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伦,理查德问道,你记得我们在泥人村庄里,那人说拉哈骑着一只红色魔鬼吗?你知道他在说什么吗?他们花了三天走出草原,同塞尔文和他的猎人们互道珍重,并对着塞尔文悲伤的眼睛许下誓言将尽全力找到辛迪、然后又花了一个星期爬上高地,进入了流域,凯伦说横跨中土大陆东北面一条山脉就是来源于这个遥远的地区。
一个她说被锯齿般的高峰所围绕的地方,像是皇冠一样,意思是要阻止所有人进入。
你不知道?她看起来有一点惊讶。
他摇摇头,她跌坐到一块突起、驼峰般的巨石上略作休息。
理查德发出一声疲惫的呻吟,塌肩滑下背包,砰然坐倒在地上,后背倚在一块矮石上,并把手臂搭在上面,伸展成了不同的角度。
现在她脸上黑色和白色的泥浆图案已经洗去,看起来好像和以前不一样。
他已经看习惯她那涂满泥浆的脸。
它是什么?他又问道。
一条龙。
一条龙!中土有龙。
我还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这种东西!嗯,有的。
她对他皱起眉头。
我以为你知道。
他摇了下头。
既然西方大陆没有魔法,你应该不知道。
龙有魔力。
我相信这是它们飞翔的原因,在魔力的帮助下。
我以为龙只是传说中的东西,他用拇指和食指弹起一小块卵石,看着它弹下一块大石。
也许传说故事中的东西才会被人记住。
不管怎么说,它们是确切存在的。
她用双手拇指托起肩后的长发,凉快一下,闭上了眼睛。
龙有好几种。
灰龙,绿龙和红龙,还有极少数其它种类的。
灰龙是最小的,十分害羞。
绿龙则要大很多。
最大最聪明的是红龙。
中土有些人把灰龙作为宠物养着,用来打猎。
没有人喂养绿龙,它们很笨,脾气也很差,有时会变得十分危险。
她睁开眼睛,从弯成弧状的眉毛下望着他。
红龙却是完全不同的,它们可以在一眨眼之间就把你烤熟吃掉。
而且,它们很聪明。
它们吃人!理查德用掌跟捂住眼睛,发出一声呻吟。
只有在它们饿坏了,或是被惹火的时候。
我们还不够它一顿吃的。
当他放开手掌睁开眼睛后,她绿色的眼睛正凝望着他。
我搞不懂的是拉哈怎么会和一条红龙搞在一起。
理查德记起在万域森林天空中飞过的红色东西,就在遇到凯伦之前。
他又向大石上扔一块卵石。
他一定就是靠它进行远距离旅行的。
她慢慢地摇头。
不,我是说我搞不懂为什么会有一条红龙为他服务。
它们完全是完全独立的,事实上,从来不站在人类的任何一边,也不在乎。
它们宁愿死也不会屈服,而且它们会进行一场惨烈的战斗,相信我。
我刚才说过,它们有魔力,甚至可以与来自达哈拉的人对抗,至少可以对抗一段时间。
即是他以利害的魔法用死亡威胁,它们也不会在乎,它们宁愿死也不愿为人所控制。
它们会一直战斗到杀掉的敌人,或是被杀。
她向他依近一点,意味深长地低下声音。
拉哈骑着一条红龙四处飞舞这件事本身就非常奇怪。
简直难以相信竟然有人可以控制一条红龙。
她望了他一会儿,然后直起身并捡起一块石头上的苔藓。
这些龙对我们有威胁吗?他觉得问一条龙是否危险显得很愚蠢。
不太可能。
我只近距离见过红龙几次而已。
有一次,我走在路上,一条红龙猛然下扑,在我右边近处的田野上抓起两头牛。
带着它们飞走了,一只爪子抓住一头。
如果我们不巧碰上一条龙,一条红龙,而它恰好在发脾气的时候,我想那会是一个大麻烦,但这种可能性很小。
我们已经遇上一条红龙,他语气平静地提醒她,这是一个大麻烦。
她没有答话。
从脸上的表情来看,记忆显然同样使她心痛。
嗯,你们在这儿!一个陌生的嗓音叫道。
他们一起跳了起来。
理查德弹立起身,一手搭在剑柄上,凯伦半蹲着身体准备好做任何行动的姿势。
坐下,坐下,一个老人沿着道路走来,伸出双手示意他们坐下。
我没想到会吓到你们!他笑的时候白色的胡子也随之一起颤动。
只是老约翰来找你们两个。
坐下。
坐下。
他笑的时候,深棕色袍子下面圆滚滚的肚子也在微微震动。
白色长发一直垂到腰间,长而卷的眉毛和下垂的眼帘遮暗了他棕色眼眸。
他欢快圆脸上的皱纹在等待时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凯伦放松自己坐回去。
理查德半降下身子,坐在刚才所依靠的矮石上,没有坐实。
他的手还在剑柄上。
你在找我们,什么意思?理查德用一种不完全友好的语气说。
