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切尔的别墅是一座白石砌筑的巨大建筑物,离大路有一段很长的距离。
屋面上的瓦片以各种各样的角度和斜度组成在一起,每隔一段间距,就有一大片玻璃天窗,可以让阳光照亮整个中央大厅。
从大路到房子的道路上,精心种植的高大白桦树组成了天然的天棚,遮挡了午后炎炎的太阳,通过屋前的草坪,最后在花园两旁排列的整整齐齐,形成了匀称舒适的图案。
整个花园里,各种美丽的鲜花竞相盛开。
既然现在已经是深秋,理查德知道它们都是在暖房中培育的,等到特殊场合才摆放出来。
穿着精美服装的人们在草坪上和花园里四处走动,理查德突然感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很不恰当。
他知道他肯定看上去一团糟,一套森林中的旅行装,不仅很脏而且都是汗渍。
但他更不想浪费时间回家整理干净,再说现在心情不好,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值得担心。
凯伦,和他不一样,看起来却和环境相配。
不同寻常但美丽的服装使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刚走出森林的样子。
想想在雪茄山峭壁上有多少鲜血,他很奇怪她竟然一点都没沾上。
在四方小组互相厮杀时,她不知用什么方法躲在了一边。
自从她看到他知道她是通过结界来自中方大陆后的沮丧表情,就再没有就这个话题说过一个字。
理查德需要一些时间来思考和消化这个消息。
在来的路上,她开始询问西方大陆的情况,人们是怎么生活的和他住在什么地方等等。
他告诉她他的房子在树林里,他喜欢远离人群,以及他是一个森林向导,帮助来往心之陆城镇的人们通过心之陆森林。
你家有壁炉吗?她问。
有啊。
你用它吗?当然,我一直用它煮东西,他告诉她:有什么问题吗?她只是耸耸肩,然后看着乡村景色:我只是非常想念坐在壁炉前烤火的感觉而已。
在他丧父之痛后,又经历今天这种令人不安的事情。
能有人陪着说说话,感觉真是很好,尽管她一直围绕着她的秘密跳舞。
您的邀请函?先生。
从门口边上的阴影里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邀请函?理查德转过身来是谁在叫他,结果发现了一双恶作剧的眼睛。
他的朋友,查尔斯。
他握住了结界看守者手,热情的问候了他。
查尔斯是一个巨人,胡子刮的很干净,一头淡棕色的头发,只是在发根由于年龄的关系有些变灰了。
浓厚的眉毛微减了棕色眼睛中灼热的目光,一边说话一边慢慢扫射四周的所有东西。
这个习惯经常给人一种不专心的印象。
但其实,理查德知道,查尔斯尽管身材高大,在必要的时候,他的速度是惊人的。
查尔斯皮带的一边系着一串各种各样的刀,另一边系着一把六刃的钉头杖。
右肩上竖着一把短剑,左肩上挂着一副十字弓和一条皮带,皮带上附着一壶弩箭。
理查德挑起一边的眉毛:看起来你想捕猎一些食物。
查尔斯的笑容收敛了:我不是来作客的。
他的目光转向了凯伦。
理查德觉得很尴尬。
他搀着凯伦的手臂把她带了过来。
她平稳的走过来,一点也不害怕。
查尔斯,这是我的朋友,凯伦。
他对她笑了笑。
这是戴尔。
不兰特史东。
大家都叫他查尔斯。
他是我的一个老朋友。
有他在这里,我们很安全。
他转向查尔斯:你可以相信她。
她看着这个身材高大的人,笑了笑点点头。
查尔斯对她点了一下头。
问题解决了,理查德的话打消了他的疑虑。
他的目光扫射着人群,注意是否有人对他们三人有兴趣。
然后把两人从阳光灿烂的踏步上拉到了边上的阴影中。
你的哥哥召集了所有的结界看守者,他停了一会儿,再次查看着周围:要求成为他的个人保镖。
什么!毫无道理!理查德简直不能相信:他有地方志愿军,还有军队。
为什么他还需要几个结界看守者?查尔斯的左手轻松的搭在一把刀的刀柄上。
为什么?这才是问题。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也很少有。
也许他想要我们在附近,给人一种压力。
