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滚动骨头

2025-04-03 08:03:54

7月25日,中午十二点三十八分意大利,米兰一走进圣器室,神父便把门关上了。

这里是神父和神职男子在做弥撒前更换长袍的地方。

雷切尔听到身后传来门被锁上的声音。

她半转过身来,发现一把手枪顶在自己的胸部。

是神父。

他的目光如抛光的大理石般冰冷而尖锐。

别动!他硬邦邦地说。

雷切尔向后退了一步,维戈尔慢慢举起双手。

这个房间的两侧都摆放着壁橱,里面挂着神父服和法衣,每天神父们做弥撒时都要穿戴齐整。

桌子上随意摆放着一排银制的圣杯,也是做弥撒时要用到的圣器。

一根熟铁锻造的柱子上擎着一个巨大的镀金银质十字架,十字架向屋子的一角倾斜,用来指引列队行进。

圣器室另一端的门打开了。

一个熟悉的粗壮身影出现了,挡在门口。

是在科隆袭击她的那个男人,他手持一把长刀,刀刃上沾满黏稠的鲜血。

他走进房间,扯下挂在壁橱上的一条圣带,擦拭刀刃。

雷切尔觉察到维戈尔向她身边靠了靠。

血。

失踪的神父。

天哪……那名高个男子已经换掉那套修士装束,他穿着普通人的服装,深色卡其布裤子,黑色T恤衫,外面套着一件深色西装夹克。

他肩上扛着枪,枪下压着枪套,一只耳朵上带着通讯耳机,麦克风垂在喉前。

这么说你们两个在科隆并没有死,他说,同时上下打量着雷切尔,那神情仿佛是在乡村的集市上品评牵来贩卖的小牛犊。

多么幸运啊,现在我们彼此可以加深了解了。

他把麦克风拿到嘴边,对着麦克风说:搜教堂。

在她身后,雷切尔听到教堂正殿的门被接连撞开的声音。

格雷和其他人可能冲破了警戒,她等待着枪声或是手榴弹的爆炸声。

然而,教堂仍然很安静,她听到的只是靴子轻叩大理石地板的声音。

追捕他们的人一定也注意到了这点。

立刻向我报告!他对着麦克风命令道。

雷切尔没听到回答的内容,但从他阴沉的脸上可以推断出消息不乐观。

他从维戈尔和雷切尔中间挤过去,快速向前。

看好他们。

他对假神父吼道。

另外一个持枪男子立刻守住了收藏室后门。

追捕者猛地拉开通向正殿的门。

一个全副武装的男人大步向他走来,男人身旁是那个欧亚混血女人,握着她的Sig Sauer牌手枪。

没有发现其他人。

全副武装的男子报告道。

雷切尔看见了正在搜查教堂正殿和小礼拜堂的其他人。

所有出口都有人守着?是的,长官。

不能有片刻放松警惕。

是,长官。

大个子男人的目光落在欧亚女人身上。

她耸了耸肩,他们或许是找到了一扇打开的窗户。

他嘟囔了一句,对教堂进行了最后一次检查,然后转了一圈,他的夹克衫也随之在空中摇摆。

继续搜查。

派三个人到外面仔细搜,他们不会走太远!高个男人刚一转身,雷切尔立刻行动了。

她把手伸向背后,抓起顶着银质十字架的仪式柱,用其粗大的一端猛击他的太阳穴。

他发出一声闷哼,向后边的神父身上倒去。

她撤回柱子,拖在肘下,用十字架的一端猛击身后那个持枪男子的脸部。

持枪男人旋即开了枪,但没有击中,他被摔出了门外。

雷切尔随后冲出后门,跑进一条狭窄的走廊。

她的舅舅紧跟在后面。

她用力关上门,并将柱子横在门和走廊对面的墙之间,把门顶死。

与此同时,维戈尔舅舅正在用脚猛碾那个倒下的枪手的手掌。

骨头被碾碎了,维戈尔接着踢他的脸。

他的头撞在大理石地板上,砰的一声,随后身子一软咽气了。

雷切尔俯身拿起他的手枪。

她俯下身子,观察这个无窗走廊的两条通道。

附近没有其他人。

