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天的早上,我们步行去教堂,迈尔斯在我身边,在我们前面不远处是格罗丝太太,弗洛拉在她身边。
这是个干冷的晴天,头天晚上已经起霜了,秋天的空气清新而又刺骨,让教堂的钟都欢快起来。
这个时候,我应该为孩子们的顺从兴奋不已,这是个奇怪的念头。
他们为什么从不对我表示不满?我的同伴们已准备就绪,我的出现像是要提防反抗的危 险。
我像个监狱看守一样防备着可能的怪事和逃跑,但这些都属于……我是说它们的投降者……那些深不可测的特殊的事实。
我们被迈尔斯的叔叔的裁缝叫出来做礼拜,他空着手,穿着漂亮的马甲,得意洋洋。
迈尔斯的资助、地位都要依靠他,如果迈尔斯想要自由,我无话可说。
我在想,革命发生时,我怎么遇到他了。
我称之为革命是因为我现在发现,正如他所说,可怕的一幕开始了,灾难降临了。
看这里,亲爱的,你知道,迈尔斯兴高采烈地说,请问我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回学校?这句话听起来并没什么,尤其是这样甜的口气,但在他的女家庭教师面前,他竟用这样的腔调!话里面总有些东西可以让人抓住,我抓住了,至少它让我停了下来,好像公园里的树倒在了路中间。
在我们当中有些新的东西,他很清楚我觉察出来了,做到这一点,他并不需要多少坦白和可爱。
我能感到他已从我的无法回答中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我不知该说什么,他却有足够的时间,过了一会儿,他暗示而非决定地笑道:你知道,亲爱的,一个学生和一位女士在一起常常……和我在一起,他常把亲爱的挂在嘴边,没什么能比它更能表达这种感情,我渴望这种感情能鼓舞我的学生,这是如此容易。
但,噢,我感到现在我必须有自己的表达方式!我记得为了争取时间,我尽力去笑,在这张漂亮的面庞前,我看起来多么丑陋和奇怪。
常和同一位女士在一起?我答道。
他不动声色。
一切就在眼前。
啊,当然,她是一位活泼的、完美的女士,但毕竟,我是个学生,不是吗?就是……嗯,继续。
我和他很友善地逗留了一会儿。
是的,你在继续。
噢,但我无能为力!这个让人心痛的念头我保留至今。
你不能说我不是很好,是吗?我用手揽着他的肩,尽管我知道继续下去会很好,但我不能:不,不能那样说,迈尔斯。
除了那天晚上,你知道……那天晚上?看起来我没他坦率。
啊,当我出来……到房子外面。
噢,是的,但我忘记你为什么那样做了。
你忘了?他用童稚的声音反答道,哎呀,那是在向你表示我能做到!噢,是的,你可以做到。
而且我能再次做到。
我觉得我很明智:当然,但你不会的。
不,不是那样,那是小菜一碟。
小菜一碟?我说,但我们必须继续。
他拉着我的胳膊和我一起走着:那我什么时候回去?我负责任地想了想说:你在学校很开心吗?他略加思索道:噢,我在哪儿都很开心!嗯,那么,我颤声道,如果你像在这儿一样开心……啊,但并非仅仅如此!当然,你知道很多……你在暗示你知道的几乎和我一样多吗?他停顿时,我试探道。
这并非我本意!迈尔斯辩解道,但远非如此。
那是什么?嗯……我想了解更多生活。
我懂了,我懂了。
我们已看到了教堂和各种各样的人,包括几个布莱的族人,他们聚在一起看着我们。
我加快脚步,我想在我们之间的话题进行得更深入前到达那里。
我在想,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他必须保持沉默,我想快点儿坐到教堂里的凳子上和那个我可跪在上面的垫子上。
我像是在赛跑一样。
他想让我慢下来,在我们到达教堂门口前,他喊道:我想要自己的那种生活!这几乎让我跳起来!没有那么多你自己的那种生活!我笑道,除非是可爱的小弗洛拉!你真的让我和一个小丫头比?我显得很虚弱:那,你不爱我们可爱的弗洛拉?如果我不……你也不,如果我不……他重复着没说完。
当我们来到门口时,他用力拉我,示意停一下。
格罗丝太太和弗洛拉已经进教堂了,其他做礼拜的也跟着进去了,我们被抛在那些古老而厚重的坟墓中间。
我们停在门口的路上,停在一个低低的、长方形的、桌子一样的墓前面。
是的,如果你不……在我等待时,他看着那些坟墓,接着说:嗯,你知道的!但他没有动,他刚才的话让我径直跌坐在石板上,好像是忽然想休息了。
我叔叔也在想你所想的事吗?你怎么知道我想什么?啊,嗯,我当然不知道,因为你从不告诉我,但我是说我叔叔他知道吗?知道什么,迈尔斯?哎呀,我在做的事情。
我马上意识到针对这样的问话,想要不损害我的主人的利益,我简直难以回答。
但我们都在布莱,即使有什么损害也可以原谅。
我想你叔叔并不介意。
听到这里,迈尔斯看着我:那么你不认为他谁也不在意?那又怎么样?哎呀,让他来到这里。
但谁会告诉他来这儿呢?我会的!这个孩子无比肯定地说,他用那样确定的表情看了我一眼,然后径直走进了教堂。
《旋转的螺丝钉》作者:[英] 理查德·伯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