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什坦诺夫和帕波奇金备了几天的口粮,带着衣服和弹药,乘船逆流而上。
河水不深,水流湍急,他们不用木桨划船而用竿子撑船,竿子一直可以撑到河底。
狭窄的河床两边是高大茂密的树林,两岸的木贼树、蕨类植物和棕榈树的树冠互相搭拢,倒垂在河面上,象是一个绿色的拱顶,小河从下面蜿蜒而去。
阳光透过树冠倾泻下来,已微弱多了。
这里的光线很暗淡,可是十分凉爽。
小船在水面上荡漾,可以听见船下的流水声和撑竿支在河底砾石上的吱吱声。
绿色走廊的开阔处,蜻蜒飞来飞去,大甲虫嗡嗡叫。
微风吹过,棕榈树宽大的叶子窸窣有声,蕨类植物和木贼树枝也簌簌作响。
在河里划了几公里,河岸上绿色的密林不见了,出现一片很大的林中空地。
一条小河横贯其中。
植物稀稀落落的,植株也很矮小,象刷子般硬的杂草丛生。
这条小河会不会发源于我们观察过的火山群?帕波奇金说。
有可能,这样的话,我们就没有什么可做了,卡什坦诺夫同意帕波奇金的猜测,当然,河水流量很大,它的上游可能在更远的地方,在黑色荒地的中心。
航行了三公里左右,河床渐渐变窄,卡什坦诺夫和帕波奇金看到前方有一根相当粗的圆木架设在两岸上。
圆木几乎贴近水面,挡住航道,船无法通过。
这准是什么人架起来的一座桥!帕波奇金笑着说,不管怎么说,我们也要到岸上去,把这根圆木头拖走。
嘿,真象一座桥!卡什坦诺夫叫起来。
他们走近一看,原来不是一根,而是三根圆木,排得整整齐齐。
是啊,河水不可能把树干排成这个样子,如果这真是桥,那又是谁造的呢?难道侏罗纪有了人类?这真太有意思了!侏罗纪没有高级哺乳动物,你是知道的!就连所谓的‘鸟类’,那时还是蜥蜴类哩。
从来没有蜥蜴能搭这样的桥吧!你忘记蚂蚁了。
如果它们能按一定式样建筑那样复杂的窝,它们就一定能造桥,因为蚂蚁不会游泳,而且怕水。
你算说对了!那不又是一个蚂蚁窝吗!帕波奇金朝西指着喊了起来。
西边果真有一个很大的蚂蚁窝,完全和探险家们烧毁的那个一样。
他们把河上的三根木贼树干扔到河里,只用了几分钟就把桥拆完了,回到船旁边,准备继续航行。
可是太出乎意料了,只见船上已经爬进一位不速之客——蚂蚁。
它正在用触须触动着船上的东西,另外还有一只蚂蚁在岸上。
这些讨厌鬼,真是说着它,它就来了,我们的猎枪还在船上哩!拿出刀来,先干掉岸上的那一只。
我在前面,你从背面。
两个人同时跑到蚂蚁跟前,蚂蚁看到敌人,采取了防御的姿势,贴紧灌木丛。
卡什坦诺夫拿刀吸引蚂蚁的注意,帕波奇金这时哈着腰穿过灌木丛,一刀把蚂蚁砍成两段。
他没有想到,船上那只蚂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到岸上来了,它用下颌从后面咬住了帕波奇金的脚。
帕波奇金痛得大叫起来。
卡什坦诺夫赶快过来把这只蚂蚁的腰砍断了。
但要救出同伴还要费一番工夫!蚂蚁咬得太牢,不得不把那只蚂蚁的头部割成几块。
因为穿了厚的羊毛袜,所以伤口并不严重,但进入伤口的毒液很快产生了效果,脚发烫、发麻。
你暂且先在地上坐一坐,我马上去拿急救箱里的阿莫尼亚水和纽带,卡什坦诺夫说。
不,不,赶快扶我上船!你回头看呀!二十多只蚂蚁正从林中空地上向_他们迅速靠拢。
只要再过几分钟,他们就不得不打一场力量悬殊的大仗了。
卡什坦诺夫赶紧扶起帕波奇金,让他拖着一条腿,从斜坡边上一步一拐地上了船,卡什坦诺夫接着也跳上了船。
赶在跑步前进的敌人将要靠近船头的一瞬间,船离了岸。
继续探险是不可能的了,一个能划船的人无力地躺在船舱底,痛得不住地呻吟,而被激怒的蚂蚁会逆水跟踪而来,不让行进缓慢的船靠岸,所以卡什坦诺夫马上调转船头,拿起桨往下游划去。
他尽量让船行驶在河床中央,以防蚂蚁袭击。
帕波奇金费力地从受伤的脚上脱下鞋袜。
用阿莫尼亚水和绷带包札起来。