我的老朋友,魔法师,让我来找你们……理查德跳起身。
佐德!佐德让你来的?老约翰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你认识几个老魔法师,我的孩子!当然是老佐德。
他抓住他的胡子,拉出一点并用一只眼睛瞥着他们。
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但他需要你们,需要你们到他那里去,现在。
所以他问我是否可以来找你们。
既然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做,所以我告诉他可以。
他告诉我在哪里可以找到你们。
看起来他说得对,就像往常一样。
理查德对他笑了。
嗯,他好吗?他在哪里,他想要我们干什么?老约翰又拉了拉胡子,点点头笑了。
他告诉过我。
告诉我你会问许许多多问题。
他很好。
问题是,我不知道他需要你们的理由。
在老佐德焦虑时,你不会提问题,你只能照他说的做。
所以我这样做了,我就这样到了这里。
他在哪里?有多远?理查德很兴奋可以再次见到佐德。
老约翰抓抓他的下巴并向前依近一点。
不一定。
你准备在站在哪里晃动你的舌头多久?理查德笑了,然后一把抓起他的背包,忘记了他的烦恼。
当他们跟着老约翰走上一条小路时,凯伦给了他一个特别的抿紧嘴唇的笑容。
理查德让凯伦走在他身前,他留心观察着周围的森林。
她告诉过他,他们离魔女已经不远了。
他对即将见到佐德很兴奋。
他没有意识到内心深处他竟然有这么紧张,这么担心他的老朋友。
他知道爱迪会好好照顾他的,但她没有明确说他会好起来。
他希望这表明查尔斯也同样恢复了。
再次要见到佐德的欢快感充盈着全身。
他有这么多想要告诉他,要问他。
他头脑中念头好象在赛跑。
那么,他现在好了?理查德大声对前面的老约翰说。
他恢复了吗?他的体重没有下降吧?佐德可不能再体重下降了。
没有,老约翰笑了,向前走没有回头,他看起来和以前一样。
嗯,我希望他没有吃空你的食物储藏室。
不用担心,我的孩子。
一个皮包骨头的老魔法师能吃掉多少?理查德对自己笑了。
佐德可能好了,但他不可能完全恢复过来,否则老约翰连食物残渣都不会剩下来。
过了几个小时,森林变得更浓密、更深暗,树枝粗大,间距更小,一路上他们都得要加快脚步才能跟得上老约翰。
路上都是石块,在上面走很难,特别是照这种速度前进。
奇怪鸟叫回响在黑暗中。
三个人来到一个岔路口。
老约翰走向右边的道路,没有一点犹豫。
凯伦跟着他。
理查德停下来,好象有什么不妥,但无法从心中清晰地浮现出来。
每次他开始深入思考时,他就会发现他又在想佐德了。
凯伦听见他停下来,转过身,然后走了回来。
那条路通往魔女?他问她。
左边。
她回答道,脸上浮现出一丝轻松,因为老约翰走的是右边。
她的拇指勾住背包上的肩带,用下颌示意一下几座他只能从树木顶端的枝叶丛中才看得见的荒凉山峰。
那些就是围绕着阿甘达流域的部分高峰。
雪峰在高处稀薄的空气中看起来更明亮。
他以前从未见过这么不友好的山脉。
的确是皇冠似得山峰。
理查德沿着左边的道路向前看去,看起来要走上一阵子,很快地消失在浓密的森林里。
老约翰停下来转过身,两手垂在身旁。
你们两个还想走吗?理查德向下望着左边的道路。
他们必须在拉哈之前拿到最后一个盒子。
即使佐德需要他们,他们也得找到盒子在哪里。
这是他最大的责任。
你认为佐德可以等吗?老约翰耸耸肩,然后拉了拉他的胡子。
不知道。
但如果事情不重要的话,他不会要我来的。
这取决于你们,我的孩子。
但佐德在这条路上。
理查德期望他不用作出这个决定,他期望知道是否佐德可以等待。
他期望知道佐德要的是什么。
停止期望,开始思索,他告诉自己。
他对着老人皱起眉头。
有多远?老约翰抬起头看看穿过树梢近黄昏的阳光,扯扯胡子。
如果我们不要太早歇息,也不要起得太晚,我们可以在明天中午到达。
他回头望着理查德,等待着。
凯伦没有说话,但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宁愿先到佐德那里也不愿到索塔那里去,而且距离并不是很远,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们还可以再回来。
也许佐德知道盒子在哪里,甚至可能他已经拿到了最后一只盒子,他们就无需到阿甘达流域了。