人们害怕看守者。
自从你父亲被谋杀后,你一直都在森林中搜索。
不是说,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做同样的事。
我是说这几天你不在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理查德。
有一些人在夜间出没。
米切尔称他们是‘问题公民’。
他毫无根据的说他们有颠覆政府的阴谋,要我们全部都部署在这里。
理查德四处查看了一下,但一个人都没看到。
他知道这不能说明什么。
如果一个看守者隐藏着的话,即使他就站在你的面前,你仍然不会发现他。
查尔斯用手指敲击着刀柄,凝视着理查德:我的人就在外面,相信我。
那么你怎么知道米切尔是错的?为什么首相的父亲会被谋杀呢?查尔斯给了他一个完美的厌恶表情:我知道西方大陆的所有人渣。
没有所谓的阴谋。
如果有,倒是一件有趣的事。
但我想我只是妆饰的一部分。
米切尔要我‘看得见’。
他的表情严肃了。
关于你父亲的谋杀,乔治。
塞弗和我在你出生之前,在有结界之前就是我的朋友。
他是一个好人。
我很自豪的称他为朋友。
他的眼中怒火燃烧:我扭了一些人的手指。
他换了一只脚支撑身体的重量,再一次四周查看了一下,面色肃穆的看着理查德:扭曲的很厉害。
足够使它们的主人吐露出它们母亲的名字,如果有的话。
但是没有人知道任何线索。
相信我,如果有人知道,他会很高兴的告诉我以便尽快结束和我的谈话。
第一次,我追查,但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他抱起双手,脸上又露出了笑容,上下打量着理查德:关于那些人渣,你发生了什么事情?看起来你像是其中的一个。
理查德瞥了一眼凯伦,然后望向查尔斯:我们在万域森林,理查德放低声音:被四个人攻击了。
查尔斯挑了挑眉毛:有我认识的人吗?理查德摇了摇头。
查尔斯皱眉道:那么在他们跳到你身上后去了那里?你知道雪茄山小径吗?当然。
他们在崖底。
我们需要谈谈。
查尔斯放下双手开始盯着他们:我会去看一下。
他的眉毛系在了一起:你们是怎么办到的?理查德和凯伦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说:我想是善神保护了我们。
查尔斯不相信的看着他们:就这么简单?那你最好不要现在告诉米切尔。
我认为他不会相信什么善神。
他研究了他们的脸色:如果有必要,你们两个到我家来,那里会很安全。
理查德想到了查尔斯的孩子们。
他不想使他们陷入险境,但也不想和查尔斯争论。
于是,就点了点头。
我们最好进去。
米切尔一定在想我。
还有一件事,查尔斯说:佐德在找你。
有什么事情使他很烦恼。
说非常重要。
理查德转头望向天空,奇怪的蛇云还在。
我想我也在找他。
他转过身准备进去。
理查德,查尔斯说,脸上的表情可以使任何人畏缩害怕:告诉我,你为什么去万域森林?理查德没有害怕:和你一样。
试着找到一些线索。
查尔斯严肃的表情融化了,好像开始要笑了:有吗?理查德点点头,举起他红肿、疼痛的左手说:它会咬人。
两人转身融入了人群中,穿过门厅走廊,走在白色大理石地板上直到一个优雅的中央大厅。
从巨大天窗上射进的阳光照亮了大厅,在大理石墙面和柱子上反射出淡淡的,阴凉的白色。
理查德一直都喜欢木制的房子,那给人温暖的感觉。
可是米切尔认为任何人都能自己做一间木头房子,但如果你想要一套大理石房子,那就得需要雇佣许多住在木头房子的人来工作。
理查德想起在母亲去世前,当他和米切尔还在一起玩泥巴时,米切尔帮助他用树枝玩搭房子和城堡的游戏。
他现在非常渴望米切尔能帮助他。
认识理查德的人纷纷问候他,理查德只是笨拙的笑笑或者迅速的和他们握手。
既然凯伦来自一个奇异的大陆,理查德有点奇怪的看到她在这些重要人物中圆熟的交流。
他已经感觉到她一定也是一个重要人物。
刺客是不会追杀小人物的。
理查德没有办法对认识的人微笑致意。
如果结界魔兽的传言是真的,整个西方大陆都在危险中。
心之陆乡村的人们已经不敢夜间出门了,许多人向他叙述有人被吃剩一半的故事。
