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2025-04-03 08:04:33

理查德拉开树枝。

这就是道路松,他宣称道:所有旅行者的朋友。

里面很黑,凯伦拉开树枝让月光投进,以便他能击打火石,生起一堆篝火。

薄云浮过圆月,呼吸在寒夜中成为白色的雾气。

理查德在来往佐德途中,曾经在这里过夜,有他用石头砌筑成的一个篝火煻,边上还有干木材和用来睡觉的干草。

篝火很快就燃起了,树下跳动着闪烁的火光。

树下的树枝不高,理查德在树下几乎站不直身体。

在接近树干的树枝上没有针叶,树下由树枝远端浓密的针叶包裹成一个中空的空间。

四周带着浓密针叶的树枝一直垂落到地面。

只要小心使用,这种树是防火的。

在篝火上,轻烟袅袅的盘旋而上。

道路松的针叶生长的非常浓密,甚至在一场大雨下还能保证树下的干燥。

理查德曾经很多次在道路松下避雨。

在他在心之陆旅行的时候,经常喜欢呆在这种很小但是非常舒适的庇护所中。

现在他特别喜欢它这种隐蔽的特性。

在他遇上长尾卡拉之前,森林中有他非常尊敬的植物和动物,但没有任何使他感到害怕的事物。

凯伦盘腿坐在篝火前。

她还在发抖,把毯子紧紧裹在头上和身上,双手拉紧了下巴处的毯子,像是戴了一顶帽子。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道路松。

在我出外旅行时,很少在森林中过夜,但它看起来的确是一个睡觉的好地方。

她看起来比他还要疲惫。

你上次是什么时候睡觉?两天前,我想。

记不太清了。

理查德很惊讶她现在还能睁开着她的眼睛。

当他们被四方小组追杀时,他几乎跟不上她的脚步。

他知道,那是她的恐惧在推着她继续前进。

为什么会怎么久?这是一件不明智的事,她说,在结界中睡觉。

凯伦出神的盯着火堆,享受它带来的温暖,火光在她的脸上不停的闪耀。

她放下了拉紧毯子的双手,让毯子自由的沿着头部挂下,然后伸出了双手,在火焰上取暖。

理查德猜想着结界中存在的异物和睡着后可能发生的后果,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饿了吗?她点点头。

理查德伸进背包,掏出一个小锅,然后走出道路松,来到之前他们曾经越过的一条小溪,灌满了它。

寒夜里森林中,到处充斥着各种声音,理查德觉得一不小心就会打断它们。

没有带出旅行斗篷还有其他一些必备东西,他再一次诅咒着自己。

但一回想到有人在家里等他就使他打寒颤。

每一个在他身旁飞舞而过的虫子都使他害怕的止住脚步,怀疑那可能是一只血蝇,好几次刚跨出半步就僵住了,直到认出那只是一只雪树蟋蟀、一只飞蛾或是草蜻蜓,才松了一口气。

薄云浮过月亮,树影时隐时现。

尽管他不愿意,但还是抬头张望了天空。

薄薄的云层安静的掠过天空,星光闪烁。

所有的云层都在移动,除了一条,它一点都不动。

他感到透骨的寒冷,快步走回树下,将锅子搁在火煻,平衡在三块石头上。

理查德开始坐在她的对面,然后改变了注意,坐到了她的旁边,告诉自己这是因为他太冷了。

当她听到他牙齿打颤的声音后,把一半毯子盖到了他的肩头,让她自己的另一半毯子从头部滑落到她的肩头,就像他一样。

毯子上还有她的体温,使他感觉好及了,安静的让这种温暖慢慢浸润进他的身体。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像卡拉这种东西。