与佐德会和是一个好主意。
那时她会说的话。
你说得对,他对她说。
她迷惑了。
我什么都没有说。
理查德向她展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听得到你在想什么。
你说得对。
我们跟老约翰走。
我不知道我的想法会有这么响。
她低声自语道。
我们一直不休息,走下去的话,他大声对老约翰说,我们可以在天亮前赶到。
我是一个老人了,他抱怨道,然后大声叹口气。
但我知道你有多么渴望见到他。
我知道他是多么需要你们。
他对理查德摇摇手指。
我应该听取佐德给我的警告。
理查德笑了起来,继续让凯伦走在身前。
她大步迈进跟上老人的速度,他已经上路了。
他不时地看她前进,看到她从脸上拉掉沾到的蜘蛛网,还从嘴里吐出来一点。
内心深处有什么在咬噬着他,好像不太对劲。
他希望自己能找出来。
他试了一分钟,但他脑海中已经全部被佐德沾满了,他多想见到他,他多想与他谈话。
他忽略了暗中有眼睛窥探的感觉。
我最想念的是我的弟弟,她对烦恼娃娃说。
她避开头去。
他们说他死了,她轻轻倾诉道。
瑞切尔对烦恼娃娃几乎说了一整天的话,告诉它所能想到的所有烦恼。
她流泪的时候,娃娃会说它爱她,这使她感觉好多了。
有时使她笑出声来。
瑞切尔把另外一根小树枝放在火塘里。
温暖的感觉真好,还有光亮。
篝火使她在森林里子不再感到害怕,特别是在晚上。
天快黑了。
有时树丛中声音会使她害怕地哭起来。
但独自一人呆在森林还是要比锁在箱子里好得多。
在女王挑我之前,在我住到城堡里前,我是和其他孩子们住在一起的。
我非常喜欢那时的生活而不是现在。
在那里,人们都对我很好。
她看了烦恼娃娃一眼,确定它仍在听。
那时有个人,叫波罗夫,有时会到我们住的地方去。
人们说了他很多坏话,但他对我们孩子很好。
他为人很好,就像朱力安。
他也给过我一个玩具娃娃,但女王不允许我把它带到城堡里。
但是我却不怎么在意,因为我弟弟的死亡使我太悲伤了。
我听到一些人说他是被谋杀的。
我知道杀了他是件非常残忍的事。
为什么会有人杀死孩童呢?烦恼娃娃只是对她笑。
她也对他笑了。
她记起女王关起来的小男孩。
他长得很滑稽,说的话听起来也很滑稽,但他的出现使她回想起她弟弟。
那是因为他看起来非常害怕。
他的弟弟也经常会害怕。
瑞切尔一眼就能看出他弟弟在害怕,因为他在害怕时会坐立不安。
她真的为那个新来的男孩感到难过,她期望自己是大人物,这样就可以帮助到他了。
瑞切尔在火焰上烘烤了一会双手,然后塞进她的口袋。
她饿了。
她只找到了一些草莓果腹。
她给了烦恼娃娃一棵大草莓。
烦恼娃娃看起来并不饿,所以她自己吃了,然后再吃了一把多就全部没有了。
她还是很饿,但她并不想采集更多的草莓。
它们生长的地方并不近,而且天也越来越黑了。
她不想天黑以后还在森林里的走动。
她想和她的烦恼娃娃一起待在道路松下。
靠在火塘旁边,光亮边。
也许女王在结盟后会变得好一些。
这是她一直在谈论的话题。
也许到那时她会高兴起来,不再说砍下人们的脑袋。
你知道吗,公主非要我一起去看,我不希望观看,我闭上眼睛。
我期望我可以逃走。
她看看她的烦恼娃娃。
我期望我可以逃走,永远也不回来的。
而且我还要带着你一齐走。
烦恼娃娃笑了。
我爱你,瑞切尔。
她抬起烦恼娃娃,拥抱了它很长一阵子,然后吻一下它的前额。
但如果我们逃走的话,麦雷特公主会派卫兵抓住我,她会把你扔进火里。
我不想让她把你扔进火里。
我爱你。
我爱你,瑞切尔。
瑞切尔紧紧抱住烦恼娃娃,她爬进干草堆,明天她必须要回去,公主仍旧会待她不好。
她知道她得在回去的时候把烦恼娃娃留在这里,否则它就会被扔进火里。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还有朱力安。
我爱你,瑞切尔。
她开始担心,担心起她烦恼娃娃的遭遇,独自留下在着道路松下。
烦恼娃娃会感到孤独。
万一公主再也不让她在外面过夜怎么办,万一她发现她想要在外面过夜怎么办?你知道我该怎么做吗?她向烦恼娃娃询问,抬头看着枝叶丛中闪烁的火光。
帮助朱力安,烦恼娃娃说。
她转过身撑起一只胳膊肘,看着烦恼娃娃。
帮助朱力安?烦恼娃娃点点头。
帮助朱力安。
落日的阳光反射在前面的树叶层上,使得幽暗森林之间的道路更加明亮。
理查德可以听到凯伦的靴子与有色地毯下岩石摩擦的声音。