他曾经告诉他们这些人的死亡是自然原因,然后野兽发现了他们的尸体。
这种事情是很平常的。
他们说它们来自天空。
他认为是愚蠢的迷信而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现在。
尽管大厅里有很多人,理查德整个身心还是觉得非常孤独。
他很迷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他不知道该和谁说一说。
凯伦是唯一一个能使他感觉好一些的人,但她同时也使他感到害怕。
雪茄山发生遭遇使他害怕。
他想带着她离开这里。
佐德或许知道该做些什么。
在结界出现之前,他一直都住在中方大陆,尽管他从来不谈论那时候的事情。
他心里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下意识的认为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和他父亲的死亡有关,而他父亲的死亡和他的秘密有关。
他的这个秘密是他父亲要求他背负的,要求他一个人背负。
凯伦轻轻搭在他手臂上:理查德,我很抱歉。
我知道…你父亲的事。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恐怖了,他几乎已经把给它忘了,直到查尔斯重新提起。
几乎忘了。
他微微耸了耸肩:谢谢。
他停顿了一下,眼前有一个穿着晚礼服的女子走过,蓝色的丝裙,在脖子、袖口和胸前都镶嵌着白色的有皱褶的花边。
他脸冲着地板一直等到她走远,以免他得向她微笑致意,如果她向他微笑的话。
三个星期以前。
…。
他告诉了凯伦发生的一些事情。
她同情的听着。
我很抱歉,理查德。
也许你宁愿一个人呆着。
他强迫自己微笑:不,现在好多了。
我一个人呆着已经够久了。
和一个朋友谈谈,舒服多了。
她对他笑了笑并点点头,然后两人继续在人群走着。
理查德很好奇,米切尔在什么地方。
这很奇怪。
尽管他已经失去了他的胃口,但他知道凯伦已经两天没有吃了。
四处都是各种各样的食物,理查德想她一定有超人的自制力。
诱人的香味开始改变了他胃口的想法。
他靠向她:饿了吗?非常。
他带着她走到一张长桌前,上面品种繁多的食物排列的整整齐齐,冒着袅袅的烟气。
有大盘的香肠和肉,炖土豆,几种干鱼和烤鱼,鸡肉,火鸡,各种切成条的蔬菜堆的满满的,大汤碗中有卷心菜香肠汤,洋葱汤等等,还有一盘盘面包,奶酪,水果,馅饼,蛋糕和葡萄酒和啤酒桶。
侍仆们来来往往,保证所有的盘中都堆的满满的。
凯伦研究着侍仆们:有些侍女留着长发。
她们得到许可了吗?理查德看了看四周,有点迷惑:是啊。
任何人都可以她想要的头发。
你看。
他靠向她,把手藏在胸前,用手指指着:那些女士们是议员,一些是短发,一些是长发。
他用眼角瞥了她一眼:有人要你剪头发吗?她挑了挑眉毛:不,从来没有人要我剪头发。
只是因为在我们那里,头发长度和社会地位相对应。
那是不是说,你是一位非常尊贵的女士呢?他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试着隐藏问题下的含义:看,你有这么长这么漂亮的头发,我是说。
她对他笑了笑,却无笑意:一些人是这样认为的。
我猜想是今天早晨以后,你才有这种想法。
我们只能是自己本身,即不可能多也不可能少。
好吧。
如果我问了一个朋友不应该问的,你就踢我。
她又笑了,那种她以前露出的,抿紧嘴唇的笑容,那种知心好友分享的笑容。
这使他也笑了。
他转身,找到了他的最爱,带着辣酱的小排骨,放了一些在一个白色的小盘里,传了给她。
先试试这个。
这是我的最爱。
凯伦伸长手臂,仔细观察着排骨:这是那种生物的肉?这是猪肉,他说,有点奇怪:你知道,来自猪。
试试看,这是这里最好的,我保证。
她放松了,收进了手臂,开始吃了。
他自己吃了半打,尽情得享受每一口。
他放了一些香肠在他们的盘里:再来一些这个。
她又开始疑虑起来:这是什么做的?猪肉和牛肉,一些辣酱,我不知道是那种辣酱。
怎么,你有一些东西不吃?是有一些。
她没有说出是那一些:我能要一些肉汤吗?麻烦你。
