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6日,中午十二点四十一分埃及,亚历山大港记得那条该死的鱼吗?蒙克从船上发来信息。
十二英尺的海下,在晃动的船下,格雷皱起了眉头。
他们花了最后五分钟排除各种可能,说不定这个狮身人面像下边是一个隧道。
但是他们怎么移开这块一吨多重的石头呢?他们讨论过用合金物使它悬浮,就像在圣彼得墓一样。
在研究米兰的圣骨时,格雷拿了一试管的粉末,但需要用电或其他东西来激活它,在水里这样做可不够聪明。
你说什么鱼,蒙克?格雷问道。
他在水下已经看够了各种各样的鱼,烦透了这些海里的生物。
就是第一个谜中的那条,蒙克回答,你知道的,就是在地下墓穴中那条色彩鲜艳的鱼。
怎么了?我从液晶屏上能看到你们还有那个雕像,狮身人面像是面向那个城堡的。
那个地下墓穴……格雷明白了蒙克的意思。
记得吗,蒙克继续说,我们是怎样通过那条鱼面对的方向找到下一条线索的?那个狮身人面像面向的方向很可能就是那个隧道的入口。
蒙克可能是对的,维戈尔说,这些线索是在14世纪设下的,我们考虑问题应该从当时那个时代的技术水平出发。
那时候,他们没有水下呼吸设备,但他们有指南针。
这个狮身人面像可能只是一个有磁性的路标。
你用你的指南针找到它,看看它面朝的方向,然后往岸边移动。
只有一个方法能找到答案,格雷说,蒙克,把船停在这儿,我们要游到岸边。
格雷游离了那个雕像,直到他的指南针不再受那块磁铁的影响才停下来。
好吧,让我们看看它要把我们带到哪儿去。
他开始了,其他人跟在他的后面,靠得很近。
离岸边已经不远了,海边的白色泡沫异常地多。
沙地下面意外地出现了一个石块堆成的、已经下陷的迷宫,是人造的。
很可能是法罗斯灯塔的一部分。
维戈尔说。
我们分头查查看。
凯瑟琳说。
不,格雷很快明白该怎么办,就像这个狮身人面像隐藏在其他狮身人面像中一样。
他蹬了一下海底,游上礁石,并把一只手放在前面,时刻关注着指南针的变化。
没过多长时间。
刚刚避开一块石头,指南针的指针就开始晃动了,他离水面只有四码。
那块石头的表面大概有两平方英尺。
在这里。
他说。
其他人向他靠拢过来。
凯瑟琳拿出刀,刮去上面附着已久的沉淀物,又是一块赤铁石,但没有那么强的磁性。
如果不是专门找它,没有人会发现的。
蒙克。
格雷说。
是,队长。
把船开到这来。
这就来。
格雷检查了石头的四周。
它的上面、下面、每个侧面都沾满了珊瑚、沙子和团簇的海贝。
每个人选一面把它凿干净,他命令道。
他回想起圣彼得墓下的那个赤铁板。
他很确定,他们这步走对了。
至少这一次是对的。
几分钟之后,石头干净了。
螺旋桨旋转发出的沉闷声音从水中传来。
蒙克把船慢慢地驶近,我看到你们了,他说,一群有条纹的青蛙蹲在岩石上。
把锚抛下来,格雷说,慢一点。
来了。
锚的尖端从船上放下来。
格雷游过去,把船引到了那块赤铁石旁边,并把锚放进它和旁边那块石头中间。
现在把它拉上去。
格雷命令道。
蒙克拉动了铁链,它紧紧地绷直了。
咱们让开。
格雷说。
石头移动了,海沙被翻起时像波浪一样。
然后石头的大部分被抬起来了,只有一英尺厚。
它翻了个个儿,又被弹开,发出沉闷的声响,最后狠狠地落在了沙地上。
格雷等着淤泥沉淀,碎石还不停从顶上滑下来。
他向前移了移,能隐约地看到石块挪开后露出一个牙缝般的开口。
格雷打开手腕上的手电,照亮了那个开口。
光线照出一条垂直的隧道,再往前,稍稍地拐了一个小弯。
隧道很窄,没地方放氧气瓶。
它通向哪儿呢?只有一个方法能找到答案。
格雷伸手解开固定氧气瓶的锁扣,摇晃着把它弄掉。
你在干什么?雷切尔问。
得有人进去看看。
我们可以卸下船上的Aqua-vu摄像机,凯瑟琳说,把它架在鱼竿或是船桨上。
这是一个好办法——但是得花很多时间。
然而,他们没有时间。