新增派的人手一定是被派去伏击格雷和他的队伍了。

这时,门突然咣当咣当响了起来。

那个高个男人正奋力撞门,试图冲进来。

雷切尔趴在地上,观察门后光与影的变换,然后对准一个黑影开枪。

子弹击中了大理石地板,霎时碎石飞溅。

不过,她还听到了一声意料之中的惊叫。

相信脚上的微微痛楚应该可以放慢那男人的追击速度。

雷切尔纵身而起。

维戈尔舅舅此时已经沿着大厅走了几步。

我听到有人呻吟,他低声说,在后面。

我们没有时间了。

维戈尔没有理会她,继续向前走。

雷切尔跟在他身后。

由于没有比较,两条路看起来都不坏,他们走到了一扇开着的门前。

雷切尔听到里面有呻吟声。

她手里拿着枪,侧身走进去。

这个房间以前是个小餐厅,现在则成了一个屠宰场。

一个神父倒在血泊中,他的后脑就是一团脑浆,和着骨头和毛发。

另一个穿黑长袍的人仰面躺在桌子上,被系在长凳腿上。

还有一个老神父,他的长袍已经脱至腰际,胸口冒着血,两个耳朵都不见了。

房间里还有烧肉的味道。

折磨。

致死。

左边突然传来呜咽声,地板上是一个被捆绑着手脚塞着嘴巴的年轻人,衣服被剥得只剩下短裤。

他的眼睛漆黑,两个鼻孔流着血。

从他半裸的样子不难得知假神父法衣的来处。

维戈尔来到桌子旁,年轻男子认出了他,开始挣扎,眼神迫切,嘴唇周围冒出了白沫。

雷切尔向后退了一步。

没事了。

维戈尔安慰道。

男子的眼神停留在维戈尔的衣领上。

他不再挣扎,但仍然呜咽地抽泣。

维戈尔伸手去松他的口,男子摇摇头,然后自己把口中的东西吐了出来。

他满脸泪水。

molte grazie(意大利语,非常感谢——译者注)。

他喃喃地说。

他的声音因为惊吓而显得虚弱。

维戈尔用刀割断了塑料绳。

这时,雷切尔锁上了通往餐厅的门,并在门把手下塞了一把椅子。

这里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通往教区长住宅的门。

她把枪指向那个方向,走到墙上的电话旁。

没有拨号音。

电话线被剪断了。

她取出格雷的手机,拨了112——欧盟的紧急事故电话号码。

接通后,她说自己是名中尉,并请求了急救、警察和军事防御,但没留姓名。

警铃响起时,她把手机放进口袋。

准备好武器,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为了自己,也为了其他人。

中午十二点四十五分脚步声离格雷的藏身之处越来越近,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脚步停在了附近。

他屏息聆听。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这是修道士们的首领。

他非常气愤地说:已经有人通知米兰官方了。

没有人回应,而格雷确定附近是有两个人。

赛科安?男人问道,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有人回应了,这声音同样熟悉,而且有些令人厌恶。

是龙女士,她现在的名字叫赛科安。

拉乌尔,他们一定是从窗口跑了。

西格玛的人非常狡猾,我警告过你很多次了。

我们已经得到其余的圣骨了,应该在西格玛和他们的援军到来之前离开,说不定警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但那个婊子……你可以以后再跟她算账。