他舀取一些肉汤,放进了一个精美的有着金边白色汤碗,然后换下她的盘子。
她两手捧着汤碗,慢慢的喝着。
当她喝汤的时候,理查德挑了两片面包,放了几块鸡肉。
她喝完后,他递给了她,并把她的汤碗放在桌上。
她一边吃面包一边走向大厅的另一边,理查德跟在后面,偶尔和一些人握握手。
手的主人们都用一种挑剔的眼光查看着他的着装。
当她到了一个没有什么人的地方,转过身面对他。
麻烦你给我一块奶酪,可以吗?当然,要那一种?她查看着人群:任何一种都可以。
理查德重新穿过人群,回到了桌前,挑了两块奶酪,一边吃着其中的一块,一边走回来。
凯伦拿了一块,但没有吃,反而放下了她的胳膊,让奶酪掉下了地板上,好像忘记了它在她手中一样。
不是你想要的一种?她漫不经心的说:我讨厌奶酪。
她正在盯着他身后的某一处地方。
理查德皱眉:那你为什么要呢?他的声音中包含着怒火。
继续看着我。
她目光回转,望向了他:在你后面有两个人,他们在屋子的另一头。
他们一直在看着我们。
我想知道他们到底是在看你,还是我?当我请你去拿奶酪的时候,他们一直都在看你,一点都没注意我。
理查德两手搭在她肩上,两个人原地转了一个圈,然后他看了一眼那两个人。
他们只是米切尔的两个助手。
他们认识我。
也许他们是在想我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看起来一塌糊涂。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轻柔的说:好了。
凯伦。
放松一点。
早晨的那些人已经死了。
你现在安全了。
她摇摇头:更多的人会跟来。
我不应该和你呆在一起的。
我已经连累了你,我不想让你陷入更深的危机。
你是我的朋友。
四方小组不可能再继续追踪你了,特别是你到了这里,心之陆。
这是不可能的。
他是痕迹追踪专家,自信满满的告诉她。
凯伦用手指勾住他衬衫领口,一把把他拉到眼前。
绿色的眼眸中闪烁着不耐的怒火。
她的声音变成了极慢的,刺耳的耳语:当我离开家乡时,五个魔法师施展咒语掩盖了我的踪迹,以免任何人知道我去了什么地方或者被跟踪。
然后他们自杀了,以免被迫说出我的踪迹。
她愤怒的咬紧牙关,眼眶湿润了。
她开始颤抖起来。
魔法师!理查德身体僵硬了。
最后,他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温柔的从领口上拉下了她的手,用自己的双手握着,他的声音在喧嚣的人群中几乎听不见:我很抱歉。
理查德,我害怕的要死!她颤抖的更厉害了。
如果今天早晨没有你的帮助,喔!你不知道他们会怎样对付我。
死亡会是其中最仁慈的结果。
你不知道那些人做的事情。
她不由自主的浑身发抖,恐惧完全控制了她。
他感到了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他带着她到了柱后,以免被别人看到,用手轻拍她的后背:我很抱歉,凯伦。
我一点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至少你知道一些事情,但我却一无所知。
我也非常害怕。
今天在悬崖上……我从来没有感到过那样害怕。
而且我并没有做了什么来拯救我们的生命。
看到她的需要给了他勇气来安慰她。
你所做的,她哽咽着,试着说出话来:足够改变结果。
足够拯救我们。
不管你认为那是多么小,已经足够了。
如果你没有帮助我……我不想给你带来伤害。
他紧紧捏了一下她的手:不会的。
我有一个朋友,叫佐德。
他也许知道该做些什么来保护你。
他有一点古怪。
但是,他是我所见过的最聪明的人。
如果有人知道该做些什么,那一定是佐德。
如果无论你在那里都会被跟踪,那你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躲藏,他们迟早会找到你。
让我带你去佐德那里。
一旦米切尔结束他的演讲,我们就去我家。
你可以坐在壁炉前烤火,第二天早晨我就带你去见佐德。
他笑了,用下巴指了指靠近他们的一扇窗:看那里。
她转过身,看到查尔斯站在一扇带圆拱的高窗外。