中土一定是一个很可怕的地方。

中土有很多危险。

她脸上展露出睿智的笑容。

也有许多奇异和带有魔力的事物。

那是一个美丽、令人惊异的地方。

但是卡拉并不来自中土,它们来自达哈拉。

他惊奇的瞪大了双眼:达哈拉!它们穿越了两层结界?达哈拉。

直到他哥哥今天在演说中提到,除了在老人们小心翼翼的耳语和人们诅咒之外,人们从来不提起这个大陆的名字。

凯伦仍然凝视着篝火。

理查德,她犹豫了一会儿好像害怕告诉他:再也没有两层结界了。

自从这个春季,隔离中土和达哈拉的结界已经消失了。

震惊使他感到达哈拉巨大的、令人恐惧的阴影向他走进了一步。

他试着消化这个信息。

也许我的哥哥是个先知。

也许。

她不含表情的说。

尽管作为一个先知,不能靠预言一件已经发生的事情来生活。

他用眼角扫了她一眼。

凯伦笑了笑,一边悠闲了搓转着一缕头发。

当我第一眼看到你,直觉告诉我你不是一个愚蠢的家伙。

火光在她绿色的眼睛中闪耀着。

谢谢你没有证明我的直觉有误。

米切尔地位让他具备别人不可能掌握的信息。

也许他在暗示人们,使他们习惯这个可能性。

在他们最后发现这个事实时,不会惊慌失措。

米切尔经常说信息是权力的中心,而且它不是一个应该随便花费硬币。

在成为一个议员后,他鼓励人们向他报告各种消息。

甚至一个农夫所说的流言被他听到,随后又被证明是真实的话,他会给予一个奖赏。

锅里的水开始沸腾了。

理查德斜了下身体,用手指勾住背包的背带,将它拉到身边,然后重新整理好身上的毯子。

四面翻寻了一下,找到了放有风干蔬菜的袋子,倒了一些到锅里。

从他的口袋中,掏出一块包有四块肥肠的餐巾,把肥肠拗断后扔进了锅中。

凯伦惊讶的看着。

那里来到肥肠?难道是从你哥哥宴会上攫取的?听起来她对这种做法一点也不满意。

一个好的林中居民,他说,一边添着手指一边看着她,总是提前计划并想办法搞到他的下一顿食物。

他会认为你很没有礼貌。

我也不认为他很有礼貌。

他知道在这点上她不会有不同意见。

凯伦,我不会认为他的行为是正确的。

自从母亲死后,他成为了一个很难接近的人。

但我知道他关心人民。

你也不得不,如果你想成为一个好的议员。

那一定有很大的压力。

我是绝对不会想要担负起那种责任的。

但那是他所想要的一切,成为一个大人物。

现在他成了首相,得到了他一直想要的东西。

他应该感到满意了,但他看起来更加没有容忍力。

他总是很忙,总是不耐烦的发出命令。

然后总是心情不高兴。

也许当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发现和他想象中不一样。

我希望他能像变回他以前的样子。

她笑了:至少你挑香肠的眼光很好,挑到了最好的。

这句话消除了之间的紧张。

他们一起笑了。

凯伦,我不明白,结界。

我是说。

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是结界,除了知道它是用来隔离大陆以便保持和平的。

当然还有所有人都知道的,任何人进入了结界都不会活着出来。

查尔斯和结界看守者为了人们安全着想巡逻着,确保他们远离结界。

难道这里的年轻人从来没有接受过三块大陆的历史?没有。

我自己也觉得这非常奇怪。

我想知道,但没有人愿意告诉我。

人们觉得我很奇怪只是因为我想知道历史和提出相关的问题。

老人们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然后告诉我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得已经记不起来了,或者用一些其它借口推搪我提出的疑问。

父亲和佐德都告诉过我在有结界之前他们曾经生活在中土。

在结界建立之前,他们来到了心之陆。

在我出生前,他们在这里相遇了。

他们说,在结界建立之前是一个可怕的暗黑时代,连绵不断的战争。

他们都说,除了那是一个最好被遗忘的时代之外,没有什么是我值得去了解的。

一提到那个时代,佐德总是看起来特别愁苦。

凯伦拗断了一根干树枝,扔进了火煻,它熊熊燃烧起来,最后成为灰烬。

不错,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告诉你其中的一部分。

她转过头来,他点头示意她继续。

很久以前,在我们父母还没有出生之前。

达哈拉只是一个大大小小王国的联合体,就像中土一样。

其中最残酷的统治者叫做皮耶尔·拉哈。

他是一个贪婪的国王。

从他继任王位的第一天起,就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的征服达哈拉的其他王国,很多时候甚至连签订的和平条约墨迹还未干。