格雷把他的氧气瓶放在一块岩石上,我会马上回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摘掉呼吸调节器,朝隧道的方向游去。
那里面可能还不错。
他还记得那个狮身人面像之谜,记得它是如何描述人的第一个阶段的——用四肢爬行。
这应该是进入隧道最舒服的姿势了。
格雷迅速低下头,双手伸向前方,手电为他照明。
他一点点爬进这条狭窄的隧道。
渐渐地,他进入了隧道,这时他想起维戈尔关于狮身人面像之谜的警告。
如果出错,就会死。
下午一点零一分格雷完全消失在隧道中,雷切尔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这简直太鲁莽太疯狂了,他被卡住了怎么办?如果隧道的一部分坍塌了怎么办?潜水最危险的就是在洞穴中进行。
只有那些想死的人才会这样做。
可他们有氧气瓶啊。
她用带着手套的手指紧紧地抓住岩石边缘。
维戈尔舅舅游到她身边,牢牢地握住她的手,用他坚定的信念鼓励着她。
凯瑟琳蹲在入口,用她的手电照向那个黑漆漆的隧道,我看不到他了。
雷切尔死死地抓住岩石。
她舅舅感觉到了她的不安,他知道他在做什么,他也知道自己的极限。
他真的知道吗?雷切尔在之前的几个小时里清楚地认识到了他的疯狂。
他们相处了很长时间,格雷和其他人的思维方式不一样。
他利用他的常识解决问题,相信自己在第一时间的想法和反应。
但是当成群的石头砸到你头上的时候,再敏锐的思想、再快的反应也帮不了你。
她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声音,可以——干净——很好——。
是格雷。
队长,凯瑟琳大声叫道,你上来了。
嗯——凯瑟琳看了他们一眼。
透过她的面罩能清楚地看到她皱着眉。
清楚些了吗?格雷问,信号稳定多了。
是的,队长。
我已经出了水面了,不过得低着头,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
隧道很短,他说,开始是直的,后来拐了一个弯。
如果深吸一口气,再向前爬一点儿就能到这儿了。
你发现什么了?维戈尔舅舅问。
一些石隧道。
看起来很结实,我一会儿要进去看看。
我跟你去。
雷切尔脱口而出。
她正在跟浮力背心上的扣子较劲儿。
我得先确定这儿是安全的。
雷切尔脱掉了氧气瓶和浮力背心,把它们放进一个裂缝。
格雷不是唯一勇敢的人。
我来了。
我也去。
她舅舅说。
雷切尔深吸一口气,摘下她的呼吸调节器,她自由了,然后游向了隧道的开口,迅速进去了。
那里面很黑,因为太匆忙,她忘了带手电。
当她爬进更深的地方时,前方三米远的地方出现了一道光。
浮力将她推向了前方,光更亮了,隧道变得更深。
过了一会,她游进了一个小水池。
格雷向她皱了皱眉头。
他站在那个小水池的石岸上,他们身处一个鼓形的小屋中。
一个人造的洞穴。
屋顶的梁是一圈圈逐渐变窄的圆环,看起来他们像是在一个小型金字塔里。
格雷伸手抓住她,她没有拒绝,只是死死地盯着这个洞穴。
他把她拉了出来。
你不应该进来。
他说。
你也不应该啊,她反驳道。
但她的目光仍然放在她周围的石头上,而且,如果这个地方能禁得住毁掉法罗斯灯塔那样的地震,我想应该也能禁得住我的脚步吧。
至少,她希望是这样。
下午一点零四分过了一会儿,维戈尔出现在小水池里。
格雷叹了口气。
他知道不应该让他们靠近这儿。
雷切尔摘下面罩,把头巾向后推去,甩了甩没有束缚的头发,然后弯腰把蒙席拉出水面。
格雷调整了一下他的面罩,迅速将头探到水中。
无线电在水下的信号比较好。
凯瑟琳,在隧道的出口等着,一旦我们出了水,就会很快失去联系。
蒙克,如果有什么问题,跟凯瑟琳联系,她会通知我们。
他们都接受了他的指示,但凯瑟琳听起来有点急躁。
蒙克很高兴留在那儿,你们去吧,我已经在古墓中待得够多了。