结界看护者转头瞥了一眼,对她眨眨眼和并给她一个暖心的笑容,然后继续四处查看着人群。
对查尔斯来说,一队四方小组是一场有趣的游戏。
当他处理完之后,会告诉你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
自从我们告诉他那些事情以后,他就开始保护你了。
她笑了,但是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还有,我想我到西方大陆会很安全。
应该会。
理查德,我是在魔法的帮助下才通过结界的。
她仍然在颤抖,但已经开始能够控制自己了。
她从他那里获得了力量。
我不知道四方小组是怎样通过的。
他们不应该有能力通过。
他们甚至不应该知道我已经逃离了中方大陆。
不知道什么原因,规则被改变了。
我们明天再来考虑。
现在,你很安全。
再说,在另外一队四方小组到达之前,他们得花上好几天,不是吗?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计划一下。
她点点头。
谢谢你,理查德·塞弗。
我的朋友。
但如果我知道会给你带来危险,我会在危险伤害你之前离开的。
她抽出了她的手,擦了擦眼角:我还是很饿。
能再吃一点吗?理查德笑了:当然,想要什么?来一点你的最爱。
他们回到长桌,一边吃一边等着米切尔。
理查德感觉好多了,不是因为她所说的,而是因为他现在至少知道了一些事情,因为他使她感到安全。
无论如何,他会替她解决她的问题,还会知道结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尽管他非常害怕知道答案,他还是不得不面对。
人们纷纷回头张望,耳语像涟漪一样四处扩散。
在大厅的另一面,米切尔出来了。
理查德拉着凯伦的手走近他哥哥,以便可以看清。
当米切尔走上讲台,理查德意识到为什么会等这么久时间。
他一直等到阳光照射到讲台,所以所有人都可以看得到他的形相闪耀在阳光下。
他没有理查德高,但比他胖,有些臃肿。
阳光照射在他那不受拘束的头发上。
上唇留着一撇自豪的小胡子。
穿着一条白色的宽松长裤,同样宽松的白色上衣被腰上一条金色的皮带束紧了。
站在阳光下,米切尔浑身都在微微闪耀,就像阳光照射在大理石墙面和柱子上一样,反射出淡淡的,阴凉的白色。
他站在那里,就像黑色背景上面一尊醒目的白色浮雕。
理查德高举双手引起他的注意。
米切尔看见了双手,对他的弟弟笑了,凝视他一会儿然后目光扫向人群,开始了他的就职演说。
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我宣誓就职首相一职。
人群中暴发出一阵掌声。
米切尔石雕一般听着掌声,然后突然举起手臂,示意人们安静。
他一直等到最后一声咳嗽静止下来。
西方大陆的所有议员挑选我,领导我们进入这个挑战的时代,是因为我有勇气和智慧带领我们进入一个新纪元。
我们已经在旧时代的回忆中生活的太长了而没有向前看!我们已经追逐旧时代鬼魂太长了而没有看到新时代的召唤!我们一直在听取那些会导致我们进入战争的耳语而忽略了那些会引导我们和平相处的宣言!人群以狂野的掌声回应,理查德目瞪口呆的站着。
米切尔在所些什么?什么战争?根本没有敌人可以战争。
米切尔再一次举起手臂,这一次,没有等到完全安静就继续:这些卖国贼正在把西方大陆置于危险之中,我不会袖手旁观的。
他的脸是红的,愤怒的。
人们大声附和的,纷纷举起拳头,喃喃的唱着米切尔的名字。
理查德和凯伦互相呆看着。
有良心的公民们已经站出来指认这些懦夫,这些叛国者。
就在现在,当我们聚集在一起为这个共同目标而奋斗,结界看护者保护着我们,军队包围了那些阴谋颠覆政府的反叛者。
他们不是你们所认为的普通罪犯,而是一些尊敬的高层掌权人!人们低声谈论着。
理查德惊呆了。
这是真的吗?阴谋?他的哥哥不会空口无凭说这些话。
高官。
这肯定是为什么查尔斯对此一无所知的原因。
米切尔站在阳光下,等待人们安静下来。
当他再一次开始演讲时,他的语气是低沉而又热情的。
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