脚步声走远了。

脚步声比较重的那个听起来有点跛。

格雷一直在思考龙女士的话。

你可以以后再跟她算账。

这说明雷切尔已经逃掉了?格雷一下子如释重负。

教堂另一端的门关上了。

格雷竖起耳朵听着关门的回声渐渐消失,脚步声没有了,周围一片寂静。

谨慎起见,他还是足足等了一分钟。

教堂安静了,蒙克像木头一样躺在他的身边,凯瑟琳在蒙克的另一端蜷成一团。

他轻推了一下蒙克,一起滚过令人作呕的干骨头。

干骨头在他们身下咯咯作响,他们爬到了上面,一起移开了墓室的石盖。

光洒进了墓室,他们的临时碉堡。

格雷认出了龙女士用血写的警告,才知道他们上当了。

所有的出口都有守卫,雷切尔和她舅舅已经不见了,他只有靠自己。

因此格雷带领其他人走到旁边的小礼拜堂,那里有一个大理石坟墓,坐落在扭曲的哥特式圆柱上。

他们把墓室的盖子挪开,爬了进去,又把盖子盖上,像教堂里每扇虚掩的门一样。

搜查结束后,蒙克手里握着短枪爬了出来。

他不耐烦地抖落身上的骨头渣,说道,我们以后再也别这样做了。

格雷准备好了手枪。

他发现离他们藏身之处不远的大理石地面上有个东西。

那是一枚铜币,很容易丢失。

他拣起铜币,原来是一枚中国的分币或角币。

是什么?蒙克问。

他将铜币攥在手里,站了起来,然后将它放进了口袋,说道,没什么,我们走吧。

他穿过中殿,朝着圣器室的方向走去,但是又回头瞥了一眼墓穴。

赛科安知道他们在那儿。

中午十二点四十八分雷切尔仍然警惕着周围,维戈尔扶那个年轻神父站了起来。

他们,他们杀了所有的人。

年轻神父说道,他得靠维戈尔的胳膊支撑才能站住。

他不敢去看桌子上血淋淋的尸体,一只手捂着脸,呜咽着,贝尔卡洛神父……发生了什么事?维戈尔问道。

他们是一小时前来的。

他们有教皇的印章、文件和证明,但是贝尔卡洛神父有你的一张传真照片。

年轻神父睁大了眼睛说道,从梵蒂冈得到的。

贝尔卡洛神父马上明白这是一个谎言,但那些恶人已经来了。

他们切断了电话线,把我们反锁在里面。

他们想要密码。

年轻神父将目光从血淋淋的尸体上移开,说道,他们摧残他,但是神父还是不说。

于是他们让我看着神父受他们的折磨,这太残忍了。

年轻神父抓住雷切尔的舅舅的胳膊说道:我不能让他们继续下去,我……我告诉了他们。

那他们把圣骨取走了吗?年轻神父点了点头。

那么什么都没有了。

维戈尔说。

他们还想确定一下。

神父像聋了一样继续喃喃地念叨。

他瞥了一眼受尽折磨的尸体,知道自己本来也会有同样的下场。

然后你们来了,他们就把我捆绑起来,塞住了我的嘴。

雷切尔拍下了穿神父衣服的假神父的照片。

这个阴谋一定是想把雷切尔和凯瑟琳从街上引诱到教堂里。

神父跌跌撞撞走向了贝尔卡洛神父的尸体。

他用老人的长袍盖住老人破碎的脸,好像在隐藏自己的羞耻。

然后他把手伸进沾满血的长袍的一个口袋里,掏出一包烟。

看来似乎老神父和这位年轻神父都没有戒掉自己的陋习。

他的手指颤抖着剥开了烟盒,摇晃出盒里的东西:六支烟,还有一个残缺的粉笔头。

他扔掉烟,举起土黄色的小残块。

维戈尔接过它。

不是粉笔头,是骨头。

年轻神父解释道:贝尔卡洛神父担心所有的圣骨都被送走,为了以防万一,他为教堂保留了一部分。

雷切尔想知道这个借口有多少成分是被无私的想要保留圣骨的渴望所驱使,又有多少是出于某种骄傲,以及圣骨上次在米兰的失窃。

它被用车运往科隆。

教堂的荣誉多集中在这点儿骨头上。

但不管怎样,贝尔卡洛神父已经殉教,他藏着圣骨,饱受摧残。

突然一声巨大的枪响,他们都跳了起来。

神父跌倒在地板上。

而雷切尔认得这枪的型号。

她眼里泛着希望之光,说道,是蒙克的枪。

下午两点零四分格雷把手伸进圣器室大门的排烟孔。

蒙克肩上扛着枪,我得花一个月的薪水修教堂。

格雷推开挡着门的杆子,打开门。

枪响后,一切都明了了。

雷切尔!维戈尔!他边走进走廊边叫道。

走廊里传来嘈杂声,门开了,雷切尔拿着手枪站了出来。

在这儿!她喊道。

维戈尔舅舅领着一个半裸的男人走进走廊,那男人看起来脸色苍白虚弱,但在他们面前,他似乎又有了力气。

或者也许是越来越近的警笛声给了他力量。

贾斯廷·梅内利神父。

维戈尔介绍道。

他们迅速交换了一下消息。

格雷惊讶地说:这么说我们得到了一点圣骨?我建议尽快把这点圣骨运往罗马,维戈尔说,他们不知道我们这里还有圣骨,我想在他们知道之前回到梵蒂冈的狮子墙后面。

雷切尔点了点头,贾斯廷·梅内利神父会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官方,但他不会透露我们出现的细节,当然,也不会提起我们手里的圣骨。