最后,他在整个达哈拉占据了统治地位,成为达哈拉唯一的王。

但是这样并没有满足他的欲望,反而刺激了他的征服欲。

很快,他就把注意力集中到现在被称为中土的大陆上。

中土是一个松散的自由土地的联合体;自由,并至少以土地上生活的人们认为合适的方式统治着,而且王国相互之间和平的生活着。

在皮耶尔·拉哈征服达哈拉所有土地时,中土的人们了解了他是怎样一个人,不会轻易被他欺骗。

他们清楚的知道同他签订一个和平条约就等于签订一封侵略的邀请函。

相反的,他们选择自由的生活并联合起来,在中土议会的领导下组成了统一的抵抗军队。

许多王国之间并不友好,甚至有敌意,但是他们知道如果不联合起来战斗,就会被一一打败。

皮耶尔·拉哈带领的达哈拉的军队同中土的联合军队开始了规模庞大的战争。

残酷的战争持续了许多年。

凯伦拗断了另外一根树枝并把它扔进了火焰中。

当他的吞噬土地的速度逐渐减缓下来并最终停止时,拉哈开始使用魔法的力量。

在达哈拉也存在魔法,而不仅仅是在中土而已。

其实在那个时代,到处都魔法存在,没有被隔离的大陆,也没有结界。

皮耶尔·拉哈最后使用了极其残酷的魔法来对抗自由的人们。

什么样的魔法?他干了些什么?一些是削弱性质的,像疾病等,但是最恐怖的是一个叫做影者的魔法。

理查德皱眉:影者?那是什么?空气中的影雾。

影者没有固定的形态,没有确切的外形,就我们所知他们甚至并没有生命,而是魔法召唤的产物。

她伸出了她的手掌,在他们面前比划着做了个手势。

他们可以漂浮着在战场上移动或者轻快的穿越一片战士们无法通过的密林。

武器对他们一点作用都没有。

剑和弓箭都能轻易的穿越他们,好像他们完全不存在一样。

你也无法躲藏,他们可以在任何地方找到你。

一个影者可以直接穿越一个人的身体,他的接触是致命的。

被他接触后,人体全身都会出现水泡,然后水泡膨胀并且最终破裂,整个身体也随着一起完全破裂。

没有人被影者接触过还能存活。

一个影者可以消灭整个军队。

她把手缩回进毯子里。

当皮耶尔·拉哈开始使用影者这个恐怖的魔法时,一位伟大的受人尊敬的魔法师加入了中土抵抗的行列。

他叫什么名字,这位伟大的受人尊敬的魔法师?这是故事的一部分,请耐心听我说完。

理查德捣搅了一下壶中的晚餐,专注的倾听她继续故事。

成千上万的人死于战争,魔法杀死的人就更多。

那是一个暗黑的时代,度过了多年艰苦的战斗,被皮耶尔·拉哈魔法残杀的人们不计其数。

但依靠伟大的魔法师的帮助,皮耶尔·拉哈被赶回了达哈拉。

理查德在篝火中添加了一根粗大的白桦树枝:那位伟大的受人尊敬的魔法师是怎样对付影者的?他召唤了所谓的战争号角。

当影者出现时,我们的人吹响了号角,所产生的魔力将影者一扫而空,就好像风中的烟雾一样被吹散。

这使战争的天平重新倾向了我们。

战争是极其破坏性的,我们认识到攻进达哈拉去消灭皮耶尔·拉哈和他的军队的耗费太大了,不值得也提供不起。

但是一定得要做些什么来防止皮耶尔·拉哈再次入侵。

同时还有很多人非常害怕魔法的存在,觉得比皮耶尔·拉哈军团还要可怕,他们希望能和魔法从此绝缘,生活在一个没有魔法的世界里。

西方大陆于是就为他们设立了。

这就是三块大陆的由来。

结界依靠魔法的力量产生了…但结界本身并不是魔法。

理查德看着她,她转过了头:那是什么?尽管她转过了头,他还是能够感觉到她将双眼合上了一会儿。

她拿走了他手中的汤杓,尝了一下他们都知道还没有好的晚餐,然后转过头来望着他,好像是在问是否他的确想知道。

理查德静静的等着。

凯伦凝望着篝火。

结界是地狱的一部分,是死亡的领地。

它们是由魔法被召唤到我们的世界来的,用来隔离开三块大陆。

它们就像是我们世界里一块幕布,生命世界中的一条裂缝。

你是说,进入结界就象是跌入一条裂缝,到达另外一个世界?跌进地狱?她摇摇头。

不。

我们的世界还在那里。

地狱,同时也在同一个地方存在。

走过结界,地狱与我们世界重叠的地方大约需要两天的时间。

在你穿越结界的同时也在穿越地狱。

那是一块荒芜贫瘠之地。

任何生命触摸到地狱,或者是被地狱所触摸到就等于触摸到死亡。

那就是为什么没有人能穿越结界。

如果你进入,就等于进入到死亡领域。

没有人可以从死亡领域中回来。

那你是怎么穿越的呢?她望着篝火,艰难的吞咽了一下。

利用魔法。

结界是由魔法召唤来的,因此魔法师们推论出,他们能够在魔法的保护下让我安全的通过结界。

对他们来说,施展这个魔法是极其危险和困难的。

他们在处理一些他们自己并不完全明白的事情,十分危险的事情,而且他们也不是那个召唤结界的魔法师。

所以他们并不确信他们施展的这个魔法是否会成功。

我们没有一个人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的声音是虚弱、遥远的。

尽管我已经穿越了结界,但我恐怕永远也不会完全通过它。

理查德目瞪口呆的坐着。

他惊惧的想象着她曾经面对的死亡之旅,曾经穿越过地狱的一部分,死亡的领域,即使是在魔法的保护下。

这是难以想象的。

她惊恐的眼睛望着他,那双见过任何人都未曾目睹过的死亡之地的眼睛。

告诉我,在那里你看到了什么?他低声问道。

她望向了篝火,皮肤变得像灰一样白。

一段桦树枝在火中爆裂了,使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她的下嘴唇开始颤抖起来,饱含眼泪的眼睛反射着摇摆不定的火光,但是她并没有望着篝火。

一开始,她的声音显得很遥远,象是走进你在夜晚北部天空看到由冷淡的鬼火形成的薄雾。

她的胸口开始激烈起伏起来:在里面,是一片漆黑,超过了人们对黑暗的理解。

她的眼睛瞪得很大,里面有一层薄薄的水雾。

她发出了一声低吟:哪里……有什么人……和我在一起。

她转过身,很迷惑的样子,好像忘记了她所在的地方。

她眼中的痛苦使他感到很恐慌,他的问题给她带来了痛苦。

她用手捂住了嘴,眼泪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她闭着眼睛,低声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理查德手臂上的汗毛高高耸立起来。

我的…母亲,她抽泣着: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她了…还有…我已经死去的妹妹…旦尼尔…我孤单一人…还很…害怕…她放声大哭,并开始哽咽着大口吸气。

不知何故,他知道她正在迷失到缠绕心头的恐惧之中,迷失到曾经见到过的地狱中,好像那些亡灵们不甘心她的逃脱,想要再一次把她拖进死亡的领域。

理查德疯狂的抓紧了她的肩膀,转过她的身体,面对他。

凯伦,看着我!看着我!旦尼尔…她大口的抽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着,竭力想要摆脱他。