格雷直起了身子,摘下面罩。
洞里的空气特别清新,但是有股海藻和海水的咸味。
这洞穴的表面肯定有裂缝。
一个冢,维戈尔说,他没有戴面罩,望着石顶,一个伊特鲁里亚式的坟墓。
两条通道从这里延伸向不同的方向。
格雷急切地想去查探一下。
一条稍高一点,但很窄,只有一人的宽度。
另外一条比较低,要弯腰才能进去,不过倒是宽一些。
维戈尔摸了摸墙上的石头,石灰岩,切割后排列得很紧密,但是感觉……那些石头是用铅粘合起来的。
他转向格雷,从历史记载来看,这和法罗斯灯塔的设计一样。
雷切尔看了看自己的周围,这可能是原来的法罗斯灯塔的一部分,也许是底层部分,或者是地下室什么的……维戈尔走向那条比较近的通道,就是低的那条,自言自语道:让我们看看它会把我们带到哪儿吧。
格雷伸手拦住了他,让我先进吧。
蒙席点了点头,话里有些歉意,当然。
格雷向前走了一步,在较低的洞口弯下了腰。
他的背上突然一阵剧痛,是在米兰受的伤。
他觉得自己像个老头。
他僵住了。
见鬼。
维戈尔从后面撞到了他。
后退,后退,后退……他急忙说道。
怎么了?维戈尔问,但按他的话做了。
格雷后退到水池边。
雷切尔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有一个故事,一个男人要从两扇门中做一个选择,一扇门后面藏着老虎,另一扇门后藏着美女。
听说过吗?雷切尔和维戈尔纷纷点头。
我可能是错的,但我想我们遇上了同样的问题,两扇门。
格雷指着两条黑漆漆的通道。
记得那些远古的人们给我们留下的狮身人面像之谜吗?爬着的、直立的,然后弯着身子的。
我们是爬着进到这里的。
格雷头脑中闪现出他刚进入隧道时的想法。
现在我们有两条路,他继续说,一条是我们可以直立着走进去的,另一条我们需要弯着腰走。
我的选择可能是错的,但我想我们最好先选择另一条通道——人的第二个阶段,直立行走。
维戈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我们的确要谨慎。
格雷绕过水池走到另一条通道前。
一路曲曲折折,最终他们来到了通道的尽头。
他们前面是一个更宽敞的空间。
手电射出昏暗的光反射在前方的什么东西上。
格雷继续走,但更缓慢了。
其他人跟在他的后面。
你看到了什么?走在最后的雷切尔问。
太惊人了……下午一点零八分通过Aqua-vu摄像机的监视器,蒙克忽然发现一艘深蓝色的、华丽的大船,足足有三十英尺长,从小岛的远处驶来。
那不是一艘普通的船,是水翼船。
妈的,它简直太快了。
他看着它从岸边的泡沫上滑过,拐了一个弯。
他拿起望远镜找寻那艘船,花了不少时间来确定它的位置。
蒙克。
凯瑟琳在无线电中叫道。
他戴上耳机,接通水下的无线电,怎么了?我收到了一个有节奏的静电干扰,是你吗?他放下望远镜,不是我,我会检查一下我们的无线电。
你可能是接收到了别人的捕鱼信号。
知道了。
蒙克看了看水面,那艘水翼船慢了下来,在距海港还有一段距离的水面上停了下来。
好的。
蒙克在脑海中确定了它的位置,然后在坐标图上标注出来。
他把注意力放在了无线电收发器上。
他扭了一下振幅控制器,一阵长时间的高亢声音反馈到了他的耳朵里,然后他又重新调试了线路。
现在怎么样了?他问。
凯瑟琳回答说:好多了,现在没有了。
下午一点十分雷切尔最后一个进入洞穴。
两个男人在两边,她在中间。
尽管格雷提醒要省着点用手电,维戈尔舅舅还是打开了他的。
光照出了另一个鼓状的、有穹顶的屋子,屋顶是黑色的。
在黑色的背景下,银白色的星星显得更加明亮。
但星星并不是画在屋顶上的,它们是镶嵌上去的金属物。
屋顶倒映在一个能没过入口的水池上,看起来水深及膝。
水面的反射作用产生了一种海市蜃楼的幻觉,感觉从上到下是一个球体。
但这还不是最惊人的。
在洞穴的中间,水面上,有一个巨大的玻璃金字塔,大概有一人多高。
