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特别是在我和丽亚交往的最初几个星期中,我经常有意在外出的路上经过圣玛丽教堂。
我站在教堂前的人行道上,远远地注视着它那洁白的石膏墙,那一扇扇圆形彩色玻璃窗,红色砖瓦覆盖着的屋顶,以及房顶上竖立着的金色十字架。
贝丽妮丝能在这里面是多么幸运啊——能够找到自己的归属,而不是在一生中摸索着跟舱前行。
我曾经自认为知道自己奋斗的方向。
但是这种感觉已不再存在了。
当我每次看见丽亚,或者我每次离开她的时候,我都对自己发誓说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不能再见她了,我得把我已经支离破碎的生活重新拼凑起来,恢复原有的模样,实现我原有的抱负和计划。
但这种誓词只是在脑海里转瞬而逝,另一个奇怪的念头很快就涌现了出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有的抱负几于忘记得无影无踪了。
现在,所有的其他事情都成了那种情欲的附属品了。
在三年中,我第一次没有到垒球队参加活动和训练,连续几个月没有练习绘画和雕塑。
我的小提琴,因为长期不用而积满了灰尘,静静地躺在琴盒里。
甚至我的论文也遭殃了,因为我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对性爱的追求上了。
我觉得深陷其中,被困在一种不是我自己本意要选择的生活之中。
但我找不到可以解脱的方法。
或者说得更为准确一些,我还没有打算要实施自我解脱。
所以,每当我徘徊在教堂的门外——就像是一个故事中的流浪汉,站在灯火通明的屋子外的雪地上。
我只是充满了希望地看着,然后转过身走掉了,心中充满了苦涩。
这里还不是我求得解脱的地方,尤其是当我还没有打算放弃我目前这种放纵生活的时候。
几乎就在赛勒斯回到家要关上房门的时候,亚历克斯出现在他的面前。
赛,我很高兴终于抓住你了。
亚历克斯进来后,坐在赛勒斯屋子里惟一的长沙发椅上,问:房间里这么黑,你为什么不开灯?赛勒斯不太情愿地打开了床头灯,把灯罩朝亚历克斯的方向转了转,他自己仍然呆在阴影之中。
丽亚的体温仍然留在他的皮肤和衣服上,渗透到他的感觉里。
亚历克斯是否会察觉并识别出来这些已经是非常明显的症候呢?这些日子你真的是难觅踪迹啊。
亚历克斯说。
你也是一样。
赛勒斯以攻为守。
是的,我想我也一样。
他笑了起来,脸上流露出来的轻松神态与赛勒斯紧张的神色成了鲜明的对照。
那么,我想问你的是,明天晚上你能否回家来吃晚饭?当然。
为什么要这样问?我要带康妮一起到家里来。
你的意思是说,贝丽妮丝陪她一起来?不是,是我。
亚历克斯,你想做什么?吃晚饭。
你还不至于糊涂到要做什么蠢事,对吧?从来没有。
亚历克斯在沙发椅上躺了下去,脸上流露出来的是有几分苦涩的微笑。
哦,上帝啊,你确实准备干傻事了。
得了吧,赛。
这是真的,难道不是吗?你是否已经向她求过婚了?即使这样,又怎么样呢?詹安妮会把你杀了。
不要吓唬我,赛。
我已经长大了,能够自己决定我是否要结婚了。
你很清楚我话中的意思。
詹安妮总是告诫我们,我们不能够结婚。
假如不是因为她最近很忙的话,在你们的关系发展到这个地步前,她就阻止你了。
还有我。
在过去的日子里,我也不可能会如此自由自在,在外面呆上这么多时间。
他想。
是网,我不知道她近来忙些什么,这种情况是在霍尔贝和普赖尔来过这里后才出现的。
不要改变话题!近来,赛勒斯的脾气即便是遇上一点小事也会一触即发。
你知道詹安妮不准我们结婚。
不要用詹安妮的口气和我说话。
我已经是成人了,我应该能做我想做的任何该死的事情了。
詹安妮即使知道了,她又能拿我怎么办呢?她会把你已经获得的埃登基金会奖学金取消掉。
n我并不需要那个。
我已经是一个科学家了。
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
亚历克斯,你应该静下心来想一想,假如你违背了她的指令,她会让你名誉扫地的。
他耸了耸肩。
假如她要那么做的话,让她去做吧。
但我怀疑她是否会这样做。
假如她把我赶出家门,你会做些什么呢?我不知道。
我想……我……我可能不再理她了。
那么,这事就这样定了。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赛勒斯的肩膀。
假如我不会因此而失去你和艾拉,那么詹安妮就没法阻止我。
你明晚会在这里吗?赛勒斯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点点头。
谢谢你,赛。
他开始向门口走去。
亚历克斯。
赛勒斯在他的身后叫道。
什么?没什么。
他说。
他不知道到底应该给他点忠告呢,还是鼓励。
赛勒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进门。
他对接下去将要发生的事情感到非常担忧。
亚历克斯和康妮站在门厅的一个角落里,他们两个人紧靠在一起,似乎正准备抵御来自任何地方的攻击。
贝丽妮丝和教授正分别坐在椅子上。
赛勒斯注意到,詹安妮不在这里,最初他感到如释重负,尔后又感到有些担心。