凯伦!我很孤单…还很…害怕…凯伦!我在这里和你在一起!看着我!她依然痉挛着哭泣,大口吸气,象是要窒息而死的样子。

他睁着眼睛,但是焦点并不在他的脸上,而是在其他什么地方。

你不是孤单一人,我在这里和你在一起!我不会离开你的!我很孤单,她嚎啕痛哭。

他猛烈的摇晃着她,试着让她专注于他。

她的皮肤苍白,冰冷的像死人一样。

她竭力想要呼吸。

我就在这里。

你不是孤单一人!他再一次绝望的摇晃着她,但是没有一点帮助。

他正在失去她。

理查德竭力控制着不断增长的恐慌,做了一件唯一能想到的事。

在以前遇到恐慌的经验中,他学会了控制它。

他有能力和力量去控制它。

现在他就开始做,闭上双眼,把害怕关在门外,隔挡住恐慌,寻找着内心的平静。

他让自己全神贯注于内心的力量。

在平静的内心深处,他隔开了恐惧和疑惑,凝聚于那平和的力量。

他不会让亡灵带走她。

他平静的呼喊着她的名字:让我来帮助你。

你不是孤单一人,我在这里和你在一起。

借助我的力量。

他的手紧握着她的肩膀。

他可以感到她在不停的颤抖,一边抽泣着,一边竭力呼吸。

他脑中想象着送给她他的力量,通过他的手,通过彼此之间的接触。

想象着这种接触延伸到她的心灵,借给她所有的力量,要把她从黑暗中拉回来。

他是在那黑暗中光明和生命的火花,能指引她回到这个世界,回到他身边。

凯伦!我在这里。

我不会离开你。

你不是孤单一人。

我是你的朋友。

相信我。

他轻柔的捏着她的肩膀:回来吧。

求求你。

他在脑海中构筑了一片灼热明亮的光,希望这能帮助她。

求求你,敬爱的神灵们,他祈祷着,让她看到那片光。

让它帮助她。

让她借用我的力量。

理查德?她大叫着他的名字好像在寻找他。

他再次捏了一下她的肩膀。

我在这里。

我不会离开你。

快回来吧。

她开始呼吸了。

眼睛聚焦在他的脸上。

当她认出是他时,整个表情一下子轻松起来,然后开始哭泣起来。

这一次,看起来像是正常的方式。

她浑身虚脱了,倒在他的身上,紧紧搂住他,好像她是一块河里正在下沉的石头。

他搂紧了她,让她伏在他的肩膀上痛哭,喃喃的告诉她一切都很好。

他低身探出手来,一把抓住了掉落的毯子,将她尽可能的裹紧。

她的身体重新恢复了温暖,这是另外一个她已经安全的信号,但是使他担心的是发现亡灵们可以这么快就几乎把她永久留在地狱。

他觉得这不应该发生。

好在她没有呆在那里太久,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把她拉回来的。

但是他知道只要再过一会儿,就永远失去了她。

他一点都不知道什么是魔法师或者魔法,但是如果没有一个绝对必要的理由,没有人会疯狂的将凯伦送过结界,尽管是在魔法的保护之下。

他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会这么重要。

推开他的肩膀,她坐直了身体,表情十分尴尬。

对不起,我不应该以这样碰你,我只是…没有关系,凯伦。

作为一个朋友,最基本的一个责任就是为哭泣提供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她点点头,但是没有抬头。

在他端下热汤冷却的时候,理查德感觉得到她在看他。

他又投进了一片木柴,爆起的火星顺着火焰上灼热的空气盘旋而上。

你是怎样做到的?她轻柔的问道。

做什么?你是怎样让提出的问题深入我的脑海,感觉让我不得不回答,甚至包括一些我并不想说出答案的问题?他耸耸肩,有一点自觉地说:佐得也这样问过我。

我猜想这是我与生俱来的一种能力。

有时候我觉得这是一种诅咒。

他转过冲着篝火的目光,再一次望着她。

我很抱歉,凯伦,我不因该问你在那里看到的东西。

有时候,我的好奇心超出了容许的界限。

我很抱歉我给你带来的痛苦。

你差点被拖进地狱,尽管那不应该发生,对吗?是的,那不因该发生。

感觉好像在我回忆我所经历的地方时,有什么人就等在那里准备拉我进入地狱。

如果不是由你在这里的话,我一定已经迷失在死亡的领域中了。

在无尽的黑暗中,我看到了一点光明。

你一定作了什么吧我带了回来。

理查德拣起了调羹,思考着。

也许只是因为你并不是孤单一人。

凯伦轻轻的耸耸肩:也许。

我只有一把调羹,我们可以轮流用。

他舀了一勺肉汤,再尝试前吹了吹。

这不是我最好的一道菜,但要比一个挑剔而又懒惰的家伙做的好多了。

这句话有了他想要的效果,她笑了。

他把调羹递给了她。

如果需要我帮助你,活下去并对付下一对四方小组,我需要了解一些事情。

而且我不认为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她点点头:我知道,我会告诉你。

他让她喝了一些肉汤在他继续提问之前。

结界形成后又发生了什么?那个伟大的魔法师后来又怎么样了?她吃了一根香肠然后把调羹替还给他。

在结界形成前,还发生了一件事。

当那位伟大的魔法师在最终的魔法对抗中占了上风时,皮耶尔·拉哈作了最后的报复。

他在达哈拉派出了一队四方小组…他们杀了魔法师的妻子,还有他的女儿。

理查德瞪着她:然后魔法师对拉哈作了什么?他妨碍了拉哈的魔法,并让他一直都出不了达哈拉直到最后召唤结界出现。

在哪一个瞬间,他对拉哈施展了一个被称为魔法师之火的魔法,并让那火球先接触结界,让那火球接触到死亡,让那火球带有两个世界的力量。

然后,结界形成了。

理查德从来没有听说过魔法师之火,但他并不认为这需要解释。

那么皮耶尔·拉哈怎么样了?嗯,既然有结界的存在,没有人可以确定发生了什么。

但我认为没有人会把赌注压在皮耶尔·拉哈身上,认为他还活着。

理查德递给她调羹,在她继续晚餐时,想象着魔法师那正义的愤怒。

她吃了几口后,把调羹替换给他,然后继续故事。

一开始一切都很好,然后中土的联合议会作了一些那位伟大的魔法师认定是腐败堕落的事。

一些和魔法有关的事。

他们对原先达成的关于如何控制魔力的协定食言了。

他告诉议会他们的贪婪和他们正在做的事会造成比战争更可怕的结果。

议会确认为他们比魔法师更了解该怎么处理有关魔法的事务。

他们把一个只有魔法师才能保管的非常重要的神器作为一个政治奖励来他们认为有突出贡献的人。

他狂怒了,说只有一个魔法师担负起这个守护的职责。

这位伟大的魔法师培养了好几个学生,但是贪婪使他们和议会站在了一起。

他说他的妻子和女儿死得毫无价值。

作为惩罚,他说他会做一件对他们很糟糕的事。

他会离开他们,让他们自己承担他们行为的后果。

理查德笑了,听起来很像佐德的口吻。

他说既然他们这么清楚知道事情该怎么做,那么他们并不需要他。

他拒绝进行帮助他们,消失了。

但是,在他离开时,他施展了一个魔法师之网…什么,一个魔法师之网?那是一种魔法师施展的符咒。

他离开时,施展一个对所有人都有效的魔法师之网,使人们忘记他的名字,甚至忘记他长的样子。

这就是为什么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也没有人知道他的样子。

凯伦向火煻里扔浸了一个树枝,呆呆的看着燃烧的火焰。

他一边喝着肉汤一边等着她继续故事。

过了几分钟,她又继续讲了下去。

去年的初冬,异动开始了。

他停止了向嘴里塞的一勺肉汤,抬起了头。

什么异动?达肯·拉哈的异动。

毫无征召的一下子就出现了。

突然之间,大城市的人们开始念讼他的名字,称呼他为圣子拉哈,称呼他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和平使者。