就像球体中漂浮着的一个幽灵。
玻璃金字塔中闪烁着似曾相识的金光。
难道这就是……维戈尔舅舅小声说。
金玻璃,格雷说,一种巨大的超导体。
他们沿着围绕着池水的窄石头走了一圈。
在水池边上,四个铜罐置于水中。
她舅舅检查了其中一个,然后继续看下一个。
雷切尔猜想那些应该是古老的油灯,但它们自己会发光。
她研究着水池中间那座建筑。
金字塔底部是正方形的,有四个面,和吉萨的一样。
里面有东西。
雷切尔说。
金字塔玻璃表面的反光使他们很难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雷切尔兴奋地跳进水里,这里的水深已经没过她的膝盖了。
小心。
格雷说。
最好你也接受这个建议。
她反驳道,走向那座金字塔。
身后水花溅起的声音告诉她其他人也跟上来了。
他们走到玻璃建筑旁,她舅舅和格雷把光照向金字塔里。
两个形体出现了。
一个在金字塔的正中间,它是一根巨大的手指的青铜雕像,指向上面。
实在是太大了,她怀疑自己是否能抱得住它。
这个手指下面的东西吸引了她更多的注意力。
一个镀金的人像,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袍,躺在一个石头圣坛上。
雷切尔转向她舅舅,亚历山大。
她舅舅绕着金字塔缓缓踱步。
他的坟墓……在史书中提到过,他最后就是在玻璃里安息的。
那根青铜手指又是怎么回事?格雷问。
维戈尔舅舅退到他们后面,我……我想它来自罗得斯岛的巨人雕像。
他代表的是太阳神,但却以亚历山大为原型。
世人都认为这个雕像已经彻底不存在了。
现在这最后的遗迹成了亚历山大的墓碑。
雷切尔说。
她舅舅对着眼前的奇迹摇了摇头,所有这一切都是亚历山大和消失的亚历山大图书馆的纪念碑。
这提醒了雷切尔,是不是应该有些书藏在这儿?瑟维如会不会把图书馆中最重要的文卷藏在这里?维戈尔四处找了一下,他们一定在地震之后重新整理过了,就是线索被藏在这儿时。
知识一定已经被带走了,放在一个我们正在寻找的密室里,它近在咫尺。
雷切尔从她舅舅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颤抖。
他们还能发现什么呢?在我们继续行动之前,格雷说,我们必须先解决这个问题。
不,维戈尔舅舅说,这个谜还没有暴露出来。
就像我们在圣彼得墓那次。
我们必须通过一些测试,证明我们的学识,就像龙庭通过他们对磁力的了解所做的那样。
只有这样,秘密才会被揭开。
那么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格雷问。
维戈尔后退一步,眼睛盯着金字塔。
我们必须激活金字塔。
那我们该怎么做呢?格雷问。
维戈尔转向格雷,我需要一些苏打水。
下午一点十六分现在可以解释一下了吗?格雷问。
还记得我们是怎样用磁力打开第一个坟墓的吧,维戈尔说,我们知道,古人很了解磁力,磁铁分布得很广泛,也被大量地运用。
中国的指南针在公元前200年就发明出来了。
要想继续前进,我们就得证明我们对磁力的了解。
而指引我们来到这里的也正是那个深藏水下带磁性的标记。
格雷点了点头。
那么另一个科学奇迹即将在此被证明。
维戈尔的话被凯瑟琳的到来打断了。
她从水池中冒出来,举着另外一打可乐。
现在已经有两打了。
我们需要凯瑟琳帮我们几分钟,维戈尔说,这得四个人来做。
上面怎么样?格雷问凯瑟琳。
她耸了下肩,很好,蒙克修好了无线电的毛病,这是最令人兴奋的事了。
告诉他你要在这多待一会。
格雷说。
他有些不安,但他需要了解这下面到底藏了什么。
凯瑟琳潜入水中,给蒙克发了信号。
她很快爬出来,跟他们一起回到了亚历山大的坟墓。
维戈尔示意他们散开。
他指着池边的四个铜罐,每个人拿六罐可乐,站在铜罐旁边。
