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2025-04-03 08:04:33

在滑坡地带和通道的交界处,理查德疲倦地搜索着地面。

他的希望暗淡了。

黑压压的乌云简直要压到了他的头上,不时地滴落下一些肥大的雨珠,四溅在他低头寻找的后脑勺上。

他抱有一线希望,凯伦已经通过了一线天,只是和他分开了而已,并且继续向前进。

她带着爱迪给她的骨头,这会保证她的安全。

她应该能够通过的。

但是他同样戴着牙齿,爱迪也说过他不会被它们看见,但是影子还是追逐他们。

这看起来很奇怪,影子直到天黑以后才开始移动,在那块裂开的大石头开始。

为什么他们没有一开始就追逐呢?没有一丝的痕迹。

很久都没有什么生物从一线天通过了。

疲倦和绝望再次浸透了他的身心,阵阵的寒风吹开了裹在他身上的森林斗蓬,好像是要推他前行,远离一线天。

所有的希望都没有了,他再次转向了通道,走向中土。

他只走了几步,一个念头突然使他停住了脚步。

如果凯伦只是和他分开了,如果她认为地狱吞噬了他,如果她认为她已经失去了他,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会继续前进,进入中土吗?独自一个人?不会。

不。

她一定会往回走。

回到魔法师的身边。

她独自一个人前往中土一点用都没有。

她需要帮助,那是她为什么到西方大陆来的原因。

失去的探索者,唯一的希望就是魔法师了。

理查德不敢对这个想法抱有太大的期望,但这里离他同影子搏斗的地方并不远,离他失去她的地方。

他不能就这样走了,而不回去检查一下,确认一下。

他忘记了疲倦,重新冲入了一线天。

绿色的光芒欢迎他的归来。

沿着他的足迹往回走,一会儿他就找到了同影子搏斗的地方。

他的足迹遍布在一片泥泞的滑坡地上,显示出战斗的剧烈。

他惊讶地发现战斗遍布场地之广。

他并不记得兜了这么多圈,前进和后退了这么多地方。

但他也没有记得很清战斗,除了最后的部分。

一阵痉挛,他看见他要寻找的东西。

他们两个人的足迹,一起的,然后是她的,一个人。

他一边追踪者她的足迹,心脏怦怦地跳动着,希望高的都疼痛了,希望足迹并没有进入结界的墙壁。

他蹲下来检查它们,触摸它们。

她的足迹游荡了一阵,看起来好像很迷惑,然后它们停下来,转身。

在那里足迹通向了另一个方向,一道往回走的足迹。

凯伦的足迹。

理查德猛地站了起来,呼吸急促,脉搏剧烈跳动着。

围绕他身边绿色光芒亮了起来。

他不知道她已经走了多远。

他们几乎花了一个晚上费劲力量通过一线天。

那是因为他并不知道通道在那里。

他低头看向泥地上的足迹。

他现在知道了。

他必须要走快,绝不能因为要再进入一线天而有丝毫胆怯。

他脑海中回忆起了佐德在给他真理之剑的时候告诉他的话,愤怒的力量,魔法师说过,会给他不顾一切地动力。

探索者拔出了他的剑,独特的、清亮的金属声音填满了的清晨空气。

愤怒洪水般的吞没了他。

没有其他想法,理查德猛得冲进了通道,追逐着足迹。

他慢跑在寒冷薄雾中,结界墙壁的压力推搡着他。

足迹转向,向前或的向后时他并没有减慢速度,而是用他的脚撑在另外一个方向来改变他的身体重心,以便能够跟随着足迹前进。

保持着一个平稳的、可以承受速度,他在午前通过了一线天。

两次,他在通道上看见影子漂浮着。

它们没有移动,看起来也并没有看见他。

理查德冲了过去,真理之剑在前。

即使没有面容,当它们被剑撕碎时看起来也是一副很吃惊的样子。

没有减慢速度,他冲过了有裂缝的大石,一脚踢开了一个格瑞伯。

他停下来缓和一下呼吸。