今天我们展望未来。
我被挑选为首相的一个原因,是因为我是心之陆人。
我的一生都生活在结界的阴影下,我们所有人都生活在那阴影下。
但那是我们过去的生活。
新的一天的阳光总是要驱散黑夜的阴影,告诉我们所谓的恐惧其实只是我们心灵中的阴影。
我们必须做好准备,结界的存在不会继续很久。
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永远保存,不是吗?当那一天来临时,我们必须做好准备,伸出友好的双手而不是一把剑,那些叛国者就希望我们怎么做。
那样做只会导致无益的战争和不必要的牺牲。
难道我们需要用宝贵的资源,准备和于我们长久分开的人们作战吗?许多年以前他们是这里的许多人的祖先。
难道我们需要同我们的兄弟姐妹们作战,只是因为我们不认识他们吗?我们应该用这些资源来消除身旁人们的苦难。
多大的浪费啊!当这个时候来临时,也许我们这一生看不到。
但这个时刻到来时,我们应该准备好欢迎我们长期分居的兄弟姐妹。
我们不仅仅应该联合两块大陆,还应该包括所有的三块大陆。
有一天,西方大陆和中方大陆的结界会削弱消失,中方大陆和达哈拉大陆的结界也会同样削弱消失,整个三块大陆将结合成一体。
如果我们有信心的话,我们会对期待这一天的到来,会分享重新结合的愉悦。
这种愉悦将从这里开始分享,今天,心之陆!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得不阻止那些人,他们仅仅为了有一天结界消失就想同我们的兄弟姐妹战争的人。
这不是说我们不需要军队,因为我们不知道在和平的道路上到底潜伏着什么危机,但我们知道没有必要来创造那些危机!米切尔高举手臂,划过人群:我们今天在座的这些人是明天的希望。
作为议员,这是你们的职责告诉西方大陆的人们,把我们和平的信息带给善良的人们。
他们会在你们的心中看到真诚。
请帮助我!我希望我们的孩子们以及孩子们的孩子们能够受益于我们今天所做的一切。
我希望我们能制订一条和平的方针引导我们走向未来。
当时刻来临时,我们的子孙后代都会受益,并会感谢我们。
米切尔低头鞠躬,双手紧紧握拳交叉放在胸前。
他整个身体好像在阳光下发亮。
人群都感动站着,四面肃穆无声。
理查德看到男人们的眼眶中有泪水,女人们不由自主的哭泣着。
所有人都看着米切尔,而他始终像一尊石像,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理查德惊呆了。
他从未听到哥哥这么感人或者好口才的演讲。
听起来非常有道理。
不是吗,站在他边上的女子来自西方大陆,她已经成为了他的朋友。
但是,四方小组想杀他。
不,不能怎么说,他想。
他们想杀的人是她,但他挡在面前。
他们曾经让他走,是他自己决定留下和他们战斗的。
他一直都害怕那些穿过结界的人,但是现在他已经和其中的一个结为朋友,就像米切尔说的。
他开始在另一个高度看他的哥哥。
人们为米切尔的话而感动到了理查德从未见过的地步。
米切尔和其他人一起在追求和平和友谊。
会可能有什么错呢?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心里很不安?现在,在另一方面,米切尔继续说到:对于那些真正困扰我们的东西。
我们所担心的结界还没有伤害过我们任何一个人,但是我们很多家庭、朋友和邻居为火灾所困,甚至丧失生命。
不错,正是我所要说的。
火。
人们疑惑的窃窃私语。
米切尔开始失去了人们的理解和支持。
看起来他正期待着这样。
他从人们脸上看来看去,让人们产生迷惑,然后戏剧化的伸出了手,他的手指指向。
理查德。
他!他高叫着。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转头,上百双眼睛盯着理查德。
我亲爱的兄弟!理查德试着想退缩。
我亲爱的兄弟和我一起承受-他用拳头锤打着自己的胸脯-大火带走了我们母亲的悲伤!火在我们幼时就带走了我们的母亲,让我们不得不在没有她的爱、关心和指导下独自长大。
这不是结界另一边想象中的敌人,而是火。
