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房子的拐角,她再次出现在我的视野时,她告诉了我。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现在满脸通红,气喘吁吁。
我什么也没说,直到她走到我跟前。
和我有关?我当时一定表情夸张。
我说了吗?你的脸像纸一样白,看起来可怕极了。
我思忖着可以抛开一切了。
我不必再瞒着格罗丝太太了,如果我有片刻的犹豫,那也与我隐瞒的事无关。
我伸手给她,她抓住了我的手,我用力拉着她,这样感觉她能离我近点儿。
在她的诧异中有种支持。
你来当然是让我去教堂,但我不能去。
发生什么事了?是的,你现在必须知道,我看起来很怪吗?通过这个窗户看吗?很可怕!嗯,我说,我被吓坏了。
格罗丝太太的眼睛表明她不知所措,很清楚她并不想和我分担麻烦。
噢,命中注定她必须和我分担!一分钟前,你从餐厅看到我时很害怕,但刚才我看到的人更可怕。
她的手抓得更紧了:那是什么?一个特别的人,在往里看。
什么特别的人?我不知道。
格罗丝太太徒劳地看了看四周:那么他去哪儿了?我也不知道。
你以前见过他吗?是的……见过一次,在那个旧塔上。
她紧紧盯着我:你是说他是个陌生人?噢,确实如此!但你并没告诉我?没有……因为一些原因。
但现在你已经猜到……格罗丝太太圆圆的眼睛显示着不服。
呀,我并没猜到!她说得很简单,若不是你乱想,我怎么会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只是在那个塔上见过他?还有刚才在这里。
格罗丝太太又向四周看了看:他在塔上干什么?只是站在那里往下看我。
她想了一会儿:他是位绅士吗?我发现自己不用思考:不是。
她更诧异地看着我:不是?那么,没有别的人在场吗?没人从村里过来吗?没有人,我没告诉你,但这点我确信。
她松了口气:但如果他不是位绅士……他是谁?他是个恐怖的家伙?恐怖的家伙?他是……我怎么知道他是谁!格罗丝太太再次向周围看了看,她盯着朦胧的远处,然后,回过神来,突然转向我道:我们该去教堂了。
噢,我现在去教堂不合适!这对你有什么不好吗?是对他们不好!我冲着房子点了点头。
孩子们?我现在不能离开他们。
你害怕……我坦白地说:我是怕他。
从格罗丝太太的圆脸上,我第一次捕捉到了点儿东西。
我迟迟未告诉她那个想法,但我却慢慢接近了这个模糊的东西。
我灵光一闪……应该从她那儿找到答案。
她也想对此了解更多。
那是什么时候……在塔上?大约是这个月的中旬,就是现在这个时候。
天几乎黑了。
格罗丝太太说。
噢,不,还没完全黑。
我看到他,就像我看到你。
那么他是怎么进来的?他又是如何出去的?我笑道,我没机会问他!今天晚上,你看到了,我接着说,他还没进来。
他只是偷窥吗?我倒希望事情仅仅就是这样!她放开我的手,走开了一点儿,我稍等了一下,然后说道:去教堂吧,再见,我必须看着。
慢慢地,她又看着我道:你为他们担心吗?我们长时间地对视着。
你不吗?她没有回答,而是走近窗户,过了一会儿,把她的脸贴近玻璃:你看他是怎么看的。
我走了过去,她没有动。
他在这里多久了?直到我出来……我出来找他。
格罗丝太太最后转过身:我不应该出来。
我也不该出来!我再次笑道,但我确实出来了,我有责任。
我也是这样,她答道。
她接着说:他是什么样子?我很想告诉你,但他谁都不像。
谁都不像?她应道。
他没戴帽子。
她脸上显出惊恐之色,她已想到什么了,我迅速地一点一点补充道:他长着红头发,很红,鬈鬈的;苍白的、长长的脸,五官不错;一点怪怪的胡子,就像他的头发一样红。
他的眉毛有些重,它们看起来很弯,好像很灵活;他的眼睛深邃而奇异可怕,但我清楚地记得它们很小而且不灵活;他的嘴大大的,嘴唇薄薄的,除了那点儿小胡子,他倒是好好地修过脸。
他给我的感觉像是一个演员。
演员!当时,格罗丝太太大惊失色。
我从未见过演员,只是这样猜。
他身材高大,背挺得很直,看起来很活跃。
她的脸随着我的话语而变动,两眼瞪得圆圆的,嘴巴张得大大的。
一位绅士?她疑惑地说,一位绅士,他?那么你知道他?她努力想使自己平静下来:但他很英俊?我试着给她更多线索:的确如此。
他的衣着呢?穿别人的衣服。
衣服很好,但不是他自己的衣服。
衣服是我们主人的!她痛苦地呻吟道。
我追问道:你真的知道他?她犹豫了片刻,马上喊出:昆特!昆特?彼得·昆特,他在这儿工作时是主人的贴身男仆!主人在这儿时?她很惊慌,看到我的眼神后,又接着说:他从不戴帽子,但也戴过。
有两件背心不见了,去年还放在这儿。
主人走了,剩下昆特一人。
我顿了一下:一个人?只剩下他和我们,然后,她吐出一句话,照看庄园。
昆特后来怎样了?她久久没有开口,让我困惑不解。
他也走了。
她终于说了出来。
去哪儿了?她的表情现在有点儿特别。
上帝才知道。
他死了。
死了?我差点儿尖叫出来。
她为了让我听清楚,又一板一眼地说道:是的。
昆特先生已经死了。
《旋转的螺丝钉》作者:[英] 理查德·伯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