奇怪的是,他是P 的儿子,来自达哈拉,结界的另一边,那么人们是知道他的呢?她暂停了一会儿,让他有时间思考这件怪事的意义。

然后,卡拉开始越过结界。

在人们学会天黑后呆在家里之前,许多人被杀害了。

但是它们是如何越过结界的呢?结界在慢慢削弱,只是没有人知道而已。

它削弱时,上部先开始消失,所以卡拉可以从上面飞越而过。

今年春天,结界完全消失了。

然后,人民和平军,达肯·拉哈的军队直直的开进了大城市。

没有反抗,相反的,军队所到之处的人们向他们拋撒鲜花。

没有拋撒鲜花的人们被吊死了。

理查德瞪大了眼睛。

军队杀了他们。

她严肃的看着他。

不。

那些拋撒鲜花的人吊死了他们,宣称他们是和平的威胁。

人民和平军从来不需要动一根手指。

既然和平军没有杀掉那些持不同意见者,人们就宣称这就证明了达肯·拉哈要的只是和平。

过了一段时间,军队介入了。

那些人被送到了感化学院,学习圣子拉哈的伟大之处,学习他是怎样一个和平使者。

人们学到了他的伟大之处吗?没有人像皈依者那样狂热。

大多数人只是整天坐着,念讼他的名字。

那么,中土就没有反击。

达肯·拉哈面见了议会并要求他们加盟成为和平的一部分。

同意的人被认可是和平的维护者,受到了人们的赞颂;反对的人被公开处决了,由达肯·拉哈亲自动手。

那么…她举起了手掌并闭上了双眼。

达肯·拉哈腰上别着一把弯刀。

他非常愉悦使用它。

理查德,请不要问我他是怎样处决那些人的。

要我描述的话,我的胃会受不了的。

我是想问那些魔法师们的反应。

喔。

这使他们睁开了眼睛。

达肯·拉哈然后禁止任何魔法的使用,使用者将被视为反叛者。

你必须了解一点,在中土,魔法是许多人们、生物的一部分。

这就好象是说你有双手双脚是犯罪,必须把它们砍掉。

然后,他禁止了火的使用。

他的目光从肉汤上抬了起来。

火?为什么?达肯·拉哈并不解释他的命令。

但是,魔法师使用火。

尽管他并不畏惧魔法师。

他比他父亲全盛时期还要有力量,比所有魔法师都有力量。

他的追谁者给出了种种猜测,最有说服力的是火曾经被用来对付他的父亲,所以火是对拉哈家族的不尊敬。

这就是为什么你想要坐在壁炉前的原因。

她点点头。

在中土,没有得到达肯·拉哈或者他的追谁者的同意,在错误的地方生火就等于邀请死亡。

她用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

也许西方大陆很快也会这样。

你哥哥看起来已经很接近禁止用火。

也许…他打断了她。

我们的母亲被火活活得烧死了。

他的口气里含有明显的警告。

那就是为什么米切尔关注用火。

这是唯一一个原因。

而且他从未说过要禁火,只是想要作一些什么事来防止别人受到像我们一样的伤害。

希望人们不受伤害没有错。

她没有抬头,只是用眼光看着他。

但他看起来一点也不介意伤害你。

理查德做了一个深呼吸,熄灭了心中的怒火。

我知道看起来的确像这样,但是你不了解他。

这就是他的行为方式。

我知道他并不想伤害我。

理查德变更了姿势,抱膝坐着。

母亲死后,米切尔和他朋友呆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

他会结交任何他觉得重要的人物。

有一些是傲慢虚伪的。

父亲并不喜欢米切尔的一些朋友,也这样告诉了他。

他们会为此互相争吵。

一次,父亲带回家一个花瓶,瓶口雕刻着一些精美的人像,看起来好象是一群人拉着手,围着瓶口跳舞。

父亲对此很自豪,说它的年代很古老,可以卖到一个金币。

米切尔说他可以卖得更高。

他们互相争论。

最后,父亲把花瓶给了他,让他去卖。

米切尔回家后,扔了四个金币在桌上。

父亲呆呆得看了它们很久。

然后,用很平静的语气说,那个花瓶不值四个金币,并想知道米切尔对买主说了什么。

米切尔说他告诉了买主想要听的话。

父亲伸手去取四个金币,却被米切尔一手打开了。

他捡起了三个金币,只留下一个给父亲。

他说这是因为父亲只希望得到一个金币。

然后他说‘这就是我朋友的价值,乔治。

’那是米切尔第一次称呼他为‘乔治’。

父亲再也没有让他卖过任何东西。

但是你知道米切尔是怎样用那笔钱的码?在父亲再一次离家时,他支付了家里绝大部分的债务。

他甚至没有为自己买任何东西。

有时候,米切尔做事的方式很冷酷,就像今天他当众讨论母亲,指认我…但我知道他心里其实关心着每一个人。

他不希望有人受到火的伤害。

就是这样,他只是不想有人受到我们曾经经历过的痛苦。

他只是想帮助大家而已。

凯伦没有抬头,用树枝继续在地上画了一会儿,然后把树枝扔进了火堆。

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疑心的。

我知道失去母亲有多痛苦。

我相信你是对的。

最后,她抬起头。

原谅我?理查德笑了,对她点点头。

如果我像你那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也会很快就联想到最坏的可能。

很抱歉,我反应这么激烈。

如果你能原谅我的舌头,我就让你喝完余下的肉汤。

她笑着点头同意了,接过了他递来的肉汤。

他想听完余下的故事,但他等她吃了一会儿后才问:达哈拉的军队征服了中土的所有地方吗?中土是一个很大的地方。

人民和平军只是占领了几个大城市。

很多地方并不承认达肯·拉哈的统治。

达肯·拉哈也并不介意。

他认为那只是一个很小的问题。

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别的事情上。

魔法师们认识到他真正的目的是老师曾经警告过议会的神器,因为他们的贪婪而错误处理的神器。

如果让达肯·拉哈找到那个神器,他就可以掌控一切。

五个魔法师认识到他们的错误,老师毕竟是对的。

为了改变在他眼中的形象、挽救中土、挽救如果找到魔法后会被征服的西方大陆,他们在寻找伟大的魔法师,达肯·拉哈也在寻找他。

你说有五个魔法师。

那一共有多少个?原来一共有七个,魔法师和他六个学生。

魔法师消失了,剩余的其中一个转为向一个女王服务。

对于一个魔法师来说,这是一件很不名誉的事情。

她暂停了一会儿,思考一下。

我以前告诉过你,那五个魔法师现在都死了。

但是在他们死之前,他们搜索了整个中土,没有发现老师的踪迹。

他不在中土。

所以他们相信他在西方大陆?凯伦把调羹放进了空壶里:是的,他在这里。

他们觉得这位伟大的魔法师会阻止达肯·拉哈,尽管他们做不到这一点?这个故事有点奇怪,理查德不能肯定自己是否想知道答案。

不。

她暂停了一会儿说,他也没有力量来抗争达肯·拉哈。

他们所想要的、我们所需要的、能保证所有人都自由的是请魔法师做一个只有他才有能力和权利的任命。

从她小心翼翼选择用词的样子,理查德知道她正在围绕着她心中的秘密跳舞,因此他改变了提问的方向,为什么他们没有自己过来找他并要求他来做这件任命?因为他们害怕他会说不,而且他们也没有力量来强迫他。