空气中有一缕淡淡的腐烂味道,落叶在潮湿的低洼地和岩石的周围分解腐烂,在山风聚集它们的地方。
尽管气温正在下降,理查德和凯伦都没有穿斗蓬,努力跟上老约翰的脚步使他们一点都没有感到寒冷。
理查德试图继续想佐德,但他的思索完全被不得不大步慢跑的动作打断了。
意识到他已经气喘吁吁使他把佐德从脑海里推开。
但是一个念头仍在他脑海里盘旋:有点不对劲。
最后,他让这丝怀疑在心中生长开花。
一个老人怎么可能会走得比他这样的成年人还要快,而且看起来还是神情放松、清新?理查德摸摸自己的前额,想确定一下自己是否生病或是发烧。
皮肤温度正常。
也许是他身体不太好,也许是他自身不对劲。
他们已经连续走了好多天,但并没有太劳累。
不,他觉得自己很健康,只是气喘吁吁而已。
他看了走在身前的凯伦一会。
她也同样觉得难以跟上老约翰的步伐。
她扯下沾到脸上的另一张蜘蛛网,然后继续大步跟进。
他看得出,她也和他一样气喘吁吁。
不知什么原因,理查德心中的怀疑转变成了不祥的预感。
他一眼瞥见什么东西在左边林中一闪而过,跟着他们。
他想这是一只小动物。
但它看起来有很长的胳膊,绕过林中的高大树木,消失了。
他觉得嘴里很干。
那一定是他的想象,他告诉自己。
他重新把注意投到老约翰身上。
道路有的地方较宽,有的地方较窄,有些树枝都生长伸进了道路中间。
凯伦和理查德走过这些地方时,要么让树枝擦过他们的身体,要么将其推开。
但老人不是。
他站在道路中央,绕开任何伸出来的树枝,臂膀紧紧地把袍子裹在身上。
理查德的目光被蜘蛛网所吸引,蛛丝在夕阳照射下变成了金色,张开在凯伦身前的道路上。
她走过时,迈动的大腿把蜘蛛网撕开了。
脸上的热汗立刻变得冰凉。
老约翰怎么可能没有撕开着蜘蛛网?他向前看到一根伸至路中央的树枝。
老人绕过去。
在没有完全避开枝尖。
枝尖划过他的胳膊好像那是由烟雾组成的。
他的呼吸加快了,低头看到凯伦在一块柔软地面上留下的脚印,但上面却没有任何老约翰的脚印。
理查德猛地伸出左手,抓住一把凯伦的衬衫,把她拉到他身后,这使她惊讶地叫了出来。
他右手拔出剑。
老约翰听到长剑出鞘的声音后,停下身子半转回身。
怎么回事,我的孩子?看见什么了吗?他的声音变得像一条蛇嘶嘶吐舌的声音。
的确是。
理查德双手握剑,两腿摆出一个防御的姿势,胸膛起伏。
他觉得愤怒淹没了他的恐惧。
你是怎么做到不撕破蜘蛛网,或是不留下脚印的。
老约翰慢慢地露出一丝狡猾的笑容,用一只眼睛打量着他。
难道你不认为作为一个魔法师的老朋友会有一点特殊的本领吗?也许,理查德说,眼珠飞快地左右移动,检查着。
但是请告诉我,老约翰,你老朋友的名字?为什么,佐德啊。
他挑挑眉头。
如果他不是我老朋友的话,我怎么会知道呢?他的袍子裹得很紧。
他的头沉进了双肩之中。
是我愚蠢地告诉你他的名字。
现在,告诉我你老朋友的姓。
老约翰皱起眉头看着他,他眼珠慢慢地转动着,评估检测着他。
野兽的眼睛。
老人转过身,斗篷飘然而开,发出了一声令理查德不禁抽搐一下的咆哮。
在他完全转过身后,身体像蘑菇那样涨成了原来的二倍。
现实中的噩梦:尖牙、利爪和刚毛,完全看不出瞬间之前老人的样子了。
一头咆哮和齿间口水不断滴落的魔兽。
理查德看着魔兽张开大嘴,吸了口冷气。
它咆哮一声并向前跨了一大步。
理查德向后退了三步。
他紧紧握住剑柄,握得手都痛了。
足以撕裂耳膜的咆哮声回荡在密林之中,深沉、野蛮、邪恶。
它向他依近,眼睛红得发亮,猛地一口咬下。
理查德急忙后退,躲在剑后。
他百忙中向后撇了一眼,没有看到凯伦的身影。
这一切在一眨眼之间就发生了。
理查德都没机会挥剑。
他被一根树根所绊倒,向后跌下去,四肢摊开躺在地面上。
他喘不过气来,本能地竖起长剑,以防它向下扑来。
尖锐、湿漉漉的巨齿避开长剑,向他的脸上猛然咬下。
他举剑猛刺,但它躲开了。
愤怒的红眼睛瞪得长剑。
它退后几步,望向右边的树林,竖起耳朵,朝着什么东西咆哮。
它捡起一块有两个理查德头颅那么那么大的石块,朝天抬高猪鼻似的嘴部,咆哮一声捏紧了爪子。
棱角分明的肌肉紧紧绷起。
一声响亮的劈啪声,石块裂成了两块,破碎声在林中震动。
石粉和碎石片布满了空中。
魔兽四处打量,转身,迅速地钻进了树林。
理查德背朝下躺在地上,大口喘气,眼睛瞪大看着树林,等待魔兽的再次出现。
他大声喊叫凯伦的名字。
她没有回答。