十分钟后有一趟到罗马的ETR火车(意大利的高速列车——译者注)。

维戈尔看了下表,我们可以在六点之前到达罗马。

格雷点头说:走!越隐蔽越好。

他们出发了。

贾斯廷·梅内利神父带他们从不远处的侧门出去。

雷切尔还是坐在驾驶座上。

他们在警察集合时溜走了。

格雷坐定后,摸索着口袋里的那枚中国硬币,他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

是很重要的事。

但究竟是什么呢?下午三点三十九分格雷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分析器盒子,把它与笔记本电脑联结在一起。

其他工具也整齐地摆放在他面前。

桌子中央是一个无瑕的钢质小盘,里面放着三圣王之一的遗骨。

蒙克说,这一点小指骨能逃脱他们的魔掌真是太幸运了。

这不是幸运!雷切尔气愤地说,它搭上了多少好人的生命?如果我们没及时赶到,恐怕连这一点点圣骨也保不住了。

不管算不算幸运,格雷嘟囔着说,我们得到了这个遗骨,来看看它能不能帮我们揭开什么谜吧!他戴了副眼镜,配有珠宝匠专用的放大镜,又戴了一副橡胶手套。

他用小钻孔机在骨头中间钻了一个细缝,然后用研钵和杵把实验物捣成粉末。

雷切尔看着他小心翼翼的举动,他是军人中的科学家。

她盯着他手指干练的动作。

他的眼睛专心盯着手中的工作,眉头上有两条刚好平行的皱纹。

他小心地用鼻子呼吸着,不敢有丝毫懈怠。

雷切尔身上传过一阵暖流,她感到自己脸红了,于是把头扭向一边。

使用这个质谱测量仪,我们就可以知道遗骨里有没有M态的金属。

看看‘三圣王’的遗骨是不是圣骨盒中粉末的来源。

格雷喃喃地说,这使雷切尔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他身上。

格雷用蒸馏水把粉末混合起来,然后把这种含小颗粒的液体吸入吸管,再转移到试管里。

他把试管插进质谱测量仪,举起第二根盛着蒸馏水的试管。

这是一个测试标准。

他解释道,然后把试管放进另一个试管槽里。

他按下一个绿按钮,把电脑屏幕转向大家。

屏幕上出现了一幅直线图像,直线边上有一些小的波动。

这是水。

这些小的波动代表一些不纯净的水,即使蒸馏水也不是百分百纯净的。

接着,他转换按钮,指向盛有颗粒的试管。

再次按下绿色按钮。

这是粉碎了的遗骨。

屏幕上的图像消失了,刷新之后出现了新的数据。

看起来两幅图像是一样的。

它没发生变化啊。

雷切尔说。

格雷皱起眉头,又做了一次实验,他甚至把试管拿出来摇晃,然而每一次都是相同的结果—— 一条直线。

看起来还是像蒸馏水的图像。

凯瑟琳说。

但结果不应该是这样,蒙克说,即使上年纪的‘三圣王’有骨质疏松症,骨头里钙的图像点也应该接近顶点,何况还有碳和其他一些元素。

格雷点头表示同意。