他们分散开了。
可以告诉我们这是在干什么吗?格雷走到铜壶旁边时问道。
维戈尔点了点头,我们在证明一个科学奇迹,在这儿我们将看到一种希腊人早就知道的巨大能力,他们叫它electrikus,也就是布料和琥珀摩擦时产生的静电。
电。
格雷看了看脚下的罐子,想到蒙席要的苏打水也是一种酸性物质。
他注意到从罐子中伸出来的铁棒,你是说它们是电池?他盯着水池。
如果维戈尔是对的,他就知道为什么这些罐子要放在海水里了。
因为电池发生的爆炸会通过水传入金字塔。
为什么我们不从船上拿一个军用电池来激活它呢?维戈尔摇了摇头,要想激活它需要相当强的电流,而且还要注意电池的位置。
关系到如此巨大的超导体的力量,我们最好忠于它最初的设计。
我们该怎么做?格雷问。
维戈尔打开了他的第一罐可乐,依我看,我们得灌满这些空电池。
下午一点二十分蒙克坐在船舵后面,在右舷的栏杆上敲打着一个空可乐罐。
一阵发动机低沉的响声从港口处传来。
是那艘似乎抛了锚的水翼船,它又开动了。
他听见发动机的节流阀关上了。
那里的甲板上好像发生了什么骚动。
他伸手去够他的望远镜,毕竟安全第一。
他一边拿起望远镜,一边看了眼Aqua-vu摄像机的监视器,通道外依然没有人。
凯瑟琳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下午一点二十一分格雷把他的第三罐可乐倒进了罐子,一会儿可乐注满了电池的铜柱。
他站了起来,喝了口可乐。
这个时候,其他人也完成了工作,站起来向后退了几步。
有些罐子上方开始冒泡了,其余的则没什么变化,也许他们的做法不对,或是碳酸钠没有起作用,甚至可能是维戈尔的想法根本就是错的。
不一会儿,格雷那个罐子中的铁棒尖端发出了电火花,如瀑布一样喷洒在铜面上,嘶嘶啦啦地落入海水中。
同样微弱的烟火像细雨一样从其他的电池中喷洒出来。
电池发电看来需要一段时间。
维戈尔的声音不是很自信。
格雷皱了皱眉,我不认为它会……就在这时,四个电池同时在水下各自放出一条电弧线,火在水的深处燃烧着,它们袭向了金字塔的四边。
向后靠在墙上!格雷喊道。
他的提醒看来似乎根本没有必要,金字塔中产生了一阵猛烈的冲击波,把他们冲到了墙上。
但格雷知道是什么东西拖住了他。
一个迈斯纳场,一种可以让坟墓在空中悬浮的力量。
接着,真正的烟火表演开始了。
从金字塔的四面,劈劈啪啪爆炸的闪光炸向了屋顶,好像是要击落镶在那里的银色星星似的。
紧接着又是一阵震动,好像试图把那些星星震到水里来。
水中之火!他知道他正目睹着什么。
水经电解生成氢气和氧气,释放出来的气体被点燃,并因为这里的能量燃烧起来。
还没等他好好地感觉这种力量,它就很快变小了。
瓶子中发出一阵光芒,光彩夺目但很短暂。
整个世界恢复了平静,好像迈斯纳场消失了。
他的身体也解放了。
格雷往前走了几步却险些跌倒,然而他保持住了平衡没有掉进水里。
火也渐渐消失在水中,金字塔里的所有能量都耗尽了。
维戈尔第一个有了动作,他手指着屋顶说,看。
格雷伸长脖子向上看,黑色的屋顶和星星还在,但是一行燃烧着的奇怪文字出现在屋顶上。
这是一个线索。
雷切尔说。
字母很快消失了,就像在圣彼得墓内那块黑色赤铁石上的火焰一样,转瞬即逝。
格雷迅速去拿他的照相机,他们需要一个记录。
维戈尔抓住他的手,我知道它说了什么,那是希腊语。
你能翻译出来吗?蒙席点了点头,并不难。
这是柏拉图说的,描述的是星星对我们的影响,其实是我们的映像。
它是占星术的组成部分,也是诺斯替教教义的奠基石。
那个句子是什么意思?格雷问。
因为它在上面,所以它也在下面。
格雷看了看闪闪发光的屋顶,又看了看眼前水中的倒映。
上面和下面,表面上看起来这就是它说的情况了。
但它到底是什么意思?雷切尔慢慢地走开了。
她绕着屋子走,在金字塔另一端叫道:在这里。
格雷听到水花溅起的声音。