在理查德挣扎站稳身体之前,什么东西灰灰的、长长的胳膊,猛地扑在他身后,再次把他击倒在地。
他愤怒的尖叫着。
强有力、长有节瘤的双手抓住他的手,试图掰开他的手指夺下剑来。
一支胳膊从后面锁住他的脖子,几乎把他勒得失去知觉。
没有血色的白色的嘴唇扭曲着,嚎叫粗声,露出了尖锐的牙齿。
突出的黄色眼睛向他撇看。
它竭尽全力踢打他的脸。
理查德使出浑身力气握紧长剑,试图挣开它抓得发痛地长手指。
我的剑,它吼叫着。
给我。
还给我的剑。
两个身体紧紧缠绕在一起在地面上的打着滚,树枝和叶片一阵飞舞。
它伸出一支强有力的手,一把抓住理查德的头发,对准地上的一块岩石猛敲。
它在喉结发出一声低吼,突然向剑柄伸手,把理查德汗水湿润的右手手掌从上面拉开,并把自己的手掌砰的拍到剑柄上,与理查德的左手手掌合在一起。
它吓人的尖叫声撕裂开森林的寂静。
强壮有力的手指掰开了他的左手手指,尖锐的指甲掐进了他的肉里。
理查德知道他要输了。
这个细长瘦小的东西比他要强壮。
他必须得做些什么,否则很快就会失去他的剑。
给我,它嘶声道,一瞬间就把它的脑袋贴在他头上,牙齿喀嚓喀嚓作响,试图要咬他的脸。
它牙齿缝里塞满了灰色、滑腻的杂物。
齿间的呼吸有一股腐烂的臭味。
它光秃、石蜡般的头壳上布满了黑褐色斑点。
他们再次在地上翻滚,理查德竭尽全力伸向腰带,拔出他的刀。
下一秒,他已经用刀尖顶在它脖子上。
求求你!它嚎叫道。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放开剑柄!现在!它慢慢地、不情愿地松开剑柄。
理查德背朝下躺在地上,这个散发着腐烂臭味的东西坐在他胸口上,身体在刀尖下僵硬住了。
请不要杀我,它呜咽地重复说。
理查德从这个恶心的生物下面挣扎起身,强迫它背朝下躺在地上。
他的剑尖戳在它胸口。
它黄色眼睛瞪大了。
真理之剑涌出的愤怒,不知何故一开始有点迷惑和不知所措,但最后冲进了他的身体。
如果我一旦怀疑你会作出我不喜欢的事—理查德戳了戳—我会把你钉在地上。
明白吗?它急切地点点头。
理查德依近一点。
你的朋友去哪里了?朋友?在你之前,刚刚差点杀了我的大家伙。
凯斯洛普。
不是朋友,它抱怨说。
幸运者。
凯斯洛普只在晚上杀戮。
它准备等到晚上在杀死你们。
它在晚上的力量更加强大。
幸运者。
我不相信你!你和它是一伙的。
不,它呜咽说道。
我只是跟从而已。
等到它杀死你。
为什么?突出的眼睛转向了真理之剑。
我的剑。
给我。
求求你?不!理查德四处寻找凯伦。
她的背包就在他身后不远处,但他没看见她。
理查德突然担心起来,身子一下子冰凉下来。
他眼睛迅速四处搜索。
他知道凯斯洛普并没有抓住她,单独进入了森林。
剑尖仍然留在它胸前,一边绝望的大叫凯伦的名字,希望她听到叫声后会回来。
没有人回答。
女主人带走了漂亮女士。
理查德的脸砰的转向黄色眼睛。
你在说什么?女主人。
她带走了漂亮女士。
理查德在剑上用了点力,示意他想知道详情,而且马上就要。
我们跟踪着你们。
看到凯斯洛普戏弄你们。
想要看看会发生什么。
突出黄眼睛再次转向真理之剑。
为了偷剑,理查德怒目而视道。
不是偷!我的剑!给我!它的手再次向剑柄伸去直到理查德向下戳戳剑,使得它的身体僵住了。
谁是你的女主人!女主人!它颤抖身体,乞求饶命。
女主人是索塔。
理查德头向后抽动一下。
你的女主人是魔女,索塔?它急切地点点头。
他的手握紧剑柄。
为什么她要带走漂亮女士?不知道。
也许,要同她一起玩耍。
也许,要杀了她。
它向上瞥了他一眼。
也许,要得到你。
转过身,理查德说。
它畏缩了。
转过身,否则我现在就把你钉在地上。
它转过身,颤动着身体。
理查德曲起膝压在它的背后,在它他突起、尖锐的脊骨上。
他伸手进背包,拿出一根绳索,系了一个活扣后套在它脖子上。
你有名字吗?同伴。
我是女主人的同伴。
塞缪尔。
理查德把它拉到自己脚下,树叶堆在它胸口灰色的皮肤上。
嗯,塞缪尔,我们去找你的女主人。
你要带路。
如果你有什么不轨行为的话,我会用这个绳索拉断你的脖子。
明白吗?艾缪尔立刻点头,然后,瞥了一眼脖子上的绳索,慢慢地点点头。
阿甘达流域。
我带你到那里去。
不要杀我?如果你到我带到那里,到你的女主人那里,而且如果漂亮女士没有受到伤害的话,我就不会杀你。
理查德拉紧绳索让艾缪尔知道谁掌握的局势,然后将剑插回鞘内。
给,你背好漂亮女士的背包。
