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德露出了顽童似的笑容。
他递给了理查德真理之剑的肩带。
精工细作的皮带已经磨得发亮,皮质很软。
金质和银质的卡勾和华美的剑鞘十分相配。
皮带有点小,上一个探索者的个子一定比理查德小。
佐德帮着理查德调整肩带,斜挎在右肩上并配上了真理之剑。
佐德领着两人走到了草地边缘,站在附近树丛投射下的阴影中。
那里有两棵石桦树,一棵就像理查德的手腕一样粗壮,另一棵如同凯伦的手腕一样纤细。
他转身对理查德说:拔剑。
独特的金属声音充斥在午后的空气里。
佐德依近身躯说:现在,我会向你展示这把剑最重要的特性,但这样做我需要暂时剥夺你探索者的称号,并任命凯伦为探索者。
凯伦怀疑的看着佐德。
我可不想成为探索者。
只是演示的需要,亲爱的。
他示意理查德把剑给她。
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双手接过了剑。
剑对她来说,有点沉,她放低了剑直到剑尖碰到草地为止。
佐德在她面前兴奋的挥舞着双手。
凯伦·艾缪尔,我任命你为探索者。
她还是一脸不相信的看着他。
佐德用手指托起她的下颌,拉近两人的距离。
他的面容十分肃穆,低声开始说起话来。
当我带着这柄剑离开中土的时候,达肯·拉哈施展魔法种下了一棵树,就是这两棵树中较大的一棵,用来标明我的所在,以便可以在他挑选的时机来残杀我。
用残杀旦尼尔同样的方式。
她的脸色变得黯淡了。
就像达肯·拉哈追杀你的方式一样,就像残杀你姐妹同样的方式。
怒火在她眼中熊熊燃烧起来。
牙关咬得紧紧的,突出了她强健的下颌线条。
真理之剑从地上升了起来。
佐德走到她身后。
这棵树是他的。
你必须阻止他。
剑刃以理查德难以相信的速度和力量在秋风里一闪而过。
它划出的弧度直直的掠过树干,一下巨大的噼啪声后,就向上千棵树枝同时被拗断的声音。
木头碎片四处飞溅。
一瞬间,石桦树好像悬挂在空气中,然后砰的重重倒在地上。
理查德知道他至少需要用一把锋利的斧子用力劈上十次才能砍倒这样一棵枫树。
佐德接过从凯伦手中滑出的真理之剑。
凯伦一下子坐倒在地上,蜷起双膝,双手合在脸上,发出了一声呻吟。
本能似的,理查德立刻蹲伏在她身边,安抚她。
凯伦,出了什么事?我很好。
她一手搭在他肩上,依靠他的帮助站了起来。
她的脸色一片苍白,但仍然挤出一丝笑容。
但我卸下探索者这个职位。
理查德急速转身对着佐德。
佐德,你到底在搞什么?达肯·拉哈并没有在这里种下任何树木。
我看过你浇水并照料这两棵树。
即使你搁把刀在我喉咙上,我也会说你是为了纪念你的妻子和女儿才种下了这两棵树。
佐德只是微微笑了一下。
非常好,理查德。
这是你的剑。
你再一次是探索者了。
现在,我的孩子,你砍到另外一棵较小的树,然后我会解释。
理查德烦躁的双手接过剑,感到愤怒在全身汹涌澎湃。
他冲着剩下的小树强有力的挥舞着真理之剑。
剑刃切开空气发出一阵尖啸。
就在剑刃碰到树前,突然停了下来,似乎周围的每一分空气都变得厚实起来,不能再向前移动一分。
理查德惊讶的后退了一步。
他看了看真理之剑,重新再试了一下。
同样,这棵树是不可接触的。
他瞄了佐德一眼,佐德双手抱胸站着,脸上带着一副傻笑。
理查德把剑插入了剑鞘。
好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佐德挑起一边的眉毛,好像很无辜的样子。
你有看到凯伦是怎样轻易的就砍倒了那棵大树吗?理查德皱起眉头。
佐德笑了。
即使这棵树是精钢铸成的,也能像这样简单被砍倒。
但是你比她强壮的多,却连一块树皮都没有擦伤。
是的,佐德,我注意到了。
佐德皱起眉毛,露出一副嘲弄困惑的表情。
那你认为这是什么原因呢?理查德的恼怒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佐德经常用这种方式教导他,让他自己得出答案。
我会说这是个人意向的原因。
她认为那棵舒是邪恶的,我没有。
佐德举起一根瘦脊的手指。
非常好,我的孩子。
凯伦叉起手指。
佐德,我没有听懂。
我摧毁了那棵树,但它并不邪恶。
它是无辜的。
亲爱的,这就是我想要演示的。
是否是事实并不重要。
认知才是一切。
如果你认为它是敌人,你就可以摧毁它,而不管到底它是否是敌人。
剑上的魔力反映的只是你的理解。
它不会让你伤害一个你认为无罪的人,但它可以摧毁所有你认为是敌人的人,当然在它的力量范围内。
你所相信的,而不是事实,才是决定因素。
理查德有点头晕。
那这就没有一点犯错的余地。
但万一你不能确定呢?佐德挑起眉毛。
你最好能确定,我的孩子,否则你会发现你有一大堆的麻烦。
剑上的魔力可以读出甚至连你自己都没有感觉到的想法。
这就会发生两件事。
你可能会杀了一个朋友,或者放过一个敌人。
理查德的手指在剑柄上敲打着,思考。
他看着落日的余辉在西面的树丛中投射出屡缕金色的阳光。
头上,蛇云被映的一头微微有点发红一头深红。
没关系,他决定了。
他知道他的目标是谁,敌人是谁在他心目中没有一点怀疑。
还有一件事。