五个魔法师的力量都比不上一个魔法师?她摇摇头,露出一个悲伤的微笑。

他们是他的学生,是想成为魔法师的人。

他们并不是与生具来的魔法师,没有与生具来的魔法天赋。

魔法师的父母都是魔法师。

他的血脉中存在着魔力,而不仅仅在脑子里。

他们永远也不可能达到他的程度。

他们合起来也没有能力来强迫他。

她安静了下来。

所以…他没有说下去。

他无声的让她知道他的下一个问题,而且他需要问题的答案。

最后,她用轻柔的细语告诉了他答案。

所以他们把我送了过来,因为我有能力。

火煻里发出木材爆裂的劈啪声和燃烧的嘶嘶声。

他可以感到她的紧张,知道这已是她所愿意告诉他有关她秘密的底线了,因此他没有再作声,让她有安全感。

没有回头看,他把手放在她的前臂上以示安慰,她用另一手搭在他手背上。

你怎样才能找到那位魔导师?我只知道必须很快找到他,否则我们所有人都输了。

理查德安静的想了一会儿。

佐德会帮助我们。

他最后说。

他是一个识云者。

寻找一个失踪的人正是识云者的工作。

凯伦怀疑的看了他一眼。

听起来像魔法。

西方大陆不应该有魔法存在。

他说那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学会。

他一直想教会我。

任何时候当我说到会下雨,他总是睁大了眼睛嘲笑我说:魔法!你一定有魔力,能够根据云层的样子推测将来的情况。

‘凯伦大笑。

这是一个非常好听的声音。

他并不想进一步催促她,尽管她的故事里还有很多松散的漏洞,还有很多没有告诉他的地方。

但至少要比他原先知道的多了。

重要的事是找到魔法师,然后离开,另外一队四方小组会很快追踪到她。

在魔法师做了无论什么他应该做的事后,他会带着她继续向西的逃亡旅程。

她把皮带上的腰包打开,取出了一个蜡布裹好的小包。

松开绳子,打开蜡布,露出了些茶褐色的东西。

她用手指蘸了一点,然后转身对他说:这能加快血蝇叮咬伤口的愈合。

转一下头。

他感到了敷上药膏后清凉的感觉。

他能辨认出药膏中所含的几种植物和药草。

佐德教过他做过同样的药膏,只是其中还用了奥姆植物,它有止痛的功效。

涂完之后,她自己也涂了一些。

他举起疼痛红肿的手。

这里,请在这上面也涂一些。

理查德!你做了什么?我被一颗棘刺了一下,就在今天早上。

她轻轻的拍了一些药膏在他伤口上。

我从来没有见过像这样的棘刺伤口。

这颗棘刺很大,我明天早上就会好了。

药膏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有效果,但是他告诉她效果非常好,以免她担心。

他的手相对她所需要面对的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

他看着她重新迭好蜡布绑好绳子,并放回腰包里。

他的脑门上全都是代表各种想法的皱纹。

理查德,你害怕魔法吗?他在回答前仔细想了一下。

以前我觉得魔法是一件另我非常向往的事物,听起来另人兴奋。

但是现在我知道也有令人恐惧的魔法存在。

可是我想这就和人一样,一些人你会远远避开他,一些人你会觉得认识他们很幸运。

凯伦笑了,很显然十分满意他的回答。

理查德,在我入睡之前,我必须做一件事。

它是一个魔力生物。

如果你不害怕的话,我会让你看。

这种机会很少,几乎没有人曾经见过,也很少人愿意。

但是你必须答应,结束后你必须到外面去散散步,回来后也不要再问任何问题。

我很疲惫,必须要休息了。

理查德自豪的笑了:我答应。

她再一次打开腰包,取出一个有塞子的圆瓶。

蓝色和银色的线条缠绕盘旋在圆瓶肥大的下部。

瓶里有光亮透出。

她绿色的眼睛凝视着他。

这生物是一个晚束。

她的名字叫做莎拉。

白天你看不到晚束,只有在晚上才看的见它们。

莎拉是帮助我穿越结界的魔法的一部分,她是我的向导。

没有她的帮助,我可能早就迷失了。