塞缪尔一把从理查德手中夺过背包。
我的!给我!大手想要伸进去翻寻。
理查德猛地一拉绳索。
那不是你的。
别把你的手伸进去!突起的黄眼睛里充满了憎恨,向上看着他。
女主人杀掉你后,塞缪尔会吃掉你。
如果我没有先把你吃掉的话,理查德冷笑道。
我已经很饿了。
也许我可以在路上来一点塞缪尔肉羹。
求求你!不要杀我!塞缪尔会带你到女主人,到漂亮女士那里去。
我发誓。
它把背包背在肩上向前走了几步直到松驰的绳子被拉直。
跟上塞缪尔。
赶快,它说,想要证明它存活的价值。
不要煮我,求求你,它顺着道路往回走,嘴里不停地嘀咕着。
憎恨的表情变成了一副黄眼睛瞪大的恐惧面容。
他身上有点熟悉、不确定的东西。
它并不是很高,但却十分强壮。
理查德下颌、脖子和头因为与地面的撞击和赛缪尔的击打仍然在作痛。
理查德禁不住想知道塞缪尔会是哪种生物。
赛缪尔姿势古怪的蹒跚而行,长长的胳膊几乎垂到了地面,嘴里还一直不停地嘀咕着它不想被煮成肉羹。
它身上唯一穿的就是一条吊带的黑短裤。
它的脚掌与手掌一样大的同身体不相称。
它的肚子又大又圆,不知道里面塞的是什么东西。
它浑身上下没有毛发,皮肤看起来好像在阳光下晒了好几年。
塞缪尔不时会抓起路边的一根树枝和是一块石头,这里不停地念到:我的!给我!,然后很快失去了兴趣,扔掉了最新的发现物。
理查德警惕的观察着树林和赛缪尔,跟着它前去,并不时地刺激它加快速度。
他很担心凯伦,而且对自己很恼火。
老约翰,或是凯斯洛普,不管是什么,完全把他给骗了。
他简直不能相信他刚才有多蠢。
他被慌言所欺骗只是因为他想要相信,因为他非常想要见到佐德。
这是他一直告诉别人不要去做的事情。
而他却自己做了,给了那个魔兽的信息被它反馈回来作为证据。
他对自己的愚蠢非常恼火,同时又很惭愧。
人们相信他们想要相信的事情,他告诉过凯伦,也告诫过自己,现在魔女得到了她。
她碰上了她一直害怕担心的事情,只是因为他的愚蠢,因为他放松了戒心。
好像每次他松懈下戒心,她就成了牺牲品。
如果魔女伤害了凯伦,他对自己发誓,她就会见识到什么是探索者的愤怒。
他再次批评了自己。
他又在胡思乱想。
如果索塔想要取她性命的话,刚才就会杀掉凯伦的。
她不会把凯伦带回阿甘达流域。
为什么要把她带回去?除非,按照赛缪尔说的,她想要同凯伦玩耍。
理查德试图把这个想法从脑海里赶走。
她想要的人应该是他,而不是凯伦。
也许是为什么凯斯洛普走的那么快,是魔女把它吓跑了。
他们到了刚才经过的岔路时,赛缪尔立刻跳下了左边的道路。
天快黑了,但它并没有慢下脚步。
道路陡峭的盘旋而上,很快他们就走出了森林,进入了山区,平稳地爬向锯齿般的雪峰。
月光下,理查德看到了雪地上留下的两行足迹,其中一行是凯伦的。
一个好现象,他想,她还活着。
看起来索塔并不想杀她。
至少不是立刻。
没有爬到雪峰上,道路就在雪峰底部的边缘。
道路上面很湿,难以举步。
没有赛缪尔带路的话,理查德认识到他得要化上好几天才能绕过这些高峰。
寒风从山峰间吹来,使得他们的呼吸拉成了一条白色的烟雾。
赛缪尔在发抖。
理查德穿上了斗蓬,然后从凯伦的背包里拿出她的。
这属于那位漂亮女士的。
你可以穿上它,但只能现在穿,保持你身体的温暖。
赛缪尔一把抓过斗蓬。
我的!给我!如果您要像现在这样,我就不会让你穿。
理查德拉紧绳索,一把抢回斗蓬。
求求你!赛缪尔很冷,它呜咽道。
求求你?让我穿上漂亮女士的斗蓬?理查德递了回去。
这次它慢慢接了过去,披在它肩膀上。
这个小生物使理查德的皮肤发痒。
他拿出一块塔瓦面包,一边走一边吃。
赛缪尔不时回头张望,看着理查德咀嚼,等到他被看得实在受不了时,理查德给了它一块。
它伸出大手。
我的!给我!理查德收回面包,不让它够着。
月光下它黄色眼睛里充满了乞求。
求求你?理查德小心地把面包放进了它急切的手中。
赛缪尔在他们在雪地上跋涉时不停地自言自语,它一口就吃掉了面包。
理查德知道一旦赛缪尔有机会,它想都不会像就会割开他的喉咙。
它看起来好像是一个没有任何道德情操的生物。
赛缪尔,为什么索塔会和你在一起?从肩上向后望了理查德一眼,眼神迷惑。
赛缪尔的同伴。
难道你的女主人对你带我回去不会生气吗?赛缪尔发出咯咯地声音,理查德把这理解成笑声。
女主人不害怕探索者。
黎明前,走到一片下坡地上黑暗树林的边缘,赛缪尔用长长的胳膊向下指了一下。
阿甘达流域,它咯咯笑道。