他们赶紧到她那边去。
雷切尔向金字塔的方向蹚了过去。
小心。
格雷提醒道。
看。
她一边说一边指着上面。
格雷沿着金字塔的边缘寻找,然后看到了那个令她如此兴奋的东西。
金字塔的一小部分,大概有六平方英寸的面积,在大爆炸中熔解了。
在洞里面,亚历山大伸开的胳膊就在眼前,他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雷切尔刚要伸手去够,却被格雷拦住了。
我来。
他说。
他伸手碰到了那只手,还好他还戴着潜水手套。
那看似脆弱的肉体却像石头一般坚硬。
在他握紧的手指中,一道金光十分耀眼。
他咬紧牙关,折断了一根手指,他听到了维戈尔深呼吸的声音。
但这没用。
格雷从拳头中拿出了一把三英寸长的金钥匙。
有很厚的锯齿,一头镶着一个十字架。
这把钥匙出奇地重。
一把钥匙。
凯瑟琳说。
但它是用来开什么的呢?维戈尔问。
格雷走回来,是我们下一个要去的地方。
他的目光射向屋顶那奇怪文字刚刚褪去的地方。
因为它在上面,所以它也在下面。
维戈尔重复了一遍,凝视着前方。
重点是什么呢?格雷小声说着,把钥匙放在了裤兜里。
它要带我们去哪儿呢?雷切尔后退了一步,慢慢地环视整个房间。
她停了下来,注视着格雷,她的眼睛闪闪发亮。
他看懂了这个眼神。
我知道从哪儿开始。
下午一点二十四分在水翼船驾驶室的隔间里,拉乌尔穿上了他的潜水服。
这只船是行会的,龙庭花了些钱才把它租来,但今天它应该不会再出问题了。
他讨厌坐一艘不由他直接掌控的船。
赛科安站在那儿,她潜水服的拉锁只拉到胸口,刚好遮住她的胸部。
氧气瓶和脚蹼在她旁边。
这个欧亚混血女人抬头看了看他。
拉乌尔注意到她身上的排斥。
但现在需要忍受这个婊子。
这是行会的地盘。
赛科安坚持要参加他们的行动,我只是看看,提一些建议,她咕哝着,别的什么都不做。
我们三分钟后行动。
拉乌尔说。
当船缓缓绕过小岛,驶到离城堡足够近的地方,他们就会潜入水中。
他们会游过去,而那艘水翼船会停在那儿。
如果需要的话,会用他们的枪来解决问题。
赛科安拉上拉链,我已经对他们的无线电进行了间歇性的人工干扰,这样等它彻底坏掉的时候,就不会那么容易引起怀疑了。
拉乌尔点了点头。
他最后看了一下他的手表,举起手用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圈,然后说:行动。
下午一点二十六分格雷点了点头,这个金字塔是一个电容器,完好地保留着它贮存的能量……直到一阵爆炸过后,它的能量全部释放出来,变成了一个空金字塔。
这就意味着,维戈尔说,就算龙庭发现了这个洞穴,也解不开这个谜了。
或者是获得这把金钥匙,格雷说着拍了拍裤兜,最终,我们还是比他们快了一步。
格雷走到雷切尔跟前,你在干什么?她把一张地中海的地图摊在石头上,就是那张她上次用来证实赤铁板上的线条表示地中海东海岸的地图。
她用一支黑色记号笔在地图上小心地标画出一个个地方。
她坐下去,手指向墓室,那句话——‘因为它在上面,所以它也在下面’,就是要把星星的位置带入我们的生活中。
占星术。
格雷说。
不全对,维戈尔反驳道,星星的确影响人类古代文明。
星座是季节的记录器,是出行的路标,也是神灵的家园。
人类文明尊敬它们,纪念碑就像星夜的映像。
一个关于吉萨那三座金字塔的新学说认为,它们这样排列是和猎户座的三颗星星相对应的。
现在所有的天主教堂都沿东西轴线建造,也就是太阳升起和落下的方向。
我们仍尊敬这古老的传统。
所以我们应该去找一些模式,格雷说,天上或是地上一些对于我们意义重大的东西的位置。
这个坟墓在告诉我们需要关注些什么。
雷切尔说。
那我肯定是聋了。
格雷说。
现在她舅舅也明白了。
那根青铜手指,他说,向坟墓看去,这个巨大的金字塔可能代表着吉萨金字塔之一。
