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黑死病

2025-04-03 08:04:19

当我们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菲利普·卡斯尔——那位镶嵌画师、历史学家、自己做索引的人、讨厌鬼和旅馆老板正把一卷卫生纸放进我的厕所。

我说:十分感谢。

不必客气。

我要说这儿可真是一个想客人所想,急客人所急的旅馆。

有多少旅馆的老板能象您这样直接关心一个旅客,的舒适呢?有多少旅馆的老板只有一位客人呢?您本来有三位客人的。

,那是白天的事了。

您知道,我可能是出言不逊了,但是象您这样兴趣广泛、才华横溢的人怎么会对开旅馆业有兴趣。

他困惑地皱了一下眉头,说:看来,我对旅客还没有做到应有的体贴,是吗?我在康奈尔认识一些旅馆学校的人,我不得不说,他们对克罗斯比夫人会抱与您不同的态度。

他困窘地点了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

他挥动着双臂说:鬼晓得我为什么要盖这家旅馆。

我想可能是生之所求吧!为了有些事干,为了不寂寞,他摇了摇头,或者是当一个隐士,或者是开一个旅馆,中间道路是没有的。

您不是在您父亲的医院里长大的吗?是的。

蒙娜和我都是在那里长大的。

是啊!您一点儿也不想继承父业吗?年轻的卡斯尔微微一笑,避免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他是一个古怪的人,父亲是一个古怪的人,他说,我想您会喜欢他的。

我想会的。

还没有人象他那样大公无私呢!有一次,卡斯尔说,那时候我大概十五岁,有一条从香港开往哈瓦那去运柳条家具的船在附近发生了哗变。

叛者夺了船,但却不会开。

于是他们就把船在蒙扎诺爸爸的城堡附近的岩石上撞碎了。

所有的人都淹死了,只有一些老鼠还活着。

老鼠和柳条家具都上了岸。

故事讲到这里好象就完了,可我又不敢肯定,于是就问了一句;后来呢?后来有些人白捡了一些家具,。

有些人却得了淋巴腺鼠疫症。

在父亲的医院里十天内死了一千四百人。

您看见过死于淋巴腺鼠疫的人吗?那种不愉快的事我没有碰到过。

腹股沟和腋离下的淋巴腺肿得象葡萄粒那么大。

我相信会那样的。

死后,尸体变成黑色的,就象煤一样,不过山洛伦佐并不需要这种媒。

瘟疫日益泛滥,森林中的‘希望与同情之家’看来就象奥斯什维辛或是布痕瓦尔德集中营似的,死人堆成了山。

推土机把尸体推进万人坑时,推都推不动了。

父亲夜以继日地干,人也日以继夜地死。

卡斯尔的恐怖故事被电话铃声打断了。

天哪,我都不知道电话已经接通了。

我拿起电话,喂?是弗兰克林·霍尼克少将打来的电话。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惶恐不安地说,您听着!您必须立刻到我家里来。

我们要谈谈!事关重大,此生难遇!您能先说个大概吗?电话里不能说,电话里不能说。

到我家里来,请立刻来!好吧!我不骗您。

确实事关重大,此生难遇!他挂上了电话。

卡斯尔问我;什么事?我也莫名其妙。

弗兰克·霍尼克叫我立刻去。

别着急。

不用紧张。

他是一个蠢货。

他说事情很重要他懂得什么重要不重要?我用一个香蕉都能削出一个比他好的人来。

好吧!您的故事到底讲完了没有?我说到哪儿了?淋巴腺鼠疫,推土机都被死尸挡住了。

哦,对了。

有一晚上我睡不着,就跟父亲一块熬夜。

我们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找一个活人治疗一下。

可是走过一张床又一张床,看到的全是死人。

父亲咯咯地笑了起来,卡斯尔接着说,他笑个不停。

他拿着电筒走进了夜色,一边走还一边咯咯地笑。

他用手电筒上上下下地照着外面的那些死人堆。

他把手放在我的头上。

您知道那位杰出的人对我说什么鸣?卡斯尔问我。

不知道。

我父亲对我说:‘儿子,有朝一日这些东西都是你的。

’《猫的摇篮》作者:[美] 库特·冯尼古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