那就意味着他得面对她的第一反应。
赛勒斯朝着亚历克斯点点头,走过去坐在长沙发上。
他注视着教授,不知道他的父亲对康妮的反应如何。
但在这个老人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
突然,一个奇异的想法在赛勒斯的脑海里出现了:在一个画面中,教授离开了他的书,詹安妮离开了她的实验室,两人一起在床上生孩子。
对赛勒斯来说,即便现在他是如此依恋于丽亚,要想像这样的情景仍然感到有些困难,那么,对于两个在生活中互不相干的人,其中的一个漠视另外一个的存在,怎么可能会在一起生孩子呢?他试图想像一下詹安妮怀着他、或者亚历克斯、或者贝丽妮丝的形象,这幅图像使他感到困惑。
这是什么?刹那间,赛勒斯仍然以为詹安妮的声音是他幻觉中的一部分。
但随之他意识到她确实已经来到了房间里。
他沉浸在他的思考中,竞没有注意到她进来。
她站在房间的中央,具有威胁性地靠近着康妮和亚历克斯,身上散发出敌意。
亚历克斯正在作着互相介绍。
赛勒斯似乎没有听见,眼睛一直盯着詹安妮,期待着一场暴风雨。
但是那并没有来临。
冷漠、毫无热情,这就是詹安妮的处事方法——一种冷冰冰的愤怒就像是要把空气都冻结起来了。
哈蒂在正餐厅里准备好了晚饭。
就餐时的谈话不多,冷清清的场面让人感到很压抑。
贝丽妮丝和赛勒斯一样,心事重重的。
亚历克斯和康妮沉浸在两人世界中,尚没有觉察到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詹安妮和教授从来都不是能言善辩之辈。
在这种乏味的晚餐结束后,所有的人再一次回到书房里去喝咖啡。
那里,亚历克斯最终当众宣布了令赛勒斯整晚都为之担忧的消息。
我要你们大家都知道,我已经要求康妮做我的妻子,他笑得很欢畅,她同意了。
我非常高兴。
贝丽妮丝说。
太好了!赛勒斯叫道,似乎充满了激情。
贝丽妮丝跳了起来,向他们跑过去,首先去拥抱康妮,随后是亚历克斯,然后再一次拥抱了康妮。
贝丽妮丝出现这样的举动是非同寻常的,赛勒斯不知道她的姿态是她自己情感的表示,还是为了向康妮表示安慰和声援。
他又偷看了一眼詹安妮和教授。
他们站在房间的一个角落一起交谈着。
詹安妮的嘴唇因愤怒而紧闭着,而教授的神色显得非常焦急。
婚礼安排在什么时候?贝丽妮丝问道。
越快越好。
亚切瓦斯答道。
那就先开一个庆祝会,还是在查理歌舞厅,怎么样?赛勒斯提出了建议,他急于摆脱掉詹安妮。
这主意听起来不错,亚历克斯同意道,艾拉,你来吗?当然啰。
随后,出乎赛勒斯的意外,亚历克斯转身朝向詹安妮和教授。
你们两人能来吗,参加我们的庆祝会?他问道。
不必了,谢谢。
教授回答道。
不。
詹安妮转身,快步走出房间,去她的实验室了。
最初忐忑不安的赛勒斯,在接下来的时间享受到了一个最为愉快的晚上。
康妮和亚历克斯过得非常快活,他们也把这种快乐分享给了贝丽妮丝和赛勒斯。
他们一直在查理歌舞厅呆到凌晨1点关门,然后亚历克斯把康妮送回她住的公寓,而贝丽妮丝和赛勒斯则一起走回家。
这是一个月光明媚的晚上。
月亮,刚刚过了满月,照亮了街道,把树影投在地上。
微风轻拂,气候还有些寒冷。
赛勒斯凝视着天空中的皓月繁星,想在其中寻找熟悉的星座。
前些年的一个夏天,他激动地用天文望远镜观察星空,后来他花费了几个小时去描绘夜间的星象,就像是以前还从来没有人看到过的那样。
今晚一切都很顺利,是吗?贝丽妮丝的话打断了赛勒斯的回忆。
她的声音有些踌躇,就像是她正试图安慰自己。
是的。
我为他们俩感到高兴。
唔。
康妮非常优秀,是不是?我一直认为亚历克斯会找到最好的意中人的。
是的。
赛勒斯,你没事吧?什么?近来你好像不太快活。
没有的事。
有什么事,我能帮得上忙的?我不……唔……没有。
好吧。
请你记住,假如你需要我的帮助,就告诉我。
我知道。
一瞬间,他的意志似乎坚持不住,好像要垮下来,几乎要向贝丽妮丝承认他已经铸成的过错。
这不就是人们在教堂里做的仟悔吗?而贝丽妮丝说过她是属于教会的。
但是他怕他说出来的真相会吓着了她。
所以他仍然保持着沉默。
一阵愤怒的争吵声把赛勒斯从睡梦中吵醒了,起初他睡得太深了,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在床上翻了一个身,抬起头来看了一下夜光钟,时间是2点37分。
从查理歌舞厅回来上床睡觉还不到一个小时。
他坐了起来,试图确定这两个声音的来源。
他从床上下来,走到窗台前,俯身向外张望。
楼下,灯光从他家的书房里透出来,照亮了邻近的草坪,融进了月色朦胧黑暗。
他呆呆地看着,仍然睡意朦胧,他似乎要怀疑自己是否走神了。
该死的!你不能这样对我发号施令!他听见了亚历克斯狂怒的声音。
赛勒斯听不清楚大部分内容。
詹安妮的声调不高。
即便是亚历克斯,也只能听到他提高嗓门时的只言片语。
赛勒斯不想再听下去了。
他轻轻地关上了窗户,把它锁得严严实实,重新回到了床上,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可他却再也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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