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做任何的搏斗也没有屈服:杰克森·穆尔也许比他强大,得汶全力地大叫,并集中全部的力量想从它的手中挣脱出来。
但还是不成功,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他感觉自己身体变轻并且头开始发晕,似乎要失去知觉。
随即,一缕阳光透进来驱散了黑暗,他注意到勒着他脖子的不是魔鬼的手,而是一根长长的旧绳子。
那根绳子突然松了,得汶一下子跪在地上,他一阵咳嗽,吐出很多的痰,摸着脖子四处看,他看到了西蒙那怀有恶意的脸。
你想杀死我!得汶喘着气说。
如果我再在这里抓到你,这个丑陋的小个儿咆哮着说,我就杀了你。
得汶站起来,抓着被西蒙勒红的脖子说:我想,如果格兰德欧夫人知道你这样攻击我,她一定不高兴。
西蒙咧开嘴笑了,那是个可怕的笑,是从得汶的痛苦和恐惧中获得的一种兴奋,一种虐待狂似的快乐。
她知道你违反她的嘱咐来到这里也不会高兴,他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对你吓唬那个小孩儿那件事,她已经够恼火的了。
得汶沉默了。
他们站在那对视了几秒钟,最后西蒙哈哈大笑。
从这里出去,要不然我把你锁在这里。
他大叫着,转身踏着塔楼的梯级向下走去。
得汶看了一眼上面的门,叹了口气,跟在西蒙后边。
一路上,这个勤杂工身体散发出的酸味充满了他的鼻孔,当得汶走完最后一个台阶时,他看见那个通向主院的小门开着,西蒙催促他快点,他服从了,最后看了一眼塔楼,迎着早晨的阳光走了出去。
他快速地冲了个澡,来到餐厅时,睡眼惺忪的塞西莉又一次准备好去学校了。
这一天他过得晕晕乎乎:这都是两天没睡觉的结果。
他见了更多的老师,听了更多的课程介绍,但一点儿也没听进去,更多的书堆在他的课桌上。
放学后,又一次钻进D·J的车中,去吉欧比萨店,狼吞虎咽地吃比萨饼。
D·J和马库斯吃得赛着打嗝,但得汶太疲劳了,没有分享到这些快乐。
整整一天,他成了明星。
女孩子们在走廊里凝视着他,小伙子们用羡慕和恐惧的眼光看着他。
你是一个男子汉。
克里斯平告诉他,如果你再有点儿叛逆,那你就更酷了。
各种说法很快在学校传开了,特别是个新来的人展示了他几乎超人的力量。
在比萨店,吉欧告诉他,他们的干酪和意大利辣香肠在屋里已摆好了,这里随时都欢迎你,吉欧迎出来说,你能使古老的吉欧家的生意免受一些捣蛋分子的损害。
是的,得汶想,也许我不得不尽力去做。
但是,谢天谢地,那天下午没有什么捣蛋分子打扰他们。
事实上,在以后的几天里,在乌鸦绝壁也没什么不安的事。
得汶能早早地睡觉,并且睡得很香,这一周的其余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他的学习也有了一定的进展,最后还赶上来一点儿,甚至也可以在政治课上举手并参加讨论了。
塞西莉还像以前那样对他那么好,但她不提他的能力、幽灵、那奉命锁上的门,和对杰克森和亚历山大的猜疑。
似乎她一点儿也不想追究这些事。
得汶相信,对她来说乌鸦绝壁的莫名其妙和不可预料是经常出现的。
关于亚历山大的事,格兰德欧夫人也绝口不提。
那孩子也是这样,天真无邪代替了恐惧和悲伤,微笑掩盖了内心的神秘。
他们每一次相遇,得汶都仔细地观察亚历山大:他那圆圆的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甚至在很平常的时候,他似乎是在嘲笑得汶,又像是在等下次机会的来临。
得汶研究这孩子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
他下次袭击会在什么时候?你似乎是被什么迷住了,得汶。
亚历山大经过一周的观察,最后得出结论说。
他们俩都在游戏室,亚历山大坐在他的垫子上,得汶坐在地板上。
他们正在看一个有关外星人来地球的电影,得汶在小的时候就经常看电影,亚历山大的眼睛虽然在节目上,但他并没有真的看,至少没有像看那个小丑那样看。
是的。