看到她的足迹通过一线天,那种轻松的感觉简直使他窒息。

现在,她的足迹在森林通道上将很难看到,但这并没有关系。

他知道她要去的地方,而且他知道她已经安全的通过了一线天。

知道凯伦仍然活着,他愉悦的想要哭。

他知道离她越来越近了,薄雾还没有来得及柔和她足迹的尖锐边缘,和他第一次看到她的足迹一样。

天放亮后,她一定是跟踪他们的足迹而不是由结界墙壁的压力来寻找通道,否则的话他在很久以前就可以追上她。

聪明的女孩,他想到,会使用头脑。

理查德在通道上一路疾走,保持着长剑—和他的愤怒—在外面。

他并没有浪费时间停下来寻找她的足迹,但在任何柔软和泥泞的土壤上,他朝下看,检查,并放缓了一点速度。

跑过一片苔藓地后,他来到了一片光秃秃的土壤,上面有足迹。

他一边跑一边照例向下看。

他看到的东西使他突然停了下来,毫无准备之下他摔倒了。

用手掌和膝盖撑在地上,他研究了一下足迹。

他的眼睛睁大了。

一个男人的靴子印记盖没了她脚印的一部分,几乎有她的三倍大。

毫无疑问,他知道那是谁的足迹:四方小组的最后一个成员。

怒火把他原来的小跑变成了不要命的急驰。

树枝和石块一闪而过,甚至没有分出它们的形象。

他全神贯注于在通道上前进并避免一不小心冲进结界,倒不是担心他自己的安全,而是因为他知道如果他迷失的话就救不了凯伦了。

他的胸脯急剧起伏,他的肺好像要燃烧起来。

魔力的怒火使他忘记了他的疲倦和缺少睡眠。

爬上了一块突出巨石的顶端,他看见她在巨石另一边的底部。

一刹那,他身体僵硬了。

凯伦站在左边,两脚分开,一副戒备的样子,背后是石墙。

四方小组的最后一个成员站在她的面前,在理查德的右边。

恐慌猛地砍掉了他的愤怒。

那个男人的皮甲在湿润的清晨空气中闪光。

锁子甲头盔盖住他金发的头颅。

粗大的手掌举高了剑,胳膊上的肌肉块块突出。

他发出一声战斗的咆哮。

他要杀她。

愤怒在理查德的心中爆发了。

他大叫起来:不!。

他带着杀戮的企图跳下了巨石,在半空中双手高高举起真理之剑。

当他落地后反作用力使他弹了起来,他从背后挥起了长剑,划出一道弧。

长剑因为高速而发出尖锐的破空声。

理查德一落地,那个男人就察觉了理查德的到来并及时转过了身,他闪电般地举起自己手中的剑来格挡,他的手腕和手掌的关节因为做这个快速动作而发出噼啪声。

理查德看着他的剑落下,整个情形好像在一场梦中。

每一点力量他都运用了上去,试图使剑落得更快,更猛烈。

更致命。

魔力呼应着他的需要而沸腾了起来。

理查德凶狠从那个男人的剑一直望到他蓝色的眼睛,探索者的剑刃追随他眼神的运行轨迹行进。

他听到自己仍然在大叫。

那个男人举高了他的剑,准备抵挡这一击。

在理查德的眼中,那人周围的一切都融化了。

他的愤怒,魔力,从来没有像这样猛烈爆发过。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他索取那人鲜血的要求。

理查德已经高于了一切。

超越了任何的其他需要。

他就是死亡,出现在人世间。

理查德全部生命力都集中在这个杀戮企图,用于驱动他的剑。

就在他心脏跳起的一瞬间,他可以感觉到脖子肌肉的紧张感。

理查德的目光仍然锁定那个男人的蓝色眼睛,带着预期的愉悦,看着他的剑划过一段光滑的弧迹,划过那段令人焦躁不安的距离,最后接触到那人升起的剑上。

他看的清每一分细节,二剑的接触点突然爆裂,灼热的碎片四处飞溅,断裂得剑刃跳起在空中,一边上升一边旋转,磨光的表面每转一圈都反射出一道光芒,带着他的愤怒和呼应魔力的所有力量,到达了男人的头上,接触到锁子甲,锁子甲只是使剑尖微微弹起,然后锁子甲爆裂,剑一直劈到那人眼睛的位置,空中到处都是钢铁的碎片。