凯瑟琳,你有氰化物的溶剂吗?下午五点十二分在火车上,格雷一半的时间都在否定雷切尔的结论。

这些遗骨里不仅仅有金,那金也不是很重的金属金,而仍是那种奇怪的金玻璃。

他试图去分析混合物的准确成分。

格雷分析完毕,侧转过身来。

他的大拇指起了泡,包厢里充斥着甲醇的味道。

它不是纯金。

他说。

其他的人朝他看过来,其中两个在忙自己的事,另两个昏昏欲睡。

格雷解释道:假骨头是铂族的一些元素组成的混合物,做它的人把各种过渡金属混合在一起,制成粉状混合物,然后熔化成玻璃。

待冷却后再对玻璃进行加工,磨粗它的表面,使它看起来像骨头。

格雷把工具放在一边。

首先它是由金合成的,但同时也含有大量的铂和少量的铱和铑,还有锇和钯。

一种普通的混合物。

蒙克打着呵欠说。

但它的配制方法可能永远都是个谜。

格雷皱眉看着被损坏的骨头说。

他留下四分之三的骨头原封没动,把剩余的四分之一通了电。

M态的粉末不容易发生反应,恐怕没有设备可以测出其中确切的金属比例,测试甚至还有可能会改变样品的组成比例。

正如‘海森堡测不准原理’,凯瑟琳脚蹬在对面的椅子上,大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

她边打字边说道,表面的动作甚至会改变研究物的本性。

那么如果不能彻底检测……蒙克的话说到一半被自己的呵欠打断了。

格雷拍了拍蒙克的肩膀,我们一小时后才到罗马,你为什么不到隔壁包厢去睡会儿?我没事。

蒙克紧接着又打了一个呵欠。

这是命令。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好,是命令……他揉了揉眼睛朝门走去。

突然他在门口停住了,睡眼惺忪地说:说不定他们把一切都搞错了,也许历史误解了‘三圣王的骨头’这几个字。

这并不是指他们自己的骨头,也许是指他们制造的骨头。

就好比骨头是他们的财产,‘三圣王’之骨。

所有的人都盯着蒙克。

在大家的瞩目之下,他耸耸肩,跌跌撞撞地走出门。

见鬼,我随便说说,我从来都不会直线思考。

他关上了门。

你的队友说的不无道理。

维戈尔打破了包厢里的寂静。

雷切尔被惊醒了,格雷瞥了她一眼。

最近的一次眼神交会是雷切尔靠着舅舅小睡时。

格雷用余光看着她呼吸。

她熟睡时脸上所有的棱角都柔和起来,看起来更年轻了。

她伸出胳膊问道:怎么了?维戈尔在用蒙克的笔记本电脑。

像凯瑟琳一样,他也联结了这列新火车头等舱的DSL网络。

他们在查找更多的信息。

凯瑟琳主要查找与铂有关的科学知识,维戈尔则查找将三圣王与合金物联系在一起的更多的历史资料。

蒙席的眼睛仍盯着屏幕。

一些掌握着当今罕见的复制技术的人制作了这些假骨头,但这是谁做的呢?为什么要把它们藏在一座天主教堂的中心?会不会是与龙庭有关的什么人?雷切尔问,他们的组织可以上溯到中世纪了。