得汶承认。
亚历山大微笑了,可以说出来听听吗?事实上,我被你的沉着和你等待时机的能力迷住了。
这个小孩子扬了扬眉毛:等待时机?什么意思?得汶答道:我的意思是,你什么时候再把我锁在一个房间里,或是跑到暴风雨中,或是告诉你姑姑我给你讲幽灵的故事。
噢,亚历山大笑了,重新盯着电视,是这些让你生气了?不要怕,得汶。
现在我们是朋友了。
那都是过去的事,我只是考验考验你。
我也想成为你的朋友,亚历山大。
但是有些东西不希望我们成为朋友。
他眯着眼睛看着这个孩子,告诉我是什么,你知道吗?亚历山大似乎在考虑如何回答。
他天真无邪地看得汶。
也许,这是一个事实,我觉得我被我的父母抛弃了,并且我拼命地寻求关爱。
他停顿了一下,露出一个假装的恐惧的表情。
或是杰克森·穆尔已经抓走了我的灵魂,或许是和这个有关?你告诉我。
这个小孩子哈哈大笑。
他伸手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个口香糖,小心地剥开,放在嘴里,开始嚼起来。
他咧着嘴看着得汶。
我知道这里有答案。
得汶低声说。
我要找到它们。
你能告诉我。
它不能阻止我。
我要找出真相。
亚历山大经常有异常的举止。
塞西莉对他说。
我知道。
但是有些事情……得汶想找一个合适的词。
我真的相信杰克森·穆尔正在通过他在行动。
他们又一次来到马厩,坐在干草堆上,皮尔莱·麦可在他们身后吃着草。
噢,得汶,塞西莉说,你知道我相信你,信任你。
但你知道那有点儿不合逻辑。
由于你的出现,我们房子中的幽灵就迷住了亚历山大。
这有点像电影《神秘的科学影院3000》的情形。
我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塞西莉。
他叹了口气,但那声音……我相信它。
如果它告诉我什么事情,我不能拒绝它。
她似乎还不能完全相信这些,听他说完,做了个鬼脸。
我跟你说,他告诉她。
以前,那是我十岁的时候,我们班上有个耳聋的同学,萨米·西伯纳格尔。
有一天,下课后,那声音告诉我,‘我不能不看着他,他要有麻烦。
’但我不明白是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只听见说他有麻烦。
他将受到伤害。
塞西莉眨着眼说:那么发生了什么事?什么事也没发生。
那声音错了。
得汶笑了,不,它对了。
我跟着他走出操场,并一直观察着他,他似乎没有了思想,一个人向街上走去。
他向一辆行驶着的公共汽车走去,并且他显然没有没看到它向他驶来。
我离他太远不能把他拉开,只能大声地叫汽车停下,并且汽车真的停住了。
那时萨米还在走,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那司机出来告诉我,如果不是我大声喊的话,他不可能及时把车停住。
你救了他的命。
她敬畏地说。
无论如何,这是那个声音的功劳。
它经常这么做。
大事是这样,小事也如此。
像有一次,我的狗马克斯找不到了。
那声音告诉了我它在哪里。
那真是太酷了。
塞西莉说,她明显被说服了。
这就是你成为一个受表扬的学生的原因?得汶摇摇头,我曾想有这声音告诉答案,不学习就能通过历史考试,但那次我考得很差。
我知道了,它在某些事上不起作用。
塞西莉笑了,那么,你认为为什么会有这种声音呢?我不知道。
那声音,神秘的能力——是它们让我下定决心弄明白我是谁的。
它只能处理……这些事……那些经常跟着我的……怪物。
塞西莉,比萨饼店的那个就是其中一个。
那个发起攻击的孩子就长着魔爪。
它是个魔鬼——就像我以前给你讲的那样。
不要说了。
她非常害怕。
那是真的。
得汶突然站起来。
他觉得很生气,却不清楚为什么。
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塞西莉?他问,在你心底有一种恐惧一生缠绕着你,没有人能把它赶走,你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滋味?我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他们的父母在晚上可以走进他们的房间,安慰他们,因为没有具有超能力的恶巫在他们的床下,也没有其他怪物。
