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2025-04-03 08:04:31

我气喘吁吁地坐了起来。

斯泰西?我眨眨眼,往四周看看。

我还是在我的房间里,还在穿着白色浴衣上衣,和笛瑞儿的睡裤。

查德还是在我的旁边,在我的床上。

我轻轻挪了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尿床了。

我的确尿了。

时钟指着六点一刻。

我们睡了四个小时。

你是不是做了不好的梦了?他坐起来,擦着眼睛。

我知道我在梦里看见了那个变态狂的面孔。

但是现在,坐在床上,被现实窘迫得无地自容,竟然完全忘了他的模样。

你该走了。

我说。

他没动地方。

求你了。

我把他的手从我的肩上拿开。

嘿,他说,你干嘛这么怕我?我没有。

走,走吧!是因为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吗?因为——昨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

我抢白。

不是什么也没发生。

他说。

我们之间沉默了几秒。

我咬紧牙关,感到了下颚的疼痛。

那我们谈的那些事呢?他问。

你知道的,如果事情和以前不一样了——好啦,它们没什么不同。

我想它们的确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说,我会等到它们与以前不同,如果你觉得那样更好的话。

因为昨晚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也没发生。

我恨他如此的完美。

我恨他在意我,而我也在意他。

我恨我自己,必须坐在这儿,企求他的离开,然后我才可以收拾我的残局。

你什么也不用说。

他说,我只是希望你知道这一点。

我把被子围紧在腿的周围,感到睡裤里的温热,感到泪水从脸颊上流了下来。

你冷吗?他把被子从自己的身上挪开,盖在我的身上。

我点头,把一个靠垫压在大腿上。

你走吧,查德。

我不想在你这样难过的时候离开。

走吧!我恳求。

让我自己一个人呆会儿。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样做?因为我不在乎你,我脱口而出,一句最具杀伤力的话。

查德泄了气。

我不相信。

停了一会儿, 他说。

他的声音沙哑,象是被我刺出了血。

他从床上站了起来,看向旁边,藏住他的脸。

他的身体看上去疲惫不堪,象是被我揉搓过后又扔掉的一团纸。

他弯腰去穿鞋,就在此时,笛瑞儿推门而入。

笛瑞儿!我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她仔细地看着这幅画面:查德,在伸手抓一只旅游鞋,身后的衣服上一条巨大的皱痕;而我,还躺在床上。

她从查德睡了一夜的发型,一直看到他的裤腿,看到它还粘在他的膝盖上。

笛瑞儿——他说。

她转向我,一杯咖啡和一个纸包从她的手里啪的一声落到了地上。

我给你带了早饭。

我张开嘴,想说些什么。

可是,所有我能想到的词儿只有——和你看到的不一样,这是意外,我们睡着了——这些话听上去都那么软弱。

笛瑞儿,在你光火之前—— 查德向她走近一步,我看到了他被压皱了的脸颊。

别和我讲话! 笛瑞儿说。

笛瑞儿——我开口。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笛瑞儿大喊。

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说。

她说的是真的。

查德说。

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过来学习,后来我们就睡着了。

怪不得你们昨晚不接我的电话。

什么?别跟我在这儿装纯洁了。

我昨天晚上给你们挂电话,象我答应你的那样,可是你没接。

太忙了,我猜。

我看看床头柜,可是电话却没在那。

我前后左右地找,发现电话线从那堆脏衣服里支楞了出来。

笛瑞儿,我没听见电话铃响。

去你妈的!斯泰西说,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斯泰西,我们只是在学习,然后睡着了。

