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南海滨

2025-04-03 08:04:09

女祭司没有回答考顿的问题。

她闭上了眼睛,再次陷入沉思。

噢,我的天,这不可能。

考顿喃喃地说着,走出了房门。

考顿从快餐店的人群中挤过,又走回到那条背街上。

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叫出声,向第八街和喧闹的人群走去。

她像一条逆流而上的鱼,沿着人行道在劲舞和狂欢的人堆里穿行,回到迪吧门口。

她完全被刚才经历的事情惊呆了,甚至想不起自己把那辆租来的车停哪儿了。

这时,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考顿。

范妮莎从迪吧门口的遮阳篷下走出来,跑到她身边,怎么啦,宝贝儿?你没事吧?考顿盯着范妮莎,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出什么事儿啦?范妮莎问。

快带我离开这儿,范妮莎。

求求你,快带我离开这儿。

考顿站在范妮莎公寓后面的南海滨沙滩上,看着太阳慢慢升起,浪花拍打着她的双脚。

阳光照在海面上,像宝石一样反射着五颜六色的光。

清凉的海风让人感觉很舒服。

考顿无聊地啃着拇指指甲,从黑色太阳镜后面看着远处海平线上的货轮。

早上起来照镜子,她发现自己的眼睛哭得又红又肿。

看这只贝壳。

范妮莎捡起一扇天使翼贝壳边看边说,这种贝壳在海滩上永远也找不到成对的,知道为什么吗?不知道,但你会告诉我对吗?范妮莎笑了。

天使翼贝的两扇贝壳之间没有骑带。

它们把自己紧紧地附着在海沙里,靠沙子和几块内收肌把贝壳合并在一起。

你怎么知道的?考顿问。

我的前女友是学海洋生物学的。

我想起她了。

她不是去奥兰多的海洋公园工作了吗?范妮莎点了点头。

范妮莎,我们谈谈昨晚的事吧。

我对你说过那老女人对我说了些奇怪的话,阿彻把盒子递给我时,也是这么说的。

他们都说我是阻止什么的唯一人选。

考顿用手指按住颤抖的嘴唇。

眼泪汪汪地接着说,他们说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范妮莎,关键是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像在威胁你?不。

考顿说,还记得我对你提起过,我有个双胞胎姐姐一出生就夭折了吗?范妮莎想了一小会儿。

记得,你叫她蒙蒂丝。

对。

还记得我曾对你说,我小的时候总能看到姐姐,我们还用一种神秘的语言聊天吗?但你说过,她并不存在,只是你假想中的玩伴呀?我不想让你嘲笑我,所以才那么说。

其实,我相信她是真实的。

我坚信这点。

考顿,她死了。

所以,你那些经历一定都是想象出来的。

范妮莎把长发拢向一侧,这和昨晚那个老女人有什么关系呢?又和你在伊拉克遇到的那个人有什么关系呢?考顿摘掉黑色的太阳镜,凝视着好友的双眼。

那老女人和阿彻用蒙蒂丝和我之间的密语对我讲话。

没人讲这种语言。

没人!姐姐死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有其他人对我说这种语言。

范妮莎的嘴微微张开,像要说什么,但没等她出声,考顿抢着说:就算蒙蒂丝确实是我假想出来的,就算我只是在想象中曾和她用那所谓的神秘语言对话,那不过是小孩子的胡思乱想。

但是,别人怎么可能会说那种话呢?考顿又戴上太阳镜,转身面向大海。

她俩站在沙滩上,许久无语,静静地眺望海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考顿边说边看着几条在贝壳堆积的浅滩处觅食的小鱼。