他猛地踢了一脚装草的木箱,因为我床下有怪物!他突然大声说,它们就潜伏在我的壁橱里!在我的头脑里真的有那种声音!我长这么大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它们偏偏选中了我,而不是别的孩子,为什么我总是不得强大起来。
我从不知道我为什么能用意念做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那些事情,任何人知道的话,都会认为我很奇怪。
他把头垂在胸前。
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他说,我想知道我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塞西莉站起来,抱住他,噢,得汶。
对不起。
我让你不高兴了,真的不高兴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
我刚到这一个星期多一点儿的时间,他告诉她,但我已确定了一件事:这就是一切的源头。
并且知道有一种力量不想让我呆在这里。
它们不想让我发现它们的秘密,因为我能消灭他们。
我爸爸总是说,我比它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强大。
至于为什么,我不知道,但我能做到。
但不包括杰克森·穆尔,塞西莉提醒他,你说过他比你强大。
也许。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他不杀死我?为什么他要缠着亚历山大?他用手托起她的脸,告诉我,你知道的有关杰克森的所有的事情,你从小到大听到的,所有的事情。
我知道的不太多。
她告诉他。
妈妈除了说他是个魔鬼外,从不提及任何与他有关的事。
他是她父亲的哥哥,并且在她很小的时候他就死了。
我想,他吓坏了她,他经常在客厅施魔法,并且很恐怖。
他经常戴各种可怕的面具,她说她能躲他多远就躲他多远。
还有他妻子的悲剧,和许多其他的事。
西蒙知道一些情况。
什么情况?当她在想用一个准确的词表达时做了个鬼脸。
他说他是个白发伟大而高贵的巫师。
她发抖着说。
得汶点点头。
巫术。
东跨院有这样的书。
那么,西蒙怎么了解杰克森的呢?她耸耸肩。
我不能肯定。
西蒙是我外祖父死后,我们雇佣的唯一的一个人,他应该不了解杰克森。
但是西蒙知道我们家族的许多事情。
得汶琢磨着这些信息。
罗夫·曼泰基告诉我,在西蒙以前他父亲是这里的勤杂工。
塞西莉叹了口气。
是的,我想那就是母亲和罗夫之间有恶感的起因。
告诉我你知道的情况。
得汶说。
她抬头看着他。
我们去村子里吧。
我感觉我再呆在这会发疯的。
我觉得有点反常,并且看一看别人也许对我们有益。
好吧,他说,毕竟现在是星期六的晚上,这也可以作为一种掩饰,让别人觉得这只不过是一次普通的周末外出。
你想去哪里?避风港餐厅。
我们可以得到一个大浅盘油炸蛤,并且可以边吃边谈。
他同意了,他们走过草坪,沿着悬崖边的台阶向下走。
海浪冲刷着海岸,在海边的路上,塞西莉问:亚历山大知道你怀疑他成了杰克森的同盟吗?我们这是一场拳击赛,得汶告诉她,但我想我的对手是杰克森,而不是一个八岁的小男孩儿。
她打了个冷颤,这时他们到了避风港餐厅。
我现在不能再想这些事了。
她说着拉开了那扇旧木门。
里面有很多人,一层抽烟形成的烟雾罩在人们的头上。
得汶和塞西莉找了一个靠边的桌子坐下。
嘿,这不是那个纽约来的男孩子吗,安德里亚拿着便笺薄来到他们跟前说,和格兰德欧小姐一起来的?我想你们俩早就认识了。
塞西莉推测说。
老朋友了。
安德里亚走过去吻了得汶一下。
他羞红了脸。
你怎么样,小孩子?那些幽灵还有吗?得汶对着塞西莉微笑着,什么幽灵?他说着,俩人同时笑了。
来点儿什么,伙计?安德里亚问,你来点普通可乐吧,年轻的女士。
