贤得知杨涟的意图后,立即设法阻止天启帝上朝,连续三天免朝。

等到第四天早朝,天启帝出来了,不过他身边却站着几百名武装宦官,个个身裹铠甲,手执兵器,气势汹汹,并且敕令文官不许奏事。

杨涟等人一见这阵势,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杨涟的奏疏公开后,朝中盟友纷纷上疏声援。

给事中魏大中、许誉卿等,御史刘业、杨玉珂、帅众等,京卿如太常寺卿胡世赏,祭酒蔡毅中等,勋戚如抚宁侯朱国弼,南京列卿如兵部尚书陈道亨、侍郎岳元声等等,共计70余人,猛攻魏忠贤。

内阁首辅叶向高、礼部尚书翁正春等人,也奏请天启帝遣送魏忠贤卸职出宫,以平息众议。

但这时的天启帝是无论如何也听不进这些话了。

文官们的这些言行惹火了魏忠贤!他要寻找机会,痛下杀手,给那些文官一点颜色看看,立马扬威。

第一个撞到魏忠贤手上的是一位名叫万燝的工部郎中。

这位耿直的南昌人,大概是觉得杨涟这些人没有把问题说清析透,否则,以皇上之英明怎么会弄不清这么简单的事情呢。

因此他便上了一份奏疏,其中有这样几句名言:忠贤尽窃大权,生杀予夺,在其掌握。

致内廷外朝,止知有忠贤,不知有陛下。

岂可一日尚留左右。

书呆子的毛病大都出在嘴上。

这位万燝明知魏忠贤有生杀大权,偏偏还要讲出来,以卵击石,而不从根本上想办法解决问题。

魏忠贤正窝着一肚子火没地方出。

他见小小的工部郎中竟也敢如此猖獗,骤起杀机,心想万燝你说我魏某人手握生杀大权,那么魏某人今天就拿你万燝开刀,杀给天下臣民看看!魏忠贤随即矫旨廷杖万燝一百。

他手下的厂卫爪牙立即赶到万燝的住所,不由分说,先痛打万燝一顿,然后再把万燝拖到室外,结结实实地打了一百大板,还不时踹上几脚,打得万燝气如游丝。

四天后,万燝便一命呜呼,永远闭上了他爱说三道四的嘴巴。

魏忠贤此举,敲山震虎,直打得朝廷官员心惊胆战。

即使在东林党人中,也只有像黄尊素这样的几位倔强刚烈之士仍敢跳出来仗义执言,痛斥魏忠贤。

不过最后是不了了之。

魏忠贤至此已完全明白他手中的权力到底有多大了。

他也摸到了外廷那些文官的底细。

原先令他多少有点敬畏的文官们,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并不可怕。

他们除了气势汹汹、口诛笔伐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手段,于是,魏忠贤便肆无忌惮起来了。

恶人为恶,关键在于走出第一步。

一步既出,便不会再在乎多走几步,不到头破血流,就不会回头。

魏忠贤既然杖杀了万燝,便不再在乎多杀几个。

杀一个与杀十个、百个,对他而言,已没有多大差别;而且事已至此,犹如箭在弓上,不得不发,不杀也不行。

不过,魏忠贤在开始时,也只敢杀一般官员,尚且不敢杀那些名大位高的大员,就像他刚刚掌权后只敢在宫中偷偷摸摸杀人而不敢公开杀朝廷命官一样。

与万燝同遭厄运的另外几位官员,地位影响也差不多与万燝一样,属于魏忠贤认为的那种杀了也不会有太大麻烦的可杀之人。

如中书舍人吴怀贤,在家中私读杨涟奏章,读到激愤处,情不自禁,击节称叹,忍不住在旁注上什么要学古人做法,把魏忠贤立即充军戍边之类的批示。

没想到佣人告密,他立即被魏忠贤逮捕入狱,活活打死。

还有几位官员,或因考试出题,或因写诗,或因酒后失言,得罪了魏忠贤,也遭其毒手。

在魏忠贤确信自己的实力已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时,他便开始了更大的举措,即把那批执政的东林党人通通赶下台,控制朝廷,再一个一个地收拾。

擒贼先擒王!魏忠贤自然要把内阁首辅叶向高作为打击的首选目标。

魏忠贤明白,只要能把叶向高赶下台,那么其他的东林党官员也就好办了。

这位叶向高,为人光明正大,忠厚有德。

天启初东林党人能有这样兴盛的局面,是与叶向高主持内阁分不开的。

更难得的是,叶向高做事一向老成持重,外圆内方,不像杨涟这些性情暴烈的东林激进分子那样,授人话柄。

因此,魏忠贤虽恨之入骨,但一时也没有什么办法。

在杖杀万燝后不久,魏忠贤终于找到了一个勉勉强强的借口。

事情出在叶向高的外甥林汝翥身上。

林汝翥是御史,大概是有点仗着舅舅的牌子,做起事来便自然有些盛气凌人的味道。

在万燝被杖杀后不久,这位林御史有一次率员巡视城中,正巧碰上宫中的两位宦官劫人财物,争斗于道,便令手下上去狠狠地给一顿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