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魔法师说。
当你用剑摧毁一个敌人后,你必须要付出代价。
不是吗,亲爱的?他望向她。
凯伦点点头,低下目光。
敌人越强大,付出的代价越高。
我很抱歉你必须得承受这一点,凯伦,但这是理查德必须要学的最重要的一课。
她微微的笑了一下,让他知道她明白这种需要。
他转身对着理查德。
我们都知道有些时候,杀人是唯一的选择。
我也知道我无需告诉你们杀人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你将永远记得,一旦做了就再也无法挽回。
在你内心中,你付出了代价,这能减轻你的负疚。
理查德点点头,一想到在雪茄山悬崖杀的人他就感到心情难以平静。
他并不后悔他这么做,当时他既没有时间考虑也没有其它选择。
但在他心中,那人掉下悬崖时的脸容仍然十分清晰。
佐德的目光变得强劲起来。
由于魔力,你用真理之剑杀人后的感觉全然不同。
魔力为你做出了服务,也需要你支付报酬。
在所有人中,没有谁是全然善良或全然邪恶。
就算最善良的人,他也会有一些不道德的想法或行为;最邪恶的人,他也会有某些美德。
敌人,并不是一个为了自己的爱好而做出令人厌恶行为的人。
他总是有对他来说十分有道理的理由。
我的猫吃老鼠。
这会使它变得邪恶吗?我并不这么认为,猫也不会这么认为。
但我打赌老鼠肯定会持反对意见。
每一个谋杀者都会认为受害者必须死。
我知道你并不想相信这些,理查德,但你必须要听。
达肯·拉哈之所以做了这些事是因为他认为他做的都是正确的,就和你做你认为正确的事一样。
在这方面,你们俩要比你所认为的相像的多。
你想报复,因为他谋杀了你的父亲。
而他也想报复,因为我谋杀了他的父亲。
在你眼中,他是邪恶的,而在他眼中,你才是一个邪恶的人。
这一切都是理解角度问题。
谁最终胜利会认为他是正确的。
失败者会被认为他是错的。
这就和命令之盒一样,力量只是简单的存在而已,谁获得了就赢得了一切。
一样?你疯了吗?你怎么会认为我和达肯·拉哈会在什么方面一样!他渴求权力!他宁愿冒着摧毁整个世界的危险也要追求权力!我并不想要权力。
我只是希望能够不受干扰的生活而已!他残杀了我的父亲!他割开了他的肚子!他想要杀了我们全部!在你眼里,我和他怎么会相像?你说的好像他是一个一点都不危险的人。
你到底有没有用心在听我一直想要教导你的事?我说在认为自己是正确的方面,你们俩是一样的。
这使他比你想象的还要危险,因为在其它所有方面你们都不一样。
达肯。
拉哈享受从人们身上放血的感觉。
他渴望看到人们痛苦。
你正义的理念是有限制的,他没有。
他的理念已经扭曲成为想要折磨所有的反对者,直到他们屈服为止,而且他把所有没有立刻冲到面前低头鞠躬的人都视为反对者。
在他平静的割开你父亲的肚子,观察你父亲还在呼吸时的内脏时,他头脑很清醒。
他非常享受做这种事时感到的愉悦,因为他扭曲的正义理念给了他许可证。
这就是他和你之间最大的不同。
这就是他危险所在。
他向后指了指凯伦。
难道你没有注意到?难道你没有看到她用剑做到的事?看到她怎样做到你做不到的事?嗯?理解角度,理查德说,语气十分平静。
她能做到是因为她认为她所做的是正确的。
佐德将一根手指指向天空。
啊!理解角度使得威胁变得更加危险。
魔法师放下手指,戳着理查德的胸口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就…像…这…把…剑。
理查德拇指勾着肩带,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他觉得好像站在流沙上,但他同佐德已经一起生活的够长了,不能轻易就忽略他简单说说却又很难理解的事。
然而,他希望能简单化。
你是说不仅仅他所做的事他变得十分危险,而且他所认可的理念使他更危险。
佐德耸耸肩。
让我来这样说。
你会更害怕谁?一个两百磅重的男人,他想从你这儿偷一条面包而且知道他是不对的。
还是一个一百磅重的女人,她相信,错误的,但是全心全意的相信你偷了她的孩子。
理查德叉手抱胸。
我会从女人面前逃走。
她不会放弃。
她不会听任何解释。
她有能力做任何事。
佐德的眼神坚定。
达肯·拉哈就是这样。
因为他相信他是正确的,他就更危险。
理查德还了一个坚定的眼神。
我是站在正义的一方。
佐德表情柔和下来。
老鼠也认为它们是站在正义的一方,但我的猫还是吃了它们,因为它也认为它是站在正义的一方。
我试着教你一些东西,理查德。
我可不想让你被他的爪子抓到。
理查德放开了抱胸的手臂长叹道:我不喜欢这些,但我懂了。
就像我曾听你说过的,没有一件容易的事。
你讲的这一切很有趣,但不会吓得我不敢去做我必须要的事,也不会改变我的正义的理解。
那么,使用真理之剑会要我付出什么代价呢?佐德一根手指戳着理查德的胸口。
代价就是你必须承受看到所有你不想看到或是不愿意承认的一切内心邪恶、缺点的痛苦。
而且你还会看到你杀害人的美德,承受你杀人的内疚和罪恶感。
佐德悲伤的摇摇头。
请相信我,理查德,这种痛苦不仅仅与来自你的内心,更重要的是还来自魔力,非常强大的魔力,非常巨大的痛苦。