不要再给我找麻烦了。
塞西莉对得汶说:几周前,经理检查过我的身份证后,为她给我一杯葡萄酒的事骂了可怜的安德里亚一顿,你指的是那件事吗?仅仅因为你是塞西莉·格兰德欧,和其他的事无关。
安德里亚弦外有音地说。
普通可乐和一份油炸蛤,塞西莉说,我没胃口。
我来一杯姜汁啤酒。
得汶说。
马上来!安德里亚喊着穿过人群。
得汶观察了观察周围的人,大多数都是有点年纪,浓眉毛,几天都不刮胡子的身体结实的人,都是渔民,塞西莉说,他们中的大多数都为我们家工作。
她告诉他,在这个季节,旅游的人都走了,每年五月到这里当服务员和仆僮的人也就走了,现在,这里大多数都是本地人,十几岁的人也就少了。
安德里亚送来他们要的东西,塞西莉把第一个蛤肉抛到嘴里,她看着得汶,用缓慢口气问,那显然是她心里的某些疑问:得汶,你和我说的你的过去——你的亲生父母——和杰克森的关系……唔,还有你想过我们——你和我——也许有什么关系。
的确想过,他承认,是的。
他蘸了一点沙司,把蛤肉放在嘴里嚼,看着她。
但是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说,我的意思是,那只是用来解释我父亲为什么让我来到这里的一种感觉,但似乎相差太远。
什么意思?我想,如果你的爱德华舅舅和他的疯了的妻子是我的亲生父母,那么亚历山大和我就是兄弟了,但为什么送走的是我而不是他?有可能。
塞西莉同意。
而且,我想,很可能你是他们结婚以前出生的。
他扬起眉毛说:这样的话,也许我是你舅舅和他的某个女朋友的孩子。
他停了一下,看着她,然后由你父亲照顾着。
我父亲?得汶点点头,也许那就是我被送走的原因。
也许是他出走的原因,因为他使别的女人怀孕,你的母亲容不得他了。
那太离奇了,她说,如果是这种情况,我妈妈为什么还会接纳你呢?他耸耸肩说:谁知道?噢,得汶,她说,她的眼睛突然睁得很大,如果你是我哥哥,我可受不了!他点点头。
这一点儿他明白。
他喜欢塞西莉,非常喜欢。
如果她变成他的妹妹,他想都不敢想。
但是,我们必须想到有这种可能性,他说,你还知道你父亲的什么事情?她喝了一口可乐。
一点也不知道,真的。
她的眼睛挪开了,似乎怕得汶看出什么来。
有时我想起他,想如果他在我身边,也许我的生活会正常点儿。
什么意思?也许妈妈会少些烦躁,也许这房子不会像个地窖似的。
但他走了,他们毕竟是两口子。
她把盘子向得汶推了推,吃点吧。
她告诉他,他服从了。
当然,塞西莉接着说,我不认为她曾经爱过他。
真的,塞西莉微笑着,她和他结婚只是想报复她真正爱的人。
她等了一会儿又说:罗夫·曼泰基。
得汶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罗夫·曼泰基?塞西莉哈哈大笑。
是的,我想你正在寻找秘密,一个和幽灵无关的、你可能也想听的故事。
她喝完苏打水,叫道:嘿,安德里亚,再给我来一个好吗?安德里亚告诉她马上来。
快告诉我。
好的。
这个令人不舒服的故事是这样的。
在罗夫十几岁的时候生活在乌鸦绝壁,他和我妈妈关系很好——你知道我的意思。
他的父亲是我们家的勤杂工,并且是我外祖父的好朋友。
外祖父像对自己家的孩子一样对待他,罗夫和我的母亲、我的舅舅受同样的教育,享有几乎同样的特权。
那么什么时候开始不合的呢?唔,我妈妈告诉我,我的爱德华舅舅,她的哥哥,总是嫉妒罗夫,因为他长得更大,反应更快,更强壮,更聪明,更好看。
相比之下,我的外祖父似乎更喜欢罗夫。
安德里亚把可乐放在塞西莉的面前,但她太专注于讲故事,而没注意到这些。
外祖父还总是希望罗夫和我的母亲结婚,并且,事实上,他们也有这样的计划。
有一段时间他们的感情火热,我听说了这件事。
得汶觉得这种想法对格兰德欧夫人来说很不协调。
不能想像格兰德欧这样端庄、文静、冷漠的女人在罗夫的怀抱里是什么样子。
但这一切都因为妈妈发现罗夫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而被毁坏了。
