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开向人行道边,看到约翰正站在饭店门前等自己,考顿心里一下子踏实起来。
他拉着她的手,帮她走下出租车。
她冰冷的手指被他温暖的手握住。
你的气色不是很好。
他说,你还好吗?考顿理理裙摆,整整衣领。
一团糟。
我彻底懵了。
睡不着觉,也没心思工作。
她看着约翰为她推开饭店的门。
说实话,我一点儿也不好。
他们坐在饭店最里面的包厢里。
虽然我们已经讨论几个小时了。
考顿说,但我就是不相信松顿是自然死亡。
她从手袋里拿出一条发带,把长发扎成一条马尾辫。
有一缕头发没扎住,滑落到她的额前。
妈的。
她生气地把发带扯下来。
约翰看着手忙脚乱的考顿,说:别着急。
考顿强作欢颜。
我真该接他的电话。
我一直想,我本来可能挽救他的性命……我也不知道。
他当时离你很远,考顿。
我不这么看。
她说,松顿是业务精英,他也许是行业中最棒的调查型记者。
我一直在琢磨他在罗马的报道,既然教皇的逝世没有什么异常迹象,那么松顿就一定是在追踪圣杯失窃案时遇到了麻烦。
事情的真相让松顿感到非常害怕,如果松顿查出谁偷走了圣杯,那些盗贼是绝不会放过他的,很可能会把他干掉。
我一直想不通的是,是谁这么想要圣杯,甚至不惜为它杀人呢?约翰把考顿的一只手捧在手心里。
你太不理智了。
我们已经讨论过了,松顿就是死于脑溢血,这是毫无疑问的。
你自己也说,他很可能是在电话里作秀,想博得你的同情。
他接受不了你弃他而去的事实。
别再因为愧疚而折磨自己了。
我没折磨自己,约翰。
我们的感情早就结束了,我只是关心他而已。
你不可能对一个曾经走进过你生活的人漠不关心。
她把手从约翰手里抽出来。
我现在很理智。
我的确他妈很理智,我坐在这儿,和他妈一个神父手拉着手,然后像情人拌嘴一样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
上帝呀,考顿,人家只是想安慰你,可你却不识好歹。
考顿暗骂着自己。
我不怀疑你的说法。
约翰说,我只是想帮你把事情理清楚,看清问题的本质。
他把手从桌子上拿下来,考顿意识到自己把手抽走的举动确实有些不妥。
她本想把手再放回到桌上,然后示意他把手伸过来,但是她并没那么干,反而开始摆弄手里的发带。
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很了解他,我感觉事情非常不对头。
约翰向后靠了靠,满脸严肃地陷入了沉思。
好吧,让我们想想。
谁这么想要那圣杯呢?古玩收藏家?古董贩子?但圣杯是没法出手的,不可能拿到易趣网上去拍卖呀。
不见得。
也许他们事先就找好了下家,也可能有人事先付给了他们订金。
交货时再付余额。
有些私人收藏家会把圣杯看成一种至高的奖赏,花多少钱都不成问题。
为满足欲望而采取极端手段的家伙大有人在,前不久,不是还有人拿着伪造的所谓詹姆斯藏骨棺招摇撞骗吗?但这种造假的人不会去杀人呀。
他们只是想得到古玩珍品,圣杯不过是宗教古玩珍品罢了,为它杀人可有点不值得。
那么你怎么看呢?约翰问,什么人能为圣杯杀人呢?查尔斯・辛克莱望着窗外,想花些时间理清思路。
他边思考,边向外眺望,视线穿过露台和花园,伸向远方的大河。
坐下。
他对罗伯特・温盖特说。
他听到温盖特的身体与皮椅的摩擦声。
那条河一直让我充满敬畏,它的力量无比强大。
辛克莱转身面对着刚被他传唤来的温盖特说。
温盖特在椅子里挪了挪身子。
辛克莱向窗外扬扬下巴,说:知道这条河有多大威力吗?他看着温盖特,发现他的左眼皮紧张得跳了一下。
辛克莱走到红褐色的大办公桌后。
这条河只有一个目的地,一个目标。
在两千三百英里的流域中,时而咆哮,时而平静,但一直在向着目标奔流不息,激流会冲垮或淹没沿途的一切障碍。
到达目的地后,它又会毫无保留地把自己奉献出来,融入到一股更强大的力量中去,也就是墨西哥湾。