有着轻雾的早晨突然爆裂出的一团红色的雾,理查德感到一道快感当他看到那金色的头发、骨骼和脑浆在长剑周围四散开来,剑刃切开了敌人破碎的头颅,持续它的轨迹,整个身驱除了脖子、下巴还有上面一点可以认得出的东西之外,软软的散落下来好像是所有的骨头都融化了,没有东西来支撑它,最后砰的一声巨响砸到了地面上。

鲜血四射,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迹,落到了地面,一些还滴落在理查德大叫时张开的嘴里,胜利者品尝到了温热的满足感。

更多的鲜血汩汩的流进了泥土中,锁子甲和剑刃的钢铁碎片雨点般地落在地上,同时那些已经四溅开来的碎片撞在了理查德身后的巨石上并弹了出来,空中仍有碎骨、脑浆和鲜血洒落下来,将所有一切染成一片鲜红。

死亡带来者胜利的站在他憎恨和愤怒的对象前,浸透了鲜血和以前从未想像到地愉悦。

他的胸部急促起伏着。

他再次把剑举在身前,检查任何其他危险。

周围没有。

然后整个世界在他心中爆炸了。

目光所及,他眼中所有的东西都在摇摆颠簸。

理查德看到凯伦一张眼睛瞪大震惊的脸,然后痛楚使他跪了下来,好像有千百把小刀在切割他的身体,使他蜷曲成一团。

真理之剑从他手中滑落下来。

突然意识到刚才所做的给了他极大的打击。

他刚刚杀了一个人。

更糟糕的是,他杀一个他想要杀戮的人。

是否他正在保护另一条生命并不重要,问题是他有杀戮的欲望。

并沉醉于那种迷人的感觉。

他竟然会有这么强烈的欲望:不允许任何东西来妨碍他杀戮。

他的剑劈碎那人头颅的景象在他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放。

他甚至不能使它停下来。

从来没有想象到的、撕裂般的痛楚使他无意识地用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

他的嘴张开着,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试图用昏迷来保护自己,但是做不到。

除了痛楚整个世界什么都不存在,就好像刚才在他心中什么都不存在哪样,除了他杀戮的欲望,除了那个男人。

剧烈的痛楚使他眼前发黑。

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身体的每一分肌肉,骨骼,还有器官好像都在火上灼烧,他不能呼吸,窒息的感觉使他处于另一种令人震撼的痛苦中。

他跌到了,侧着身子的躺在地面上,膝盖收到了胸前,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尖叫最后终于大声喊了出来,就像他刚才因为愤怒而大声尖叫一样。