我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但妈妈暴跳如雷,这是她从未想到的事情。
并且她现在还对罗夫怀恨在心。
塞西莉喝了一口饮料,那只是事情的一半。
但也许我不应该——但,你说得太多了。
她得意地笑了。
噢,对了。
但不要对这件事说一个字。
你知道罗夫怎样进的监狱吗?得汶有点儿结巴:为、为什、什么?当然,这都是发生在我出生前的事情,但这个故事已成为乌鸦角的传说。
是我妈妈发现罗夫拉着两个孩子把车开到崖下的。
我想那个女孩子就是和罗夫好的那个人,不过我不敢肯定。
无论如何,他们都喝了酒,你知道,下雨的时候那路是多么得滑,风是多么得大。
她给了他个假笑,我觉得你能想像得出来。
他们冲出了路外。
从崖顶上冲了出去。
她颤抖着说,噢,这就是故事的全部,太惨了。
但这只是个意外。
妈妈告诉警察说,那天晚上,当罗夫他们两个人离开乌鸦绝壁时,她知道他已喝了酒,她说她曾试图阻止他开车,但他没有听她的。
她发誓在车掉下去的瞬间罗夫坐在方向盘的后面。
这就足够让罗夫因过失杀人在监狱中过上五年的。
就这样,她报了她的仇。
塞西莉吃完最后一个蛤肉,说:我是想说,特别是在这个镇上,没有一个人相信那天晚上罗夫开车了。
他们认为是那两个人中的一个开的车,罗夫确实喝得太多,以至于什么也不记得了,他只能确定一点,那就是他没有开车。
第二天早晨,人们在崖角下发现他在雨中熟睡着。
你认为你妈妈对警察撒了谎?嘿,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喔。
得汶喝了一大口姜汁啤酒。
噢,这不是强大的守护神吗!一个声音传过来,是D·J和艾娜。
没有人在今天晚上给你找麻烦吧,我的男子汉?得汶笑了,到目前还没有。
嘿,帅哥儿,艾娜说着拉了把椅子坐在他的旁边。
塞西莉皱了皱眉,你们打断了我们重要的私人谈话,知道吗?艾娜笑着看着她,你的新哥哥不能总是被你霸占着,塞西莉。
他不是我哥哥。
她大声说。
D·J挨着她坐下,唔,如果他不是,那我可要嫉妒他了。
你喝酒了吗?塞西莉问他,你的呼吸有点味儿。
你知道,我开车的时候不喝。
那么你是不是吃了太多的葱,靠后点儿。
D·J做了个鬼脸,靠在他的椅子上。
安德里亚过来问他们要点什么。
冰镇的牛奶,艾娜看着塞西莉面前的油炸蛤盘子说,脱脂的,我正在减肥。
塞西莉对着她做了个鬼脸。
D·J要了可乐。
艾娜凝视着得汶,你想去看电影吗?只有你和我两个人?他耸耸肩,唔,我和塞西莉是一起出来的。
是的,小姐。
塞西莉眼睛睁得很大,嘿,得汶你看谁来了。
他们全都转过去,在人群中得汶看见他绿色的眼睛四下张望。
是罗夫·曼泰基!是不是在做梦?艾娜说,他是,像……像个电影明星。
罗夫发现了他们,他笑了,从人群中走过来。
他过来了!艾娜喘着气说。
D·J哼了一声,哈,他有什么可得意的?他是个谋杀犯。
不要这样说。
艾娜申斥他。
罗夫来到跟前,微笑地看着他们说:晚上好,孩子们。
塞西莉。
你好,罗夫,塞西莉说,今天晚上怎么样?我很好并且很悠闲。
他看着得汶,希望你们不要给这个新来的男孩子讲我喝醉时的恐怖的故事。
从他回来后,罗夫就不喝酒了。
塞西莉告诉大家。
他向大家眨眨眼说:我已成为一个模范公民了。
请坐在这儿,艾娜从得汶身边站起来,凝视着这个上了年纪的人,我是艾娜·罗波兹。
认识你很高兴,罗波兹小姐。
罗夫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们的桌边,安德里亚过来又给他添了一盘蛤肉。
记在我的账上。
他告诉她。
妈妈会说你在试图讨我喜欢,塞西莉说,就像你要买下整个小镇一样。
他大笑起来,你妈妈正像你说的那样做。
我没有买整个小镇。
他停了一下,向艾娜眨着眼。
艾娜咯咯地笑着说:你怎么变得这么富有?我敢打赌,那一定是非法的,肯定是。
D·J说。
罗夫好像是被触动了,年轻人,我?我做了什么违法的事?D·J你太莽撞了。
艾娜批评他。
事实上,罗夫告诉他们,我的财产都是光明正大的,我的账本可以公之于众。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知道我是怎么弄到一大笔钱的。