或者是教会本身的什么人?凯瑟琳说。

不,维戈尔坚定地说,我认为这里面还有第三个组织,是在这两个组织之前就存在的一个兄弟会。

你怎么这么肯定?格雷问。

1982年,检测过‘三圣王’入葬时穿的衣服。

它们来自于2世纪,远远早于龙庭的建立,甚至早于康斯坦丁大帝的母亲海伦娜女王的时代。

是海伦娜在东方的某地发现了遗骨。

那没人检测那些遗骨吗?维戈尔瞥了格雷一眼,教会禁止这样做。

为什么?检测骨头需要教皇的特许,尤其是遗骨。

而‘三圣王’的遗骨就更需要非常的特许。

雷切尔解释道,教会不凯瑟琳翻遍了自己的包,找到一个小瓶子。

格雷沾湿了一个棉签,然后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捏起了骨头。

他用棉签十分用力地擦拭骨头,仿佛在抛光银器。

但它并不是银子,在他擦过的地方,棕黄的骨头露出金色。

格雷看着大家,这不是骨头。

希望它最珍贵的财产被伪造。

维戈尔皱着眉对雷切尔说:教会太重荣誉,世俗社会正好可以好好利用这一点。

她耸耸肩,闭上眼睛坐下了。

那么如果教会和龙庭都没有伪造骨头,会是谁呢?格雷问。

我觉得你朋友蒙克是正确的。

我想是古代一些博学的人伪造的。

这些人可能早于基督教,也许来自于埃及时代。

埃及?维戈尔点了下鼠标,打开一个文件,听着,公元前1450年,图塔摩斯三世召集三十九名国内最优秀的工艺大师组成了名曰‘净光兄弟会’的组织。

他们研究神奇的白色粉末,组织因此而得名(净光兄弟会英文为the Great White Brotherhood,直译为伟大的白色兄弟会——译者注)。

据描述,这种粉末是金锻造的,但却被制成金字塔形的蛋糕,叫做‘白色面包’。

这种面包在卡纳克神庙被画成有时里面会发光的小金字塔。

他们用它做什么?格雷问。

是专门为法老准备的,据说可以增加感知力。

凯瑟琳坐直了,把脚从对面的长椅上放下来。

格雷转向她,问道:怎么了?我曾经了解过一些高自转金属的属性,特别是黄金和铂。

摄取这两种金属可以刺激内分泌系统,提高警觉。

记得关于超导体的文章吗?格雷点了点头。

高自转的原子是一种绝好的超导体。

美国海军研究中心已经证实,脑细胞间的交流不仅仅是纯粹的神经元间的化学传感,脑细胞之间的交流非常快,他们得出结论,认为有某种超导性参与其中。

这种物理过程还在研究当中。

格雷皱起眉头。

他当然在博士课程中学习过超导性。

物理学的领军人物认为伴随着国外的应用,这个领域的研究将会在全球科技中引发下一次浪潮。

而且他有生物学的双学位,也同样熟知关于思想、记忆和脑有机体的前沿理论。

但这些又与铂有什么关系呢?凯瑟琳凑近电脑,打开了另一篇文章。

这儿,关于铂族金属和它们的用处,还有关于小牛和猪脑子的一篇文章。

有关哺乳动物的脑分析表明:脑的净重中有四到五成的组成成分是铑和铱。

她冲着格雷桌子上的骨头样品点点头,铑和铱是处在它们的单原子状态。

你认为这些M态元素也许就是大脑超导性的来源?是它们的交流通道?是法老对于这些粉末的消耗使它们活跃起来了吗?凯瑟琳耸耸肩。

难说,对超导性的研究还在起步阶段。

而古埃及人已经知道它们了。

格雷嘲笑道。

不,维戈尔反驳道,也许他们只是通过尝试或者失误,或者偶然发现它们的。

不管它们是怎么来的,这些对金子的白色粉末的试验和研究贯穿了整个历史,从一种文明到下一种文明,并日益增强。

可以追溯到什么时候?到那里。

维戈尔指着格雷桌子上的遗骨。

这激起了格雷的兴趣。

真的?维戈尔点了点头,接着说,正如我说的那样,我们先从埃及开始,这种白色粉末有过很多名字,比如刚才说过的‘白色面包’还有‘白色营养物质’和‘mfkzt’(一种失落两千年的神秘物质——译者注)。

但《埃及亡灵书》里有它最早的名字。

这种物质由于它奇特的属性已经被命名过上百次了。

它被简单地叫做‘这是什么’。

格雷想起他们把粉末化成玻璃时蒙席曾提到过同样的字眼。

但在希伯来语中,维戈尔继续说,‘这是什么’译为‘吗哪’。

吗哪。

凯瑟琳说。

维戈尔点了点头,是犹太人的神圣面包。

《旧约》中说它从天堂降落,喂饱了摩西带领的逃出埃及的饥饿的避难者。

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听着,蒙席晃动着文件继续说:在埃及,摩西显示出他的智慧和技巧,大家都认为他是最有潜力的埃及王位继承者。