不要低估它。
它是真实的,它不仅惩罚你的肉体还有你的灵魂。
你看看凯伦,她还只是砍倒一棵树而已。
如果是一个人的话,那要比这远远痛苦的多。
这就是为什么愤怒这么重要。
愤怒是你唯一能够抵御这种痛苦的盔甲,是保护你的一种方法。
敌人越强大,就越痛苦。
但你越愤怒,护盾就越强。
愤怒使你不再在乎你所做的事。
有时候,甚至能使你感觉不到一点痛苦。
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对凯伦讲一些可怕的事情,伤害她的事,使她内心愤怒起来。
这会在她使用真理之剑的时候保护她。
现在你明白了吧,为什么如果你不能使用你的愤怒我就不会让你拿走真理之剑?在魔力面前,没有怒火的你就像一丝不挂一样,魔力会把你的灵魂撕成碎片。
理查德听到这里感到有点害怕,看到凯伦使用真理之剑之后的眼神使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但这并没有使他退却。
他的目光扫射着结界所在的山脉。
山脉在落日的照射下变成了无力的粉色。
在山脉之后,东面,黑暗正在降临。
黑暗正在追寻他们。
他必须找到一条越过结界的道路,走入黑暗。
真理之剑会帮助他,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一个巨大的赌注。
生活中的每一件事都需要付出,他愿意为此付出代价。
他的老朋友两手搭在理查德的双肩上,直直的看进了理查德的眼睛里。
佐德的面容形成了一副严肃警告的表情。
现在,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件你不会喜欢的事,他的手指绷紧了,几乎使理查德感到了痛楚。
你不能用真理之剑对付达肯·拉哈本人。
什么!佐德摇了摇他。
他太强大了。
命令之盒的魔力会一直保护他直到他打开其中的一个盒子。
如果你试图使用真理之剑,你会在剑刃碰到他之前就丧失你的生命。
这太离谱了。
首先你希望我成为探索者并接受这把剑,现在你有告诉我不能使用它。
理查德狂怒了。
他觉得被欺骗了。
只是达肯·拉哈,剑对他没作用!理查德,我并不能改变魔法运作的规律,我只知道规律而已。
达肯·拉哈也知道规律。
他也许会诱惑你对他使用真理之剑。
他知道这会使你丧失生命。
如果你因为情绪激动而直接对他使用真理之剑,他就胜利了。
你就会死而他就会得到所有的盒子。
凯伦沮丧的皱起了眉毛。
佐德,我同意理查德的观点。
这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如果他不能使用他最重要的武器,那…佐德打断了她。
不!,这他用指节轻轻敲打着理查德的脑壳才是探索者最重要的武器。
他用食指指着理查德的胸口。
还有这里。
所有人都安静的站了一会儿。
探索者就是武器,佐德充满感情的说:真理之剑只是一件工具!你能找到其它方法。
你必须找到。
理查德觉得他应该感到沮丧、感到愤怒、感到心烦、头晕,但他并没有。
他有一种古怪的平静和决心。
我很抱歉,我的孩子。
我希望我能改变规律,但我…理查德一手搭在佐德的肩上。
没关系,我的朋友。
你是对的。
我们必须阻止达肯·拉哈。
那才是最重要的。
我必须知道剑的局限性,你告诉我了真相。
现在,有我来判断如何使用它。
如果我们得到其中的一个盒子,正义会惩罚达肯·拉哈。
我并不需要亲眼目睹。
我只需要知道发生就可以了。
我说过我不会成为暗杀者。
我相信真理之剑是无价之宝,但就如同你说的一样,它只是一件工具,这就是我使用它的目的。
剑中所蕴藏的魔力并不是我所追求的。
我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否则我就是一个假的探索者。
天色越来越暗了。
佐德亲切的拍打着理查德的肩膀。
你完全明白了,我的孩子。
全部。
他大笑起来。
我挑了一个非常好的探索者。
我为自己感到十分自豪。
理查德和凯伦对佐德的自夸都笑了起来。
凯伦的笑容消失了。
佐德,我砍到了你用来怀念妻子的石桦树。
这使我感到很不安。
我为我的所做感到十分抱歉。
别这样,亲爱的,她帮助了我们。
她为向探索者显示真相提供了帮助,没有比这再适合她的了。
理查德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
他已经在注视东方,凝视着巨大的山脉,思考着解决问题的方法。
越过结界,他想着,越过结界但不从中穿过。
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如果做不到该怎么办?如果并不存在这条路该怎么办?他们会不会在达肯·拉哈搜寻命令之盒的时候被卡在这里?他们会不会没有一点机会就这样死了?他希望他能有更多的时间和更少的限制。
理查德提醒自己不要为幻想浪费时间。
如果他是唯一一个能够找到方法的人,他就能找到。
在他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在不断唠叨,坚持说有办法,坚持说他知道该怎么做。