脚已经又红又肿了,每动一下都会引起剧烈的疼痛。
过了半个小时,船已靠近树林的边缘,树林从北面围着林中空地,把空地与海隔开,这里已经看不到敌人——蚂蚁了。
卡什坦诺夫决定停下来安置病人,让他舒适一点。
卡什坦诺夫把雨衣铺在船底,让病人躺在上面,并拿出一件替换的衬衣,浸湿后敷在病人伤风上。
减轻了伤口的疼痛,病人打起盹来了。
卡什坦诺夫稍事休息就开始继续航行。
在绿色长廊的一端,河流转了个弯,当船拐过这一段,眼前的景象使卡什坦诺夫大为震惊。
他赶紧将船划向岸边,抓住岸上的灌木丛,停住了船,避开敌人的视线。
敌人已经逼近。
几十只蚂蚁在左岸绿色走廊的一端忙碌着:它们啃断长在水面上的木贼树的树干,推入河里,设置障碍,阻止小船通过。
不容怀疑,它们想截断两条腿的敌人的退路。
真是陷于绝望之中了:一个卡什坦诺夫再加上一个受伤的帕波奇金,如何能通过有那么多蚂蚁守卫着的障碍。
在这场力量悬殊的战斗中,只要被它们螯上一下,那我就会象帕波奇金那样无力招架了。
卡什坦诺夫想。
向后转,向上游划去,行吗?回去,蚂蚁迟早也会进攻。
但不管怎样,小河是一条唯一可以摆脱蚂蚁控制的道路。
无论如何一定要冲出去。
可以打几枪,吓唬吓唬它们,要是它们不怕,那又该怎么办?把它们全都打死是不可能的,它们会到林子里暂时躲起来;当我开始折毁障碍物时,它们就会成群结队地来向我进攻。
卡什坦诺夫思忖着。
在绝望中卡什坦诺夫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只要尽快把它付诸实现,那就稳操胜券。
那些忙于工作的蚂蚁还没有注意到紧紧贴在河岸灌木丛中的小船。
所以卡什坦诺夫尽量避免作出大的动静,悄悄地抓住灌木丛往后,往上游方向退去,一直退到转弯处,河岸就可以完全挡住蚂蚁的视线。
这里是树林边缘的开始,到处是干枯的木贼树干和倒下的树和树枝。
靠岸以后,把船系好,帕波奇金睡在船上。
卡什坦诺夫把几根粗大的树干搬到河里,尽快用韧性的枝条将它们固定起来,做成木排,然后将一大堆树干、新鲜树枝和枯枝,一层层相间地堆放到圆木编的木排上。
卡什坦诺夫在木排上堆好柴垛,回到船上,悄悄地把木排绑在长木竿上,顺水向前推进,在木排后面可以完全避开敌人的视线。
转过河湾,小河笔直流到蚂蚁设置障碍的地方。
船离蚂蚁窝还有一百米远的时候,卡什坦诺夫将木排拉起来,点燃柴垛,又继续航行,还和先前一样推动船前头的木排。
火势逐渐扩大烧着易燃的枯枝,而青绿的枝条则冒出浓浓的黑烟。
当小船和木排距离障碍物约百步时,卡什坦诺夫顺水把木排放出去,自己拿起木竿,让船停稳在河道的中间。
木排上的这堆篝火顺着水势冲向障碍物。
令人窒息的浓烟和灼人的火舌把忙碌着的蚂蚁包围了起来。
有的烧死,有的失去知觉,纷纷落水;幸存者跑回河岸,麇集在一起,为这从未见过的景象吓呆了。
卡什坦诺夫用双筒枪装上小散弹,当小船进一步靠近蚂蚁的时候,就向它们开火。
从没见过的熊熊烈火、乱窜的火苗、滚滚的浓烟、不断的枪声、同类的惨败,这一切使那些幸存者和轻伤者逃之夭夭。
烧着的木排碰到障碍物,障碍物就烧起来了,因为它有一半是用枯树干堆成的。
在卡什坦诺夫打枪的时候,它的中间部分已经起火了。
在确信敌人逃跑之后,卡什坦诺夫就在起火地点靠了岸,用刀结果了受伤的蚂蚁的性命,然后开始拆毁障碍物。
他把燃着的枯树干和冒烟的嫩绿的枝条扔到河里。
一刻钟之后,障碍物荡然无存,木排上的篝火也已经燃烧殆尽。
跟在木排后面顺流而下的是载人的小船,他一个人机智地战胜了大批狡猾的敌人。
在绿色走廊中顺流而下就快得多了。
不多时,平静的蓝色海面已闪现在前面的一线亮光之中了。
船快进入小河入海口时,卡什坦诺夫听到了枪声、将军的吠声和同伴的呼喊声。
他使劲儿地划呀划,几分钟后小船靠了岸。
他拿起猎枪飞也似地奔向宿营地。
《地心世界猎奇记》[苏] B·A·奥勃鲁契夫。