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响声把考顿从昏睡中惊醒。
妈的。
她轻轻骂了一句,拿起身边的手枪,溜到窗边。
一整夜,考顿不时看着、听着屋外的动静,有时干脆就把手按在枪上。
天放亮时,她才安心地打了个盹。
苍白的晨光透进房间,考顿躲在窗帘后,偷偷地向外张望。
一辆红色切诺基停在她那辆租来的车旁边。
考顿离开窗边,靠着墙坐在地上。
那一定不是琼斯的车,他那把年纪不适合开红色吉普车,而且她在琼斯的农舍旁没见过那辆车。
考顿又听到了什么动静,现在她已经完全清醒了,听出那是有人在敲门。
她双手端着左轮枪,顺着猫眼向门外看去。
门廊上站着一个男人,他背对着门,头上戴着与皮大衣连在一起的帽子。
谁?外面是谁?他转过身,笑着摘掉了帽子。
约翰!她打开门,一把搂住约翰的脖子。
谢天谢地,你可来了。
你不会开枪打我吧?你别逗了。
进屋聊,别把你冻着。
他边说边揽着考顿的肩膀往屋里走。
考顿,我为范妮莎的死感到很难过。
约翰关上门,脱下皮大衣。
考顿感到一阵哽咽。
范妮莎虽然并不完美,但她温柔、善良,是个好朋友。
她不该死得那么惨。
谁也不该那样死。
他把大衣挂在衣架上,搓着双手。
你能想想是谁要加害你吗?考顿摇摇头。
不知道。
我是得罪过一些人,但他们还不至于想把我炸死。
先是松顿,然后是范妮莎,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了。
约翰,杀害松顿的人把现场伪造得像自然死亡一样,这得多因难呀?他们甚至了解松顿在服用什么药。
我的意思是说,他们有能力把我逼到这个地步,就一定有能力把松顿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
他们把松顿杀了,还搞得和自然死亡一样。
嗯,可是汽车爆炸案绝不会产生自然死亡的效果,连交通意外都不像。
考顿坐在沙发上,把腿蜷起来。
我也有点想不通。
杀松顿时处心积虑,杀我却这么简单粗暴,真是莫名其妙。
一个是用心良苦的谋害,一个是手段拙劣的残杀,太不合理了。
除了圣杯之外,再没有什么东西能把松顿、阿彻和我联系在一起了。
至于范妮莎,她只是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
你没告诉别人你在这儿吧?跟谁说过吗?没有。
只有你和琼斯知道。
考顿用手掌揉着眼珠。
想缓解一下头痛。
不对。
我在飞机上给泰德・卡塞尔曼打过电话,但我没告诉他我去哪儿。
你睡觉了吗?没怎么睡。
我感觉半夜好像有人在外面,但也许是我的幻觉,我也说不好。
我现在有点神经过敏。
你来了,我就放心了,不用那么紧张了。
我们先喝点东西暖暖身子,然后慢慢聊。
她跟着约翰走向门厅。
我昨晚没找到咖啡和茶。
它们藏在暗处。
约翰说。
她见约翰打开了一扇门,里面是个贮藏室。
他从里面拽出一台吸尘器和一支拖把,贮藏室最里面露出了一截窄窄的向下延伸的台阶。
地窖里一年四季都很凉爽,我喜欢把一些东西存放在下面,就算有人清理冰箱和厨柜里的杂物,也不至于把我的东西扔掉。
我随时可以为自己弄杯咖啡喝。
虽然地窖的人口很狭小,但考顿看到下面存的东西还不少。
我去去就来。
约翰说话间就钻进了地窖。
不一会儿,他捧着一个锡铁罐从地窖里上来了。
咖啡来了。
约翰走进厨房从厨柜里拿出一个咖啡壶和一些餐具,点着了燃气灶。
你认为昨夜外面那个人是琼斯吗?他边煮咖啡边问考顿。
我不知道。
我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忽然听到门廊上好像有人走动,但我没听见敲门或者撬门的声音。
我想,如果是琼斯的话,他一定会敲门招呼我的。
考顿坐在椅子上,把手枪放在餐桌上。
雪地上有脚印,我也说不好是不是我自己来的时候留下的。
你没看见任何人?她摇摇头。
没看见。
而且打那儿以后,整夜都没有其他动静,但我还是认为外面的确来过人。
我来的时候,见门廊上有一些动物脚印。
约翰说,也许是出来找食的狐狸。
你对山里的声音还不太习惯,也许你只是被外面的动物吓到了。
咖啡壶口冒出了热气,玻璃壶里的黑咖啡开始沸腾,像要从壶盖里溢出来似的。
是呀,我想也是。
我一整夜就那么坐在沙发上,把手枪放在身边。
一听到风吹草动……我希望你没被冻着。
约翰拿出两套咖啡杯。
这房子可有年头儿了,墙和地板都往里钻风,地窖和屋子之间也没有保温层。
夏天来这里度假很舒服,但是这个季节可就两说了。
他翻弄着厨柜说,这里应该有砂糖。
你还记得我爱吃糖。
她说。
他把一袋砂糖放在桌子上。
我在壁炉里生了火,挺暖和的。
考顿看着约翰在倒咖啡,她真想和他一起依偎在壁炉的炉火旁。
她很怀念那种被男人抱着的感觉,这个念头让她想起了松顿。