当我们受到伤害在夜间哭泣时得不到她的安慰。
最使人悲痛的是,这种惨剧原本是可以避免。
眼泪,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流淌下米切尔的脸颊。
我很抱歉,朋友们,请原谅我。
他用手中的手帕擦了擦脸颊。
今天早上,另外一场大火带走了一对年轻的夫妇,使他们的女儿成为了孤儿。
这则消息带回了我自己的悲痛,我再也不能袖手旁观了。
每个人现在都坚定的支持了他。
他们都不由自主的流淌着眼泪。
一位女子搂住知觉麻木的理查德,在他耳边低声诉说她为他感到悲伤。
我想知道你们中有多少人和我们兄弟俩一样,每天承受着这种悲伤。
那些被火曾经伤害或者带走过爱人、朋友的人请举手。
只有极少一部分人举起了手,人群中发出了一些哀号。
请看,朋友们,他声音粗嘎,手臂划过人群:我们这里就有人遭受了痛苦,不必再说外面了。
理查德很困难的吞咽了一下喉咙,当他回想起那些恐怖的回忆。
一个以为被父亲欺骗了的人大发脾气,打翻了桌上的一盏油灯,理查德和他的哥哥正在后屋的卧室里睡觉。
当那个人把父亲拖出屋子,在外面痛打他时,母亲将理查德和他哥哥拉出熊熊燃烧着的房子,然后跑回去想要再救出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他们再也无法知道了,母亲被活活的烧死了。
她临死之前的惨叫使那人回复了理智,和父亲一起想要救出母亲,但是失败了。
由他引起的悲剧使他充满了犯罪感和对自身的厌恶,他逃跑了,大声哭喊着对不起。
他的父亲曾经说过无数次,一个人如果因为愤怒而失去了理智就会造成这种悲剧。
米切尔对此只是耸耸肩,没有放在心上。
理查德却一直紧记在心,慢慢的,他对自己的怒火感到恐惧。
任何时候,当他要发脾气的时候,总是想办法把怒火掐死。
米切尔说得不对。
不是火杀死了他们的母亲而是愤怒。
手臂无力的垂在身旁,头低着,米切尔的声音再一次变得温柔了:火对我们的家庭造成了危害,我们对此能作些什么?他悲伤的摇着头:我不知道,我的朋友。
但是,我正在建立一个委员会来处理这个问题。
我强烈希望有爱心的公民们提出好的建议。
我的大门始终为你们敞开。
在一起,我们有能力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在一起,我们将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现在,我的朋友们。
请原谅我,让我去安慰一下我的弟弟。
我没有征的他的同意就擅自提出了我们的家庭悲剧,我必须请求他的原谅。
他单足跃下讲台,人群分开一条走廊让他通过。
当他走过时,有些人伸出手来,轻轻拍打着他肩膀和手臂,他没有理睬他们。
理查德站在那里,看着他的哥哥走来。
人们都走开了,只有凯伦还站在他的边上,她的手轻轻的搭在他的手臂上。
人们纷纷回到食物边上,开始兴奋的互相交谈着,关于他们自身的事情,把他给忽略了。
理查德直直的站着,掐死了心中的愤怒。
米切尔笑容满面,拍打着理查德的肩膀:多么成功的演讲啊!他自己祝贺了自己:你认为呢?理查德低头盯着大理石地板:为什么你要把妈妈的死亡扯进来?为什么你要告诉每一个人这件事?为什么你要这样利用妈妈?米切尔一手搂住理查德的肩膀:我知道这样做会伤害你,我很抱歉,但我怎么做是为了获得人们的赞同。
难道你没有看到他们眼中的泪水?我准备开始的计划将给我们所有人带来更美好的生活,帮助西方大陆成为最强大的大陆。
我相信我所说的,我们应该欣喜的面对将来的挑战,而不是恐惧。
你那些关于结界的评论是什么意思?时代在改变。
理查德。
我必须跑在变化的前面。
笑容消失了:那就是我的意思。
结界不会永远存在。
我也不认为结界创造者想永远保持结界。
我们必须得面对这个现实。
理查德改换了话题:关于父亲的谋杀,你发现了什么线索没有?那些追踪者有什么发现吗?米切尔放下了手臂:长大一点吧,理查德。
乔治是一个愚蠢的老家伙。
他总是捡起一些不属于他的东西。
他很可能从一个错误的人那里捡到了什么东西而被抓了。
从一个有着坏脾气和一把大刀的人。
