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勒斯走出家门,沿着大路向学校走去。
太阳光穿过浓密的树叶,在林阴道上投下了阴影和光斑。
他怎么才能从詹安妮的淫威下保护丽亚还有他的孩子呢?也许他可以不再去见丽亚,就像不认识她一样。
她也不会给他制造任何麻烦,到现在为止,她从来都不曾对他的决定提出过质问。
然而,他一想到是这样的解决办法,他立刻就把它否定了。
只有一个无赖才会把怀着他孩子的女人抛弃掉。
当他意识到他的这种努力将丧失掉他最基本的生理需求时,他的嘴都痛苦地组曲了。
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丽亚,再也不能去抚摸她,这种感觉是难以忍受的,他已经非常清楚这种解决办法是根本行不通的。
他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他茫然地向四周张望,这才意识到他已经来到了校园的中央地带。
他感觉到好像是哪个走过的学生在向他打招呼。
他耸耸肩,继续想着他自己的问题。
也许他们可以远走高飞。
但是到哪里去呢?在地球上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让詹安妮没有办法控制到呢?世界上各联邦政府的计算机系统会把一切都记录在案,随时供任何人查阅。
既然詹安妮现在已经著书立说、名扬四海了,无论他想躲在哪里,她也一定会有办法把他找出来的。
也许可以改变身份,隐姓埋名。
那在理论上是完全可行的。
有很多描述这些逃逸者的影片和录像带,其中的主人公(无论英雄或者是恶棍)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把这种事做得妥妥帖帖。
只是赛勒斯不知道——他简直是一点概念都没有,怎么才能在现实生活中把它做得天衣无缝。
他已经来到了田径场上。
他脱下外套,把它扔在跑道的边上,走上了砾石的跑道,开始跑了起来。
他跑得很快,完全不同于他平时运动的节奏。
他急速地跑上一段,然后停下来,做些推挡、跳跃、弯腰、曲膝等活动,动作幅度很大,接着又重复地进行。
他想通过这种超负荷的大运动量,暂时忘却掉缠绕在他头脑里的各种乱纷纷的念头,以便过一会儿能作出清晰的判断。
但所有这一切努力看来并没有奏效。
詹安妮的形象一直晃荡在他的脑海里,压抑着他的反抗,使他难以想出一种有效的计划来。
他重新回到了他最初起跑的地方。
他靠着跑道边的一棵树站着,眼睛仍然看着蓝灰色的跑道。
他用手抹去他额头上的汗水,然后又慢慢地沿着跑道走了一圈。
他一整天都在学校里呆着,从一座教学楼走到另一座,心里充满了矛盾。
他后来记得经过查理歌舞厅时停了一下。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想吃点什么,只是在里面坐了一会。
到了黄昏的时候他又回到了田径场上。
西沉的太阳留在天空中的彩霞已远不如早晨的光亮了。
他在田径场上额外进行的运动并没有帮助他作出任何抉择。
为什么,哦,为什么作出一个决定会如此困难,我自己难以主宰我的命运了。
我确实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作出一个重要的决定对我是这样的艰难!终于,天黑了下来,到了该回家的时候了。
他迟疑着走回家去。
除了回家他也想不出他能上哪儿去。
赛勒斯,是你吗?当他走进家门的时候,从书房里传来了詹安妮叫他的声音。
他有些犹豫,脚已经踏上了楼梯的台阶。
赛勒斯!她提高了声音又叫了一声。
是。
他的肩膀茸拉着。
即便是诸如此类的小事,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也使他难以拒绝,更不用说更大规模的反抗了。
这是你该回来的时间,我一直在等你。
进书房来吧。
是,夫人。
赛勒斯转身,按照她的吩咐做了。
书房里光线不太亮,只用了放在书桌上的一盏台灯照明,詹安妮的脸背着光,坐在她的书桌后,她拿着一枝电子笔,不断用手在摆弄着它。
亚历克斯正坐在她的对面。
他向刚进门的赛勒斯点头示意,对他微微笑了笑。
他的脸几乎被阴影遮住了。
赛勒斯低头扫了一眼桌子上放着的记录本。
她写的绝大多数都是该死的胡扯,他忿忿地想。
坐下吧。
不知什么原因,詹安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不安。
赛勒斯犹豫地拉开一张椅子,挨着亚历克斯坐了下来。
