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2025-04-03 08:04:32

不管维洛妮卡是怎么想,笛瑞儿,安珀和我决心不做任何冒险。

我们达成一致,在明天的全天,我们三个人中,至少要有一个人要跟着维洛妮卡。

笛瑞儿在前三节课,安珀和我盯着四、五节,接下来就剩我和罗尼,是两节连上的戏剧课,直到打铃。

下课以后比较麻烦。

结果我们跟着她到了绞刑吏咖啡厅,她和多娜边喝咖啡边做作业。

这也太傻冒了。

安珀喝了一大口穆哈咖啡奶,在嘴边留了一圈白色泡沫胡子。

她知道我们在干什么。

我们好象从来都不来这儿。

管他呢。

我撕下一块烤饼,塞进嘴里。

至少我们做的是对的。

我瞟了笛瑞儿一眼,她的身体冲着远离我的方向。

瑞儿,你要一点吗?不要。

她抓过一张纸巾,开始把它撕成碎片。

我们能不能让这件事过去?我问。

至少是在现在。

好象是你没有在餐厅里众目睽睽之下羞辱过我似的。

我现在在这儿是为了维洛妮卡和我自己。

她说,如此而已。

好吧,我在这也是为了你,你别忘了。

我看向维洛妮卡那边,她们在收拾桌子,穿衣服。

她们要走了。

安珀说。

那我们也走。

我们跟着维洛妮卡去吃晚餐,和她的学习小组在图书馆里坐了两个小时,然后跟着她回到了寝室,我们坐在走廊里。

简直不相信我们做这样的傻事。

笛瑞儿说,从脸上拂去了一缕卷发。

我们中真的应该在有个人在房间里面。

我在走廊里走来走去,路过的女孩都用奇怪的目光看我。

她不会让我们进去的, 笛瑞儿说,我们恐怕是在浪费时间。

也许这是个大玩笑。

有人把我的手绢放在她的信箱里,这也解释不通啊。

进步。

她实际上是在和我说话了。

也许她在撒谎呢。

安珀说。

我也这么想。

我说,她肯定在有些事儿上撒谎了。

几点了? 安珀抱怨着说,简直是折磨。

我们离午夜就剩几个小时了。

我说,看看手表。

我宁可死掉。

笛瑞儿说。

这几个词儿用得好。

安珀咚咚咚地走到维洛妮卡的门前,敲门。

我要点吃的。

你没开玩笑吧? 笛瑞儿说,她能把我们拘起来。

值得冒险。

我需要点零食。

维洛妮卡出来开门,把自己穿得象房间的升级版:亮粉色的圆领羊毛衫,配一件粉色格子的羊毛短裙。

他们告诉我你们在外面了。

谁呀? 安珀问。

走廊上的人啊。

你的同屋的没和你在一起呀,维洛妮卡?我的目光绕过她,向房间里面看。

和你又没什么关系,多娜今天晚上有个约会。

你们这些女孩子知道什么叫约会吗?真是个好朋友, 安珀说,她难道就等不到明天再说吗?明天他就能把你干掉了。

告诉你们吧,我也要出去了。

什么? 笛瑞儿站了起来,你不能出去!出去也不能不带我们,不管怎么说。

安珀把手放在屁股上,堵住了维洛妮卡的路。

你们没有权利统治我的生活。

你们最好赶在我准备好离开前离开这里,否则我就报警了。

说完了这些恶狠狠的话,她重重地关上了门。

我们忘了管她要吃的了。

安珀抱怨道。

我要去自动售货机那去买点零食,你们俩要点什么?笛瑞儿和我摇摇头。

安珀走向走廊,玩具熊背包上的几只爪子在她的肩上和屁股上跳来跳去。

现在就剩我和笛瑞儿了。

只有我们俩。

尴尬地过了几分钟。

我继续在走廊上来回踱步,盼着安珀快点回来。

我甚至在脑子里算着去趟自动售货机得多长时间。

穿过大堂要二分钟,花三分钟挑选零食,再用二分钟回来,两分钟上楼……幸运的是笛瑞儿打破了这痛苦的沉默。

你不认为维洛妮卡真的会叫校园警察吧?她会把所以的事都赖在我身上,不是吗?就因为那块手绢?得了吧,我觉得她拿着手绢,反而使她看上去有点嫌疑。

我和安珀是你的证人。

我们知道不是你干的。

再说,她法语考试还作弊呢,她知道我们知道这件事。

可以被开除的。

笛瑞儿放心地点了点头。

即便是在这样的场合下,笛瑞儿能够再一次和我说话,我已经十分欣慰了。

她居然知道你的名和姓之间的中名,你怎么看这件事?她不再咬自己的指甲,开始认真地想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而且,我甚至不知道她怎么能想到这事是我干的。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是我想伤害她,我怎么能一天到晚地跟着她,生怕她遇到什么意外?真是这么回事。