大家的推崇使他有资格参与到埃及神秘主义的最深层。

你是说摩西偷走了制作这种粉末的秘方吗?埃及的白色面包的秘方?在《圣经》中,它有很多名字:吗哪、圣面包、尖面包、现世面包。

秘方太珍贵了,因此它和刻着十诫的石板一起,被放在了约柜中,它们都被放在一个金盒子里。

格雷注意到蒙席的眉毛暗示性地挑了一下,他在强调这与三圣王的遗骨也放在一个金质圣骨盒里很相似。

这看起来是曲解。

格雷喃喃地说,‘吗哪’的名字也许只是个巧合。

你最近一次读《圣经》是什么时候?格雷没回答。

有太多关于这种神秘的吗哪的资料,使历史学家和神学家们感到迷惑。

《圣经》里描写了摩西是怎样放火烧金牛的,但金子并没有成为溶渣,而是变成了一堆粉末……就是摩西给犹太人吃的东西。

格雷皱起了眉头,就像法老的面包一样。

那么摩西让谁制作的这个圣面包呢?这个来自天堂的面包?《圣经》记载,他没叫面包师而是让比撒列做了面包。

格雷等着他往下解释,因为他对《圣经》中的人物不是很熟悉。

比撒列是犹太金匠,他也是制作约柜的人。

为什么让金匠去烤面包呢?除非它本身不是面包。

格雷皱起眉头,这是真的吗?犹太卡巴拉教也有直接描述金质白色粉末的文字,承认它有魔力,这种魔力可用于善行也可用于恶行。

那么这知识是从哪来的呢?格雷问。

多数犹太人认为,公元前6世纪,所罗门圣殿被巴尼比伦王尼布甲尼撒破坏时它就遗失了。

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为了找到线索,我们向前追溯两个世纪,来到另一个伟大人物生活的时代,他也在巴比伦度过了大半生,与科学家、神学家一起做研究。

维戈尔停下来,强调了一下:他就是亚历山大大帝。

格雷坐得更直了,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在公元前332年征服了埃及,占领了世界上很大一块版图。

他一直对深奥的知识充满兴趣,在四处征讨时,他曾给亚里士多德从世界各地带过用于自然科学研究的礼物。

他还收藏了一套关于古埃及秘学知识和魔法的海里欧波里斯城的古卷。

他死后,继任者托勒密一世搜集了所有这些东西存入亚历山大图书馆。

一位亚历山大港的市民讲述了一个关于天堂石的故事,据说它有很多神秘的特性。

固态时,它比等量的金子重,而当被磨成粉末时,却比羽毛还轻,并可以飘浮。

飘浮。

凯瑟琳打断他的话。

格雷转向她。

关于这种超导材料的属性有完备的记载,超导体可以在强磁场里飘浮,这些M态的粉末也显示了超导性的飘浮。

1984年,在亚利桑那和得克萨斯实验室的实验证明,单原子粉末的快速冷却可以将它们的重量提高四倍。

如果再加热,重量又会降低到零以下。

零以下是什么意思?托盘在不放东西的时候显示比较重,就像是托盘在飘浮一样。

天堂石重现了。

维戈尔归纳道。

接下来哪里又出现了粉末的踪迹?基督的时代。

维戈尔回答道,在《新约》里仍有神秘金子的线索。

《启示录》第二章写道:‘保佑那即将胜利的人,因为他将得到隐蔽的吗哪——最纯的白石头。

’《启示录》也描述道,新耶路撒冷是用‘纯净的如同透明玻璃一样的金子’建成的。

格雷想起来在科隆时,熔化的金子在教堂地面上变硬的时候,维戈尔曾经提到过这些诗句。

告诉我,维戈尔继续,什么时候金子才能像玻璃一样?这简直是胡说八道,除非它是M态金,就是《圣经》中所描述的‘最纯的金’。

维戈尔指着桌子说道:它把我们带回到《圣经》中的‘三圣王’那里,这是一个马可·波罗讲述的波斯故事。

故事讲到‘三圣王’从圣婴基督那里得到了一份礼物。

这也许是传言,但并不重要。

基督给了‘三圣王’一块灰暗的白石头,是一块圣石。

是提醒‘三圣王’要坚定他们的信仰。

在他们回家的途中,石头燃烧了,出现了永不熄灭的永恒火焰,象征着更高层的领悟。

维戈尔注意到格雷的迷惑,他继续道:在故事的发生地,美索不达米亚,‘旺火石’被称为shemanna,简称为‘火石’,也就是吗哪。

维戈尔向后侧了侧身,双臂交叉着。

格雷慢慢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绕了一个大圈子,又绕回到了吗哪和《圣经》中的‘三圣王’。