它从肩上回头望向理查德,脸上一副嘲弄的笑容。
女主人。
树林热得简直不能忍受。
理查德脱下斗蓬塞进了背包,然后把凯伦斗蓬塞进了他的背包。
赛缪尔在一旁看着,没有抗议。
回到流域,它看起来很愉快、自信。
理查德假装看的见他们前进的道路,不想让它知道在这么浓密的树林里他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理查德用套在赛缪尔脖子上的绳索来引导他,像是一个瞎子。
赛缪尔快步前进,好像这里明亮的像是在日中。
任何时候它转过秃头对着理查德时,黄色的眼睛亮得像一双灯笼。
随着黎明的光芒慢慢照亮了树林,理查德开始能看到好四周遍布的大树,飘落下来的苔藓碎片,沼泽水潭上升起的一团团黑色蒸汽以及树林中几双不时隐现的眼睛。
他小心翼翼地迈过错综复杂、盘旋在一起的树根。
空洞的嚎叫声回荡在薄雾中。
这个地方是他回想起了斯勾沼泽。
味道也同样的恶臭。
还有多远?近了。
赛缪尔笑了。
理查德紧拉一下绳索。
你记住,如果有任何不对劲,你第一个死。
笑容从没有血色的嘴唇上消失了。
理查德可以不时在泥地上看到雪地上同样的足迹。
凯伦仍然活着。
黑影在树影、浓密的灌木从中跟踪着,有时会发出喘息声和嚎叫声。
理查德不知道那是不是赛缪尔的同类。
更糟糕的是,还有一些在树顶上跟踪,只是他看不见。
一股寒流伸上他的脊柱。
赛缪尔走下道路,绕开路中一棵蹲伏、粗壮树干交错繁复的根茎。
你在做什么?理查德问道,拉住绳索,使它停下来。
赛缪尔转身对着他笑了。
看着。
它捡起一根结实、和他手腕一样粗的树枝,扔进的树根丛中。
树根皮鞭般的挥出,八爪鱼似的绕住了树枝,扭曲。
理查德听到啪的几声,树枝被拧成了几段,赛缪尔咯咯地笑着。
随着太阳的身高,阿甘达流域的森林好像变得更暗了。
头上交错缠绕着枯死的树枝,薄雾不时地在他们道路上升起,有一段时间,理查德甚至看不见绳子另一端赛缪尔的身影。
但他一直都能听到声音:刮擦声、爪刨声、口哨声,甚至还感觉有东西在踢他。
有时候,薄雾因为突然穿过的身影旋转盘旋而上,就在边上,但就是看不见。
理查德记起凯伦说过他们正在走向死亡。
他试图把这个念头赶出脑海里。
她告诉过他她从未见过魔女,只是听说过别人的叙述。
但她所听到的事情使她恐惧、害怕。
所有进入流域的人都没有回来过。
她说过,甚至没有一个魔法师胆敢进入。
但是这些仍然只是二手的信息,她从未见过索塔。
也许故事被夸大了。
他的眼睛扫视着充满恶意、不详的森林。
也许不是。
前面,透过混乱繁杂的树木,出现了亮光,是阳光,还有汩汩的流水声。
他们越接近,光线就越明亮。
很快他们就走到黑了森林的边缘。
道路就此中断。
赛缪尔高兴地咯咯笑起来。
下面展现出一条长长的山谷,绿色、明亮、阳光照耀着。
巨岩山峰在四周直直地包围住这片山谷。
被照成金色的草地上耸立着橡树、榉树和枫树,深秋染过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摆。
在他们所在的森林里,感觉好像是在黑夜中看着白天。
溪水翻着跟斗从他们身旁的岩石上滚落下去,落下垂直的山崖,无声地消失在空中直到最后落进底下清澈的水潭,在那里发出遥远的喧嚣声。
水花四溅而起,湿润了他们的脸庞。
赛缪尔向下指着峡谷。
女主人。
理查德点点头,让它带路。
赛缪尔带领理查德走进一个由灌木、浓密树木、盖满蕨类植物的巨石所组成的迷宫,沿着一条隐藏在石头和藤蔓之间的道路,顺着悬崖边走进了山谷。
没有他的小向导,理查德永远也找不到这条通道。
在他们向下走时,可以看到下面美丽的原野全景:树木看起来很小,一块块簇拥在起伏柔和的山脉上,溪水蜿蜒盘旋在原野上,头上是一片明艳的蓝色天空。
山谷中央,宏大树木组成的地毯中间矗立着一座壮观、优雅的会让人忘记呼吸的宫殿。
精致的尖顶直指天空,迁细的石桥在高塔之间相连,台阶绕着塔楼盘旋而上。
各色旗帜和彩带在风中飘扬在每一个高点上。
这座宏伟的宫殿看起来愉悦得直奔天空而去。
理查德安静的站了一会儿,目瞪口呆,神情呆滞,简直不能相信所看到的景象。
他热爱自己的家乡心之陆,但那里没有地方可以比得上这里。
简单地说,这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地方。
他从未想像过世界上会有这样幽雅美丽的景象存在。
两个人再次开始前进了,向下走到了山谷的边缘。
