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2025-04-03 08:04:06

战斗在老区激烈地进行。

叛军们绝望中的孤注一掷把纪律防线赶出了隧道。

纪律防线重新聚集了兵力,并调来了坦克,想结束这次战斗。

全副武装的坦克开来了,特伍德命令他的人站在原地,对这次屠戮进行最后的抵抗。

坦克在崎岖不平的地面上慢慢向前开,纪律防线跟在后面,一步步地向他们进逼。

开火!特伍德喊着。

让他们来抓我们。

纪律防线进入杀伤范围,坦克开起火来,组成一面巨大的火力网。

空气中回荡着武器交火所发出的飕飕声响。

回到隧道的托勒听见了可怕的机枪声――随着他们的逼近,声音越来越大。

他的心沉了下去。

现在,无论杨丹能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帮助,都已经为时太晚了。

上帝,帮帮我!他低声嘟哝着,帮帮我。

枪声停了下来。

寂静给了托勒以力量,他还没有想清其中的原因就向隧道的入口处冲去。

快到隧道口的时候,他的脚步慢了下来,猜想着他会在这里看到什么。

投降?还是反叛者烧焦了的尸体?隧道口已经隐约可见了。

一阵振聋发聩的武器尖啸之后,一切都静了下来。

他走到隧道口,放慢脚步,迟疑地向外迈了几步,却意想不到地走入了一片假死状态中。

叛军们全都呆了一般站在那里,武器放了下来,眼睛却望着天空。

战场的对面,纪律防线也保持着同样的姿态,如雕像一般,武器放到一边,脸扬着,凝视着被升腾的烟雾熏黑了的圆屋顶。

特伍德站在旁边。

什――托勒的话还没出口,特伍德赶紧向他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接着,托勒就听到了他记忆中曾经听到过的那种声音――那声音终于在最后的、最猛烈的激战中结束了战争:那是一种令人恐怖的声音,恐怖到了极点――似乎伊波瑞的根基都在摇晃,马上就要坍塌了一般。

紧接着这种声音而来的是一阵大风的咆哮,随之,回屋顶的架子开始摇晃起来。

一条很大的裂缝出现在巨大的窗棂上,裂缝越来越宽,从下面看就像是摄影镜头慢拍的闪电画面。

它就要坍塌了。

托勒喊起来。

这座人造的天穹摇晃着,大块大块的水晶开始落下来。

特伍德首先对托勒的警告做出了反应:到隧道里去!快,跑进去!人们仍然呆着木鸡地站在那里,嘴巴张开,不相信地看着他们所知道的唯一天空即将坍塌下来。

快跑!特伍德尖叫。

瑟杰克和科佩特恢复知觉后也催着人们往隧道口跑。

进隧道!救救你们自己!他们大声喊。

托勒抓住一个哈伊根士兵的胳膊便将他拖进了隧道,等他返回来准备拖第二个的时候,被突然向着狭窄的隧道口拥来的人流冲得退了回去,似乎人人都向这边跑来。

所有的人都向前拥着。

随着一声接一声令人恐怖的碎裂声,隧道里的地面也在他们的脚下摇晃起来――整个城市的坍塌声。

滑落声和碎裂声――都在隧道里回荡。

在这翻天覆地的喧嚷声之上,托勒听到了正在向他吹来的自然的风声。

很快,一阵新鲜的冷空气向他扑来,他的衣服也被吹了起来。

没有考虑后果,托勒就深深地呼吸了一口。

又过了几秒,他的记忆清晰起来,他想起了第一次呼吸到这个星球的新鲜空气时所遭受的痛苦。

它烤灼着他的气管,像液体火焰一般进入了他的肺部,好像他的食道被工业用腐蚀液清洗了一遍,又像是被喷灯发出的热气烤伤了一般。

他的眼前模糊,踉踉跄跄地向前走着。

他周围那些原本还在向前跑的人这时也停了下来,大口喘息着,用手抓住自己的喉咙,尖叫着倒在了隧道的地板上。

片刻之后,每个人都痛苦地抽搐起来。

托勒扶着隧道的墙壁,头低着,强迫自己正常呼吸。

他想起了曾经这么痛苦地挣扎过,肺里就像着了火一样。

那是在他们从回屋顶逃跑的时候――杨丹。

贝斯洛、库拉克、凯琳和他自己――乘着飞行撬穿越贫瘠的山区。

在经过了三天的旅行之后,杨丹坚持他们都应该把面罩摘掉。

托勒那么做了,但同时也接受了他必须要承受的痛苦。

现在,已经体验了突然暴露在这个星球空气中的痛苦――以及它所带来的那戏剧性效果――呼吸到新鲜空气而且逃了出去,托勒的痛苦很快就消退了。

无论如何,这次的感觉不比第一次更坏。

几分钟之后,他的视觉清晰起来,而且还可以直直地站起来,向前走路了。

圆屋顶下的居民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几十代以来生活在圆屋顶的封闭与控制之中,使他们在自由的空气面前是那么无助。

此刻,他们躺在隧道里,一点知觉也没有。

喘息了一会儿,托勒小心地绕开那些仍然颤栗着的受伤的人群,一点点地向着隧道口走去。

出现在隧道口的时候,他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惊呆了。

他站在那里,不相信似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被剥去灰暗的罩子,未经过滤的清澈太阳,照在似乎被虚幻了的老区土地上。