你觉得他真的要出去吗?我不知道怎么来看维洛妮卡了。

她说。

剩下的几分钟我们都来来回回地在走廊走着,和对方擦身而过,各自数着脚下地毯上的图案,那种带斑点的,似乎永远不会被玷污的图案。

要么就是抬头看天花板,棚上玉米花般的灯泡。

等着门被打开,等着安珀回来。

笛瑞儿低头看看表。

现在已经,差不多,快一个小时了。

安珀到底死哪去了?也许我们得去一个人看看。

话音刚落,安珀风风火火地从走廊的门外进来了,手里拿着熊熊口香糖和酸咸味的薯片。

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我问。

不知道应该买什么。

等我决定下来的时候,又发现没带钱。

所以,我就得回寝室了,在柜子里的所有衣服兜里搜刮,然后,我爸来电话,我还得和他说话……要口香糖吗?不要,谢谢。

我说,扭过身去。

安珀把耳朵贴在维洛妮卡的门上,往嘴里塞了一把薯片。

我落掉什么事了吗?没什么。

笛瑞儿说,她也没试着想出来。

里面象教堂一样静。

安珀说。

也许她睡着了呢。

笛瑞儿说。

我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想着那粉红色的房间,想象维洛妮卡在其中,梳头,或者躺在床上,或者在看电视。

我握着项链上的精灵水晶,希望它能给我点灵感,让那些形象在我的脑子里生动起来,可是我做不到。

斯泰西,你怎么看上去象刚吞了一条虫子下去? 安珀问。

我觉得她不在里面。

她当然在里面。

笛瑞儿把耳朵贴在门上,敲门。

没有动静。

她看着安珀和我,嘴张开着,嘴唇颤抖。

也许她带着随身听睡着了呢。

安珀说。

或者,她也许真的不在里面。

我重复说。

有办法弄清楚。

笛瑞儿说,我能把锁撬开。

你知道怎么撬吗?什么时候会的? 安珀嘴里的东西正嚼了一半。

笛瑞儿把学生ID卡从塑料夹里抽出来,楔进门缝里,来回地拉动它。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声音从我们身后响起。