你确定女祭司和古墓里的考古学家说的是一样的话吗?确定无疑。

戈埃尔克瑞普,这句话的意思是:你是唯一人选。

阿彻就是这么对我说的。

他先说什么我必须阻止黎明的太阳,反正大概是这个意思。

后来,他说:‘戈埃尔克瑞普――你是唯一人选。

’昨晚,女祭司说:‘戈埃尔克瑞普达斯埃杰特充瓦什――你是阻止它的唯一人选。

’不,那个词的意义比‘阻止’更强烈,应该翻译成‘摧毁’更贴切些。

摧毁?她先用英文小声对我说。

我很难明白她在说什么,但我知道她的话和阿彻的话是一个意思,说什么我是阻止太阳或其他什么东西的唯一人选。

说到最后一句时,她的声音格外小,我根本没听清。

但是她随后就用我和姐姐之间的密语对我说:‘你是摧毁它的唯一人选。

’考顿,你必须得承认,你和死去的姐姐对话这回事,听起来可太吓人了。

考顿看着她。

对不起。

范妮莎用一只手揽着考顿的肩膀,两人转了个身,沿着海滩走。

好吧,让我们分析一下。

两个不同的人,在不同地点,对你说你是阻止黎明的太阳的唯一人选。

而且,他们俩都会讲那种只有你和死去的姐姐才会说的神秘语言。

我们先不讨论这件事有多离谱。

范妮莎冲着海平面扬扬头,接着说:那就是太阳,现在就是黎明。

你怎么可能阻止它们呢?不管用什么语言说这事儿,都是不可能的呀。

我得找个人谈谈。

找你那个神父朋友?我给他打过电话,但只昕到答录机的声音。

他可能还没从罗马回来呢。

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范妮莎把胳膊从考顿的肩上拿了下来。

考顿,别再吓我了。

有没有想过,你万一听错了怎么办?你不是也说那女祭司说话的声音很小,你得使劲听吗?考顿脸上的表情不那么紧张了,她叹了口气说:我想我可能是喝多了。

然而,考顿并没有把她和双胞胎姐姐的故事完整地讲给范妮莎听,她对任何人都没说过为什么蒙蒂丝很久没来找过她了,为什么她们很久没说过话了。

考顿沿着海岸线走,范妮莎走在她旁边。

几只矶鹞从沙滩上掠过,在细沙中搜寻猎物。

我上午要飞拿骚,拍几套片子就回来。

范妮莎说,这两天,我的公寓就是你的啦。

好好放松一下心情,忘了那些稀奇古怪的事。

冷静一下,看一本垃圾小说,晒晒太阳,和海滩上的小伙子们调调情,这里有不是同性恋的帅哥。

可别假正经。

考顿咯咯地笑起来。

去年一整年,她只跟松顿上过床。

她还从没跟谁搞过一夜情。

她转头看着冉冉升起的红日。

这些事太荒谬了。

什么太阳,还有那该死的黎明。

她踢了一脚海水,让它们见鬼去吧。

这才像样子。

范妮莎拉起考顿的手,我们弄点早点吃。

考顿站在阳台上,看着范妮莎穿过马路到停车场取车。

名模向考顿挥手道别,然后钻进宝马M3敞篷跑车,开上了A1A公路。

考顿向海滩方向望去,发现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挤满了喜欢晒太阳的人,她转身进了屋。

她还清晰地记得第一天上大学时与室友相遇的情景,那个来自迈阿密的女孩儿有倾国倾城的长相。

考顿是新闻系的,而她是表演系的。

在相处的第一年中,考顿发现范妮莎有三个特点:对朋友忠心,胸怀大度,总能微笑着面对困境。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很欣赏范妮莎的这些性格特点。