有办法,一定会有办法。
在他们四周,夜晚到来了,伴随着各种各样的声音。
池塘里的蛙鸣、树丛的鸟叫以及草丛里的昆虫活动。
遥远的山谷里传来了狼的嚎叫,悲哀的声音在山谷中四处回荡。
无论如何他们必须要越过这些山脉,越过不可知的地方。
山脉就像结界,他想着。
你不能从山体里直接穿越过去,但你可以越过山脉。
你只要找到一条翻越山脉的道路。
一条路。
可能吗?会有这样一条路吗?然后,脑中出现的一个念头使他感到好像被一道雷电击中一般。
书。
理查德兴奋的用脚跟转了个身。
使他惊讶的是佐德和凯伦都平静的站着,看着他,好像在等他发出一个声明。
佐德,你有没有帮助过除了你自己之外的其他任何人越过结界?谁?任何人!有,还是没有!没有。
一个都没有。
除了魔法师还有其他人能够把人送过结界吗?佐德使劲摇摇头。
只有魔法师有这个能力。
当然达肯·拉哈也可以。
理查德皱着眉对着他。
我们性命都有赖于此,佐德。
你发誓。
你从来,没有,送过除了你之外的其他人越过结界。
真的吗?真实就像一个沸腾的沼泽里充满烤蛤蟆一样。
为什么?你想到了什么?你找到了办法了吗?理查德忽视了佐德的提问,他已经迷失在记忆的潺潺细流里,相反的,他转身对着山脉。
这是真的,有一条路可以通过结界!他的父亲曾经找到过,并且使用过。
这是数阴影之书能够到达西方大陆唯一可能的方法。
他不可能在结界形成之前带着书过来,他也不可能在西方大陆找到这本书,书是有魔力的。
如果存在有魔力的物品,结界不会形成。
任何有魔力的物品都必须在结界形成后才能被带到西方大陆。
他父亲曾经找到过一条路,进入中土并带回了数阴影之书。
理查德又兴奋又震惊。
他父亲曾经做到过!他曾经越过结界。
理查德兴高采烈,现在他知道存在这样一条路,越过结界是可行的。
他仍然还得找到这条路,但现在没有关系。
重要的是存在着这样一条路。
理查德转身对着他们俩。
我们要吃晚餐。
我炖了一些肉羹,就在你苏醒之前,还有新鲜的面包。
凯伦说。
狗屎!佐德向天空举起了他瘦骨粼粼的手臂。
现在某些家伙到了想吃晚餐的时候!理查德在黑暗中微微笑了笑。
我们吃完后,我们要做一些准备,看看那些是我们要带的、哪些是我们能带的,把所有要带的东西打包。
我们今晚需要好好睡一觉。
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出发。
他转身向屋里走去。
从窗户里透出的微弱火光提供了一点温暖和光明。
佐德抬起了一条手臂。
我们要去那里,我的孩子?中土。
理查德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
佐德吃到第二碗一半的时候才觉得比较满意,可以进行一些谈话。
那么,你想到了什么?难道真的存在一条越过结界的道路?是的。
你确定?这怎么可能?我们怎么可能越过结界而不从中穿越呢?理查德笑这搅拌着他碗里的肉羹。
你不必为了越过一条河流而弄湿身体。
灯光在凯伦和佐德皱着眉迷惑的脸上闪烁着。
凯伦转身将一小片肉扔给猫,它蹲坐在地上,期待着食物。
佐德在他提出下一个问题前吃完了一厚片面包。
你怎么会知道存在着这样一条路?有这样一条路。
这才是最重要的。
佐德一脸无辜的样子。
理查德,他又吃了满满两大匙肉羹。
我们是你的朋友。
在我们之间没有什么秘密。
你可以告诉我们。
理查德从一双大眼睛望到另一双,大笑起来。
我碰到过的一些陌生人都会比你们要告诉我的多。
佐德和凯伦都因为他的拒绝坐回了一点身体,互相看了看,但都不敢再次重复这个问题。
他们一边吃一边谈,讨论该带走些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有多少是可以准备的,应该优先考虑什么等等。
他们列出了他们可以想到的每件东西,每人都提出了意见。
有太多事情要做,可是时间太少了。
理查德问凯伦是否经常在中土旅行。
她说这是她大多时间做的事。
穿着你那套白色的衣服?是的,她犹豫了。
人们一看到那衣服就会知道是我。
我并不在森林里旅行。
无论我去什么地方,人们都会为我准备食品、住所以及其它我可能需要的物品。
理查德想知道为什么。
他并没有继续,但他知道她穿的衣服不会是简单的从一家服装店买来的。
好吧,既然我们三人都受到追捕,我不认为我们想要人们认出你是谁。
我认为我们应该尽可能的远离人群,尽可能的呆在森林里。
她和佐德都点头同意他的建议。
我们需要替你找一些旅行服装,但这里没有什么适合你的。
我们得在路上找。
我有一件带头兜的斗蓬。
暂时就用它来保证你不受冻。
好的,她笑道:我再也不会感到冷了。
我可以告诉你,那套服装一点也不适合在森林里旅行。
凯伦在两人之前吃完了,然后装了半碗肉羹放在地板上给猫吃。
那只猫看起来同佐德有着一样的好胃口,在她还没有放好之前就把肉羹全部吃光了。
他们讨论每一件他们要带的东西,并考虑没有其它物品会怎样。
他们不知道这次旅程会持续多久,但西方大陆是一个很大的地方,中土更大。
理查德希望他们能到他家里去,因为他经常做长途旅行,有恰当的必备品,但这个想法风险太大了。