我们旋过身,发现贝卡??埃尔斯顿,班上的另一奇才,正站在我们身后。

她噘着嘴唇,伸着脖子,在看我们正在做什么。

哦,没什么。

安珀说,我把自己锁外面了。

我的朋友们正帮忙让我重新进去。

笛瑞儿做出一个假笑,站在门把手前面,好象假笑能有什么用似的。

可这不是你的房间。

贝卡说。

我今天刚搬过来的。

安珀说。

难道你,不欢迎我到你们楼层来吗?安珀把薯片包递到贝卡面前。

不,我要叫校园警察。

去吧。

安珀说,把薯片收了回来。

他们会告诉你这是真的。

贝卡转过脚跟,一脚踏回她的房间,摔上了门。

狗屎,安珀说,嘎扎嘎扎地嚼着,我们得撤退了,现在已经过了十一点了。

不! 笛瑞儿转过身继续开锁。

她左右旋着手腕,又把卡伸得更深了。

差不多了。

咔哒。

笛瑞儿笑了。

我们进来了。

门摇摆着敞开了。

正如我所预料的,维洛妮卡不见了。

但是她在地板中间留下了两只粉色的箱子。

那么,她是从窗户出去的了? 笛瑞儿说,这可,有三层高呢。

如果有防火梯,完全能够做到。

安珀说着,关上了门并锁上了它。

信我的。

箱子是怎么回事?我一边问,一边查看,拎拎把手,哪一只都挺沉。

也许她在经历这次打击以后,真的想回家了呢。

笛瑞儿说。

那么她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一切都是假的呢?是有点奇怪。

安珀说。

我们搜索着任何能告诉我们她的去向的线索。

可是她的日程表是空的,书也还是摞成了一摞,堆在桌子上。

她可能去任何地方。

笛瑞儿说,正试着用钢笔尖捅开珠宝盒。

发夹更好使。

安珀说,从耳朵后面取下了一只。

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秘密武器。

我翻着维洛妮卡的床头柜,粉红色的带香味的不干胶贴纸、成卷的粉红色面巾纸,还有草莓图案的包装纸。

一切都很正常,让我觉得我们现在象是在浪费时间,似乎我们应该出去找她,而不是在这里翻这些没用的东西。

嘿,你们俩,看看这个。

笛瑞儿已经打开了珠宝盒。

手里攥着手绢,她展开一张字条,和其他字条一样的红色大写字母,写着:管你自己的事。

什么意思啊? 笛瑞儿问。

可能有好几种意思。

我说。

可能是有人送给维洛妮卡的,做一个警告,因为也许他知道我们几个在比较这些字条;或者,是维洛妮卡自己写的,把它藏在了这儿。

没有道理呀。

安珀说。

她没必要把自己写的字条藏起来,她应该发出去才对。

如果有人打乱了她的计划,她就得马上把它藏起来。

笛瑞儿说。

我不知道,我说,但如果真是别人发送给她的,我们必须找到她——赶快。

安珀在维洛妮卡的电脑桌边坐了下来,我在清理着维洛妮卡的废纸篓,挑出至少十来张废纸团,扔在地上。

我把每一张都放在胸口碾平,希望发现有关她的去向的线索。

嘿,来看这个。

安珀进了维洛妮卡的电子邮箱。

有从查德那来的信。

我和笛瑞儿都凑过去看。

查德为什么要给维洛妮卡发邮件啊? 笛瑞儿的脸绷了起来。

也许是在她上床之前和她说晚安呢。

安珀冲着笛瑞儿的方向笑笑。

我们每个人都默读着邮件。

亲爱的维洛妮卡,他写道,昨天,放学以后,我在莱斯诺夫人上课的教室,你坐过的书桌里,发现了一沓考试打小抄用的纸。

我很确定那是你的字体。

我本想帮你一个忙,把它们毁掉,但我拿起它们的时候,莱斯诺夫人回来了。

我不想让她抓住我手里握着小抄,只好就近把它们藏了起来,在黑板的壁架那。

我知道明天一早莱斯诺夫人就得去。

如果我是你,我今晚就把它们拿走。

104教室的窗户总是裂个缝。

祝你好运。

查德。

查德为什么要帮她的忙? 笛瑞儿问。

不知道。

我说,但我敢打赌,她就在那。

我摸着我的精灵水晶,闭上眼睛。

我能想象得到她在那儿,穿过主走廊,她的鞋跟咣咣地落在绿白相间的漆布地毯上。

我们走。

等等, 笛瑞儿说,没有道理呀。

104的教室没有窗户是开着的。

真的有。

安珀说,校园警察从来不关它。

你怎么知道?我曾经和校园警察约会过,忘了?我们没时间说这些了,我说,她就在那儿,我们走。

我们扔下乱糟糟的房间,大踏步地出了门口,在一片漆黑之中穿过了泥泞的足球场。

我们谁也没说话,我也不知道她们在想什么。

我只知道在我的心里有一丝恐惧,肚子里还有些恶心。

欧布莱恩楼的104房间就在我们眼前了,窗户裂着一道缝,正如查德和安珀说的。

我们怎么不带一只手电筒? 笛瑞儿说。

我这儿有。

安珀从她的背包里掏出一只迷你形手电筒。

她递给我。

我出门时从来都带着它。

我把光线对准了教室。

从我能看到的一切——黑板,一排排的课桌,座位下的课本——没有什么不正常的。

我们得进去。

我说。

我不进去。

笛瑞儿说。

为什么?安珀问。

为什么?你疯了吗?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一个圈套?我怎么知道你们没有参与?你在说什么呢?我问。

她摇着头,嘴唇紧绷成一条线。

笛瑞儿,我说,你得跟我们进去。

我们不能把你一个人放在外面。

她还是在不停地摇头,不停地吸气和呼出,不看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笛瑞儿?她使劲眨了几下眼睛,好象是不能集中精力。