范妮莎对她坦陈性取向时,考顿并没有在意。

她俩曾发过誓,范妮莎的性观念永远不会影响到她俩的朋友关系。

在大学里,她们简直比亲姐妹还亲,彼此信任,亲密无间,每当面临失恋、感情困惑或者失去信心时,她们总会彼此激励。

考顿一头栽在床上。

上帝呀!这姑娘是怎么适应这种生活节奏的?星期六疯了一整夜,星期天一大早考顿已经筋疲力尽了,而范妮莎却精神百倍地去工作了,还要长途跋涉坐飞机去巴哈马。

她可真是精力充沛。

考顿呻吟了一声,把一只枕头抱在胸前,打了个哈欠。

她躺了十分钟,伊拉克、孩子的眼神、松顿的眼眸、约翰的双眼、蜡烛、女祭司的眼睛等画面轮番在她脑海里折腾。

别想了。

她翻了个身说。

她想睡觉,但就是睡不着。

最后,她坐了起来。

她从旅行袋里翻出工作笔记,翻到电话簿栏。

她拿起话筒,拨通了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后,通了。

卢比侦探所。

嗨,伽斯叔叔。

嘿,嘿。

伽斯・卢比说,真没想到,都和教皇这样的大人物混那么熟了,我这可爱的侄女居然还认得我这下九流叔叔。

看你,伽斯叔叔。

第一,我可没和教皇混得很熟,只是工作和教会有关;第二,我可从来没把你看成下九流。

就算你是平民,那也是我眼里最高等的平民呀。

哦,我心情好多了。

嘿,为什么在家里接电话也说是卢比侦探所呢?我把那狗屁留言服务报停了,周末时把办公室的电话办呼叫转移,接到家里来。

周六、周日的生意特别多,因为周五和周六出去鬼混的人太多。

给我讲讲,全国闻名的感觉怎么样?当看到自己的照片与《蛆虫养大盲童》这样的社会奇闻一起出现在《国家调查者》的封面上时,我意识到,自己的确成了名人。

伽斯・卢比大笑起来,深沉的嗓音把电话震得嘶嘶响。

我说小丫头儿,你太有幽默感啦!顿了一会儿,考顿说:我知道您这一阵子很忙,但如果方便的话,我需要您帮个忙。

怎么啦?听说过罗伯特・温盖特吗?就是那个在《60分钟》节目和许多新闻刊物里夸夸其谈的总统候选人吗?您很快就会听到有关他的更多消息,我保证。

人们目前只知道温盖特是个很有钱,又想趟政治浑水的富商。

他简直像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和所有媒体一样,我们打算做一期关于他的专题。

但我需要在这专题里加一些悬念,而您最擅长发掘这些东西。

您能对温盖特做做深入的背景调查吗?查查他的财务状况、生意渠道、社会关系和业绩。

有必要的话就跟踪他一段时间,看看他有什么把柄。

您能举荐个人来干这事儿吗?SNN会照常付给您费用的。

这个温盖特现在在哪儿?他现在在家乡迈阿密,我正好南下度假,也在这儿。

迈阿密?纽约他妈正下雪。

我亲自下去办这一票,查查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你要在那儿呆多久?整个星期都在这边。

又去你那个室友家啦?是的。

我在范妮莎家。

上帝呀,你那个室友性感得简直没法形容。

伽斯叔叔,我没和您说过范妮莎是同性恋吗?丫头,你叔叔像你这么大时可是床上霸王龙。

我一夜之间就能改变她的性取向。

我要不要提醒您恐龙早就绝种了呢?电话又被伽斯的笑声弄得嘶嘶响。

好吧,你转告她我这就过去,让她准备好。

我会叫她提防您的。

一阵大笑过后,伽斯说:没问题,我会搞定温盖特的。

我们安排一下,这周在那边见个面吧。

见面前,我会收集到一些基本资料。

再联系。

太好了。

我爱您。

再见。

哦,等等,还有一件事。

考顿把那镶亮片的手袋拽过来,掏出那张名片。

沙滩包里传来电话铃声,躺在大浴巾上的考顿正穿着比基尼享受南加州的阳光。

她放下手里的小说,从包里拿出手机。

喂。

嘿,我在华盛顿。

电话里传来松顿低沉的声音,他好像在偷偷地打这电话,你什么时候回来?不回去了。

考顿,我们得谈谈。

这不正谈呢嘛。

我今晚就坐飞机去迈阿密。

不行。

为什么?还是那个原因,我都对你说了一百遍了。

松顿,如果你没什么公事的话,我要挂电话了。

你有什么急事?非挂电话不可?我在想怎么阻止太阳升起来。

什么?说来话长。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我真得挂电话了,代我向雪莉问好。

别挂,好吗?我们这就谈公事。

考顿把手指从结束键上拿开。

说吧。

她说。

考顿是个非常有职业操守的人,公事一定要公办。

她也想把温盖特的情况向松顿反馈一下,松顿的新闻敏锐度是一流的。

泰德对我说你去参加了温盖特的酒会对吗?怎么样?很有趣。

这家伙很油滑,也很有钱。

他包的场地是迈阿密最阔绰的场地之一,晚餐也是最高规格的。

他说了些什么?他在讲演中谈到了家庭观念,保护儿童,加强道德建设等等等等,都是套话。

就这些?我说要约他做专访,现在正等消息。

看来你这趟算白跑了。

我不是冲温盖特来的,松顿,我是来度假的。

她把手机挪到另一只耳朵上,还有一个细节。

温盖特在讲话前,密会了一个人,那人不是当晚的嘉宾。

据我判断,那人只不过是个送信儿的。

他和温盖特聊了几句,递上一张名片,就把这完美的竞选人惹火了,看样子温盖特确实很生气,用手指着那人的脸。

然后把名片扔了过去。

你知道那捎口信的人是谁吗?不。

但他们离开后,我捡到了那张名片。

那是张空白名片,上面只有个人名,还潦草地写着:‘马上回电话。

’写着谁的名字?本・吉尔哈特。

《圣杯奇谋》作者:[美] 琳恩・索尔兹 乔・摩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