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下一个小小的哈欠后,克里昂开口道:丹莫茨尔,你不会凑巧也听过一个叫哈里·谢顿的人吧?克里昂继承皇位刚超过十年,在一些国家大典上,当他穿上不可须臾离身的皇袍,佩上象征皇室的饰物,看起来也能显得冠冕堂皇。
举例而言,他身后壁凹中那尊全息立像便是如此。
这个立像显然摆在最突出的位置,令其他壁凹中几位先人的全息像相形见绌。
这尊全息像并非完全写实。
例如它的头发虽然也是淡褐色,看来与真实的克里昂无异,却稍嫌浓密一点。
克里昂真正的脸庞有些不对称,上唇左边比右边高些,这点在全息像中不怎么明显。
此外,假如硕跃起身来,走到自己的全息像旁,旁人便能看出他比身高一米八三的影像矮了二厘米——或许还丰满一点。
当然。
这个全息像是加冕典礼的正式定装照,况且当时他比较年轻。
如今,他看来依然年轻,而且相当英俊,在没有宫廷礼节的无情束缚时,脸上也会露出一种含糊的和善表情。
丹莫茨尔以细心揣摩出的恭敬语调说:哈里·谢顿?回陛下,这个名字我不熟悉。
我应该认识他吗?科学部长昨晚跟我提到这个人,我想你或许听说过。
丹萸茨尔轻轻皱了皱眉头,但那只是很轻的一蹙,因为在圣驾面前不应有此举动。
陛下,科学部长应该跟我这位行政首长淡及此人。
假如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对您疲劳轰炸……克里昂举起手来,丹莫茨尔立刻闭嘴。
拜托,丹莫茨尔,你不能一天到晚要求别人中规中矩。
在昨晚的欢迎会上,我经过那位部长身边,跟他闲谈了几句,他就谈兴大发,一发而不可收拾。
我无法拒绝听下去,而我很高兴听到那番话,因为实在很有意思。
怎样有意思,陛下?嗯,时代变了,科学和数学不再像以往那么时兴。
那些东西似乎多少已经过时,也许因为能发现的都被发现了,不是吗?不过,有意思的事显然还是会发生,至少他是这么告诉我的。
科学部长吗,陛下?没错。
他说这个哈里·谢顿参加了一个在我们川陀举行的数学家会议。
基于某种原因,这个会议每十年举行一次。
他声称自己已经证明,人类可以利用数学预测未来。
丹莫茨尔故意露出一抹微笑。
科学部长这个人并不怎么精明,不是他弄错的话,就是这个数学家错了。
不用说,预测未来这种事是只有小孩才相信的把戏。
是吗,丹莫茨尔?民众相信这种事情?民众相信很多事情,陛下。
可是他们的确相信这种事情,因此,对未来的预测是否正确其实并不重要。
假如一名数学家作出预测。
说我能带来长治久安,说帝国将有一段太平繁荣的岁月——呃,这难道不好吗?当然,这种说法听起来很舒服,可是又有什么用呢,陛下?只要民众深信不疑,自然就会依据这个信念行动。
许多预言最后终于成真,唯一的凭借只是信心的力量,这就是所谓的‘自我实现的预言’。
没错,现在我想起来了,当初对我解释这点的就是你。
丹莫茨尔说:我相信自己是这么说过,陛下。
他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望着皇上,似乎在斟酌自己该再说多少。
话说回来,果真如此的话,任何人做预言都没有两样。
不是每个人都能令民众同样信服,丹莫茨尔。
然而,数学家却能用数学公式和术语来支持他的预言。
却使谁也不了解他说些什么,大家仍会深信不疑。
丹莫茨尔说:陛下,您说的总是很有道理。
我们生在一个动荡的时代,值得用一种既不费钱,又不必采取军事行动的方式稳定人心。
反观近代史,军事行动总是弄巧成拙,不但没什么成效,反而造成很大伤害。
正是如此,丹莫茨尔。
皇帝兴奋地说,把这个哈里·谢顿带来。
你说你在这个纷乱的世界上布满眼线,甚至连我的军队都退避三舍的地方也不例外。
那么抽回一根线吧,把这个数学家带来,让我见见他。
我立即去办,陛下。
丹莫茨尔说。
其实他早已查出谢顿的下落。
他在心中记下一条备忘,准备嘉奖科学部长的优秀表现。
《基地前传1·基地前奏》作者:[美] 艾萨克·阿西莫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