理查德感到生命被一丝一丝的抽走了。

他知道如果这种痛苦和伤害继续下去的话,他的心智将受到永久性的破坏,或者更糟,他的生命。

魔力的力量正在碾碎他。

他从未想像过会有这种程度的疼痛存在;现在他简直不能想象这种痛楚会消退。

他感到痛楚正在撕裂他的神智。

在他心中,他乞求死亡。

如果没有发生什么变化,而且要很快的话,他就会得到它,以这种或者另外一种方式。

在痛楚笼罩中,他理解了;他理解了痛楚。

这就如同愤怒一样。

痛楚吞噬他的方式就如同剑上的怒火吞噬他一样。

他非常清楚那种感觉;这就是魔力。

一旦他理解的这就是魔力,他急切地试图想要控制它,用他学到控制怒火的方法。

这次他知道他必须要赢得控制,否则就是死亡。

他开始理智思考,认识到他刚才所做的必要,尽管是那么可怕。

那个男人用自己的杀戮企图宣判了自己的死刑。

最后,他能够将痛楚放到一边,正如他学到将愤怒放到一边一样。

轻松浮掠过他的全身。

他赢得了两场战斗的胜利。

痛楚离开了,并最终消失了。

他朝天躺在地上,浑身颤抖,感觉到整个世界又回来了。

凯伦跪在他身边,用一块冰冷湿润的毛巾擦他的脸。

擦掉了血迹。

她的眉毛皱在一起;泪水流下了她的脸颊。

那个男人飞溅出来的鲜血在她的脸上留下了几道长长的痕迹。

理查德跪坐起来,拿走了她手中的毛巾,擦她的脸,好像要从她心中擦掉刚才他所做的一切。

在他擦干净之前,她向他伸出了手臂,紧紧地抱住他,他从未想到她能够抱得那么紧。

他也紧紧的回拥她。

她的手指从他的后背游移上来,到他的脖子,到他的头发,最后前额顶着他的前额放声大哭起来。

他简直不能相信抱住她的感觉会有这么好。

他不想放开她,永远。

我真的非常抱歉,理查德,她抽泣着说。

为什么?为了我,你不得不杀了一个人。

他温柔地摇了摇她,抚摸着她的头发。

这没什么。

她摇了一下顶在他前额的头。

我知道魔力会带给你多大的痛苦。

那就是为什么我并不想让你在旅馆里同那些人战斗。

佐德告诉我愤怒会保护我不受痛楚的伤害。

凯伦,我不明白。

我刚才绝对没有办法用愤怒来保护自己。

她轻轻的推开了他,双手抓住他的手臂,轻轻捏他好像在测试是不是他是真的。

佐德要我照看你,如果你用剑杀了一个人的话。

他对我说愤怒会保护你是真的,但他又说第一次是不同的,剑上的魔力会测试你,用痛楚来考验探索者的能力,而且这次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来保护你。

他说他没有告诉你的原因是怕你知道的话,你在使用的时候就会更加小心,会思前考后,而那就可能造成大灾难。

他说魔力必须在它第一次最根本的使用时完全融入进探索者,在他的杀戮时确保他的企图。

她捏了下他的手臂。

他说魔力会对你做十分可怕的事情。

它会用痛楚来测试,来判断谁是主人,谁是被使用者。

理查德震惊的跪坐在脚后跟上。

爱迪说过魔法师向他隐藏了一个秘密。

这一定就是那个秘密。

佐德一定非常担忧,而且很为他担心。

理查德为他的老朋友感到难过。

理查德第一次真正的理解了探索者的意义,在一种除了探索者外任何人都无法理解的方式。

死亡带来者。

他现在明白了。

明白了魔力的运作方式,他是怎样使用它,它是怎样使用他,他们之间是如何相互融合的。

不管是好还是坏,他都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他了。

他已经品尝到他最暗黑欲望的滋味,再也没有可能和回到他从前的样子了。

理查德拿起了毛巾把凯伦脸上的血迹擦干净。

我明白了。

我现在明白了他所说的话。

你没有事先告诉我,做得很对。

他拍了拍她的脸颊,语气很温柔。

我真害怕你被杀了。

她把她的手搭在他的手背上。

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一分钟前我还拉着你的手,然后我意识到你的手不见了。

她的眼中再次含满了泪水。

我找不到你。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能想到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回去找佐德,等他醒来,请他来帮助我。