他已经死了,范妮莎也死了,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回忆。
约翰把一杯咖啡摆在餐桌上,坐在考顿对面。
考顿双手捧着杯子。
我们分析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吧。
他说,我想,我们首先得弄明白这些人是谁。
考顿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疼。
她睡眠不足,没吃什么东西,精神又一直很紧张。
约翰扫视了一下厨房。
上山之前我先去买点东西好了,我着急上来看看你是否安全。
琼斯说镇子里有商店。
我们还是去阿什维尔好了,给你买些冬衣和日用品。
我想我应该给泰德打电话报个平安才对。
我的手机在山上没信号。
想打电话的话,我们就去城里打吧。
那我们走吧。
考顿站起身。
伸手去拿手枪。
你想一路杀下山去吗?喂?雪莉,我是考顿・斯通。
她站在沃尔玛超市的门口拿着电话说。
这座城郊沃尔玛购物广场在离阿什维尔几英里的郊外。
约翰靠墙站着,看着购物的人进进出出。
我是sNN的。
考顿沉默了几秒钟后说。
我知道你是谁。
松顿的老婆说。
虽然停车场那边很嘈杂,身边又不停有人来来往往,但考顿还是从雪莉的声音中感受到了冷漠。
希望我的电话没有打搅你。
考顿说。
我知道你和松顿的事,一直都知道。
雪莉,对……对不起。
我知道我说什么都于事无补……考顿伤心地闭上眼睛,这是她的真心话。
她从不想给任何人带来任何伤害。
她当时一下子就被松顿迷住了,来不及多想。
你说的对,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雪莉说。
考顿知道雪莉现在的心情很难过,但她又何尝不是呢。
如果事情不是这么重要的话,我是不会给你打这个电话的。
你想干吗?雪莉,我想知道从罗马运回来的松顿的遗物中,有没有一个笔记本。
干吗?笔记本里可能会有谁杀了松顿的线索。
你说什么?雪莉,我没法和你细说,但我自有道理……自有道理?你是自有道理。
你逼松顿和我离婚,你想贪他的钱。
松顿值多少钱?你用你的道理给我解释解释。
两个人都沉默了,考顿听到雪莉的抽泣声。
斯通小姐,我们家松顿是脑溢血死的。
雪莉特意把小姐二字说得很重,你别再纠缠这件事了。
她抽泣着,断断续续地接着说:幸好,他不是在和你做爱时因为马上风死的。
考顿用手捂住话筒,不想让雪莉听见她的叹息声。
那个寡妇有权利责骂她,寡妇明显在用话刺激考顿,想让她感到无地自容。
雪莉的目的达到了,考顿知道自己该骂,但松顿死后,她并没有要求任何补偿。
她委屈地深吸了一口气。
雪莉,请冷静点儿。
松顿曾在罗马给我打过电话,说他有重大发现,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然后他就突然死了。
这事儿太蹊跷了。
你我都了解松顿,他会害怕什么……考顿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因为她毕竟没证据。
雪莉顿了顿。
我丈夫临死的头一天,也和我通过电话……她沙哑着嗓子说,他为这些年来对我造成的伤害而道歉,说自己不该总惹我哭。
还说我是个好太太,他配不上我。
这可不像松顿的风格。
我也纳闷他为什么会跟我说这些。
她清清嗓子,像是恢复了理智。
松顿在女人眼里就像迷药一样。
我知道,你绝不是第一个被他迷倒的人,但你却是他最关爱的人。
考顿听见雪莉擦了擦鼻涕。
她没有作声。
你到底想找什么?寡妇的语气恢复了正常。
我想找他的那个工作笔记本。
看看他最后的笔记。
她听到电话那头咔嗒一声,雪莉一定是撂下了听筒。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电话里传来脚步声和翻弄文件的声音。
他们没把他的笔记本送回来。
雪莉说。
但是松顿确实有记工作笔记的习惯。
我这儿只有两张纸,像是从笔记本上扯下来的。
它们不是和遗物一起送回来的,而是松顿自己从罗马寄回家的。
上面记的是有关圣杯失窃案的事吗?不是。
只是单子。
是工作备忘单?不。
是名单。
能把那些名字告诉我吗?考顿大约听了三十秒,然后说:等等,让我找找纸笔。
她冲约翰打了个手势,约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圆珠笔,从旁边的宣传架上抓了一张宣传单递给考顿。
考顿把宣传单翻了个个儿,在单子背面的空白处飞快地写着。
再念一遍,雪莉。
把那些人名再给我念一遍,慢点儿。
不一会儿,考顿停下手中的笔说:谢谢你雪莉,太感谢你了。
挂断电话后,考顿转身小声对约翰说:噢,天啊!《圣杯奇谋》作者:[美] 琳恩・索尔兹 乔・摩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