他故意停了停,是在股票市场吗?塞西莉哈哈大笑。
那是真的。
他看着得汶真心地说。
为此我冒几次险,你冒过险吗?马驰先生。
只有一次算得上。
得汶告诉他。
唔,罗夫嘲讽地说,总是追求平平安安不会使任何人富起来。
当我从监狱中出来的时候,你知道我干什么了?干什么了?艾娜脱口而出。
我在沙特阿拉伯的油田找了个工作。
那是我财运的开始。
从那儿我很容易地到了埃及,在那里,更好的财运来临了,我开始了我的考古挖掘工作,你们猜我找到了什么?木乃伊的坟墓!艾娜大声叫道。
罗夫咧开嘴笑了,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
完全正确。
是路廷图廷国王。
你们听说过他吗?我想我们在《西方文明史》中学过。
艾娜说。
塞西莉笑出了声,艾娜,你真的是给你点儿阳光你就灿烂。
罗夫得意地笑着说:许多的金子,许多。
塞西莉摇着头说:你不是在给我们讲木乃伊故事里的咒语吧?罗夫站起来,下次,有你在,就别想再听我给你们讲我的故事。
艾娜用敬畏的眼光凝视着这个上了点儿年纪的人。
你能想像?一个木乃伊的坟墓!但是,罗夫没有理睬她,他又一次看着得汶,那里,他半认真半开玩笑地问:有什么幽灵吗?得汶看着他的目光说:也许有几个。
保持联系。
罗夫的声音坚定清晰。
他知道罗夫说的什么意思。
你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我。
他向大家点点头走了出去。
他知道,那声音又一次告诉得汶。
他知道你要寻找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对你非常感兴趣。
塞西莉说,得汶也不知道,但是不久他就会发现罗夫·曼泰基知道什么。
回家的路上,月亮高高地挂在晴朗的天空中,空气凉爽清新,树叶即将落尽,空气中弥漫着丰收的芬芳:刚收割的庄稼芳香,与新翻耕的泥土气息混在一起。
蟋蟀的单调合唱使宁静的夜更加宁静。
在避风港餐厅,他们和艾娜和D·J分开了,他们更愿意自己沿着海岸回家,得汶走过去拉着塞西莉的手。
他吻了她,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吻她,她感觉好极了,感觉是那样的温柔。
他不再想谈他们曾谈过的事情,那不可能是真的。
他们进屋时,那老爷钟正敲响了午夜的钟声,十二响钟鸣在房中回荡着。
长长的紫色的影子投在地板上,外面摇动着的光秃秃的树的影子跳着怪异的舞映在墙上。
塞西莉回房睡觉去了,得汶站在客厅的窗前往外看,远处下面翻着白泡的海浪冲刷着岩石,发出的声音让他恢复了平静。
他想,如果格兰德欧夫人知道了他和塞西莉刚刚萌芽的浪漫故事会怎么说,他觉得她是不会同意的。
这时,他吓了一跳,它来了。
是那个声音。
那个孩子现在很危险。
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他转身跑到楼上,他发现亚历山大还没有睡,靠着床头,双手抱着大腿,坐在床上。
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也许是在等得汶。
你在干什么?亚历山大,已后半夜了。
我在看月亮。
月亮?我在想:如果人能在里面走,不是很特别吗?他还真的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
第一次人类在月亮上行走发生在他出生以前,他长大后,航天飞机和人造卫星就像汽车和火车一样司空见惯了,我想是的,得汶同意他的说法,什么时候你有的这种想法?那孩子尖声笑了,你知道这是什么?他突然从他的枕头下抽现一个无绳电话,问。
那是厨房的电话,你把它拿到这儿来干什么?它不是很神奇吗?亚历山大好像是从未见过一样看着手中的电话。
我把它带在身边,无论在哪里它还会响,都能找到我。
得汶坐在他的床边上。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或是杰克森——又和他在一起了。