他宁愿在别的地方找或者不带这些所需要的物品,也不愿面对家里等他的人。
他并不知道他们会从哪里越过结界但他并不担心。
他还有一个晚上可以思考这个问题。
他知道有这样一条路就使他轻松了许多。
猫抬起了头。
它走到门边,弓腰曲背,毛发都竖了起来。
每个人都注意到了,停止了谈话。
前窗有火光,但并不是壁炉的反光而是来自屋外。
我闻到了火把的松节味。
凯伦说。
在一瞬间,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理查德在站起之前就一把抓起椅子上的真理之剑并佩带好了。
他走到窗前向外看去,但佐德没有浪费任何时间就和凯伦一前一后冲出了屋子。
理查德在匆忙跟上两人前直来得及瞥到一眼火把。
在屋前的长草里散布着一群人,大约有50个,一些人举着火把,但大部分人带着粗制的武器、斧子、干草叉、长柄镰刀、甚至斧头柄。
他们都穿着工作服。
理查德认识其中的许多人,善良、正直、努力工作的普通居民。
但是他们今晚看起来不像是抱有善意而来。
他们看起来情绪恶劣,脸色严肃而又愤怒。
佐德站在走廊中间,两手下垂在消瘦的臀部,微笑着对着他们,红色的火把光芒使他的白发变成了粉红色。
有什么事吗,孩子们?佐德问道。
他们互相喃喃而语,站在前面的几个人向前走出了一两步。
理查德认识其中的一个,约翰,他代表他们说话。
有麻烦发生了。
魔法引起的麻烦!而你就是麻烦背后的人,老家伙!你是一个巫婆!一个巫婆?佐德迷惑不解的问道:一个巫婆?是的,一个巫婆!约翰的黑眼睛打量了理查德和凯伦一会儿。
这和你们没有关系。
我们要找的是这个老家伙。
现在就离开,否则你们的下场就会和他一样。
理查德简直不能相信他所认识的约翰会这么说。
凯伦走上前来,站在佐德面前,停止时裙子上的皱褶围绕着她的双腿打着旋。
她两手下垂,捏紧了拳头。
马上离开,她充满威胁的说,否则你们会为你们要做的事后悔。
一群人互相看着,一些人在冷笑,一些人大声叫骂,一些人大笑起来。
凯伦站在那里狠狠的盯着他们,笑声消失了。
那么,约翰冷笑着说:有两个巫婆要处理。
人群大声欢呼起来,摇摆着手里武器。
约翰粗旷的圆脸挑衅似的笑着。
理查德慢慢有意的走到凯伦身前,向后举起一只手,强迫她和佐德后退一步。
他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友好。
约翰,萨拉好吗?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你们了。
约翰没有应声。
理查德目光扫射着其他面孔。
我认识你们中的很多人,知道你们都是好人。
这不是你们想要做的事。
他重新看着约翰。
带着你的人回家吧。
求你了,约翰?约翰用一只斧头柄指着佐德。
那个老家伙是一个巫婆!我们要把他解决掉。
他又指向凯伦。
还有她!除非你也想要同样的结果,理查德,快走开!人群大声表示同意。
火把发出燃烧时的丝丝声和噼啪的爆裂声,空气中充满了松节的燃烧味道和汗水味道。
当他们认识到理查德并不准备离开时,人群开始推推桑桑的向前逼近。
一眨眼之间,剑就出鞘了。
空气中回响起金属的声音,人群都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约翰的脸涨得通红,愤怒。
金属回响声消失了,剩下的唯一声音来自燃烧的火把。
人群开始咕哝着理查德成为了巫婆的一员。
约翰向前迈进,对着理查德挥起斧头柄。
剑刃一瞬间划过空气,噼啪一声巨响把约翰的武器击成碎片。
在他握紧的拳头里只剩下两寸不规则的斧头柄。
木头碎片四处飞溅入周围的黑暗中,着地时发出空洞的砰砰声。
约翰僵硬的站着,一脚在地,一脚在走廊上,真理之剑的剑尖就在他多肉的下颌下。
无暇的剑刃上闪烁着火把的光芒。
理查德,肌肉在强烈的控制下绷得紧紧的,慢慢的用剑尖挑起约翰的头颅。
声音仅比耳语稍高一点,但是如此冰冷致命使得约翰忘记了呼吸,他说:再向前一步,约翰,你的脑袋就不保了。
约翰没有移动,没有呼吸。
后退。
理查德嘶嘶的说道。
他按照命令做了,但等他回到人群中,重新恢复了神志。
你不可能阻止我们,理查德,我们是来挽救我们的家庭。
怎样挽救!理查德大叫道。
他用剑尖指着人群中的一个人。
富兰克!你妻子生病的时候,难道不是佐德给你的药剂救治了她吗?他用剑尖指着另外一个人。
还有比尔,难道你没有找过佐德询问雨讯,以便判断是否带着你的人收割你的谷物?他突然将剑尖移回到攻击者。
约翰,当你的小女儿在森林里迷路时,难道不是佐德整夜阅读云层然后自己出去并把她安全的带回来吗?约翰和其他几个人垂下了目光。
理查德愤怒的把剑插回剑鞘。
佐德曾经帮助过这里的大部分人。
他帮助治愈过你们的高烧、找到过你们所爱的人、无私的同你们分享他的所有东西。
一个人从人群后面大叫起来。
只有一个巫婆才会做所有这么多事!他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你们的事!理查德在走廊上来回渡步,盯着人群直到他们纷纷低下头来。