法罗斯灯塔的遗址就在我们之上,甚至连那个鼓形的坟墓都可能是哈利卡纳苏斯陵墓的一部分。
对不起,格雷皱着眉头说,什么的陵墓?那是世界七大奇迹之一,雷切尔说,还记得亚历山大跟它们关系有多密切吗?是的,格雷说,一个和他的出生有关,另一个和他的死去有关。
阿耳忒弥斯神庙,维戈尔点头说,还有巴比伦的空中花园。
它们都和亚历山大有关,那也就是和这里有关。
雷切尔指了指刚刚那张地图,我已经确定了它们的方位,它们分布在地中海东岸。
都在赤铁板上的地图范围内。
格雷观察着那张地图,你是说我们应该在它们七个中找到一个模式吗?因为它在上面,所以它也在下面。
维戈尔引用道。
时间,雷切尔说,或者是从时间的进程来看,就像狮身人面像之谜中说的,从生到死。
格雷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又忽然睁得很大,他明白了。
时间顺序,按那些奇迹建成的时间?雷切尔点了点头,但我不知道它们的顺序。
我知道,维戈尔说,哪个考古学家会不知道?他跪下,拿起记号笔,我认为雷切尔是对的,第一条线索藏在开罗的一本书中,离吉萨不远。
金字塔是世界七大奇迹中最古老的一个,他把笔尖点在吉萨的位置上,我发觉这很有趣,这个坟墓正在法罗斯灯塔下面。
为什么?格雷问。
因为这个灯塔是所有奇迹中最后一个建造的。
从第一个到最后一个。
可能也是在暗示我们,无论我们下一步会去哪儿,那都将会是我们的最后一站。
维戈尔舅舅弯下身子,认真地在地图上画线,根据它们建造的时间,把世界七大奇迹连在一起,从吉萨到巴比伦,再到奥林匹亚,也就是宙斯雕像的所在地。
他被认为是亚历山大的生父。
雷切尔补充道。
我们从那儿到了以弗所的阿耳特弥斯神庙,然后是哈利卡纳苏斯,再到罗得斯岛……最后就是我们现在的位置——亚历山大港和它著名的灯塔。
她舅舅直起腰说,现在还有人认为我们走错路了吗?雷切尔和格雷盯着他的杰作。
天啊……格雷咒骂道。
一个完美的沙漏(英文为hourglass,时间玻璃——译者注)。
雷切尔说。
维戈尔点点头,由两个三角形组成,是时间流逝的一个象征。
在埃及,对于法老而言,三角形象征着白色粉末。
其实三角形是埃及本本石(benben stone)的象征,也是神学知识的象征。
什么是本本石?格雷问。
雷切尔回答道:它们是放在埃及方尖碑和金字塔最顶端的石头。
但在艺术作品中,它们多被画成三角形,她舅舅补充道,其实,你在你们美元的背面也能看到。
美元上就有一个上面有三角形石头的金字塔。
就是里面有眼睛的那个。
格雷说。
一只眼观六路的眼睛,维戈尔更正道,代表我刚才提过的神学知识。
它让人不禁会想,在那个古老的社会里是否存在对祖先的敬佩之情。
说完,他笑了一下,但对于埃及人来说,三角形、神学知识有它们潜在的意义。
所有的一切都和神秘的白色粉末有关,甚至连‘本本’这个名字也一样。
你的意思是……雷切尔好奇地问。
埃及文字的拼写包含着很重要的意义。
例如,a-i-s在古埃及的意思是‘大脑’。
但是如果你把它倒过来,拼成s-i-a,它的意思就变成了‘意识’。
他们通过单词的拼写联系这两个词:大脑与意识。
回到‘本本’这个词上来,就像我说的,b-e-n的意思是‘神圣的石头’,但你知道如果它倒过来拼写是什么意思吗?雷切尔和格雷同时耸了耸肩。
n-e-b的意思是‘金子’。
格雷惊讶地说:那么金子就跟神圣的石头和神学知识有关了。
维戈尔点了点头。
埃及是一切的起源地。
但到哪儿结束呢?雷切尔问,低下头看了看地图,沙漏有什么意义?它将怎么指引我们到达下一个地方呢?他们都盯着金字塔坟墓。
维戈尔摇了摇头。
格雷跪下来,这次该轮到我回答了。
你知道?维戈尔问。
别这么吃惊。
下午一点三十七分格雷把他的刀背当做尺子,开始工作了。
他必须做出正确的判断。
他拿起记号笔,一边说一边做,没有抬头。