无知的人呐,他们有时可笑地以为自己可以控制这条河,又是修坝筑堤,又是在河上架桥,甚至还想改河道,但这条河是不会任人摆布的。
大坝被冲垮,桥梁被冲塌,船只被吞没,土地被淹没,一切都得随着这条河的意愿来。
辛克莱坐在椅子里,往椅背上一靠。
圣杯守护军就像这条河一样,罗伯特。
我们只有一个目的,我们已经为它奋斗了几个世纪。
没人能阻止我们。
你明白吗?温盖特揉了揉抽搐的眼皮,说:当然明白。
我们在你和你的欧洲盟友,以及世界其他各地都投入了大量的资金。
你们每个人都在创建新世界的任务中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我们要创建一个理想中的世界。
你背后有着雄厚的资金,最重要的是,任务的成败取决于你。
不能让任何事妨碍到我们,我们就像那条大河,罗伯特,要冲破一切阻碍。
辛克莱顿了顿,用手指敲打着办公桌。
那是一定的。
温盖特说。
现在我们出了问题,罗伯特。
但是,我们是绝对不能容忍任何闪失的。
温盖特摇摇头。
有什么问题?他的眼皮跳了一下,眼袋下的肌肉抽动着。
他用一只手抹了一把脸,让眼睛和脸颊的肌肉放松一下。
就是有人勒索你的问题。
这件事引起了考顿・斯通的注意,她一直揪住这个小辫子不放……她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想套我的话,看我有什么弱点罢了。
别担心,我会处理的。
她打算把你的骨头架子掏出来,罗伯特。
她迫不及待地想这么干。
她在这方面的能力绝不在她那个归西的老相好之下,你看呢?我跟你说过,她狗屁也不知道,我应付得来。
辛克莱从皮制笔筒里拿出一支铅笔,在办公桌上摆弄着。
她就像一只讨厌的蚊子,追查着你被人勒索的这件事。
蚊子是轰不走的,你只能一巴掌把它拍死,明白吗?我不认为你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你一直在对我隐瞒某些细节。
因为那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事。
我是清白的。
有个混蛋想在我身上发一笔横财。
几年前,他儿子参加过我资助的一个童子军夏令营,现在这小子说我对他儿子实施过性骚扰,想让我用钱封住他的嘴。
他明知道自己在无中生有,看我想竞选总统,就以为我会用钱来摆平这个麻烦。
罗伯特呀,罗伯特。
辛克莱操着南方口音嗲嗲地说,你是不是清白,并不是问题的关键。
这小子的控告会彻底毁了你,你不能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斯通是绝不会放过这么重要的新闻的。
不一定什么时候,这消息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捅到《晚间新闻》上去。
温盖特向前探着身子,双手隔着羊毛裤子搓着膝盖说:让我自己来处理这件事吧。
这事不劳守护军操心。
守护军必须重视这件事。
辛克莱审视着温盖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
你要接受斯通的采访,对她说你们之间有误会,根本就没人敲诈你。
为你之前对她的失礼行为道歉,然后继续操办竞选的事。
我会给那孩子他爸一笔钱,让他马上消失。
斯通不相信我的话怎么办?查尔斯,我有几个朋友能让斯通永远消失。
辛克莱感觉血往上撞。
胡扯。
别干蠢事,罗伯特。
想都不要想。
考顿刚走进家门,电话就响了。
她把手袋丢在沙发上,接起了电话,把左胳膊从大衣里抽出来。
喂?斯通女士吗?考顿一愣,刚脱了一半的大衣顺着肩膀耷拉到后背上。
温盖特先生?我真是受宠若惊。
《圣杯奇谋》作者:[美] 琳恩・索尔兹 乔・摩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