他从来没有伤害过你们任何一个人!他帮助过你们大多数人!为什么你们会想要伤害一个朋友!人群迷惑起来,窃窃私语讨论了几分钟,然后重新取得了一致意见。
他做的大部分事情是魔法。
约翰打叫着。
一个巫婆的魔法!只要他在附近,我们没有一个家庭是安全的!在理查德回答前,佐德拉着他的胳膊示意他回来。
他转身对着老人的笑脸。
佐德看起来对此一点也不介意,好像还十分享受这种情况。
非常令人感动,他低语道,你们俩都是。
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请让我来处理这件事?他挑了挑一边的眉毛,然后转身对着人群。
先生们,晚上好。
非常高兴看到你们。
一些人回应了致意。
少数几个人自觉的举起了帽子。
如果你们仁慈的话,请在处死我之前允许我同两个朋友说一会话?人们纷纷点头同意。
佐德把两人拉进到门口,远离人群,然后依近他们。
一堂力量的课,朋友们。
他举起细木棍似的手指对着凯伦的鼻子。
太弱了。
然后再指向理查德的鼻子。
太强了。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目光闪耀的说:恰恰好。
他双手捧起凯伦的脸庞。
如果我让你来处理这件事,亲爱的,今晚得需要挖掘很多坟墓。
我们三个也会在坟墓里面。
但不管怎样,这是非常高尚的举动。
谢谢你对我的关心。
他一手搭在理查德的肩上。
如果我让你来处理这件事,今晚会有更多的坟墓需要挖掘,我们会是唯一剩下的人来做这件事。
我已经太老了,不再适合在地上挖洞了,而且我们有更重要的事做。
但你的行为也十分高尚。
他拍拍理查德的肩膀然后一手一根手指托起两人的下颌。
现在,我希望你们两个让我俩处理这件事。
问题不在于你告诉他们什么,而是他们并不想听。
在他们愿意听你之前,你得首先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他挑起一边的眉毛,分别看了看两人。
仔细看着并尽可能学到些东西。
听听我说的话,但他们不会影响到你们。
他收回了手指,慢吞吞的走过两人,满面笑容的向人群挥着手。
先生们。
噢,约翰,你的小女儿还好吗?她很好,他嘟嘟囔囊的说:但我的一条母牛生下了一条两个头的小牛。
真的?那么你认为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我认为这是由于你是巫婆的原因。
哦,你又说了一次。
佐德迷惑的摇着头。
我不明白。
先生们是因为我有魔力而打算处死我,还是想要用称呼我为女性来侮辱我?人群迷惑了。
我们不知道你再说些什么。
有人说。
啊,这非常简单。
女性被称为是女巫,男性则被称为是术士。
你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如果你们称我为巫婆,你看起来是想把我看作是女性。
如果你们是认为我是一个术士,那么,那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侮辱。
所以,那一个?女性,还是术士。
人群里出现了更多迷惑的讨论,然后约翰愤怒的说。
我们意思是说你是一个术士,并打算处决你!哎呀,哎呀,哎呀,佐德说,用食指尖敲打着他的下嘴唇,思考着。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先生们是这样勇敢。
的确是非常勇敢。
怎么说?约翰问。
佐德耸耸肩。
嗯,你们认为一个术士能够做些什么?人群再次讨论起来。
他们开始叫出自己的意见。
他可以让一条两头的小牛出生、让天下雨、找到失踪的人、让人们生出死婴、让强壮的人生病、让女人变心。
好像看起来这些还不够,更多的想法叫了出来。
能够使水燃烧、使人残废、把人变成一只癞蛤蟆、用眼神杀人、召唤妖怪、总而言之,所有事情都能做。
佐德静静的等他们说完,然后向他们举起了手臂。
你们看到了吧。
正如我所说的,你们是我所见到最勇敢的人!想想吧,只用干草叉和斧头柄武装的你们,想要同一个无所不能的术士作战。
哎呀,哎呀,可真是勇敢。
他的声音消失了。
佐德不可思议的摇着头。
人群开始担心起来。
佐德继续,长时间的用一种单调的语气,告诉人们一个术士能够做到的事情,非常详细的描述了各种细节,从无伤大雅到令人恐惧的事情。
人们僵直的站着,全神贯注的听着。
他讲了又讲,足足有半个小时。
理查德和凯伦听着,感到无聊和厌倦,换着脚支撑身体的重量。
人群的眼睛睁得很大,一眨都不眨。
他们站的像一座座雕像,火把上跃动的火焰是人群中唯一动的东西。
气氛变化了。
人群再也不愤怒了,而是恐惧。
魔法师的语气也变化了,不再温和文雅,或是平淡,而是威胁恐吓。
那么,男子汉们,你们认为我们现在应该做些什么?我们觉得你应该让我们离开,不受伤害的。
有人软弱的回答。
其他人都点头同意。
魔法师在他们面前摇摆着瘦长的手指。
不,我可不这么认为。
看,你们来这里想要处决我。
我的生命是我最宝贵的东西,而你们打算从我这里夺走它。
我可不能让你们这样不受惩罚的离开。
人群恐惧的发起抖来。
佐德走到走廊的边沿。
人群后退了一步。