是呀。

安珀早就警告过我你有多么喜欢查德。

该死!安珀真的那么说过吗?好啦,笛瑞儿。

查德说,我们别把这事儿给夸大其辞了。

我打电话过来,只是因为我明天要有这个乱七八糟的物理考试——我是说,今天——我猜,你在接他的电话时,没有没听见电话铃吧。

她说。

不管怎么说, 查德接着讲,我当时以为你们俩可能会在熬夜。

但斯泰西告诉我那个变态狂又来电话了,她睡不着。

所以我告诉她,我过来,然后我们可以一起复习。

你想得多周到呀。

她说。

那有错吗? 查德说。

也去你妈的!你看这怎么样,笛瑞儿,他说,等你发完了火,给我挂个电话。

他从床头柜上抓起了棒球帽,戴在了他睡得乱糟糟的头上。

别吓得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了。

听着,他说,斯泰西是我的朋友,如果你觉得这样会让你难过——什么?!现在不是我们还在约会的时候了,他说,我们都只是朋友。

你不是朋友。

她说,你也不是。

她转过去,背向我们,在冰箱里一气乱翻。

她拿出一支吃了一半的巧克力,撕掉了包装。

敲门声。

孩子们?是释放夫人。

你们的房间里好吵,她说,没什么事吧?好着呢。

笛瑞儿说。

斯泰西也没什么事吧?查德四处找他可以藏身的地方,其实找也没有用:柜子里被塞得满满的,而且他也藏不到我的床底下了。

我可以把你放油锅里煎了。

笛瑞儿低声对他说。

我没事儿,拉芳太太。

我大声说,我正穿衣服呢。

好吧,让我进去看看。

查德在跨出窗户之前,最后看了我一眼。

两秒钟之后,笛瑞儿打开了门。

释放夫人四下里打量我们的房间——小灰眼珠藏在粗大的红色眼睛框后面,是什么那么吵?我们只是在为我是不是应该把头发剪短了而争论。

笛瑞儿说。

哦? 释放夫人估量着笛瑞儿的头发。

剪一点或许能让你看上去更可爱。

她挠挠头。

我们真得穿衣服了。

我拿起一个枕头摞在腿上,一缕查德的古龙香水味游过了我的脸。

OK,夫人说,小声点。

对你们可有不少投诉。

我们会的,拉芳太太。

谢谢你。

笛瑞儿在她身后关上了门。

笛瑞儿——我开口。

别说了!你不能这样不搭理我。

我说。

我为什么不能?因为我们是朋友。

朋友之间才不会互相欺骗。

你不相信我的话吗,什么也没发生。

哦,我相信。

她站在我的床尾,两手抄在胸前。

什么也没发生,但是不是因为你不想让某些事发生。

你说什么呢?我夹紧大腿,感到她的睡裤湿湿地粘在我的皮肤上。

我在说,你和查德撒谎,说有骚扰电话,所以他替你难过,才会过来的。

不是这么回事儿。

那是怎么回事儿?她把我的被角掀起来,露出了我光着的两脚。

没什么。

我们已经告诉你了。

我重新把被子踢回来,现在才更真切的感到,自己被囚禁在了床上,直到所有的人都走开。

你吻了他?笛瑞儿——我知道谎言会不攻自破的,知道我会得到报应的。

但现在,我只能如此。

我只想不要有人打扰我。

没有。

我终于说。

撒谎。

她把巧克力摔在地上。

那你和他做什么了?她掀起靠垫往下面看。

不要,笛瑞儿!求你了,别这样!笛瑞儿看着我的反应,挑了挑眉头,有什么不能让我看的?她猛拉夹在我的腿间的靠垫,枕头也同时飞了起来。

这不是我的睡裤吗?在我等待着她发现这一切之前,泪水就已经顺着我的脸流下来了。

现在她发现了,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甚至从未想象过的屈辱。

你尿床了?笛瑞儿——我哭着说,想用手盖住我的大腿,求你了,别告诉别人。

哦,我的天啊!看不出她是要呕吐,还是要狂笑。

你尿床了!我把头埋在枕头里,鸵鸟一样,仿佛她看不到我了,仿佛我能够就此消失。

《蓝色噩梦》作者:[美] 劳莉·菲利亚·斯道勒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