凯伦眼中噙满泪水,但她的声音还是一样平静和稳定。

今晚,她就要死亡。

她不能远离同类而单独生存,也没有力量重新穿越结界回去。

莎拉牺牲了自己的生命来帮助我,因为如果达肯·拉哈胜利的话,所有晚束会和其它种类一起死亡。

凯伦拔出塞子,把小瓶放在自己摊开的手掌上,并把手掌举在两人中间。

一小点闪光从瓶中升起,漂浮在道路松下寒冷、暗淡的空气中,树下所有的一切都被笼罩上一层淡淡的银光。

当晚束漂浮到两人中间,盘旋着,光线变得柔和了。

理查德惊呆了,大张着嘴看着,整个身体都凝固了。

晚上好,理查德·塞弗。

一个细小的声音说道。

晚上好,莎拉。

他自己的声音并不比耳语高多少。

谢谢你今天帮助了凯伦,这样做就等于帮助了我们。

如果你有需要晚束的地方,只要呼喊我的名字,他们就会出现。

敌人不会知道我的名字。

谢谢你,莎拉。

但是中土会是我可能去的最后一个地方。

我要帮助凯伦找到魔法师,然后我会带着她向西走,远离哪些追杀我们的人。

晚束看起来在空中转了个身,思考了一会儿。

银光照在脸上的感觉很温暖、很安全。

如果这是你所想要的,那你一定要去做。

莎拉说。

理查德感觉轻松了许多。

那细小的光点再一次在两人中旋转起来。

莎拉停止了旋转。

但必须了解一点,达肯·拉哈在寻找你们两个人。

他不会休息,不会停止。

如果你只是逃跑,他会追逐到你。

你没有反抗他的力量。

他会杀了你们俩。

很快。

理查德的嘴里突然变得很干,几乎不能吞咽。

至少卡拉动作很快,他想,然后一切都结束了。

莎拉,难道我们就无路可逃?光点又开始旋转起来,照得他脸上和道路松树枝上一闪一闪的。

莎拉再一次停了下来。

如果你背朝着他,你的眼睛就不会。

他会抓到你。

他喜欢这样做。

理查德瞪圆了眼睛。

但是…就没有什么我们可以做的?细小的光点又旋转起来,但这次在接近他后才停止下来。

好问题,理查德·塞弗。

你想要的答案就在你自己心里。

你必须要找到它,否则他会杀了你们俩。

很快。

多快?他的声音变得稳定、强硬起来,他不能抑制住自己。

光点旋转着退后了一点。

至少他能得到一些线索,他不能白白浪费这个机会。

晚束停止了旋转。

这个冬天的第一天,理查德·塞弗。

太阳升起的时候,如果到那时他还没有杀掉你们,而且他的计划没有被阻止,那么入冬第一天,太阳升起时,我们所有晚束都会死亡。

你们俩也会死。

他会很高兴这么做。

理查德思考着该用什么最好的方法来询问一个光点。

莎拉,凯伦正在挽救你们整个种族。

我正试着帮助她,你牺牲了自己的生命来帮助她。

如果我们失败了,所有人都会死,你刚才这么说过。

所以,请告诉我任何能够帮助我们阻止达肯·拉哈的事情。

光点旋转着在道路松下飞舞一个小圈,照亮了所飞舞到的区域,最后依旧停在了他的面前。

已经告诉了你答案。

在你心里面。

找到它或死亡。

抱歉,理查德·塞弗。

想要帮助。

但不知道答案。

只知道在你内心里。

抱歉,抱歉。

理查德点点头,用手指梳理着头发。

他不知道谁更沮丧,莎拉还是他自己。

扫了凯伦一眼,只见她平静的坐着,目光凝视着晚束。

好吧,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他要追杀我吗?是因为我在帮助凯伦还是有其它原因?莎拉接近他。

其它原因?秘密?什么!理查德跳了起来。

晚束也随着漂浮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

抱歉。

只是他会。

你知道魔法师的名字吗?好问题。

理查德·塞弗。

抱歉。

不知道。

理查德坐了下来,用手捂住了脸。

莎拉旋转着,飞舞出道道光束,并围绕他的头慢慢打着圈。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知道她想安慰他,她都快要接近生命的终点了。