作为想要夺取我生命的惩罚,我将夺取你们的,不是你们的生命,而是你们最宝贵的、最珍惜的和最有价值的东西!他戏剧化的在人群的头上划过手臂。
人群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了。
我拿走了。
他宣布说。
理查德和凯伦,原本依靠在屋子上,一起站直了身体。
在那一瞬间,没有一个人移动,然后人群中的一员猛插到自己的口袋里,四处抚摸。
我的金币。
不见了。
佐德转动着他的眼睛。
不是,不是,不是。
我说的是最宝贵的、最珍惜的东西。
是你最引以自豪的东西。
每个人都站着,迷惑不解。
然后,几个人的眉毛警觉的挑了起来。
另一个人突然伸进自己的裤袋里摸索着,惊骇的瞪大了眼睛。
他呻吟了一下然后晕倒了。
他周围的人纷纷避开他的身体。
很快,更多的人伸进裤袋,仔细的四处摸索。
更多的人开始呻吟,悲号起来,一会儿工夫,所有人都恐慌的抓住了跨下。
佐德满意的笑了。
人群混乱喧哗起来,上窜下跳,大声号哭,抓紧自己的身体,原地转圈,呼叫帮助,倒在地上,低声哭泣。
现在,你们这些人快离开这儿!快走!佐德叫道。
他转身对着理查德和凯伦,皱起鼻子露出了顽皮的笑容。
他向两人眨眨眼。
求你了,佐德!几个人大叫起来。
请不要这样对待我们!请帮帮我们!到处都是恳求声。
佐德等了一会儿然后转回了身。
有什么问题吗?难道你们认为我做的太严厉了吗?他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认真的说。
人们纷纷都表示是的。
那么你们对此是怎么想的?你们有没有学到什么东西?是的!约翰大叫道:我们现在认识到理查德是正确的。
你一直都是我们的朋友。
你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伤害我们的事。
没个人都高声叫喊表示同意。
你一直都在帮助我们,而我们这次做了件大蠢事。
我们想请求你的原谅。
我们现在都了解了,就像理查德所说的,使用魔法并不意味你就是个邪恶的人。
求你了,佐德,不要现在停止我们的友谊。
请不要把我们搞成这样。
更多的人开始乞求。
佐德用一根手指敲着自己的下唇。
嗯—他抬头思考着。
我想我可以恢复你们的原样。
人群移近了。
但只有等你们同意我的条件之后。
但是,我认为这个条件很公平。
人群已经准备同意他提出的任何条件。
好吧,如果你们同意从现在开始,告诉每一个见到的人魔法并不会是人变得邪恶,他们的行动才是判断的标准;而且回家后你们要告诉家里人今晚你们几乎铸成大错,以及为什么你们做错了。
那么,你们就会恢复原样了。
公平吗?每个人都点头。
太公平了,约翰说,谢谢你,佐德。
人群开始飞快的后退离开。
佐德站着观望他们的行动。
哦,先生们,还有一件事。
他们的身形冻结了。
请带走地上的工具。
我是一个老人。
我很容易被绊倒跌伤自己。
他们小心翼翼的用眼角撇着佐德,迅速的抓起他们的武器,然后转身走了一段,最后撒腿就跑。
理查德走上来等在佐德的一边,凯伦等在另一边。
佐德双手自然下垂,看着人群远去。
一群白痴。
他低声自语道。
天很黑。
唯一的光线是从他们身后屋子前窗透出的,理查德几乎看不清佐德的脸,但是看得出他没有一点笑容。
我的朋友,老人说,这场闹剧是由一只看不见的手安排的。
佐德,凯伦问道,不好意思的移开停留在他脸上的目光,你是否真的…嗯,你知道,让他们性能力消失了?佐德吃吃的笑出声来。
哪会是一个非常深奥的魔法!恐怕已经超过了我的能力。
不,亲爱的,我只是哄骗他们这么想而已。
简单的使他们相信这是真的,他们就会自己这样认为了。
理查德转身对着魔法师。
一个骗局?那只是一个骗局?我以为你真的施展了一个魔法。
他看起来好像有点失望。
佐德耸耸肩。
有时候一个精心设计的诡计要比真正的魔法效果好得多。
事实上,我会说一个精巧的诡计就是一个真正的魔法。
但仍然只是一个诡计而已。
魔法师举起一根手指。
结果,理查德。
才是最重要的。
用你的方法,这群人都会失去他们的脑袋。
理查德笑了。
佐德,我相信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宁愿失去他们的脑袋也不愿接受你对他们所做的。
佐德吃吃的笑了起来。
那么,这就是你想要我们学的?一个诡计可以得到同魔法一样的效果。
是的,但还有一些更重要的事。
正如我刚才说的,这场闹剧是由一只看不见的手安排的,达肯·拉哈的手。
但他在今晚犯了一个错误,这个错误就是没有使用足够的力量完成工作。
这么做的结果就是给了你的敌人第二次机会。
那才是我想要你们学的。
好好记住,到你行动的时候,你未必会有第二次机会。
理查德皱起眉头。
我奇怪那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佐德耸耸肩。
我不知道。
也许他在这块大陆上还没有足够的力量,但尝试去做也是个错误,因为这么做只会使我们提高警惕。
他们开始走向屋子。