回到了最初制造骨头的年代。

维戈尔对着桌子点了点头。

那么一切都停止在那儿了吗?格雷说。

维戈尔摇了摇头。

我还得进一步研究,接下来的研究会超越这一点。

我想我刚才描述的并不只是重新发现了粉末,而是由秘密炼金团体主导的一条完整的研究链。

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过程都被净化了。

我想主流科学团体现在刚开始重新发现它。

格雷转向凯瑟琳,科学网的网虫。

蒙席是对的,这儿有许多关于这些M态的超导体的惊人发现,从飘浮到跨空间移动都有可能。

现在正在开发更多的实际应用。

这种铂金和碳铂金已经用于治疗睾丸癌和卵巢癌。

我希望蒙克用他的辩证思维分析出更多的细节。

不过,在过去几年里还有一些更神奇的发现。

格雷提醒她继续说下去。

《铂金属评论》提到:布里斯托尔-迈耶·斯奎布已经可以用单原子的钌成功消除癌细胞。

铂和铱也具有同样的功效。

这些原子使DNA链自动修复,不需要药物和放射。

铱可以刺激松果腺,而且似乎可以烧掉‘垃圾DNA’,这可以延长寿命并打开大脑中的老化通道。

凯瑟琳向前倾了倾身子,这儿有普渡大学2004年8月的一个报告,他们用铑借助人体内的光成功地杀死了病毒,甚至可以杀死西尼罗河病毒。

光?维戈尔眯起眼睛问道。

格雷瞥了他一眼,发现蒙席对此很感兴趣。

凯瑟琳点了点头。

这儿有许多关于M态原子和光的文章。

有把DNA变成超导链的,有细胞间微波交流的,有进入零界能量的……雷切尔终于说话了,她还是闭着眼,刚才她一直默默地听着。

有一点很奇怪。

什么?格雷转向她。

她慢慢睁开眼睛,她的眼睛明亮而警觉。

科学家们在谈论高度警惕、飘浮、变形、神奇的治愈、抗衰老。

听起来像是一连串《圣经》时代的奇迹。

我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多的奇迹都发生在那时而不是现在。

过去的几个世纪里我们也许有幸看到圣母玛丽亚站在玉米饼上的图像,而现在科学又使得我们发现更大的奇迹。

其中有许多又追溯到白色粉末这儿,而那个时代比现在更加熟知这种东西。

这种神秘的知识是《圣经》时代奇迹频现的根源吗?格雷思考着这问题,与她的眼神相遇。

如果那些古代圣人比我们知道的更多,他推断说,那么这些圣人们利用这些知识做了什么呢?他们把它提炼到什么程度呢?雷切尔接着说:也许这就是龙庭的任务!也许他们找到了某些线索,一些与骨头有关的、使他们明了这些最终净化的产物是什么的东西。

是圣人们能达到的终极境地。

由此,龙庭掌握了之前科隆屠杀中使用的杀人技巧,就是用粉末杀人的方法。

他想起了蒙席关于犹太卡巴拉教的话。

白粉可以行善也可以作恶。

雷切尔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如果他们得到了更大的力量,找到了通往古代圣人圣地的路,他们就会把世界按自己的愿望改造得面目全非了。

格雷环顾了一下其他人。

凯瑟琳一副在打算着什么的样子。

维戈尔看起来陷入了他自己的思考中,但是却注意到周围突然变得安静了。

他看向他们。

格雷对他说:你怎么认为?我觉得应该阻止他们,但要想阻止他们,我们只能从古代炼金术士身上找线索。

也就是说我们得跟踪龙庭。

格雷摇了摇头。

他回想起他曾觉得他们的行动太过谨慎和怯懦。

我们一直跟在这些杂种后面,我们应该超越他们,让他们也尝尝跟着我们的滋味。

那我们从哪做起?雷切尔问。

大家还没来得及回答,火车里就传来了报站通知:Roma…Stazione Termini… quindici minuti(意大利语,罗马……终点站……十五分钟!——译者注)!格雷看了看表,还有十五分钟。

雷切尔盯着他。

Benvenuto a Roma,他抬起头时她说,Lasci I giochi cominciare!格雷脸上露出调皮的笑容。

她好像明白他在想什么。

格雷翻译道:欢迎来到罗马,游戏开始了!下午六点零五分赛科安沿着标识走到了露台餐馆。

她看了看表,早到了十分钟,正好她有个电话要打。

她取出手机,按下键盘,拨了快捷键,那是个没有存储的隐秘的号码。

她侧过身,把电话贴近耳朵,等着国际长途接通。

电话响了几声,通了。

一个稳健而坚定的声音应答道:下午好,这里是西格玛指挥中心。

《圣骨迷踪》作者:[美] 詹姆斯·罗林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