他试图驱散贝丽妮丝的身体倚靠在书桌上的那幅不祥的回忆。
接下来是很长时间的沉默,詹安妮一会儿看看亚历克斯,一会儿又转眼去看赛勒斯。
最后她把眼光停在她那枝电子笔上,就像是她搞不清楚那是什么,又怎么会到她的手中似的。
你整天都到哪里去了?她终于开口问道。
外面。
赛勒斯不耐烦地蠕动着嘴唇。
她的脸上毫无表情,不知她是否听清了他答非所问的回答。
她的两只手仍然在摆弄着那枝笔。
过了一会儿,她把头又拾了起来,这次灯光恰好照亮了她的脸。
赛勒斯看见她眼圈旁的皱纹,她的嘴角因疲倦安拉着。
突然他意识到她并不是过去几个星期里他想像中的那个主宰他命运的恶魔。
她只是一个疲倦的者妇人,一个只醉心于她的科学研究、对其他事物毫无兴趣的人。
沉默继续着,最后由詹安妮打破了沉默:我并没有打算让你们自己这么早就发现你们的身世,她说,亚历克斯,你顽固地违抗我的训导,要和那个姑娘结婚,使整个事情过早地暴露出来了。
亚历克斯抬头看了看赛勒斯,同时嘲弄般地抬了下他的眼皮。
赛勒斯朗他看了一眼,然后很快地把注意力转向了詹安妮,颇具戒心地看着她,提防着她下一步的诡计。
用这样的语气进行谈话显然不是詹安妮通常的风格。
即便是詹安妮注意到了两人的表情,她也没有流露出来。
她继续说:也许,现在是你们了解事实真相的时候了。
那才像话。
亚历克斯邮政道。
亚历克斯,不要打断我的话,詹安妮厉声说,注意听我的话,我要说的非常重要。
我们在以后的几年里将会非常繁忙。
我要弄清楚你们是否知道了所要做的。
几年!她话中的几年是什么意思?……现在我们有资金来制造更多的伊甸人。
赛勒斯正好一楞神,当詹安妮的话快说完的时候,他才把注意力重新集中了起来。
伊甸人?亚历克斯问道。
就像你们一样的人,詹安妮冷冷地回答道,我告诉过你不要插嘴。
我说话时从不喜欢被人打断,我说完话会给你们时间提问的。
现在,由于有了更多的资金,我可以采用更为广泛的基因来制造更多的伊甸人。
我还可以建立起合适的基因库,所以我的实验不会因为出现不幸的事故而停顿下来。
基因库。
不幸的事故?赛勒斯的内心正极力压抑着他那逐渐增长起来的恐惧和快要爆发出来的怒火。
我下一次要更为谨慎地培育出精神上更为稳定的品种。
詹安妮继续无动于衷地说着,她的声音和表情提示她关心的只是自己的研究,而把其他的一切置之脑后。
我仍然相信经过筛选的基因的科学组合是最好的,我计划用贝丽妮丝的基因和你们两人中的一个作基因配对,作进一步研究。
赛勒斯听到亚历克斯发出了一声很响的喘息。
问题出在我身上,詹安妮说,当我最初开始这个项目的研究时,我更关注的是把你们制造出来,并抚养长大——我过于注重体力和智力的开发,而没有去关注精神的稳定性。
但没有关系。
我们可以从我们以往的错误中长见识。
我要你们在我们开始新的实验前记住这一点。
赛勒斯紧盯着她,仍然试图想弄清楚她究竞在说些什么。
她说的那些话再次回响在他的耳边。
基因库。
实验。
一个试管里的庞然大物。
他觉得他就像被困在一种可怕的梦属里,假如他不能及时去保护丽亚和他的孩子的话,他们终将被恶魔吞噬掉。
詹安妮都已经60多岁了。
当她的新基因库建立后能够培育出新的品种时,她也许已经不能再活着看见结果了。
在詹安妮实验室中看见过的玻璃瓶中残缺的胚胎又闪过赛勒斯的记忆。
流产了的错误——在过去和未来,都会产生的。
他可不能让她发现丽亚的存在。
假如他成为詹安妮配种的工具,那真该诅咒了。
你说的所有东西关我们什么事?亚历克斯问道。
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但没有再说出那句显然已经在嘴边的警告。
我需要你们,你们两个来帮助我。
你,亚历克斯,由于你接受过科学研究的训练,将会在担任实验室工作时非常有用。
而你,赛勒斯,可以照看、抚养和帮助训练新的伊甸人。
当然还会有其他机器人去做体力上的工作。
但我更希望有头脑的生物来承担责任。
假如我们拒绝帮助你呢?亚历克斯问道。
你们在这件事上没有选择的权利。
我们已经是自由的成人了。
我们可以做我们想做的。
就我来说,根本不希望参与到你那种肮脏的实验中去。
你们属于基金会所有。
你们必须按照我说的去做。
那是公然违反了公民保护法第32款中有关人权保障的条款。
因为你们不能算作是人,所以公民保护法与你们无关。
赛勒斯感到头晕起来。
他站了起来,开始向门口走去。
你到哪里去?詹安妮叫了起来,我还没有说完。
到地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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