在入睡之前,他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理查德开始在脑子里列出长串的名单,但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突然之间,他明白了,就好像被凉水浇了一身。
理查德吸了一口凉气。
他突然转身,瞪大眼睛,一把抓住佐德的袍子。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马上!什么?佐德!达肯·拉哈并不愚蠢!他希望我们觉得安全,觉得自信。
他知道我们有能力解决这群人,不管用什么方法。
实际上,他也希望我们解决他们,这样我们就会坐下来庆贺我们的成功,他就可以趁机赶到这里。
他并不害怕你—你说过他的力量要比魔法师强大—他并不害怕真理之剑,他也不害怕凯伦。
他现在就在赶往这里的路上!他的计划就是把我们一网打尽,就在现在,今晚!他并没有犯下错误,这才是他真正的计划。
这就是他正在做的,用一个诡计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凯伦的脸变白了。
佐德,理查德是对的。
这就是达肯·拉哈思考方法,他做事的特征。
他喜欢用你从来没有想过的方式来行事。
我们必须立即离开这里。
狗屎!我是一个老蠢货!你们是对的。
我们现在必须离开,但我不会不带走我的石头。
他朝屋后奔去。
佐德,没有时间了。
老人已经跑上了小山丘,袍子和白发向后飘舞着,消失在黑暗里。
凯伦跟着理查德进了屋子。
他们刚才被佐德关于术士的冗长描述搞的无精打采。
他简直不能相信他会如此低估达肯·拉哈。
一把抓起壁炉边上的背包,他跑进了他的房间,检查了一下衬衫下的牙齿。
发现它很安全的呆在衬衫下面,他带着他的森林斗蓬出了房间。
理查德把斗蓬扔到凯伦肩上,快速的四处看了看是否还能够再带什么,但他没有时间去思考,没有什么比他们的生命更重要,因此他拉着她的胳膊冲出了房门。
外面,屋子前面的草丛里,佐德已经回来了,呼吸急促。
石头呢?理查德问。
佐德不可能举的动它,更不可能携带它赶路。
在我的口袋里。
魔法师笑着说。
理查德没有时间追究可能性。
猫咪突然出现了,似乎感知了他们的紧急,摩擦着他们的腿。
佐德抱起了它。
不能留你在这里,猫咪。
麻烦来了。
佐德拉开了理查德的背包袋盖,把猫塞了进去。
理查德有一种心神不安的感觉。
他四处张望,望进黑暗,搜索着不同寻常的动静,隐藏的东西。
他什么都没有看见,但觉得被人窥视。
凯伦注意到他的行为。
看到什么?尽管他没有看到什么异常,但他感到了窥视的眼睛。
这一定是他的恐惧,他最后认为。
没什么。
我们走。
理查德带领他们通过一片稀疏的树林,他熟悉到甚至能蒙上眼睛走过,走到他想要的小径,然后转向南走。
他们安静快速走着,除了佐德不时的喃喃自语他怎么会那样愚蠢。
过了一会儿,凯伦说他过于苛责自己了。
他们都被愚弄了,每个人都有自责的刺痛,但他们还是立刻醒悟并逃离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一条很好走的小径,可以称的上是一条路了,三个人肩并肩的走着,理查德走在中间,佐德走在左边,凯伦走在右边。
猫从理查德的背包中探出头来,观望着四周。
这是它从小就喜欢的旅行方式。
月光足够照亮脚下的小径。
理查德看到几棵道路松不时隐现,但他知道他们没有时间稍做休息。
他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夜晚很冷,但他走的很急,身上很暖和。
凯伦用他的斗蓬紧紧包裹着身体。
大越过了一个半小时,佐德让大家停了下来。
他伸进袍子,掏出一小把粉末。
他把粉末扔在身后的小径上,他们来的路上。
银色的闪光从他的手中流下直至消失在黑暗中。
闪光一边流下一边发出叮当的响声。
理查德望着身后的小径。
那是什么?只是一点魔力粉末。
能够掩盖我们足迹,达肯·拉哈就不会知道我们走那条路了。
可他还有蛇云跟踪着我们。
是的,但蛇云只能给他一个大概的方向。
如果我们不停的移动,它就没什么大用了。
只有在你停顿的时候,就像你昏迷在我屋里那样,他才能靠它追踪你。
他们持续朝南走,小径带领他们通过一片散发甜香的松树林,然后进入了山区。
在爬升到一个山丘上时,他们不约而同的转身,望向身后远处发出的咆哮声的地方。
在黑暗中广阔的森林上,遥远的地方,他们看到一道巨大的火柱直冲云天,黄色和红色的火焰渗入黑暗。
那是我的房子。
达肯·拉哈在那里。
佐德笑了。
他看起来很生气。
凯伦碰了碰他的肩膀。
抱歉,佐德。
没必要,亲爱的。
那只是一栋老房子。
原本遭殃的会是我们。
他们再次出发了,凯伦转身对着理查德。
你知道我们要去那里吗?理查德突然的领悟到他知道。
我知道。
他开心的对自己笑了,很高兴他说出了事实。
三个身影消散在黑暗中,融入了黑夜。
头上,两只扇动巨大翅膀的野兽,带着发出绿光、饥饿的眼睛,直直的、安静的急速落下。
收起翅膀用以增加速度,它们垂直扑向猎物的后背。
《真理之剑1 巫师第一守则·上》作者:泰瑞·古德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