我以为你已经迷失在地狱里了。

我也是这样以为你的。

我几乎要继续前进,一个人。

他露出了笑容。

看起来我不得不一直赶回来找你。

她笑了。

自从他找到她,这是她第一次露出笑容。

然后她再次拥抱了他。

很快,她又推开了他。

理查德,我们得离开这里。

这里有魔兽。

他的尸体会吸引它们,等它们找到他时我们可不能待在这里。

他点点头,转过身,捡起他的剑,然后站了起来。

他伸出手来,帮她起身。

她搭上了他的手。

魔力突然爆发起来,警示它的主人。

理查德惊讶地瞪着她。

就象上一次,当他握住剑的时候她碰到了他的手,剑上的魔力爆发出来,只是这次更为强烈。

她微笑着,看起来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

理查德强迫愤怒平息下来。

它非常不情愿地平静了。

她再次拥抱了他一下,用她空闲的手臂做一个快速拥抱。

我始终不能相信你还活着。

我刚才非常肯定我已经失去了你。

你是怎样摆脱那些影子的?凯伦摇摇头。

我不知道。

它们追逐我们,当我们分开后和我往回走的时候,我再也没有看见它们。

你看见过他们吗?理查德严肃的点点头。

是的,我看见过它们。

还有我的父亲。

它们向我逼近,试图想要把我推进结界里。

凯伦脸上露出一丝忧虑。

为什么只有你?为什么我没有?我不知道。

昨天晚上在那块有裂缝的巨石前,以及后来,在它们开始追踪我们,它们追踪的一定是我,而不是你。

骨头保护着你。

上次在结界,除了你它们追逐所有人,她说。

为什么这次不同?理查德想了一阵。

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得走出通道。

我们已经太累了,不可能今天再次同影子战斗一个晚上。

我们必须在天黑前走进中土。

而且这次,我发誓我不会放开你的手。

凯伦笑了,轻轻的捏了捏他的手。

我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我从一线天跑过来。

并没有花很久时间。

你还跑得动吗?她点点头,然后他们开始以一个他认为她能跟得上的、平稳的步伐跑了起来。

正如他上次通过一样,没有影子跟从,尽管有几个漂浮在通道里。

也正如上次一样,理查德剑尖向前冲了过去,没有等待看它们的动作。

听见它们的吼声,凯伦颤抖了几下。

他一边跑一边看着足迹,带着她转向,使她一直跑在通道上。

当他们跑出滑坡地带,跑到一线天后端,他们慢下来变成快走,来缓和他们急促的呼吸。

细雨淋湿了他们的脸颊和头发。

发现她活着的喜悦冲淡了他的忧虑,似乎他们所要面对的挑战也不是那么艰难了。

他们一边走一边分享面包和水果。

尽管他的肚子饿的咕咕响,他并不想停下来享受一顿美餐。

理查德仍然很迷惑在凯伦握住他的手后剑上魔力的奇怪反应。

是魔力发现了她的什么吗,还是魔力听从他的心声作出了反应?是因为他害怕她的秘密吗?还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其他魔力自身感觉到的事情?他真的希望佐德就在身边,他可以问这些问题。

但是,上一次佐德就在身边,而他并没有问。

是他在害怕佐德可能会告诉他的答案吗?他们吃了一点东西后,已经快到傍晚了,他们听到了树林里的吼叫声。

凯伦说那是魔兽的声音。

他们于是决定再次跑起来,尽快地通过通道。

理查德已经超越了疲倦。

在他们跑步通过浓密的树林时,他已经麻木了,只是机械式的迈动脚步。

雨水打在树林的叶子上,噼噼啪啪的雨声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

天黑前,他们来到一条山脊。

山脊以下,通道之字形的蜿蜒下行。

他们站在山脊上,树林里,好像在一个洞穴的进口,看着底下的一片绿草地。

凯伦平衡着自己的身体,身体有些僵硬。

我认识这个地方,她低声说。

那么,这是什么地方?这里被称为蛮荒。

我们已经到了中土。

她转身对着他。

我回家了。

他挑起一边的眉毛。

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蛮荒之地。

这并不是以这片土地而命名的。

这个名字是起源于住在这里的人们。

走下陡峭的山脊后,理查德在一块石板下面发现一小块可以避雨的地方,但是不够深到能够抵挡住所有的雨水,所以他砍下一些松树树枝并把它们依靠在石板上,做出一个窄小、不是很潮湿的庇护所,他们晚上可以睡在这里。

凯伦爬了进去,理查德跟在后面,将松树枝盖在入口,几乎可以挡住所有的雨水。

两人都浑身无力,潮湿而又筋疲力尽。

凯伦脱下她的斗蓬,甩了甩上面的雨水。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长时间的阴天,或是下了这么多的雨水。