她的呼吸加快了,越来越快。

她抓住自己的喉咙,开始大喘气。

我上不来气。

她喘息着说。

她的身体开始前后摇晃,脚底下磕磕绊绊。

我不行——在我还没来得及扶住她之前,她就象一只旧纸盒一样,瘫软在地上了。

我在她身边蹲了下来。

安珀,你带手机了吗?我去拽安珀脚踝旁边的背包,但被她一把抢了回去。

安珀,我们得叫校园警察。

我们不能让警察看见我们在这儿,我们现在不应该在这儿。

她没事的。

她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

给她几分钟的时间。

安珀跪下来,把手放在笛瑞儿的额头上,象是在查她的体温。

安珀,她不发烧。

把电话给我。

马上!安珀终于让步了,把手机扔给我。

我拨号,可是没动静。

我看看屏幕,没电了。

你去找人帮忙,我留在这等着。

安珀看着笛瑞儿:她上气不接下气;嘴唇,干燥而苍白;眼睛,颤动地闭着。

安珀站起来,朝着校园路跑去。

我把笛瑞儿的头支在我的大腿上,在想是不是应该给她心脏按摩和人工呼吸。

马上就来人帮忙了,笛瑞儿。

坚持住。

笛瑞儿费力地吐出了几个字,但是听不清楚。

嘘——别说话。

我擦掉她前额上的几滴汗珠,感到她在发冷和颤抖。

我抬头向路的方向看去,多诺万冲着我跑过来,安珀紧随其后,查德也跟在后面。

怎么了? 多诺万把他的活页簿扔在地上,脱掉夹克衫,垫在笛瑞儿的头底下。

安珀,你没找到校园警察吗?我先找到了多诺万。

怎么回事? 多诺万重复着问。

我不知道,她就是喘不上气。

我去找人帮忙。

查德转身走向校园路。

多诺万的脸上汗涔涔的,非常着急。

他把笛瑞儿上衣的领子松开,把手放在她的心脏上。

好啦,笛瑞儿,他说,尽量控制你的呼吸。

别怕。

吸气,然后呼出。

我能看出来笛瑞儿听进去他的话了,他声音里的自信在帮助她恢复平静。

你还是在肺里吸入了太多的空气。

多诺万向下握住了她汗涔涔的手掌。

想象你是在通过胸腔呼吸,吸进,呼出。

别慌。

只要你能呼吸了,你就没事了。

几分钟以后,多诺万让笛瑞儿的呼吸平静了下来。

他脱掉羊毛衫,身上只剩了一件紧身T恤,把羊毛衫盖在了笛瑞儿身上。

没事儿的,他轻声说,拍着她的后背。

你会没事儿的。

别说话。

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查德和一个校园警察向我们跑过来。

她好多了。

多诺万一只胳膊垫在笛瑞儿的脖子后面,一只胳膊环在她的后背,帮她坐了起来。

她是被吓着了。

以前我也有过这种情况。

有你们帮忙,她真幸运。

警官说。

对了,你们怎么在外面?我问。

我在画素描。

多诺万抬头看着天。

你上一次见到象今晚这样的夜空,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我抬头看向夜空,星星的布阵,由亏转盈的月亮。

离上弦半月还有几天,作背景的天空一片漆黑。

最好的角度是在庭院里的长椅上,向北看。

多诺万接着说,那个方向没有建筑物。

他转向查德,你从哪过来的?我正好穿过校园,看你们俩在前面跑,估计是出什么事儿了。

正常情况下,在熄灯以后出来,你们都得去做个笔录。

警官说。

但考虑到所有这些情况,我们就放过英雄和他的朋友们吧。

我不敢肯定多诺万是不是听见了他的话。

他的精神完全在笛瑞儿身上,在看她是不是在以正常的频率呼吸,把她脸上的头发拢到后面,还看看她的手是不是因为接触到了地面而被弄脏了。

救护车来了。

我说。

你会没事儿的,笛瑞儿。

多诺万微笑着摩挲着她的后背。

别走,多诺万……求你了。

她的手紧紧扣住多诺万的胳膊,似乎这里是海港,她要出海,而多诺万要留下来。

几个急诊医生带着担架走了过来,但是她拒绝看他们,直到多诺万答应他陪着她。

一时间,我全然分不清自己是在现实里,还是被插入了电影《青春与窒息》的片段。

急诊医生叫每个人都让开路。

多诺万退了几步,直到笛瑞儿被抬上担架,依然握着笛瑞儿的手。

我想我们也应该上救护车。

安珀说。

我和她走向了救护车,象是我也要加入他们之中的样子,但是我的一只眼睛一直瞟着警察钻进了他的巡逻车。

不,我低声说,你去吧。

我们中得有一个跟着她。

我需要留在这儿,把事情弄明白。

你疯了吗? 安珀轻声说,你自己一个人不行。

我看了一眼查德,他正站在救护车的后面,看着里面的笛瑞儿。

我不是自己一个人。

安珀也看看他。

你肯定吗?我点头,心里却没什么把握。

你快走吧。

安珀又犹豫了一会儿,爬了进去,加入到笛瑞儿和多诺万之中。

我看着他们离开。

所有的人,除了查德。

他现在就站在我的身边。

《蓝色噩梦》作者:[美] 劳莉·菲利亚·斯道勒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