如果你把它带在身边,无线电话也会响,得汶说,这也是它的功能之一。
那孩子像宝贝一样的欣赏着那个电话,他把天线拉到最长,又把它推回去,一会儿,他按了四位号码,电话发出好听的嘟嘟声。
亚历山大,你在干什么?我在给我爸爸打电话。
他把听筒放耳边,简单地回答。
你爸爸在欧洲,你只按了四位号码——嘿,爸爸吗?亚历山大兴高采烈地问,你好吗?得汶感觉有点不对劲。
那孩子满面红光,声音听起来也很可信。
他真的在给在伦敦或是在巴黎的爱德华打电话?但现在是午夜,现在在欧洲应该是早晨的五点钟。
亚历山大。
得汶说。
那孩子拿着电话瞪了他一眼,我正在我爸爸通话。
他突然咬牙切齿地对他怒目而视。
得汶的嗓子有点发紧。
他站起来,看着他。
是得汶,亚历山大对着电话说,说他的名字时带着恶意。
你想和他谈谈吗?他问。
随后,那孩子点点头,把电话向得汶递过来,他想和你谈谈。
亚历山大,真是你爸——?他想和你谈谈!那孩子的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脸扭曲地变了形。
得汶有点儿害怕,亚历山大把话筒用力塞过来,得汶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只有接过它。
穆尔……先生……?当然那里面没有任何回音。
得汶根本就不相信亚历山大只拨四位号码就能把电话打到欧洲。
但电话的另一端确实有人,有人在呼吸,短而急促,像是一个老年人的呼吸。
得汶有用食指用力按了下关闭按钮。
他说什么?那孩子天真地问,现在他变得平静并且面带微笑。
那是谁,亚历山大?我父亲。
他说什么?你,你刚才做的只把什么人吵醒了。
你只是随意敲的几个号码,并把一个可怜的老人从睡梦中惊醒了。
亚历山大耸耸肩,也许是线路有了毛病。
他把手伸到身后从枕头下又拿出另外一个装置。
是这个,你知道这是干什么的吗?那是电视遥控器。
得汶思考着这孩子的言行,他又坐回床上,不知道,他小心地说,你为什么不给我解释解释呢?如果我像这样推这个按钮,亚历山大右手举着遥控器并用拇指压一个按钮,电视就打开了。
放在他床边的电视就突然在黑暗中响起,发出的颤抖的蓝光扫过地板。
这是不是一项非凡的发明?使得汶感到心寒的不是那男孩的奇怪态度,不是电话另一端的喘息声,而是突然出现在亚历山大的电视上的节目。
马哲·缪吉克的表演,节目主持人嘈杂的声音,和成排的眼睛空洞无神的小孩坐在一个山顶的黑屋子里唱歌。
亚历山大,得汶压低嗓音说,现在已是午夜了,为什么这个节目还在演?但那孩子在全神贯注地在看电视,马哲·缪吉克在一个破旧天鹅绒窗帘前跳着一种节奏强劲的舞。
在明亮的摄影灯下,他那过分夸张的衣服闪闪发光:在他的有褶衬衫上缀着红色、蓝色、粉红色的扣子。
得汶走近点看这个节目,这时出现一个可怕的特写镜头,那个小丑的红鼻子的油灰像是破碎的蛋糕,脸上白色的化妆品像一层厚厚的面糊。
怎么样,孩子们?马哲·缪吉克用刺耳的声音说。
你们喜欢那个歌吗?镜头越来越近,直到整个屏幕只剩下一个黄色的充满血丝的眼睛。
马哲·缪吉克的笑声充满整个房间,有一段时间,得汶像亚历山大一样被它的拼读声迷惑了。
那是一种极易让人迷失的声音,让你随着它一遍一遍地读,充满你的头脑并停在里面久久不能消失。
但是,得汶最后还强迫自己从其中摆脱出来。
镜头又恢复了,并且这时,马哲·缪吉克站在一个黑板前,用一种拖着长音的尖声说,孩子们,今天的字母是‘N’En—,亚历山大在得汶身后清晰地说。
听一听,多么像Em—。
那个小丑说。
Em—。
亚历山大重复道。
镜头定格在小丑的脸上。
得汶站在电视机前,是马哲·缪吉克!得汶认识他。
他以前见过他,在那可怕的一刻,在他失去知觉的前一秒。
他在东跨院那封闭的黑暗的房间曾见过他。
马哲·缪吉克笑了,露出满是蛆虫的牙齿。
得汶最后明白了一个事实:在电视上,在那小丑的白色的化妆品下是杰克森·穆尔恶魔般的脸。
《乌鸦绝壁》作者:[美] 杰弗里·亨廷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