战场上铺满了闪闪发光的水晶碎片,看起来就像是冬天的冰雪洒满了大地――又像是圆屋顶在向北极漂移的过程中遭遇了银色的浮冰。

他四处打量,看见了水晶如彩虹一般闪亮的碎片――就像是从天空下了一场玻璃雨,周围的一切都亮得耀眼而怪异。

在如此耀眼的光亮照耀下,托勒不得不眯着眼睛,或者用手在眼睛周围搭起一个眼罩,才能眺望这一片残骸。

老区大部分摇摇欲坠的建筑物都不见了,从回屋顶洒落下来的大块大块的水晶罩将老区夷成了平地。

破碎的晶石拖着绷断了的支撑钢缆,在垃圾与瓦砾中闪烁,像是被缠在肮脏鱼网中的倒了的红衫木。

向右边望去,他看见仅存的几座哈格建筑在天空形成参次不齐的轮廓线。

而在左边,坍塌了的胸墙外面是如海浪一般婉蜒起伏的绿色山区,它与近处的景物,形成绝好的比照。

在他的上面,是比他所看到的任何景物都更令他感到惊奇的,是栩栩如生的蓝天――它是那么清澈、耀眼,又是那么明亮,让托勒都不敢正视这久违了的天空。

点缀在这无边无际的空旷蓝天之下的是色彩缤纷的费瑞飞船。

贝斯洛高兴地跳起来,同时和伯翰、泰勒斯和伯里本拥抱到一起。

他以难以言喻的兴奋喊着,叫着: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了!他喊着,你们看呀,你们看见了吗?他指着观察窗外那正在坍塌的圆屋顶,从上面看,就像是有人把满碗的水晶碰倒了,又像是把高脚杯摔在了混凝土路面上。

与餐具的的破碎所不同的是,圆屋顶的毁灭是缓慢进行的。

先是那其大无比的光滑罩子中心出现了一条裂缝――裂缝不断地变大、变宽,绷断了圆屋顶的缆绳,扯开了那巨大的窗棂,接着,支撑它的庞大圆柱子也失去了平衡,使得更大面积的水晶罩子破裂,最后,支撑着圆屋顶的柱子全部倾倒了。

这个庞大建筑缓慢的分崩离析过程,让贝斯洛想起他以前所看到的电影,在电影里,圆形帐篷中央的柱子连根拔起,几秒钟之后,帐篷便开始摇晃,随后便开始倒塌――不是立即,而是逐渐地,高处倾倒的速度要快一些,随后把低处也带动起来;先是中心部位坍塌,随后,向边缘辐射。

回屋顶的坍塌就是这样。

几分钟之前,它还是一个其大无比的有形建筑,可此刻,它却成了一片残垣颓壁,它缓慢地摇晃着、震颤着,终于倒了下去。

首先跌落的是一小片,它带动起其他的部分,接着是两片或更多,所有的地方都震颤、摇晃、坍塌,最后彻底崩溃――所有,每一个穹顶、塔包和球体都彻底崩溃、毁灭。

贝斯洛用费瑞飞船的发动机所产生的声波摧毁圆屋顶的灵感成功了。

圆屋顶就是一个一触即溃的巨大水晶气球,而费瑞人适时地给了它所需要的这准确一触。

我们成功了,伯翰!你看见了吗?成功了!划时代的伟大成功!成功!现在你看见了吧,我们成功了!他舞蹈着从舷窗边来到投影桌边,又从投影桌边舞了回去,把所有的人都带人到欢欣鼓舞之中。

费瑞人分享着他的轻松与快乐,尽管他们没有他的热情。

泰勒斯面露喜色,伯里本大笑起来,伯翰则不解地摇着头,女人们显得更为克制。

简蕊儿从窗子里看到了那可怕的毁灭,咬着嘴唇。

杨丹则站在一边说:我寻找他的时候,看到的是一条隧道。

他在里面,跪着。

她看着他们所造成的那令人惊心动魄的毁灭,说:我相信他一切都好,我知道的。

那么,我们还等什么呢?贝斯洛激动起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那些圆屋顶下的朋友们正在品尝着新鲜空气,这就意味着,在人们向我们围拢过来之前,我们有半小时或更多的时间把自己安顿下来。

我们得先找到奥林。

简蕊儿说着,视线离开了舷窗。

对,贝斯洛说,但这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可能在任何地方。

他转向杨丹。

怎么样,读脑女士?杨丹闭上眼睛,右手的指尖触到了前额上。

她一动不动地站了几秒钟,宣布:他在塞克拉兹!我跟不上他;他惊呆了,他的意识在四处游移。

不过,他站的地方正是一个巨大广场的中心,那里有一个锥体建筑群――所有的塔尖都呈梯次上升状态――那里是塞热奥高级官邸区。

我想他正在去往塞克拉兹的路上,对此我基本可以确定。

这就是说――他自由了。

那塞克拉兹在什么地方呢?费瑞人面面相觑,又把目光投向旅行者。

不要看我,贝斯洛说。

我在那里的大部分时间是在,啊……水深火热中度过的,我不知道塞克拉兹在什么地方。

杨丹的脸沉了下去:我曾经和克律斯人到过那里。

我想,如果我再看见那个地方,是能够辨认出来的。

我们现在所处的有利高度,发现广场和那些锥体建筑应该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伯翰说:我命令编队保持飞行状态。

我们下去看看。

我们最好快点找到他,贝斯洛警告说。

一旦人们开始往这边跑,下面就乱了。

《太空烽火》作者:[美] 斯蒂文・莱哈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