那里有成千上万个台阶,伸出石墙外,盘旋,转入地下,有时在绕转回来,从台阶下通过。
赛缪尔蹦蹦跳跳地跳上台阶,好像已经做过上千次了。
显然它很激动回到家里,接近它女主人的保护。
在谷底、阳光下,一条道路通过树木点缀的山丘和温暖的草地。
赛缪尔用它奇特的步伐蹦跳前进,咯咯笑着,理查德不时拉紧绳索来提醒它谁掌握着绳子的另一端。
他们在山谷里穿行,沿着一条清澈的小溪走了一会儿,接近了宫殿,树木变得浓密起来,相互间距离不大,每一棵都是一株宏伟的标本,遮蔽住照向道路的明亮阳光。
道路柔和地爬上山丘。
在丘顶,树木看起来好像聚集起来,遮蔽保护宫殿。
理查德可以透过头顶上的枝叶看到宫殿的尖顶。
他们进入了一片安静的、教堂般的、树木成荫的林子。
理查德可以听到溪水冲刷岩石上苔藓的柔和声音。
阳光下,水雾弥漫的溪流穿过这片安静无语的区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美的青草和枝叶香味。
赛缪尔伸出手臂,理查德顺着他的指向望去,在中央的一块开阔地上有一块巨石。
石头中间是一个冒着气泡的泉眼,流出的泉水沿石而下形成一条小溪,两岸点缀着一些长满绿色苔鲜的石块。
一个女子穿的一条白色长裙,一头柔软的棕色头发,背对着他坐在大石边上,在斑驳的阳光下拨动清澈的泉水。
不知何故,她的背影看起来很熟悉。
女主人,赛缪尔说,目光流动。
它又指了指,道路的另一边,离他们较远的地方。
漂亮女士。
理查德看到凯伦身体僵硬的站着。
样子看起来很奇怪。
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赛缪尔转过它布满斑点的秃头,用一根长长的灰色手指指着绳子。
它抬起头用一只黄色眼睛看着理查德。
探索者的诺言,它低吟道。
理查德解开绳子,从它肩上拿下凯伦的背包并放在了地上。
赛缪尔朝理查德扭曲了下它那没有血色的嘴唇,嘶嘶出声,然后突然的绕进树荫,蹲坐在那里观察着。
理查德走向凯伦,困难的吞咽着,腹中好像凝结成一团。
最后他看清了在她身上蠕动的东西,浑身抽搐一下。
蛇。
凯伦身上盖满了翻腾的蛇群。
凡是他认识的都有剧毒。
肥壮的蛇缠绕住她的双腿,一条紧紧缠在她腰上,还有一些卷住她的胳膊,在身旁悬挂下来。
小蛇胡乱地游走在她浓密的头发里,不时地吐着舌头,一些绕在她脖子上,向下游走进胸前的衬衫里,在扣子中间探出头来。
在他接近时,不得不提醒自己控制住呼吸。
他的心脏怦怦直跳。
眼泪流淌下凯伦的脸颊,她的身体微微地颤抖。
别动,他语气平静地说。
我来把它们搞掉。
不!她低吟道,眼睛恐慌地瞪大了,看着他。
如果你动它们,或是我移动的话,它们就会咬我。
别担心,他试图使她镇定下来,我会帮你脱出困境的。
理查德,她低声乞求道,我已经死了。
离开我。
离开这里。
快跑。
他觉得好像一只看不见的手掐住了他的喉咙。
在他眼中,他看见她正在极力控制住她的恐慌。
他试图摆出他最平静的样子,来激励她。
我不会离开你,他吸了口气。
求求你,理查德,她的粗声低语道,为了我,在来的及之前。
快跑。
一条细长、花纹斑斓的毒蛇,用尾巴缠住她的头发,在她面前垂落下脑袋。
红信在她面前吞吐。
凯伦闭上眼睛,另一滴的泪珠流淌下她的脸颊。
毒蛇游走在她脸上,向下游到她的锁骨,最后斑斓的身体消失在她衬衫里。
她低低地发出一声呜咽。
我要死了。
你现在救不了我。
求求你。
快跑。
你还有机会。
理查德害怕她会故意移动,让蛇咬,用自杀来救他,认为这样他就没有理由停留。
他必须得说服她这样做没有用。
他镇定地看了她一眼。
不。
我是来这里找最后一个盒子的所在。
我不会离开直到我知道为止。
现在保持镇定,不要移动。
蛇群在衬衫里的移动使她瞪大了眼睛。
她咬住她的下唇,眉头挤在一起。
理查德吞咽下嘴里干燥的感觉。
凯伦,坚持住。
想想别的东西。
暴怒中,他大步走向坐在石头边上仍然背对着他的女子。
内心深处什么东西警告他不要拔剑,但他忍不住,也不愿忍住。
他咬紧牙关,急促呼吸着。
他走到她身边时,她站起身,轻轻地转过身,用他熟悉的声音叫他的名字。
当他看到同声音相匹配的脸庞后,他的心跳到了喉咙口。
《真理之剑1 巫师第一守则·上》作者:泰瑞·古德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