她快要死了,但她还在试着想安慰他。

他艰难的吞咽了一下,以便可以开口说话。

莎拉,谢谢你帮助凯伦。

我的生命,看起来也不会长远,已经依靠她阻止我今天想要做的蠢事而延长了。

我的生命也因为认识她而变得更美好了。

谢谢你帮助我的朋友安全的穿越结界。

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了。

晚束飞近了他,碰了碰他的前额。

她的声音深深的刻入他的脑海里。

我很抱歉,理查德·塞弗。

我不知道可以挽救你生命的答案。

如果我知道的话,请相信,我会很急切的提供给你。

但是我知道你内心中的善良,我信任你。

我的确知道在你心中有你一定要胜利的渴望。

你会有怀疑你自己的时候。

不要放弃。

记住,我相信你,知道你一定会完成你必须做的事情。

你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人。

理查德·塞弗,信任你自己。

保护凯伦。

他意识到自己已经闭上了眼睛。

眼泪不由自主的滚滚而下,喉咙哽咽着。

附近没有卡拉。

请让我单独和凯伦呆一会儿。

我的时间快到了。

理查德点点头。

再见,莎拉。

认识你,是我最高的荣誉。

他没有向她们再看一眼,径自离开了。

他走后,晚束飘浮到凯伦面前,恰当的称呼了她。

忏悔圣者,我的生命快要消失了。

为什么你还没有告诉他你是谁?凯伦的肩膀塌了下去,抄着手放在腿上,眼睛呆呆的瞪着沟火。

莎拉,我做不到,现在还做不到。

忏悔者凯伦,这样并不公平。

理查德·塞弗是你的朋友。

眼泪开始流下她的脸庞。

难道你还看不出?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能告诉他。

如果我告诉了他,他就不会再是我的朋友,不会再关心我。

你不会理解一个忏悔者的心情,所有人都害怕你。

他直直的看进我的眼睛,莎拉。

没有什么人会有胆量这么做。

没有人能向他那样凝视着我。

她的眼神使我感到安全。

他使我的心在微笑。

其他人也许会先告诉他,忏悔者凯伦。

这样会使事情更糟糕。

她抬起头看着晚束,眼眶里含着泪水。

我会在这发生前告诉他的。

你在玩一个危险的游戏,忏悔者凯伦。

莎拉警告说。

他会先爱上你,然后你的告白会不可原谅的伤害他。

我不会让这发生的。

你会选他?不!晚束随着凯伦的尖叫旋转着退后了,然后慢慢的回到她脸旁。

忏悔者凯伦,你是最后一个忏悔者。

达肯·拉哈已经杀了其它所有的,甚至你的妹妹,丹尼尔。

你是忏悔圣者,你必须选择一个配偶。

我不能选择一个我关心喜欢的人作配偶。

没有忏悔者愿意这么做。

她抽泣着。

抱歉,忏悔圣者。

这得由你来决定。

凯伦竖起双膝,双臂抱紧膝头,前额搁在了膝头上。

她的肩膀随着哭泣声上下起伏着,厚厚的头发像瀑布一样垂落着。

莎拉缓缓的围绕着她的头部飞舞着,散发出条条银色的光束,安抚着凯伦激烈的情绪。

她继续飞舞着,直到凯伦慢慢停止哭泣,然后莎拉回到她面前旋转着。

做一个忏悔圣者很不容易。

抱歉。

不容易,凯伦和声道。

肩膀上担子很重。

很重。

凯伦再次和声道。

晚束轻柔的停落在凯伦的肩膀上,安静的陪伴着她注视着火煻中燃烧的火焰。

过了一会儿,晚束从她肩膀上浮起,飘到她面前。

想继续和你呆在一起。

愉快的时间。

想继续和理查德·塞弗呆在一起。

提出好问题。

但是我再也支持不下去了。

抱歉。

我要死了。

我向你发誓,莎拉,如果必要的话,我会用我的生命来打败达肯·拉哈。

来挽救你们的种类和其它人。

我信任你,忏悔者凯伦。

帮助理查德。

莎拉移的更近了。

求求你。

在我死之前,碰碰我?凯伦退后了好几步,直到背靠在了树干上。

不…求求你…不她恳求着,摇着头。

不要让我这么做。

她的眼睛再一次饱含泪水。

她用颤抖的手指捂着嘴唇,想要阻止痛哭。

莎拉移近了。

求求你,忏悔圣者。

离开我的种类,我感到这种孤独及其痛苦。

我再也不能分享和同伴在一起的感觉了。

这太痛苦了。

我现在就要死了。

求求你。

碰我。

使用你的力量。

碰我,让我品尝甜蜜的幸福。

让我尝到爱的感觉后再死。

我用我的生命来帮助你。

除了这个,我不会再要求什么。

求你?莎拉的光彩变得暗淡微弱下来。

凯伦哭泣着,左手捂着嘴。

最后,她慢慢的伸出了右手直到最后碰到晚束。

时间好象凝滞了一般,整个空间中所有的一切就只剩下那一下无声的雷击。

空气中所产生的震动使整棵道路松跳了起来,落下了一片针雨,一些落到了火焰上,熊熊燃烧起来。

莎拉昏暗的银光变成明亮的粉红色,闪耀的像是变得有实质了。

莎拉的声音是微弱的:谢谢你,凯伦。

再见,我的爱人。

光点和生命的火花暗淡下来,然后消失了。

在无声的雷击后,理查德等了一会儿才回到树下。

凯伦抱膝坐着,下巴垫在膝盖上,眼睛直直的望着火焰。

莎拉?他问道。

她走了。

回答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点点头,托起她的胳膊,带着她来到干草堆,让她躺下。

她顺从的躺下,没有说一句话。

他替她盖了一条毯子并堆了一些干草在上面以免夜里着凉。

然后他在钻进了在她边上的干草中,也躺下了。

她转过身,背朝着他,好象一个孩子在危险来临时会对父母做的那样。

他也感觉到了。

有东西正在追逐他们,十分危险的东西。

她已经睡着了。

他知道他会感到冷,但是他没有。

他的手在悸动。

他觉得很热。

理查德躺在那里,想着那无声的雷击。

他猜想着她会怎样迫使魔法师听他的命令。

这个想法使他感到恐怖。

没有来得及再想什么,他也沉沉入睡了。

《真理之剑1 巫师第一守则·上》作者:泰瑞·古德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