那个巨大的青铜手指,他说,在屋子的正中间,就在拱顶下方。
其他人向坟墓看了一眼,水面又恢复了平静和光泽。
拱顶上的星星完美地映在水中,又呈现出一个闪闪发光的球体。
那个手指好似这个海市蜃楼般的球体指向南北极的轴,就像地轴一样。
看这幅地图,沙漏中心标注的是什么地方?雷切尔弯下腰读上面的名字,罗得斯岛,她说,那根手指就是来自于那里。
听到她声音里的惊讶,格雷笑了。
她是为他所发现的事实而惊讶吗?我想我们应该找到这个沙漏的轴,他又拿起笔,画了一条将沙漏平分的直线。
那根手指指向北极。
他继续说,还是用他的刀背做尺子,把这条线继续向北边划去。
在一个举世闻名的城市,他停住了。
罗马!雷切尔看了地图之后喊出来。
格雷坐下来,从几何学的角度看,它又重新回到罗马,这一定很有意义。
那一定是我们下一步要去的地方,但是去罗马的哪里呢?还是梵蒂冈吗?他扫了其他人一眼。
雷切尔紧锁着眉头。
维戈尔慢慢地蹲下来,队长,我想你说的既对也不对。
我能看看你的刀吗?格雷把刀递给了维戈尔,很高兴把自己的位置也让给了他。
他用刀背在地图上比划着,嗯……两个三角形。
他轻轻地敲打着这个沙漏。
怎么了?维戈尔摇了摇头,眼睛专注地看着。
你是对的,这条线指向罗马,但那不是我们该去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呢?记得这个谜题有很多层吧,我们要把眼光放远一点儿。
到哪里?维戈尔的手指划过刀刃,沿着那条线,越过罗马。
罗马只是我们的第一站。
他把想象中的线再向北延伸,到了法国,然后在一个比马赛稍微靠北一点儿的地方停了下来。
维戈尔点点头,笑道:聪明。
怎么了?维戈尔把刀还给他,拍拍地图,阿维尼翁。
雷切尔发出了一声惊叹。
从格雷迷惑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他不知道这个地方的意义。
雷切尔转向他,阿维尼翁是14世纪初罗马教皇被放逐的地方。
那里曾作为罗马教皇的权力所在地长达一个世纪之久。
罗马教皇的第二个权力所在地。
维戈尔强调说,第一个是在罗马,然后就是在法国。
两个三角形,两个知识与权力的象征。
但你怎么能确定?格雷说,可能是我们想得太多了呢。
维戈尔没有在意他的担心,别忘了,我们已经确定了这些线索设置的确切时间,就是罗马教皇离开罗马的时候,14世纪的第一个十年里。
格雷点了点头,但并不是十分确信。
然后那些狡猾的炼金术士们再设下其他线索,让我们最终找到这儿来,维戈尔指着地图说,你认为沙漏是什么时候发明的?格雷摇了摇头,我想至少应该是两千年前吧……或者更早。
够古怪的,沙漏发明的时间和发明第一块机械表的时间差不多,仅仅七百年之前。
格雷在头脑中计算着,那就又回到了第十三个百年的开始,也就是14世纪的开始。
标记时间,就像所有的沙漏要做的一样,得追溯到法国罗马教皇职位确立之时。
格雷感到一种兴奋油然而生。
现在他们知道下一步该去哪了。
带着他们的金钥匙,去阿维尼翁,法国的梵蒂冈。
他也从雷切尔和她舅舅那里感受到了同样的兴奋。
我们出去吧。
格雷说,领大家迅速去入口处的水池。
那这个坟墓呢?维戈尔说。
改天再宣布这个发现吧。
如果龙庭也来了,会知道一切都太晚了。
格雷匆匆走进远处的房间,蹲下,拿起面罩套在头上,一头扎进水里,准备告诉其他人这个好消息。
他的头刚碰到水,就听见无线电嗡嗡作响,声音大得刺耳,凯瑟琳……蒙克……你们能听到我的声音吗?没有回应。
格雷想起凯瑟琳说过无线电曾出过毛病。
他听了一会儿,心怦怦跳得厉害。
妈的。
他把头抬起来。
那白色噪音不是静电,而是有人切断了他们的联系。
怎么了?雷切尔问。
龙庭已经来了。
《圣骨迷踪》作者:[美] 詹姆斯·罗林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