我甚至记不清来太阳的样子了。

我已经厌倦了的这种天气。

我可没有,他平静地说。

她皱起眉头,所以他解释道。

记得那条追踪我的蛇云,那条拉哈用来锁定我的?她点点头。

佐德施展一个魔法吸引了其他的云层来隐藏它。

只要是阴天,我们看不到蛇云,那么拉哈也看不到。

我宁可挑选下雨也不愿意看见达肯·拉哈。

凯伦想了一会儿。

从现在起,我会很高兴见到云层。

但下次,难道你就不能请他带些雨水少的云吗?理查德笑了,点点头。

你还想吃点什么吗?她问道。

他摇摇头。

我太累了。

我只是想睡觉。

这里安全吗?是的。

在蛮荒,没有人住在离结界这么近的地方。

爱迪说过骨头会保护我们,所以心之兽犬也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

平稳的雨声使他更恹恹欲睡。

他们将自己裹在毯子里,夜晚已经很凉了。

凯伦依靠在石壁上,在昏暗的光线下理查德只能依稀辨识出她的五官。

这个避雨的地方太小了,他们甚至没有地方做一个火塘,况且所有东西都是湿漉漉的。

他伸进口袋里,摸索装着暗夜之石的皮袋,思考是否他应该拿出来,改善一下光线,但是最后还是决定不要这么做。

凯伦满脸笑容。

欢迎来到中土。

你做了你所答应的事情:你把我们带到这里。

现在更困难的工作开始了。

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理查德的脑袋悸动作痛,他在她边上依坐下来。

我们需要找到一个有特殊魔力的人,他可以告诉我们最后一个盒子在哪里,哪里可以找到它。

或者至少到哪里去找。

我们可不能毫无目标地四处寻找。

我们需要有人指点方向。

你知道有谁可以做到这些吗?凯伦瞥了他一眼。

任何愿意帮助我们的人都离我们很远。

她试图隐藏什么。

他的怒火燃烧起来。

我并没有说他们必须想要帮助我们,我是说他们必须能够做到这些事。

你只需要带我到他们那里,让我来担心余下的事情!理查德立刻后悔他使用的语气。

他把后脑勺依靠在石壁上,平静下怒火。

凯伦,我很抱歉。

他把头扭开了。

我刚刚度过了很糟糕的一天。

除了杀了那个人外,我不得不再次用剑刺穿我的父亲。

但最糟糕的事是我以为我最好的朋友迷失在了地狱。

我只是想阻止拉哈,结束这场噩梦。

他把脸转向她,她给了他一个特殊的、抿紧嘴唇的笑容。

在近似黑暗中,凯伦凝视着他眼睛,看了好几分钟。

做一个探索者,并不容易,她温柔地说。

他回笑了。

并不容易,他同意道。

泥人,她最后说。

他们也许能够告诉我们到哪里去寻找,但我不能保证他们会同意帮助我们。

蛮荒是中土一个偏远的地方,泥人并不习惯接待外来人。

他们有奇怪的风俗习惯。

他们并不关心其他人的问题。

他们只希望不被打扰。

如果达肯·拉哈胜利的话,他可不会不打扰他们,他提醒他。

凯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呼了出来。

理查德,他们可能会很危险。

你以前接触过他们吗?她点点头。

有几次。

他们并不会说我们的语言,但是我会说他们的。

他们信任你吗?凯伦扭头看向别处,裹紧了毯子。

我想是的。

她低头抬起眼帘看着他。

但是他们害怕我,而在泥人中,那也许比信任更重要。

理查德得要抿紧嘴唇才能阻止自己问她为什么他们会害怕她。

离这儿有多远?我并不能确认我们在蛮荒的哪一个地方。

我没有看到认识的标示物来确定方位,但是我能肯定它们在东北方向,离这儿不超过一个星期的路程。

好极了。

明天早晨我们就向东北进发。

我们到后,你必须跟在我后面,而且如果我告诉你什么,你一定得留心。

你必须要说服他们帮助你,否则他们就不会帮助你。

他对他点了一下头。

她从毯子里抽出她的手,然后伸进他的臂弯里。

理查德,她低语说,谢谢你赶回来找我。

我非常抱歉这么做对你造成的影响。

我不得不—没有我的向导,冲进中土会有什么好处呢?凯伦笑了。

我会试图按照你的期望活下去。

他轻轻的捏了一下她的手,然后两人都躺了下来。

他感谢善灵保护了她,然后沉入了深深的睡眠中。

《真理之剑1 巫师第一守则·上》作者:泰瑞·古德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