那不是真的!你知道的!理查德很讨厌米切尔把父亲叫做‘乔治’:在他的一生中,从来不偷别人的东西。
你从一个死了很久的人身上拿走了东西并不等于你有权利这么做。
很显然,这次别人想把那样东西要回来。
你怎么知道的?理查德疑惑的问道:你发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
很简单的推理。
整个房子一团糟!有人在找什么东西。
他们没有找到,乔治不愿意告诉他们,于是他们就杀了他。
整个事情就是这样。
追踪者说他们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我们很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是谁做的。
米切尔瞪着他:你最好学会接受这个事实。
理查德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不错,他们在找什么东西。
他不应该对米切尔发脾气只是因为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米切尔已经试过了。
理查德奇怪的是为什么会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对不起。
也许你说的对,米切尔。
脑中突然闪现出另外一个念头:因此,这跟那些阴谋没有关系?不会是那些叛国者想要对付你吧?米切尔摇着手:不是,不是,不是。
一点都没关系。
那些叛国者的事情已经有人在关注和解决了。
不用担心我,我很安全,一切都很好。
理查德点点头。
米切尔神情变得有些恼火。
那么,小弟弟,你看上去一团糟?难道你就不能至少换一套干净整齐的衣服?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庆祝会,好几个星期前我就告诉你了。
在他准备回答之前,凯伦开口了。
理查德都已经忘记她一直就站在他身旁。
请原谅你的弟弟,这不是他的错。
他是我请的向导,带着我通过心之陆森林。
希望你不要因为我的原故而责怪他。
米切尔上下打量着凯伦,最后看着她:你是?她站的直直的:我是凯伦·艾缪尔。
米切尔微笑了一下并微微低头鞠躬:那你不是我弟弟的女友,正如我猜想的。
那么,你来自什么地方?一个小地方,离这里很遥远。
我相信你一定没有听说过。
米切尔并没有对这个回答挑战,相反转过头去问理查德:今晚你在这里住吗?不,我要去找佐德。
他一直在找我。
米切尔的笑容消失了:你应该找一个更好的朋友。
你在浪费你的时间去跟一个乡下老头呆在一起。
他回头望着凯伦:你,我亲爱的,是我今天晚上的客人。
我有其他安排。
她警惕的说。
米切尔用双手搂住她的臀部,将她的下身紧紧拉向他。
他的腿拥紧了她的大腿中间。
改变你的行程安排。
他的声音像冬天的深夜一样寒冷。
移开——你的——双手。
她的声音是坚定危险的。
两个人互相瞪着对方。
理查德目瞪口呆,简直不能相信他哥哥竟然会这样做:米切尔!放手!两人都没有理睬他,继续互相瞪着,脸孔贴得很近,目光锁紧。
理查德无助的站在两人边上。
他感觉得到双方都不想让他干预。
他的身体绷紧了,肌肉收缩,准备忽视这种感觉。
感觉好吗,米切尔耳语道:我想我会爱上你。
凯伦的呼吸是缓慢有控制的:你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声音也是平静有控制的:现在,移开你的双手。
米切尔没有放手,她慢慢将食指指甲放在他的胸口上,就在锁骨下。
两人互相瞪着双眼,她慢慢的,故意很慢,开始掐入他的身体,划开了他的皮肤。
鲜血像小溪般流淌下来。
在那短暂的一瞬间,米切尔一动不动,但是他的眼睛不能掩饰疼痛。
他猛然放开了手臂,摇晃的退了一步。
没有回头看一眼,凯伦风暴般的跑出了别墅。
理查德禁不住愤怒的瞪了他哥哥一眼,跟着跑出了别墅。
《真理之剑1 巫师第一守则·上》作者:泰瑞·古德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